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深深地看了徐清一眼,慢慢松开手。苏辛少了束缚,扭身跳下来,跪趴在地,大口大口地直喘气。
“你没事吧?”徐清蹲下来,担忧地看着苏辛,又抬起头瞪了铁三一眼,“谁让你们过来的?”
铁三身后一个圆脸男人赶紧凑过来解释:“徐小姐,您别生气,我们哥儿几个就正好在这附近逛逛,瞧着您好像遇到了麻烦…”
“不是什么麻烦,我在招呼客人,你们可以回去了。”徐清扶着苏辛站起来,无意中看见苏辛的眼睛,忽地怔住。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和苏辛此时夸张的一身装扮格格不入。
徐清心思翻转,好像想到了什么,按在苏辛肩头的手掌蓦然收紧。
苏辛眉头皱起,抬起眼和她对视。
异常冷静的目光,藏着沉着的老道和隐晦的嘲讽,这样的目光,徐清自从逃到这里之后,也曾常常在梦中得见,却从未真正遭逢过。
她总是反复告诉自己,她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她用身体做筹码,忍受了多少痛苦折磨,才换来如今看似安逸的生活,她…绝对不后悔!
徐清眼神愈发激动,下意识地就要张嘴说些什么,想起铁三几个还站在店里,才急急地按捺住情绪:“都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铁三阴沉沉地看了苏辛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圆脸男人满脸笑容地打圆场:“徐小姐注意身体,老爷他很是挂念您呢。”
苏辛离得近,敏锐察觉到徐清的身体在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时,明显颤抖了一下。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花香淡雅的店中依然只剩下苏辛和徐清二人。
徐清满身疲累,退到柜台后面坐下。
“猜到是谁让我来了?”苏辛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被扯坏的衣领。
“他…是他吗…”徐清感到喉管生疼,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他还好吗?”
她一说完就垂下眼去,好像再多问一句,就会有漫无边际的伤悲将她淹没。
“两个城市不过一张飞机票的距离,你要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大可以飞回去看看。”发现衣领已经没办法修复了,苏辛干脆将衣服脱下,只剩一条单薄的白色背心,扯掉假发,长发披散下来,恰好遮住颈间的金色刺青。
“不可能回去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徐清苦笑,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渐渐渗出泪水,“请你转告他,忘了我吧,他还年轻,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我这样的…”
而不是我这样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女人。
苏辛微愕,她似乎想岔了一些事。
至少徐清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幸福。
从进店起,苏辛就发现了,这里没有男人生活的气息。只有徐清一个人,但似乎四周又全是来自某个人的眼线,不然铁三一行人哪里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徐清的任何举动都显得小心翼翼,看起来是悠闲自得的日子,其实如戴桎梏。她只要有一点点异动,那控制她的人就会立刻得到消息。
徐清说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逃出如野兽一般残忍的重组家庭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落入一个不得自由的囚笼?
可是,既然依然痛苦,现在已经有人愿意将她带出去,愿意给她自由了,理论上应该会是欣喜高兴的,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更加伤心难过?
这样反应已经超出苏辛预想的结果了。
苏辛问:“那个‘老板’是谁?”
