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021 还满意吗?
这场晚宴的规模并不大,到场的人也很少,连音乐都是轻柔而静谧的。古朴的厅内设计,墙上挂着的画有很多是十八世纪以前的作品,大部分是以格斗和探险为主题,浓厚而鲜明的色彩,风格竟然和她最近一直在临摹的复古画有些像。
浮橙有些意外封御景居然会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哪怕她再无知,或者说是再下意识地不去了解他,那一晚和老同学的聚会之后,也该知道封御景所代表的地位和背景,而这种相当随意的宴会,似乎…完全没有必要来参加才对吧?
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提着裙角被封御景揽着往前走。因为想得太入神,所以当他将自己介绍给这次宴会的主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时,浮橙甚至还在发呆。
“陆小姐?”周哲膺温声叫她,眉目慈祥,只有眼波深处偶尔闪过的一道精光显示着老当益壮的睿智。
浮橙急忙回神,歉意地鞠躬:“对不起,我好像…走神了。”
她揉揉鼻尖,不好意思地偏头解释。
封御景失笑,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露出这么小孩子气的神情。心头微软,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这是我养父,姓周,你可以叫他周伯伯。”
养父?浮橙心下惊讶,诧异地看了封御景一眼,转过头唇角弯起,朝着这个老人乖巧地唤道:“周伯伯。”
“哎,好孩子。”周哲膺笑呵呵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招来侍者端起酒,凑过身来小声说着,“陆小姐,你可是阿御带回来的第一个姑娘呢。”
浮橙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举着酒杯回敬他。
接下来的时间,封御景带着她满场走了一遭,接触了一些人,虽然看上去都很精明,但浮橙并不排斥和他们接触。或许是气氛使然,这里的确不像平常那些人声交错的应酬,在场的人都很随和,几乎见了面就能谈得风生水起,家长里短的好像…是一家人。
“你没想错,这就是我的家。”封御景在她身边坐下,淡声说道。迎向浮橙震惊的眼神,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这是在惊讶还是害怕,嗯?”
浮橙惊慌地坐离他几米,唇瓣轻颤,心里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这种形同虚设的动作不具备任何意义。
“封御景,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感觉有一个可怕的答案在缓缓浮出水面。
“怎么?看不出来我这是在疼你?”他看上去牲畜无害,笑意却从脸上一点一点消失,嗓音醇暖,魅惑又残忍,“他回来了,所以你开始有血有肉了,开始诚惶诚恐了,开始会哭会笑了?开始想要逃离我了是么?”
“陆浮橙,你是我两年前就看上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撇开我。”
“你就是想比你妈先死一步,也要看我允许不允许。”
“这就是我想做也正在做的,还满意吗?”
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她很近,手掌有力地扣在她颈间,一字一句地逼问:“让你忘掉乔以航就这么难?”
Section 022 你调查我?!
离得太近,彼此的睫毛几乎缠上。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眼底沉浮难辨的一抹暗色,那是他发怒前的预兆。
永远是这样。作为惩罚,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去缓慢迂回又力度极强地敲中她的硬伤,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什么样的话最能击杀她的平静。
心下突然疲惫万分。
“没错,”浮橙拍开他的手,意外地笑了,“封御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那个理由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这么高尚呢?”他长指掠过她紧绷的脸颊,缓缓移向大门处,语声清冷,“那就让他带你走吧。”
指尖所朝向的地方,一身白色西装的干净男子正步履沉稳地走进来。
浮橙的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唰”地消失殆尽。
“你!”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这段时间里打磨她的脾性和警觉,看着她从原先的锋芒冷持变得柔软,就为了让她一点防备也没有地在他面前和乔以航遇上?!
“不要太感激我。”封御景站起身,将她拉向自己怀中,薄唇轻轻扫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两年来,你对着我时的表情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时间来得多,我是不是可以解释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乔以航才能让你的生命变得鲜活?”
“短信,邮件,画画,你还真是…深情啊…”
“你调查我?!”浮橙气到浑身发抖,修身的橙色礼服,逶迤的裙摆设计,让她整个人好似绽放出盈立辽阔天地间的别样风情。
他状似不经意地伸出舌尖轻舔她唇角:“这点事还需要调查?”
“乖,别生气,我们去迎接客人。”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优雅地朝着正在和周哲膺说话的乔以航走去。
“不要…”手臂被怀里的人紧紧抓着,浮橙抬眼看他,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切恳求,“封御景,我求你…”
“你求我?”他终于笑了,狭长的凤眸里阴寒一片,“陆浮橙,你从来只会因为他而求我,是吗?”
