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022.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2）(994字)
程一诺确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刚才在排练的时候突然很想确认一下，今晚，她会来。
他不是温柔的人，自然语气不会很好，所以在询问的时候，也这么别扭地变成了来者不善：
“今晚你要是不来，小心本少爷不放过你！”
清歌笑了，今天早上起来本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被个无赖这么毫不礼貌地强制要求，倒是觉得有点好玩了，她将电话夹在耳边，伸手将挂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拎来披上，懒懒地反问了一句：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有人在叫他再去试试音，程一诺却固执起来，站在后台的镜子前，眼神冷凝而深稳地看向镜中的少年，他说：
“不放过你，就是哪怕你逃离了整个世界，也逃离不了我。”
电话里的忙音提示着清歌，对方已经很没风度地收线了，只是那句仿佛誓言一样的话却像是被谁按了重复键，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循环。
不放过你，就是哪怕你逃离了整个世界，也逃离不了我。
逃离了整个世界…也逃离不了我。
逃离不了我…
清歌扬眉，真是…莫名其妙。
中午和满爷几个出去吃饭时，天空果然很应景地响了几声闷雷，满爷站在食堂门口，一手搭凉棚放在眉上远望，掐指断言：
“大约是要下雨了，回去记得把阳台的那两盆葱搬进来。”
流年点头，清歌淡笑，唯有锋哥很是惆怅，看着浓云密布的天际，悠悠地吟了句：
“果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一说完见清歌奇异地看着自己，生怕她又会说出让自己包泪的话来，咬牙伸指，视死如归，“汝…汝又意欲何为…”
清歌拍拍她的肩，诚挚地说：
“这次你的诗句用得不错。”
雨水像是为了庆祝锋哥难得被夸赞，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居然就在几人准备返回宿舍时，唰地泼了下来，从高高的天幕一泻而下，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从容就义模样。
满爷跺脚哀叹：
“疯子你个祸水，叫你说什么压城不压城的，你侮辱了人家雨神，人家发脾气了！”
流年一脸好奇地看向清歌：
“真的有雨神么？”
清歌斟酌了一下，决定保留少女的幻想，委婉地解释：
“信则有，不信则无，”见她还是懵懂状，就指着满爷说，“就像她可以意银倭国片一样，雨神也是意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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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023.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3）(1000字)
程一诺这边也是被困在了演播厅的排练室，他并不急着回宿舍，所以相比于其他人的焦躁，他反倒多了份闲适，走到一边给某人的宿舍拨电话，响了七八声没人应。
男生忍不住皱皱眉，突然一扬眉梢，阔步走出檐下，向建筑系的女生宿舍楼走去。
或许是初尝这种一日不见便牵肠挂肚的滋味，程一诺不知道自己已经将许清歌归入多重的地位，只是很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逗弄她，和她吵嘴。
然后回来后，细细回味。
他大约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份情爱里，已然是沉得快且深，竟这样于故事初初，便用尽心力。
程一诺身形修长，脚步也迈得大步些，所以当他终于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幢白底红尖的宿舍楼下时，心心念着的人也才和室友们撑着伞回来。
都是新买的雨伞，几人之中只有清歌足够有先见之明，在装书用的提包里放了把小阳伞，所以靠着这把伞支撑着去超市又集体配送了新装备，这才满意而归。
看清楼下站着的人时，清歌怔了怔，本来想无视，转念想着还应该把今晚不出席晚会的打算说一下，所以在原地停了停，皱眉走近，犹豫了一下，将手上并不大的阳伞举高，堪堪停在他的头顶。
“你怎么在这里？”她偏着头问，有几丝湿润的黑发贴在雪白的颊边，衬得肌肤莹润美好。
他垂眸看定她，看她有些吃力地保持撑伞的动作，心间微微一动，蓦地俯身，双手用力将她搂紧，只埋头枕进她柔软的肩窝。
“许清歌，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其实…那是个笑话吧？