徐清豁然抬头看向她,瞳孔大睁,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苏辛的脸色沉了下来,怪不得昨晚会接到那边的电话,看来这件委托最棘手的地方正是这个‘老板’。
…
“辛姐,这事情不简单啊,铁三这个人可是软硬不吃的,他会听命于那个‘老板’,看来肯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坐上车后,小巴就一直在碎碎念。
其实,他还有一句没说出口,当初大哥原本是要雇铁三去做那件事的,就是因为请不动才只能自己出面,途中又出了岔子,险些同归于尽。
即使最终完成了任务,却因此留了一堆烂摊子,比如苏辛,就是当时的烂摊子之一。
苏辛还在想那位老板的事情,听得心烦,踹了他一脚:“闭嘴。”
干了这么多年,什么蛇可以敲七寸,什么虎可以摸胡须,苏辛早就烂熟于心,可是徐清所说的木老板,她却毫无头绪。
身份不便表明,只能用代号或化名示人的情况无非有两种,一是身份敏感怕曝光,二是位高权重怕留把柄。无论哪一种,苏辛都觉得自己好像被带阴沟里了。
小巴被踹到角落里,委屈地啃指头,苏辛拿过相机查看照片,她一张纸地翻阅着,想从细枝末节里看出点信息来。
忽而眼神一变,盯着某张焦距模糊的照片辨认许久。
“咋了?”小巴见她半天没说话,凑过来看了眼,“这张是我看到铁三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拍下的,咳咳,删了吧。”
“不用,”苏辛抿紧唇瓣,冷冷出声,“我看到熟人了。”
第四卷 当一切成为习惯 第37章 捉奸
“熟人?”小巴刚想问是哪路的熟人会让他们家辛姐这么在意,余光瞥见苏辛面色很是不善,一把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辛姐!”他赶紧把她拦住,“别别别!铁三可能还在附近盯着!”
“铁三不会动我。”
苏辛盯着前方被各种标识挡住的拐角,没记错的话,那是一条通往S城最有名的声色场所的暗巷。
而刚才,唐知眠的车开过去了。
几天没见,她以为他是继续参加毅行活动去了,还善解人意地没去打扰他,而是想着先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等身体休养好了再正式去唐氏报道,到时候还可以找机会和他独处。
结果他不仅悠闲得很,还跑这里来寻花问柳?
苏辛越想越不是滋味,鼓着脸气呼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连说话也凶巴巴的:“徐清如果还要在这里呆下去的话,就不可能会惹出什么事情来,顾客前脚刚出她的店,后脚就被人杀了,她那店还能经营得下去?”
小巴一阵无语,本来就是够血腥的事情了,您能不能把脸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收一收再说话?
他默默地放开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捉奸。”
苏辛阴森森地说完,低头发现自己现在只穿了条背心,眼神一抬,小巴认命地把身上唯一的一件衬衫脱下来让她换上。
“乖乖在车上等我。”苏辛换上衣服,便麻利地下了车,小巴看她这火急火燎的没准儿会出事,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光着膀子,被苏辛远远甩开的小巴,发现自己在九曲十八弯的暗巷里迷路时,脸上的表情简直生无可恋。
为什么六年前的他就不能更坚强一点呢?非要等苏辛路过才没出息地倒地不醒!不然他肯定可以遇上一个更温柔更可爱的救命恩人,而不是像苏辛这样,动不动就要搞幺蛾子的活祖宗!
他的活祖宗这会儿正靠在吧台上,从酒保手里接过酒,一边漫不经心地抿着,一边左右环顾,视线在那些谈笑风生的人身上一一掠过,心下猜测唐知眠到底会在哪里。
这是S市最隐蔽低调又最人尽皆知的地方…夜之门。
苏辛从前不知道这藏于暗巷,看起来生意萧条的酒吧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开始接受委托任务,才不得不去学习很多东西,包括某些地标性的场所。
夜之门,通往黑夜深处的大门。
黑夜的定义是什么?不同于白天的光亮明朗,它浓厚神秘,如泼墨挥洒在天地之间,人行于道,忧惧自生。
正是因为心中有忧惧,才有所求,因此,来这里的人,真实目的并不是喝酒,而是为了兑换。
在这里,你可以兑换到你需要的任何东西,但必须兜售出自己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可以是触之有物的,也可以是虚无缥缈的,可大可小,可贵可轻,只看其中的价值究竟能不能引起“门主”的注意。
谁也没见过夜之门的门主长什么样,兴许见过的人并不敢泄露出去,哪怕曾经已经有人说出来了,也未必会被其他人相信。
可这些都无关紧要,人们只需要在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并且是心甘情愿的一场交易。
然而,夜之门却从不做送上门的生意。
所以即使你有万贯家财,或是奇珍异宝,亦或是甘愿出卖灵魂,都没有用,除非接到了夜之门门主的邀请,才能进行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否则,你费尽气力,也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酒客,在一间普通的酒吧,喝一杯普通至极的酒。
苏辛正在喝的就是一杯的普通的果酒。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她觉得这酒也难喝得紧,抿了几口便随手放回吧台上。
“小姐,你是在找人吗?”
