"免礼。"我微微躬身还礼。
那人窃笑着走近,居然、果然是孟子谦。
我们三个人各怀鬼胎地假笑了半天,最终发现连一句共同语言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宜撕破脸大声吵吵,虽然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始终没法打开窗户说亮话。
摸摸鼻子,散伙。
晚宴时分,我小心谨慎地吃着眼前的东西,秀气的堪比最典型的大家闺秀。其实天晓得,只是我想吃而不能吃罢了,这一身的累赘。
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因为心事的缘故,倒也不是太有食欲。坐在高处的母后偶尔向我这里投过来关注的几眼,因我的表现良好,而微微笑着颔首。
到了后半程,山濛找了个机会便站了出来。
"启禀大王,臣武山,有事要奏。"
"讲。"父王显然是兴致勃勃。
"臣请大王赐婚,三公主。"他跪下,眼神斜斜地瞥我。
如果不是早就通了气,我几乎要忍不住跳了起来。上辈子虽然没看到武山当殿求婚的模样,但这辈子这场面总算是没错过。虽然山濛此刻是我的哥哥,但我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激动啊。
父王沉吟片刻,只是轻轻"喔"了一声,没有下文。
我抬头,看到他正看向孟子谦方向。
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孟子谦同学,如众人所愿地站出来应景。"启禀大王,臣文墨,亦斗胆请大王赐婚,三公主。"
二姐七妹淬毒的视线同时向我投了过来。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不仅父王沉吟,连母后的脸上也泛起为难的神色。是呢,难得出国的两位才俊都看上了不起眼的我,可不是要仔细斟酌一下怎么的。
僵持了片刻,父王主持大局地问我,"一女不嫁二夫,如今这称心如意的却有两个人选。燕儿,大殿之上,父王便问你一句,你愿意他们两个,哪一个?"
我选么?
我愕然地抬头,却忽然明白了这个用意。
如果是父王或者母后决定,任何人都会得罪了另一方落选的重臣。他们自然是不能做这个烫手的决定。不若将选择抛给我,也好用个"年少不更事"来搪塞过去。
沉吟片刻,我尽量怯生生地回答。
"儿臣......愿为武家媳妇。"
磨牙声和叹息声同时从几边传来。
父王兴高采烈地拍板,"如此,准了。拟旨--"
34 出宫

34 出宫 Ready?Go!
父王金口一开,于是我便成了待嫁的媳妇。
上辈子嫁给武山,满是喜悦;这辈子"嫁给"山濛,我很惆怅。
明明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他是"娶",我就是"嫁"?
但郁闷归郁闷,众多的贺礼彩头还是源源不断地被送进了飞雨轩。父王大手笔的赏赐,母后表面沉稳实际的洋洋得意,武贵妃的亲密示好,七妹的冷嘲热讽,二姐更是出人意料地送来了诸多贺礼,以表......感激?......
大家的表现,让我大窘。明明羞愤的要命,还要做出娇羞的惊喜状来,真真考验我可怜的演技。
为了避嫌,山濛和我的见面被隔了更加远,仿佛生怕有什么传染病似的。我在烦躁不安中收拾细软,静静等待那个机会的到来。
楚国的传统,在新婚之前,夫妻二人要同去红螺寺烧香祈福,以表诚心。
我绝对不会忘记,上辈子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翘掉的。更加不会忘记,和风的相遇,也是在那个地方。失忆也会记得,该死的降珠草,就长在那个地方的悬崖上!
真是巧啊!真他**的巧啊!
