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耸耸肩,“我欣赏你的坦率。”
——那你怎么还杵在这里?Sarah皱起细长的眉,“看来我还不够坦率。”
江城哈哈一笑,笑容爽朗,“我认为你对我很不了解呢,富…呃,”她瞪起眼睛,他迅速改口,“Sarah。在被人误解的时候,一般我都会向大家耐心地展现我真实的一面,以消除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他的称呼在以退为进中变得亲昵。而Sarah几乎毫无知觉。
“误会这个词一般是用在熟人身上的。我认为我们之间还远远称不上,”Sarah毫无兴致地拉拉唇角,“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也没有任何变熟悉的可能性。”
他十分诚恳地看着她,"Sarah,难道我的身上,就有这么多让你厌恶的地方?"
Sarah抬头看着他,忽然笑得灿烂,无端端地让他的心头掠过一阵轻微的…风。
双眼灼灼地将他的从头到脚地扫过,她特意顿了片刻,然后板起面孔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确定,你身上没有一点是我喜欢的…不,完全谈不上喜欢,我根本就是讨厌你。”
听到她毫不客气的措辞,没有她想像中的不悦,江城反而忽然迸出大笑。她吃惊地盯着他,在诡异的气氛中,她仿佛是一个呆瓜站在原地。
她忽然对这次的唇枪舌剑没了任何兴致。
当你面对着一个自己完全看不透的对手时,游戏…会变得很无聊。
见她准备离开,江城及时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在想,” 他看她瞪圆了的大眼睛和嘴巴,忽然觉得这张艳丽的面孔此刻看起来十分清纯可爱,“Sarah,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时间,一起去喝杯咖啡?”
她吃惊地盯着他,不自觉地将嘴巴张的更大,这人…不正常吗?还是他弱智到、以为自己在表达了毫不客气的厌恶之后,还能提供给他一个羞辱她的机会?
“我很诚恳的,请相信我的诚意,”他的眼底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为什么?”她忍不住喃喃地问出疑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人!
他笑得开怀,将她的手腕轻柔但不容挣脱地,握在手中,“因为你对我的厌恶,让我深深觉得,被人讨厌,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改变你的印象,否则寝食难安。”
“你…你…”Sarah意外地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说辞。
“请别拒绝我的诚意,我会十分、十分、十分的在意,”他的脸上有微微的受伤神情,“从来没有人讨厌过我,你是第一个。”
“你骗人。”她翻白眼,底气意外地虚,只因为…因为他眼底划过的一抹,脆弱。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他轻柔地反驳,却令人无法质疑。安静地凝视着她。
强烈的罪恶感从她心底涌上来。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
他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地狡黠,顺着她的手腕滑下去,握住她的手,十分诚恳地再次发出邀请。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吗,Sarah?你知道的,只是一杯咖啡而已。”
她犹豫着,半晌,缓缓点头。
周一一早的例会,江城敏锐地察觉,何楚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平常的那种出神和思考,她眉宇间的阴霾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住了整个人。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他们彼此间已经能够达成“好同事”之间的共识。如今到了与Game合作的节骨眼,江城不由得十分惊讶兼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向来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何楚如此分神?
难道是…
男人?
虽然之前从Sarah口中并没有套出什么特别的结论来,——早在之前的竞标会上,他一度以为许湛对何楚是充满兴趣的,他对她的关注远远多于旁人。但Sarah的口风意外的紧,而且在面对他的时候,仿佛特别的小心谨慎。
那么,何楚今天的出神,可是因为许湛?
重要的负责人若和竞争对手的首脑级人物有着说不清的暧昧,这绝对是大忌。以他的了解,何楚不会是犯这样错误的人。但心中掠过的隐约不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求证自己的猜想。
一路跟着她出了会议室,他不紧不慢地观察着前方不过几米距离的窈窕女子——向来敏锐的她,对此竟然毫无察觉。
宽敞的办公区的尽头,是连着的两间小办公间,分别属于他和何楚。在他的房间隔壁,是苏意的办公室和会客厅。她在前头走了进去,没有关门,站在办公桌前,出神地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她转过来,一脸诧异。
“有事?”转身的刹那,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办公桌。
江城眼尖地看到桌上摊开的一叠厚厚的报纸,脑中迅速搜索片刻,还是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影响到了她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头条,能让她一个早晨有这样明显的失态。不过,步步紧逼向来都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面对的是原本就对他略带敌意现在也不过是普通同事的何楚。
微笑,他站在门口,没有一点进来的意思,“我是来给你提个醒,别忘了上周约好的,今天苏意会十一点过来开会,有关新产品的设计定稿。”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略为僵硬地回答,“谢谢。”
江城关上门离开,他步伐轻快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倚着关上的门,自言自语地轻笑,“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会让你如此紧张呢…何楚?”