酒保是个看起来年纪和她相仿,见苏辛一直探头探脑的,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好心提醒一句,“要不您去后廊看看?那里今天有场庆功宴,来了不少人。”
“后廊?那是什么?”苏辛皱眉。
“嘿嘿,这你可问对人了,后廊的设计我也有参与,忘了说了,我是S大建筑系的学生。”
“噢。”
“咳咳,后廊是我实习期接到的第一份设计工作,虽然我只参与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已经受益匪浅了,主设计师和其他副手都是非常出名的,我跟着学到了不少知识,我相信,后廊一定会成为S市的又一地标建筑…”
苏辛怀疑这人可能一开始就是要宣传这个后廊,刚想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感兴趣,便听他有些得意地说:“那是一条迂回廊道,贯穿了整个S市的西郊,今天刚落成剪彩,项目负责人木老板为人慷慨,人缘很好,听说连唐知眠唐先生那样的大人物都过来捧场了。”
苏辛愣住,不仅仅是因为听到唐知眠的名字,更是因为刚才他还提到了…木老板?
“你认识木老板?”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木非本姓,并一度怀疑这只是某个代号。
“啊?我没见过木老板啦,我就只干了几天…”
苏辛想他应该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也不再多问,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落成仪式,木老板应该也会来吧?”
“其实今天不是落成仪式的庆功宴,而是柳家千金的个人画展。柳小姐前些天出国比赛拿了奖,柳董就包下整个后廊,给她办了个人画展还有庆功宴。”
柳家的千金?
就是那个头顶青天的艺院才女柳庭庭?
“后廊在哪儿?”苏辛听他东扯西扯的,感到头有点晕,捂着鼻子忍下一声喷嚏,这几天天气阴晴不定,她清楚自己现在抵抗力弱,不能再感冒了。
“后廊有很多入口,其中一个就在我们酒吧后面的巷子,早上开始,跟您一样过来找入口的人不少呢。”酒保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您能喜欢我们的设计。”
他很年轻,因为用自己的知识做过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因此总想和人多分享,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短暂几天的参与设计,险些赔上一生的前途。
“好。”
苏辛笑眯眯应着,没想到这误打误撞的还得到了不少消息,她打算先回车上理一理头绪。
第四卷 当一切成为习惯 第38章 不一般的委托
虽然夜之门在某些圈内是十分特别的,可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稀奇之处,尤其这大白天的更没多少生意。
但是,以夜之门为中心,辐射而出的地界里,却围聚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地方,文雅如画廊书屋有之,声色如夜店会所有之。前者多聚在前方,即花鸟市场那边,而后者就在夜之门后头。
正是由于先入为主的想法,以至于苏辛发现唐知眠的车往这边开来,第一反应就觉得自己头顶要绿了。
“站住!”
苏辛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几声怒斥,紧接着,有人一头撞进她怀里。
苏辛低头一看,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而女孩身后站着的,竟是铁三。
“姐姐…救我…救救我…”
女孩一看到苏辛,盈满恐慌与无助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丝璨亮,她死死地抓着苏辛的衣角,像濒临死亡的荒漠旅人终于发现水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苏辛没说话,目光停在她的手上。这双手小小的,手背有伤痕,但看得出曾经是一双干净柔嫩的手,太过用力,那伤痕隐隐裂开,渗出猩红的血渍。
“啊…”
女孩没能等到苏辛的援手,而是在下一刻就被铁三毫不留情地提了起来,整个人悬空,瘦弱的双腿无力地踢打着,布满泪水的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放我走!放我走!”