浮橙被他惊到,因为骤然后退而碰翻了侍者手上的酒杯,立即摔出一声“啪——”的脆响,引来四周的侧目。
那些目光看上去轻若无质,却分明是早有预料。既然是家人…居然是家人!那她一定早就被安上封御景的标签,还是不可公开的标签…所以,之前的和善也好,笑谈也罢,都只是在看她的笑话吧?
殷红的酒泼在橙色的裙摆上,染上暗色的污渍,浮橙苍白着脸,在乔以航闻声看过来的视线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忍不住苦笑,步步后退,蓦地转身不辨方向地跑了出去!
“小橙!”乔以航心中一紧,顾不上正在和前辈交谈,立即朝着那道橙色身影追了出去!
“老大,你还真是做得够绝了。”江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攀着封御景的肩膀朝他身后看去,摇头感慨,“啧啧,被你这样忽冷忽热地对待,陆美人早晚有一天会逃得远远的。”
Section 023 要不起了
“她没那个机会。”
只要她还在乎乔家和乔以航,就必须安分地呆在他身边。只是,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觉得舒服些,反而心口堵得厉害,眼底的风云暗涌却在一瞬归于平静。
“陪我喝酒。”他径直朝着周家珍藏美酒的酒窖走去。
“哈?老大你不是吧?!陆美人现在可是在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哎…”
江易闭了嘴,吞吞口水识相地跟上他,心里忍不住再次叹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心?明明爱陆浮橙爱到死,还总是做尽一切讨人嫌的事情。
*
后园的灯火不如大厅内来得明亮,但今夜月明星稀,洒落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的月光,好像可以将这条路不断延伸,直到回忆的尽头。
浮橙蹲在一盏地灯前,晕黄的光线笼罩着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出几分脆弱来。
乔以航在她身边蹲下,抬指轻抚着她的鬓发,指尖流连在她冰冷的肌肤上,带着心疼和愧疚:“小橙,对不起…”
“我找不到你…”浮橙很小声地说着,但她知道他听得见,就像其实当年他明明知道她有多需要他一样。
“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她偏头看着他,用极轻的声音道,“我以为我会因为绝望而再也不想见到你…”
可是,当真的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还存着希望。就像残垣之下,猝然生长的一株嫩芽,冲破黑暗和无助,吐息着绝处逢生后的侥幸。
“当初,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小橙你听我说,当年我…”
在她一瞬明亮的眼神中,他堪堪截住话,血泊之中的那抹纯白,仿佛在眼前不断扩大,清晰,叫嚣…他怕说了她会崩溃,他宁愿自己将那个秘密就此腐烂在心底,也不愿让她记忆中的那个自己被蒙上阴影。那种感觉他比谁都清楚,曾经的信仰以最猝不及防的姿态轰然龟裂倒塌的那种感觉,他不舍得让她经受。
浮橙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乔以航心中大恸,不顾一起地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小橙,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想回去了。”她推开他,用尽全部的力气,然后撑着草地缓缓站起身,眼神沧桑,“我从不知道你的爱有多深多沉,可是,我不想要了。”
她也,要不起了。
肮脏的身体,疲惫的心灵,都在告诉她,她要不起这份爱了。
“因为他吗?”因为刚才将她占有似的揽在身边的男人吗?
他在她背后轻声问,固执地看紧她,好像从前那些温暖的时光里,他将她送回房间后,总习惯在走廊上再站上一会儿,而那时候的她就会突然打开房门,冲他笑。隔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发顶,就可以看见她的身后是橙色系的室内布置,以及窗前摆着的画架,上面永远正放着一张未画完的图,只是每次都不一样而已。
“喂,乔以航,你在偷窥本姑娘的香闺!”
Section 024 我会做好本分
她经常这样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大约是因为全家上下都疼她至极,所以让她总是在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家的孩子面前趾高气扬,有恃无恐。只是他并没有发现,最疼宠她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但那真的只是回忆,所以浮橙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尽管脚步虚浮跌撞,她仍旧挺直着背脊往前走去。
刚踏上台阶,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搂住!
“小橙,我可以等你!一直等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陆美人!过来帮一下忙…”江易扶着封御景出来时,见到几步开外的两人,怔了怔,又假装看不见似的径直将靠在他身上的人半拉半扯地拖到浮橙面前。
“来,你的男人你负责。”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推给她。
“江先生,你…封御景…”浮橙被突然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吓了一跳,毕竟封御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喝醉过。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乔先生是否知道,”江易懒洋洋地将手枕在树干上,叫住已经走到廊下的乔以航,“阿御也曾经在m国留过学,不巧,和您同一年呢。”
他打了个哈欠走来,绕过突然全身紧绷的温和男子,笑得很是无辜:“下个月的绘画大赛,有劳乔大师费心了。”
后园里恢复一贯的清冷静谧。窸窣的草叶翻动声响起,一个身姿魁梧的黑衣男人无声站在乔以航身后。
“少爷,”沉痛地看着他隐忍悲伤的侧脸,男人猛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自责难当地说,“当初您不该为了我们这些卑贱的人而…”
剩下的话被男子轻抬起的手制止。
“人命没有卑贱之分。”乔以航看向浮橙离开的方向,闭上眼,细细回味着过去的美好,再睁眼时,只剩下经年过后,温和外表之下的潜定从容,“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轻举妄动,乔荣…也快回来了。”
“是!”