--出口成脏,屏幕自动屏蔽,谢谢。--
虽然大家赏赐赠予的宝贝很多,但能带走的实在寥寥无几。比如小鸡蛋大的夜明珠,这即便偷出去了也相当的不实用,在当铺里非常难出手不说,而且一出手就会大大增加暴露自己的行踪的可能性。另外,如我们大家所知,球体相当的不好保存,不仅彼此之间的缝隙非常难以利用,还有容易滚落的种种不便。其实跑路的时候摞成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一定是最方便的。可惜宫内不通金银,且多数珍贵的珠宝首饰,因为要求外型美观的缘故,都会做成圆形或者椭圆的,方型的极少。
珠子估计变成方的也不会值钱吧?我非常的痛心疾首,在将一颗小珍珠用力地在青砖上磨成正方体后,手酸了半天不说,珠子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估计只能拍成珍珠粉出去卖,太贬值了。--本着节俭的原则,陶晶铃用它敷了脸。--思来想去,我决定大量地保存做工精美的金银首饰。虽然本身纯金银首饰并不多,但许多钗子手镯除掉珠子的部分,剩下的主体多是用金银铸成。
深思之后,我和陶晶铃采用珠子不大就直接带走、珠子太大就卸掉的原则,每夜点灯辛勤劳作,衬上软软的布料,将动静减到最低。多亏陶晶铃机灵,提前借来了锤子斧头,可惜少了改锥这样的精细工具,为我们的出逃准备带来了非常多的不便和麻烦。
碎掉珠子一地。我心痛得装作没看到。
外人看来,却以为我们夜夜挑灯是在刺绣。为了自己的嫁衣,白日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缝制,只好在晚上赶制。
还好,我不会在王宫里留到出嫁的那一天。所以嫁衣如何搪塞,不管了。
在我收拾好足够自己生活的宝贝后,--其实数量多少够我也没有概念,不过看来金灿灿的晃眼应该就差不多了吧?何况还有山濛在,我相信他比我更会考虑打算。--那个激动人心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我和陶晶铃提前做好了男装,因为手上没的拿包袱,只好塞在自己的裙子里,臃肿不堪。还好季节不过是初春,我们每人披了两层斗篷,在自己特意缝制的斗篷里缀上许多大小不一的口袋,全部家当就缝在里面。
才走了几步,陶晶铃苦着脸,可怜兮兮地对我说,"砚儿砚儿,我走不动了。"
她的小脸上满是隐约的汗滴,红扑扑的,可怜,这个真是体力活。
作为男生还是要好些的,我身上的重量眼看就要超过除夕大宴了。咬了咬牙,我把她身上外层的斗篷解了下来,披到我身上。
一个踉跄,我险些腿一软坐下去。
陶晶铃哭丧着脸扶住我,"要不我们不要了吧。带这些应该也够了。"
"笨。"我挥开她,马步站稳,"鼠目寸光!这一去不知道前路如何,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小心我到时候把你给卖了!"
她扁了扁嘴,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有些不忍,最近这段时间我越来越暴躁不安,有隐隐赶超御风之势,活泼的陶晶铃少了陶邀这个靠山,愈发低声下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要对她好一点啦,好歹是一条船上的同伴。虽然......她是被踹下来的......
"走吧。"我伸手拉住她的,一步步往前挪着。
"拜见三公主。"宦官高声喝着,人群乌亚亚地跪倒,陶晶铃没见过这阵仗,脚一软,险些坐到。我用力扯住她,趁着大家跪地,手脚并用地"滚"进了马车,因为穿得太多,我滚的非常顺利。直到滚到最里面,才"砰"地磕到木板上停了下来。
"走吧。"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起驾--"尖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听到宫门缓缓的一层层地打开。
陶晶铃趴在帘子上,小小地掀起一个角,眼睛朝外看着。
过了一会,她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轻轻说,"砚儿砚儿。"
"怎么啦?"我熟练地拿出车厢里架子上的茶壶茶杯,倒了一杯享受地喝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
她凑过来在我的杯子里也喝了一口,苦得皱皱脸,"其实,王宫还是挺好的。"
"笨。你是舍不得么?"我轻笑,小丫头片子没见过这种架势,会动摇也是正常,拍拍她的脑袋,"这里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但是在心里没有温暖啊,没有谁会对你真正的好,像山濛,像御风。连父母和孩子之间,都一直是淡淡的。"
"嗯。"她点点头,莫名地忽然红了脸,然后在我身边的靠垫上躺下。
"所以啊,我觉得真正的快乐,是源于幸福,而不是享受。"我喝了口茶水,有些恍惚,不知道御风如今怎么样了,真是担心。
"你睡一会吧,红螺寺远得很,这些天很辛苦,好好休息一下,一会还有的忙呢。"我拍拍她的肩膀。
"你不休息吗?"陶晶铃眨眨漆黑的眼睛。
"笨,我要是休息了,谁来注意周围的异动啊。你赶紧睡吧,放心。"我失笑地看她,这时候难道要靠她不成?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唤我,"砚儿砚儿。"
"嗯?"