铁三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他的手臂强壮有力,提着她,像提着一只小鸡仔,眼神冷冷的,整个人如同地狱来的使者。
在转身离开前,铁三还侧过头看了苏辛一眼,仿佛对苏辛从头到尾没有插手的行为很是满意。
女孩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她在铁三跨出门槛时,突然往前猛扑出去,奋力抓着门框,呜哇大哭着:“救救我…救救我…”
铁三冷笑,手臂猛地用力,女孩发出更为凄厉的惨叫:“啊…”
苏辛瞳仁骤然缩紧。
伴着这声惨叫,女孩的手腕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形状,铁三将她的手腕直接给掰折了。
剧痛让女孩终于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睁着,仿佛一块破布一般,任由铁三将她扛在肩上,迈着大步朝前走去。
女孩便这么倒挂在,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苏辛的方向。
苏辛依然站在门内没有动。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明知道多管闲事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何必再去逞英雄。
苏辛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回到车前。
小巴已经靠着手机导航找到出口,坐在车内玩游戏,瞧她有些没精神,有些担忧:“辛姐,不舒服吗?”
不舒服?
苏辛依然沉着脸,她再次想到那女孩的眼睛。
那本该是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面可以有倔强的矜持,因为喜欢的男孩没有及时回复她的消息;可以有雀跃的小欣喜,因为意外吃到了最爱的冰淇淋;哪怕是和父母拌了嘴而浮现的小委屈…都胜过那样灰暗的、毫无生气的绝望。
不舒服,苏辛按着心口,她确实觉得不舒服。
小巴看她半天没说话,大概是亲戚要来了,女人啊,真是难捉摸,他叹着气发动车子,方向盘突然被用力按住。
“我来开。”苏辛盯着从巷子里开出的一辆车,坐到驾驶座上。
“辛姐,我怕…”小巴不敢想象这车让苏辛开,再次回到自己手上时会是什么模样…
“怕就别坐了,乖。”苏辛勾着唇,安抚似的想拍拍他的肩,发现他还光着膀子,只好摸摸他光溜溜的头顶,很是嫌弃地摇摇头,“小巴啊,你该减肥了。”
小巴:“…”为什么他会遇上这个女人!让他出力出钱也就算了,还、还人身攻击!
小巴缩在副驾驶座上,默默地哀叹,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吓得他发出阵阵哀嚎:“啊!辛姐!开慢一点啊啊啊!”
“坐好。”苏辛目光紧紧注视着前面的车,这车是铁三的。
她感到疑惑的是,那些原先还在徐清周围徘徊的一群人,只因为抓到一个小姑娘,就全部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小姑娘充满绝望的眼神,苏辛就会脑袋一热想要去救她。
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无助的模样,如同被遗弃的流浪狗,瑟缩着身子藏在垃圾桶边。
所以彼时的唐知眠才会对她施以援手吧。
“辛姐!前面前面!”小巴指着越来越近的墙壁,快要哭出来了!
“放心,死不了。”苏辛大笑着转动方向盘,车子险险地贴着墙壁转了个大弯,继续朝着目标追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小巴干脆闭着眼睛求神拜佛了。
苏辛好心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别为我担心,听说副座上的人死亡率会更高。”
小巴:“…”
他要下车!立刻!马上!
和不正经的语气的不同,苏辛并没有真的在胡闹,而是将车子开得格外利索,她看起来是在说笑,其实时时注意着路况,虽然东拐西拐,却很快通过狭窄的近道追上了前面的车子!
双方都已经开出了西郊,渐渐进入主干道,苏辛再次加大了油门,车子像出鞘的利剑,在平坦的公路上急速行驶!
铁三一行人已经察觉被跟踪,很快改变方向,从主干道上开下,转而开入山道中。
“辛姐,别追了!铁三要抓的人,我们没办法救的!”小巴一看苏辛还要追,脸都吓白了!
苏辛噙在唇角的弯弧微滞:“你看到了?”