*
在佣人的帮助下,浮橙终于将封御景扶到楼上的房间时,已经累出了一身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被室内的暖气一吹,很不舒服。
她弯身撑着膝盖立在床前重重喘气,觉得自己实在是犯贱,这个人明明一直就不相信自己,或者说从未将自己放在一个和他平等的位置上看待,她居然还能在被他刻薄的言语侮辱之后,又面不改色地在所有他的家人面前,以一个最得体的姿态将他扶上楼,做足了贤惠样。
“不会喝还喝什么酒…”
浮橙走过去坐在地板上,双手枕在他身侧嘀咕,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紧皱的眉心,干脆用了十成的力气按着,解恨似的小声道:“怎么我做任何事情,在你眼里都是因为乔以航?真不知道你这个上帝之子是不是没被你爹塑造好,脑袋就一根筋的…”
“我是爱他,可是…”
可是她已经知道一切都结束在两年前了,她有尊严和觉悟,既然答应了这桩交易,这个过程中,除了保管好自己的心不遗失之外,也会尽量做好本分,不该奢想的,只会让它老死心底。
Section 025 你身上很烫
门上传来轻敲,浮橙惊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上次来邙山接他们的那个管家。
“陆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谢谢,”浮橙伸手接过,有些尴尬,“其实,我和你们少爷不是…”
“您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外人。”管家和煦地眯眼笑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听懂,恭谨地鞠躬离开。
浮橙抱着衣服走回房间,站在床边俯视着这个卸下一身戾气的男人。
“封御景,千万不要对我好,求你…”
她顿了顿,轻轻笑着补充:“这是,为我自己而求。”
不是为了乔以航。
*
第二天的阳光润开了夜里积攒在窗台上的雪层,暖洋洋地照在床上的两人身上。
浮橙早早醒来,怔愣地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半晌,才恍然惊觉这里是周宅。
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一回头就发现封御景沉睡的安静俊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沉,浮橙福至心灵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在触碰上之前,就被他一手握住了纤细的手腕。
“你干什么?”他眼神深邃地看着她,一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你感冒了。”浮橙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收回手插进睡衣口袋里,转身下了床径直走进浴室。
正挤着牙膏,封御景也跟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他的双臂撑在洗漱台上,俯下身将她困在怀里,轻声低问:“为什么不和他走?”
浮橙垂着眼继续将牙膏抹在牙刷上,眉头不经意地轻皱:“你身上很烫。”
“陆浮橙,我给过你机会。”他突然失去力气般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眉眼舒展,笑得有些得逞,“是你自己放弃的。”
浮橙没听懂,只是越来越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忍了忍,终于放下手上的东西,侧过身扶着他的手臂。
“封御景,你是不是在发烧?”
没有回答,男人比平常湿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颈项上,惊得她差点轻呼出声,却分明感觉到这人已经浑身软绵,甚至突然手臂一松,重重压向她!