"你不许丢下我。"她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可怜和恳求。
即便我不爽这些看热闹的神仙妖怪,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抛下啊!难道我有这么恶劣么?
摸不着头脑她提问的动机,我有些郁闷地回答,"当然不会了。"
她闭着眼睛甜甜一笑,转身把头埋进我的怀里,"砚儿,你长大了好多呢。"
啊?长大了么?我摸摸后脑,仔细想着。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不长大很难吧?因为我们要小心谨慎地活下去,因为我们要等着大家团聚的那一天。不知道......御风也长大了么?
眼神不由得变得黯淡。于是我立刻在心里鼓励自己,一旦逃跑成功,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御风。
因为关于怎么找到他,我已经有眉目了!
忍者迟砚潋,加油!
我攥紧拳头,为自己打气。
摇了大半天,才总算到了红螺寺。这一次山濛是直接在寺前等我的,省去了许多礼节上的麻烦。
隐约嗅到了青草的气息,然后马车缓缓地停下,周围有人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山濛清朗的笑声在外面响起,"免礼,在外不必如此。"
"谢武将军。"
他走近了几步,我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从帘子外伸了进来,姿态优美,不禁让我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
"臣武山,有请公主。"我分明听到了他声音中的笑意。
我拍醒了陶晶铃,示意她掀起帘子。
有些颤抖地将冰冷的手放进山濛的手里,被他戏谑地捏了一把。
我一露面,众人连忙跪倒低头,山濛看到我和陶晶铃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就知道他会笑,也不知道我们这么辛苦得穿成桶状是因为什么原因!笨。
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还好众人低着头,也看不到我们的小动作,于是我索性靠著他,让长得人高马大的他为我分担重量。
到了寺内,总算避开了耳目,我和陶晶铃忍不住瘫坐在地上喘息。
"你们干嘛穿成这样?"山濛蹲下,掀起我的斗篷观察了一番,啧啧感叹。"当自己在上演越狱么?还是贪官携带巨款潜逃?"
我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这叫做未雨绸缪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你的计划,鬼知道未来会变得怎么样。"
总算没有人,我终于能放出声音说话了,微微有些粗嘎,估计要到变声期。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身冷汗。在宫里继续呆下去,难免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加上还有个孟子谦不时的踢场子,保不齐哪天我就露馅了。
"歇一歇,我们马上就要动手了。"山濛轻轻地笑。
"能说下计划么?"我还是有点喘,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
山濛一笑,神秘兮兮地回答,"no、no,你不知道会比较好。这一次需要的,就是你的正常反应。"
我呸。
翻个白眼给他。

35 杀手
按照山濛的授意,我们开始上山一层层的拜神,也不知道是陶晶铃扶着我,还是我拉着她。曲曲折折的庙宇,层叠着建在山上,给负重的我们造成了巨大的运动量和障碍。抬头看去,庙宇建的角度极为巧妙,在前面的刚好能看到后面一座的屋顶,不会过于超出,也不会过于被埋没。
这真是巧妙而复杂的寓意啊。我停下来,喘气,感慨。
山濛空着手,和我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对于我们的走走停停抱怨的行为没有半分不满,总是保持微笑等我们恢复体力。
穿着白色长袍,他用简单的带子绑住头发,但可能不习惯长发,额前的略打理了下,落下几缕碎发,更加衬得眼如星辰般璀璨。腰带旁挂着武山惯用的长剑,缀了个简单古朴的绿色玉佩。
山濛看起来,很像是武山,却又始终有一些不同。
或者说,他的微笑,很不一样。不像印象中已经变得模糊的那种虚无和充满距离感,而是略带着一些促狭和狡猾的笑意。
虽然让人感觉十分欠扁,但面孔是真实无比的。
我不时"怒瞪"着他,心里却感觉到温暖。
到了熟悉的观音堂,山濛微笑着冲我摊摊手,"这里男生不便上去,接下来靠你了。"
他故意将"男生"两个字咬了很重,十分的别有用心。
我歪歪头,看他。阳光下一身白衣翩翩而立的模样,玉树临风。我终于确定,武山于我,已经是过去的人了。
站在我的眼前的,是我这一世的大哥,迟山濛。
这么想着,忽然间心里一片晴朗。情啊爱啊的事情,距离我还很遥远。现在的我只清楚一点就好,山濛、御风,他们是我重要的家人。
于是面对他的调笑,我抬起下巴,不屑地轻哼一声,帅气地扬斗篷,上山去也。
可惜斗篷过于沉重,甩起来的时候带得我一个踉跄,我咬牙勉强撑住造型,无视背后传来的笑声。
站在光线幽暗的大殿,我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干点啥。
顺其自然?