她会背叛吗?像他们曾经做过的、那样的隐瞒?
人果真是双重标准。江城自嘲地扯扯唇角,眼底划过浓重的颜色。不过,他向来讨厌被隐瞒。
那么,他将采用另外一种布局。不要让我发现你会背叛…何楚。
苏意从德国飞回来的早晨,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来了公司。
作为初次踏入电子行业的启天来说,苏意十分的谨慎小心,即便在拿下了Game那样令大家羡慕的单子、吞并了领先电子之后,他也一直保持凡事亲力亲为的领导风格,遇到重大的决策,就连身为产品总监的何楚、项目总监的江城,都需要亲自向他请示后,经过反反复复的商讨,深思熟虑之后才会慎重地做出决定。
就态度这一点,让何楚对苏意有了更多一层的欣赏。
频频的从德国来回,亲自去确定各次重要的合作点。即便面对着向来挑剔的德国人,苏意的勤勉态度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双方的配合打下了十分良好的信任基础。
“这一次回来后,应该不用那么着急再过去了吧?”江城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宽敞明亮的客厅摆设样样精致,表面上看起来虽然苏意是个对生活不挑剔的人,但其实他骨子里是绝对奢侈的。例如客厅内摆着的Eliersen沙发,一隅内基本只是充当装饰品的Steinway钢琴,橱柜里摆着的Lafite红酒,等等。其他的品牌恕他眼拙认不出,但这样,已经足够他做出乍舌的表情。
也只有出身于富豪世家,才能在把巨额的票子砸在这种地方而不心疼。——想到此,江城忍不住坏笑。
抬腿,他粗鲁地将脚放在茶几上,距离不远处就是苏意心爱的Wedgwood,——这只小小的咖啡杯价格超过五位数。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意的表情。
可惜,正在埋头整理着手上的资料的人,对此表现完全无视。想了片刻,他才回答道,“这一次之后会好一些。德国佬们总算相信我们中国人是可信的。”
他不时停下来思考着将材料分类。
江城的笑容极淡,“你不是早已和Gammy是熟识?”
“熟识?”苏意第一次抬起头来看他,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笑意,“只能说比许湛好一点,我们之前就认识。但在生活中其实我们没有半点交集。而且德国人向来极重视家庭不重视朋友,要和他们成为熟识并不容易。这一次,我们胜的极险,最后Gammy提到我们之间所谓的关系,也不过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而已。真正让我们赢的,是何楚的方案和你漂亮的合并了领先。幸好我提前去和Gammy透了底,否则在决策层说不上话,即便在他们做出决定后抛出条件,也不会让固执的老头子们有任何改变。”
江城失笑地举手投降,“我服了你,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能这么捎带着骂我一通。”
“我不是看不出你是玩笑话,”苏意耸耸肩,不在意地低头继续整理,“但也因为这么多年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会经常开玩笑说真话。所以才对你解释。另外我也不是在责怪你,鲸吞蚕食,向来是你的个人风格。只不过下次对症下药一点会更好。”
江城大笑,“好吧,我总觉得鲸吞蚕食肯定好过闷骚。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说什么时候改改这个风格。做事都板起脸来,会变老变丑喔。”
苏意手上一顿,抬头,认真地回答,“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
“本来我还想举例说明一下我的受欢迎程度略高于你的,亏我已经准备好了数据, 结果你竟然给了我这么一个挫败的答案。”江城仰头哀叹。
苏意自行李箱中取出精美的盒子来,坐在江城对面递给他。
“给,你最喜欢的storckriesen巧克力。这下可以说了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拐弯抹角地说了那么多,进入主题吧?”
迷迭香 Ⅰ
江城三两下剥开包装塞了一块到嘴巴里,先是略有苦涩的黑巧克力外衣,然后是甜美的巧克力涂层,最后是柔软如丝绸一般的太妃。
一如爱情,忽而甜蜜,忽而苦涩,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他把巧克力递给苏意,“你应该尝尝,这个味道真不错。”
苏意摇头,“我向来不吃甜食。你知道的。”
江城翻个白眼,“心理学表明,甜食对于受到打击的人有莫名的抚慰作用,我只是让你防患于未然。”
他随便挑了挑眉。
Storckriesen在口中留下了回味无穷的甘甜。江城沉默了片刻,徐徐开口,“我们认识多久了?”