浮橙被迫向后靠着坚硬的大理石,腰都快要被压断了,她伸出手抵着他同样滚烫的胸膛。
“封御景?喂?喂!你真是…”
浴室里的温度似乎也被发烧的人给带高了,浮橙翻了翻白眼,一手固定着他高大的身子,一手艰难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半天才将他的手机掏出来,幸好昨晚没有多事地帮他换衣服。
调出通讯录,看到那少得可怜的联系人时,她怔愣了一下。
只有三个人。
一个江易,一个英文名,还有一个的署名是…浮橙。
可以显见手机的主人,不是记性好到可以记住全部的来电号码,就是根本懒得去存别人的号码。
浮橙尽量忽略心中突然升起的奇异感觉,直接给江易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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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 026 陆浮橙,你在咒我
早晨七点,浮橙安静地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一本画册,慢悠悠地翻着。 href"
“陆小姐,请先吃早饭吧。”一个穿着佣人装的女子端着餐盘细声说着,偶尔拿眼角偷偷看浮橙的脸色。
“好,放下吧,谢谢。”浮橙翻着书页,指尖虽然平稳,却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在担忧着某个发烧四十度的男人。
喝了口牛奶,她抬眼看着这个长相灵动的女子。
“你们少爷…”
“哦,少爷还在睡,医生说了,他这次发烧只是表象,更严重的是他身体机能都在衰竭,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很虚弱。还有啊,少爷一生病是很需要人照顾的,尤其是这个家里面的人都很忙,哦哦哦,当然了,我虽然是个下人,可是我也是有我私人空间的,也就是说啊,我是不可能有时间照顾少爷的,那么…”
“你是恨不得把我说死吗?”略带沙哑的嗓音打断女子滔滔不绝的夸大其词,封御景扶着门框,不耐地瞥了她一眼,走过来将浮橙从座位上拉起来。
“我们回去。”也不管浮橙愿不愿意,拉着她直接往楼下走去。
“阿御!你还在发烧!”那个女子急忙追出来,讨好地笑道:“我那样说还不是为了…”
被他用力一瞪,只好讪讪地摆手:“唉,行行行,这里你最大,你爱怎样就怎样,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啊,唉,翅膀硬了都会想飞的,我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啊…”
女子边哭号着边拿眼神偷偷示意发怔的浮橙配合。
“封御景…”浮橙叫住他,抬头认真地说,“你现在应该多休息。”
封御景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眸光看着她,半晌道:“那你陪我。”
“不行,我今天要去公司…”浮橙刚想拒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抿唇,还是点了点头,“算了,等你退烧了,我们一起走。”
周筱听着满脸笑容,在一旁欣慰地直拍手:“就这么定了!哈,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周筱,是阿御的…喂!封御景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姐放在眼里啊!”
身后传来的一惊一乍的哀嚎让浮橙感到有些好笑,又觉得真笑出来会显得太失礼,只好一手捂着嘴闷笑。
封御景回头看她一眼:“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
“其实,你生个病还挺不错的。”浮橙偏着头看向他攒聚的眉峰,挑战权威地冒死直言,“至少看上去不会那么难相处。”
“陆浮橙,”封御景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垂眼看她,“你在咒我。”
*
午饭的时间依旧是在周宅度过,只是奇怪的是,整间房子里却只剩下了浮橙和封御景两个人。连周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照顾封御景的重任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落到浮橙的肩上。
“陆浮橙,我渴了。”封御景靠在床头,使唤着坐在窗边看杂志的人。
“杯子就在你右手边的桌子上,你自己拿。”浮橙没理他,认真地研究着一幅近期被炒得很热的画。
Section 027 这真是个噩耗
“陆浮橙,我是病人。”他不甘心自己在这一个多小时里完全被这女人忽视,故意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手上没力气…”
“啪——”被骚扰得完全不能静心的浮橙把书往窗台一放,大步走过来端起水杯塞到他手里,瞪眼:“封御景,我不记得我是你的佣人!”
他突然饶有兴趣地攫住她隐忍待发的愤怒视线,薄唇轻勾:“你是我的女人。”
浮橙无语,深深觉得这男人是烧傻了。
懒得和他斗嘴,踱回窗前继续看自己的杂志。
“邵昕是星云国际的资深画手之一,画风大胆,擅用视觉感极强的对比色构图,主题大多是颓废社会片断和崭新的希望,你手上这幅是她最近的转型新作,月初刚获得今年lenyo大奖赛金奖。”封御景淡淡地说着。
“你认识她?”浮橙诧异地回头看他,他们之间其实很少,严格地说,是从来没有就这类话题谈过。
封御景冷哼:“怎么,难道就只有乔以航才懂这些吗?”
见她在听到“乔以航”三个字时,神色微微有些波动,封御景笑得更是不显山不露水。
“邵昕会是下个月绘画大赛的内定冠军。”他并不介意告诉她这种黑幕。
然后像是眼不见为净似的撇过脸,拉高被子躺下睡觉。他很多年没有生病了,一生病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作用在作祟。
浮橙并没有对他带来的消息感到好奇,而是垂眸看着手上的画,皱着眉,不再出声。
这幅画…和她大二时遗失的一张草稿很像…
沉思许久,她抬眼看着床上那个将脑袋蒙进被子里的别扭男人,不觉轻笑,但愿只是她错觉。
*
隔天是周二,天气并不算好,寒风凛冽肆虐,夹带着雪花,给冬日的寒意添了几分死气沉沉。
刚过六点,浮橙就迷迷糊糊地听见一阵穿衣声,睁开眼见到已经起床,正对着镜子系领带的封御景。她一怔,揉着眼睛爬起来,跪坐在床上问:“喂,你——”烧退了没有?一句话含在嘴里,又默默地憋了回去。
看他这么精神抖擞的样子,问了绝对会被反问一句“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之类的堵心话。
“有事?”封御景看她一眼,她还穿着睡衣,发丝微乱,几丝乌黑贴着脸颊,衬得肌肤更加莹白润泽。
浮橙摇摇头,她都不知道怎么会一觉醒来,自己就从周宅回到了山上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