我怎么感觉和手足无措是一个意思?
"砚儿砚儿,"陶晶铃拉拉我的斗篷,"我......想上厕所。"
"喔。出门右转,顺着路一直走,到一座红色的房子跟前......跟前......"我有些摇晃,语气软弱。上辈子就是在那里看到了山濛和御风,不不不,风和武山在亲热的。
我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然后呢?"陶晶铃睁大眼睛问我。
连忙回神,我看着她的脸,然后呢......她问我然后呢......
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我也不知道了。但是我肯定,在那之前是没有厕所的。否则......"
唉,否则啥都不知道的我我也不会从崖上就那么草率地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短暂又无聊的一生。
她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我一个人站在观音堂里,思绪此起彼伏。这里的香火很盛,供奉的菩萨看起来也要比别处气派不少,慈眉善目不少。只是那种从高处俯看众生模样,让我的心里隐约有些疙瘩。
罢了罢了,虽然我不拜神,但也不敢腹诽。所以索性踱了踱,信步走到大殿前门,从这里俯瞰整座山。
遥遥能看到都城的模样,王宫屋顶上晃眼的一片片黄澄澄,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想回头,我的脖子上一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反抗。"
"大哥啊......您从哪儿来的......竟然连登场的台词都一模一样的......"我不怕死地调侃他。山濛雇来的杀手真是奇迹的巧合,竟然和当年的那位说的完全一样?莫非如今行走江湖的杀手,见面都用这个打招呼?
那人在我耳畔惊奇地抽气,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少废话!"
我感觉到脖子上热辣辣的一痛,热热的液体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忍不住大惊,"大哥啊,做戏就好,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谁是你大哥!嘴巴干净点!"他的刀子更加靠近地逼过来,在我已经破损的伤口上,狠毒地锯来锯去。
好痛啊......我险些洒泪当场。好吧,大哥,我如今可以当你不是山濛派来的,你是真的刺客,好不?求您高抬贵手......
那刺客非常敬业,挟持着气喘吁吁的我向悬崖处进发。可怜我身上不仅背负着沉重的斗篷,同时还连大气都不敢喘。
但这哥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之前的经验来推断,他应该是山濛派来的。但是从他出手的狠辣来说,又不太像是一伙的。
试验证明,在大量的体力消耗和小心谨慎下,头脑的思考会变成......一团浆糊。
等好容易爬到山顶,我已经完全晕了。
旁边的大哥一直没有让我看清他的面孔,虽然我很想知道他是哪位,但迫于刚才毫不犹豫地拉我一刀的淫威,此刻吓得我连脑袋都不敢转。冷风呼呼的吹着,我们站着站着冻成了雕塑,鼻子好痒,一个忍不住,我"阿嚏"一声,鼻涕流了两管下来。
低头的瞬间,还好那位杀手大哥宅心仁厚,手轻轻放开了一些。要不估计在我打个喷嚏的刹那,脑袋就已经掉了。
于是我感激崇拜地望向反应敏捷的他,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迎着我的目光,彻底把脸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冷面杀手大哥好像略有点不自在,他的身子僵硬,冷冷的把目光移到另一边,牵强地回答。
"少废话。"
我敏锐的从类似的说辞中察觉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于是讨好地笑着开口,"大哥,您看看,这山上多冷啊,我看您衣服穿的也不多,要不,咱商量着换个地方?"