“从中学起到现在,一共十六年。”苏意缓缓回答。
“十六年,超过我活的年纪的一半了。”江城闭了闭眼,“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倾城回来了。上周末我在城里看到了她。”
苏意沉默着,双眼微垂,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来。
“难过就表现出来吧,兄弟,”他倾着身子,凝视着他,“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来看,不久之后就会碰面。我希望你能早做准备,收拾好情绪。”
“收拾好?”苏意扯出薄薄的笑来,“过了这么久,你觉得我还没有收拾好么?我早已经不介意她了。”
江城无语地点头,不便揭穿他的谎言。向来冷然的他这样失常的状态…如果这都叫做不在意,那就没有叫做在意的表现存在了…
“然后我在你的助理那里看到了这个请柬,七夕商会。”江城从口袋里掏出红色的卡片来,“号称是要聚集名流的盛大宴会,主办方是尊府,著名的苏家老爷子。”
苏意不由得将眉头皱了死紧。
“果真是别有深意的时间点,于是我不得不揣测,此次宴会的主角之一就是倾城小姐。出于这种种考虑,想必你不可能拒绝。所以,在那之前,”江城忍不住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尽快找一个可以带到宴会上的女伴吧。”
“女、伴?”他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我推荐个现成的人给你吧,”江城的笑意中,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冰凉,“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事后也不会大嘴巴或者纠缠。”
“喔?”苏意破天荒地流露出兴趣。
江城弹个响指,唇角轻扬,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个名字——
“何、楚。”
“何经理,周末有空吗?你可以当我的女伴吗?”
“啊?”乍听到苏意直接的邀请,何楚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公私分明的苏意…这是怎么了?
苏意尴尬地咳嗽一声,江城为他解围,“这周末有个比较重要的商会,好像有很多商界名流都会参加,是个很好的机会。”
“那为什么要以女伴的身份?”何楚轻笑,俨然不信。
“因为我们想三个人过去,但只有两张请柬。”江城扬扬手上的红帖子,他自然不会告诉何楚,他事先悄悄撕了一张。而且是原本属于她的那一张。
“可能先进之前在市场上不是很出名,并且苏意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所以业界好多人都不知道何经理的大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郑重地将我们介绍给其他人。”江城的说辞滴水不漏。
“喔,”这种说法,让她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如果别人不认可,那就做出让他们认可的成绩。于是她痛快地点头,“好吧,具体什么时间?”
“周六晚上,七点半开始。地点在月亮湖。”苏意回答。
月亮湖是城郊的著名度假村,七点半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如果要赶过去,意味着没的吃晚饭。何楚在心中掩掉抱怨,点点头,“好的,我直接去会场,我们七点二十在会场门口见,ok?”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片刻,苏意咳嗽一声,江城开口。
“何经理,你之前参加过宴会么?”
何楚沉吟片刻,“有一些商业上的应酬,也叫做酒会什么的。宴会也参加过,什么同学宴、结婚宴、生日宴、满月宴…”
“呃,这个…有点不太一样。”苏意轻轻打断她的如数家珍。
“我本来想说还有丧宴的。前面的都是喜宴。”何楚耸耸肩。
苏意的表情在一瞬间被定格。
江城哭笑不得地开口,“这个有点不太一样,是苏家老爷子亲自操办的。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他向来自称苏家是城中名流的中心。”
“喔噢!上流社会!”何楚发出感叹,语带讽刺。
苏意忍不住再次轻轻咳嗽。
“呃,我不是在说你,苏总,”何楚微笑着道歉,眼里闪过狡黠。
苏意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向来不是很在意这种讥嘲。原本对这些装腔作势,他自己也是很不屑的态度。
“小姐,因为要出入上流社会,并且您所担当的是苏家二少爷苏意的唯一女伴,所以在那之前,您需要全套的美容化妆,最后以完美的装扮与苏总携手出现在宴会当场。”江城说得不带喘气。
何楚半晌才找回声音,感慨一句,“这么麻烦!”
“麻烦的不光是这里,”江城和苏意交换了个眼神,尽量以柔和的语气叙述可能出现的状况,“在宴会期间必然会有无数的女人向你发动攻击,各种各样的都有,直接的、讽刺的、含酸的、试探的…”
“这个倒还好,”何楚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向来都没有太好的女人缘。这种也算是见怪不怪。”
“这就好。”江城赞赏地点头。
苏意还是那样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那么周六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那么麻烦,我们就在公司楼下见吧。”何楚也是公事化的回答,“城中地形复杂,苏总不常回国,我们就方便着来好了。”
看着他们两人好似机器人的对白场面,江城简直想仰天长啸。
苏意虽然被称作城内屈指可数的黄金单身汉,但不得不说,在应对女人方面,他几乎是一片空白。
这一点,和他的大哥,也就是许湛的合作对象苏俊,形成了鲜明对比。苏俊是城中著名的花花公子,据说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如果要排成单线队伍,绝对会超过一公里。两人一个叫做严谨,一个叫做亲和,老狐狸一般的苏老爷子,即便如今已七十高龄,也没有透露出半分对他们的真实态度来。
苏家不菲的巨富家底,要说对苏意、苏俊没有诱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向来王不见王的两个人,终于,就要见面了。
江城眸底闪烁,没有忽略苏意咬紧的下颌。
何楚回到办公室,桌上摊开的报纸一早被她卷起来丢进了垃圾桶,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收信箱里依旧空空如也。于是她忍不住冷笑自嘲。
在意么?为什么这样的焦躁不安?难道说,在男女的游戏中,她已然落了下风?