“我在车上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好像是从徐清的店里抓出来的…徐清跟铁三说了什么,然后就看铁三把小姑娘带走了…我拍了照片的,咱们要不回去再商量?”
车子早在小巴说话时开进了山道,路边杂乱生长的野草树丛从车身上刮过,他仿佛听到心在流血…
钱、这刮的都是钱啊!
“徐清?”
苏辛方向盘一打,来了个漂亮的转弯,忽地笑意更深了。
有意思,原来这次的委托还真是不一般啊,一件事套着一件事,真是让她…兴奋不已呢。
第四卷 当一切成为习惯 第39章 柳庭庭
“铁哥,那娘们还在追!”
车上,圆脸男人转头,阴沉沉地比了个手刀的动作,示意是不是可以直接动手。
“不用管。”铁三靠在后座,嗤笑一声,眼角延伸至下颌的刀疤尤显得狰狞可怖。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而已,阿龙,你太紧张了。”
阿龙犹豫道:“可是木老板不喜欢这些跟上来的尾巴,铁哥,还是直接干掉吧。”
“干掉?呵呵,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真喊打喊杀的以为还能干净离开?你信不信,这话要是被老板听到,他第一个先干掉你。”
“这…铁哥说得对,我听您的。”阿龙想到阴晴不定的老板,一下子也被震住了,乖乖坐回位子上,不敢再多话。
铁三弯下腰,招呼坐在角落里不住发抖的女孩。
“来,坐过来。”
女孩神情麻木地挪了过去,铁三大笑:“这才听话嘛。”
他把女孩拉到身前,大手握住女孩扭曲的手腕,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女孩无意识地发出痛呼,那原本扭折的手又恢复了原样。
从始至终,铁三都没有太大的表情浮动,在他看来,其实人命根本一文不值,所以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无异于是在包庇那个追车的娘们,可是…即使心里想到了这一点,阿龙还是没胆子当面反驳。
阿龙透过后视镜看着将铁三女孩丢回角落,心下对他的畏惧更多了几分。
铁三当然知道手下几个在想些什么,但不以为意。反正老板要的是他手里的这个,那些无关紧要的,根本也不会让老板听到半点风声。
至于究竟为什么会放苏辛一条生路,只是因为他还记着徐清刚才说的话…
“那位顾客不是故意找麻烦的,你们本来也只是来要人的,现在人在你们手上了,就赶紧走吧,我下午还要做生意呢。”
女人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些局促,目光游移,总是不敢正眼看他,好像他天生就是可怕的怪物,会哇呜张嘴将她一口给吞了似的。
她看起来纯粹无害,在别人看来,一个未婚中年女子,不仅没有年老色衰,而是经营着一家清闲的小店铺,过的是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可谁又知道,她经手过的生意却是最残忍最绝情的呢?
铁三想到这里,脸上的嘲讽意味愈发鲜明。
都是为了钱不折手段的人,谁也没比谁干净多少。
只是,曾几何时,那个女人也像今天这个小姑娘一样,在他手里挣扎过,露出楚楚可怜的求饶神色,娇艳得仿似一朵等待采撷的沾露茉莉,在幽暗血腥的日子里,给他带来如晨风般清爽凉意。
可她最终向命运低了头,却不是一味的屈服,而是成了另一种与众不同,近乎聪敏的存在。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其实徐清之所以聪敏,是她擅于利用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包括良心。
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突然有心为另一个人求情,他倒是觉得可爱了。
“铁哥!她追上来了!”阿龙用力朝着驾驶座上的人捶了一拳,“你他妈会不会开车!让个娘们追上来?”
“龙、龙哥,我明明已经…”
“明明什么明明!马上给我调头!这臭娘们,老子撞不死她!”
车子紧急调了个头,车轮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原本安静的女孩吓得捂住耳朵大叫不止:“啊…啊…”
铁三不高兴地皱眉:“阿龙,你吓到人了。”
“铁哥,你看那娘们…”阿龙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