他冷哼,刀重新架回到我的脖子上。
好吧。没想到我这么没有亲和力。皱皱鼻子,我继续努力劝他,"您看看,您这行走江湖的大侠,最要紧的就是身体健康。要是万一在这儿吹得感冒了,不是也影响您武功的发挥吗?"
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兴奋的以为这是我劝说的功力,误将他的不耐烦认成心动,于是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我知道有一处地方,特别适合挟持人质。您看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肯定来自我这边的反抗基本是不存在的。所以您需要防着对面或者后方来袭的......呃......敌人,因此啊,选择一个背后是绝路的地方最好。"
杀手大哥居高临下地丢来了蔑视的眼神。"难道我现在背后不是绝路么?"
对啊......现在我们背后就是悬崖。
我真笨。绕了个弯子,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不由得张大嘴,然后灌了一脑门子风。于是我伤心地闭紧嘴巴,深刻、严肃地反省自己的智商。
过了好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冷得手脚发麻时,玉树临风的山濛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他拉风的白袍子,在猎猎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和瑟缩。刚准备开口,便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白袖子上出现一个湿乎乎的印记。虽然他努力遮掩,但帅气的出场因为这个喷嚏显得如此的可笑,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差点不捧场地笑出声来。
"何方妖孽?快放开公主。"
山濛文绉绉加不伦不类的开场白让我的心头蓦地一寒。他不是太不把这个挟持当回事,就是太当回事;以至于对白风格好像在演西游记似的。
挟持着我的杀手大哥破天荒的哈哈大笑,笑的方式也如同他说话一般的冷,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了几声。
"你说这个人妖是公主?骗谁啊!打量我是傻子不成。"
人妖......人妖......
我蓦地乌云照顶。好吧,我承认自己傻,一开始以为他和山濛是一伙的,即便他伤了我,潜意识中还是想着他是在做戏,所以根本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声音。但是,对于他叫我"人妖"的说法,让我十分的愤怒和伤心!
亏我刚才还陪笑了半天!妈的,三陪也没有这么不值钱吧?
"你丫才是人妖!姥姥的,你们全家都是人妖!"我大怒,跳脚。
杀手把刀子递了过来,怒视着我,"你他妈的有种在说一遍!"
"说就说!老子我怕你不成!"我怒目圆睁,委曲求全的在那个王宫里扮了大半年的女人,我容易么我。自以为我的演技堪比奥斯卡,竟然被这蒙着脸的妖孽否得一塌糊涂。眼下好容易没有王宫的人,小爷我要爆发了!
"哎呀,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有伤和气啊!"山濛大惊,连连摆手在不远处劝着我们两个。
"和气?和个屁!"这杀手着实粗犷,刚开始冷冷的不开口,看来完全不是性格问题。他毫不客气地大爆粗口,闪亮亮的刀刃就在我细嫩的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从风里传来--
"大哥--我抓住她啦--"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我循声望去,一个同样黑衣打扮黑布蒙面的家伙爬上了山顶,一手抓着陶晶铃的脖子,一手兴高采烈地挥舞着狼牙棒。
可怜的铃铃美眉,吓得脸都绿了。
他们两个几步跑过来和我们汇合,新来的杀手弟弟非常兴奋,哈哈笑着,"大哥,我抓住她了。"
"唔。"杀手大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沉沉应了一声,然后阴狠地盯住我。
"都怪你!死人妖!要不就是我去抓她了!"
"你你你......你是......"忽然间,我醒悟过来,原来竟然果然是他!
刚想说什么,只听到山濛一声大喝--
"啊哈--毛贼!呔!接我一招!"
仿佛慢镜头一般,白袍的山濛腾空,向我们踢腿,姿态优美地飘过来。
好吧。我明白了。山濛,你丫就是在搞笑!
于是我毫不买账地冷笑出声。
下一刻,我的冷笑嘎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