面对着情场上的花花公子,动心,是最、最、最愚蠢的行为,她轻轻对自己说。别忘了你自己的任务,何楚。
复仇天使趁着黑夜张开翅膀,在那之前,可千万别被纳西瑟斯迷惑了双眼才好。那个英俊残忍的男人,只爱自己。
于是干脆关掉手机,黑色的屏幕看不到一点亮光。终于,她能够平静下来了。自那日后已过了十多天,他再次的杳无音信。而她,总是下意识地重复再重复看短信的动作。
——如果之前是短信联络,这一次应该…也是?
还是说,上一次她别扭的拒绝,让他对她失去了兴趣?
她摇摇头,如果情绪被这样牵动着,意味着她将处于危险的境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文档上,新产品的设计即将要问世,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可不能乱了阵脚。
周末的七夕商会。虽然不知道苏意为什么会邀请她,但有一个周末可以忙碌,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吧。
大概。
夜店凯撒的大堂一隅,这里略高于整个大堂内的地形,加上绿色的植物做屏障,这里的视角绝佳,既能看到大堂内所有角度的举动,又不会被轻易察觉。黑衣的保安有意无意地站在前方,挡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沈南风略为担忧地看着何楚。一杯杯的烈酒摆在茶几上,她几乎眼睛都不眨地一口气灌下去,并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她摇铃叫侍者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按住了她的手。
“干嘛拦着我?”她的双眼清亮,没有一点醉意。“我很清醒。”
“知道你很清醒,”他忍不住将她的双手握住,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再去拿酒,“但我记得,上次喝成这样,你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吃饭。”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身子往沙发上随意地一仰,“正好减肥。现在不都流行这个。”
“何楚!”他恼火地低声叫她。
减肥的女人可能会有很多,但绝不会有她,她竟然用这样嘴脸来敷衍他的好心!
“怎么样啊?”她抽出手,遮住眼,懒懒地应了一声,“大不了我付钱就是了。开店做生意,除了你的凯撒我也多得是去处。”
“是是是,”他几乎咬牙切齿,从鼻子里冷哼几声,“大小姐你多的是去处,你喜欢作贱自己也不关我的事。只是不知道何慕笙还躺在那里,如果你喝死在这儿,不知道能不能放下她?”
何楚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
凯撒的舞场喧闹,在这个角落里却忽然变得一片安静。
很久,何楚的声音才幽幽地漂浮在空气中。“你说的对,我放不下。就是因为有她在,我才会这么拼。”
沈南风一声长叹,揽她入怀。揉揉她散着的长发,不语。
向来强悍的何楚,鲜少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而他明明知道她的软肋…竟然还这样冲动地伤她…看着她执意不肯从面孔上放下来的双手,他闭了闭眼,低语道。
“对不起。”
何楚忽然泛出轻笑,放下手,双眼依然清亮,“喂,南风,你不会以为我刚才在哭吧?”
沈南风的神色忽然有点不自然,视线扭到一旁,脸颊上有狼狈的潮红,他冷哼,“当然不是。”
“难得听到你的道歉,Lucky。”
何楚轻笑,眼神迷离,“和你朋友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我怎么会跑来凯撒。最近我一直头痛欲裂,发觉自己的压力真是太大了。为了慕笙,去接近许湛;为了医疗费,不搞本行去投身电子业。可能,我真的有点太勉强自己了,如果连你这个地方都没有,估计我连撑都撑不下去。”
“我该高呼谢主隆恩么?”他故作轻松地调侃。
“卿家免礼。”她大笑。
“别的我是不知道,”沈南风握住她的手,诚恳地说,“但是何楚你,从我们认识那天起,就没有碰到什么事情能难倒你。”
“谢谢你的鼓励。”她耸耸肩,“在我的自尊饱受摧残的今天,真的要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谢什么。”他淡笑。“如果有任何事,记得来找我。”
“嗯。”她握紧他的手。
周六下午一点五十,何楚在公司门口出现。她习惯性地早到几分钟,站在一楼的大堂内,不时地向落地玻璃窗外张望。
一点五十八,银灰色的保时捷敞篷跑车呼啸而过,俐落地停在大厅外。见到何楚,驾驶座上的人连连挥手,何楚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认出这人竟然是苏意。
——淡灰色的一身休闲服,大大的墨镜遮掉了半张面孔,这身堪比明星的装扮与平日里他严肃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以致何楚直到坐上了副驾驶开出几百米后,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