清歌抱着厚厚的理论书坐在床头发呆，她刚洗过澡，此时正随意地套了件薄质淡粉睡衣，呆呆地想着事情，满爷端着杯热茶从她床下经过，纳闷地抬头看着这姑娘难得呆滞的神色，兀自低语：
“被抱一下而已，这孩子始终还是太纯洁了啊。”
锋哥流年突然兴冲冲地跑进来，后者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也不等屋里的两人询问，已经哇啦啦地喊出：
“天哪天哪，清歌你家男人果然是有钱少爷啊有钱少爷！听说你没手机，直接给你买了把最新款的啊喂！”
清歌回神，挑拣了一下她话中的信息，小脸沉了沉，义正言辞地纠正：
“流年，他不是我男人。”
指尖在床沿轻顿了一下，清歌淡淡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哪怕他说喜欢她，她也没打算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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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024.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4）(1000字)
流年识趣地闭上嘴，虽然只是刚认识，但也略摸探出一点清歌的脾气来，和锋哥对视一眼，后者颤巍巍地询问：
“如此这般，此物该如何是好？”说着双手虔诚地将那个精致的盒子举到清歌面前。
长睫微微一抬，床上的女生偏头想了想，然后不容置喙地指着门外的垃圾桶说：
“扔掉吧，”拒绝一个人，就要将他伤透伤绝，才能免了复燃的情思，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补充道，“也可以倒卖，总之，那不是我的，随你们怎么用。”
撑了撑额角，清歌觉得身上的疲乏更甚了些，正准备提起被角小睡一会儿，却接收到锋哥愤慨的眼神，愣了愣：
“怎么了？”
锋哥捶胸扼腕：
“汝…汝竟如此暴殄天物！”
清歌笑了：
“多谢谬赞。”
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道道金灿的光束透过逐渐散开的云层，落到地面上来，投映到盈亮的滩滩积水上，折射出绮丽的色彩。
满爷将两盆青白小葱放回飘窗，目光在楼下踩水归来的一群姑娘的上半身一转，心里无耻地比对了一下“波涛汹涌”和“一马平川”的区别，突然一拍窗棂，转身大声叫嚷：
“喂喂，晚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清歌刚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此时正准备换身衣服出去散散步。听到满爷提到晚会两个字，穿鞋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安静无声地直起身。伸手将上衣的帽子戴上，遮住润白的耳廓，乌亮的长发半垂在身前，发尾自然轻卷，显出几分妩媚清丽来，额前的碎发轻掩住一双涟过轻微细波的明眸，让屋内的三人一时没看清她的神色。
“我出门一下，你们自己去吧。”也不等她们反应，白色的纤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屋内，流年一头雾水地问：
“清歌是不是心情不好？”
满爷讳莫如深地掐指：
“小清歌害羞过头了。”
锋哥则始终蹲在垃圾桶边宽泪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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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025.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5）(1000字)
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气泽，清歌想到小时候在院子里第一次看到的彩虹，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夏日雨后，隔着这样的淡薄湿气，然后七彩绚烂地映入眼帘，好像一个怎也拆不破的梦境一样，织着织着就织成了浩瀚的未来。
“许清歌！”男生大步走来，恶狠狠地扣紧她的肩膀，力气有点大，清歌一时不防备，脚下踉跄地栽进他的怀里！
程一诺简直是想杀人了！晚会七点开始，但规定的是五点入场，结果现在五点过一刻了，这个女人居然还在这里晃荡！
“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少爷的话放在心上！你…”他惊愕地看见她漂亮而明亮的双眼里有极淡的无措划过，那种无措，哪怕是在火车上，她带着无辜的面具任他调侃时都没有显露半分的。
“三少，”清歌回神，皱眉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恢复一贯的疏离客套，“请放手。”
程一诺依言收回手，架起双臂居高临下看她，唇边逸出一声轻笑：
“怎么，现在是这张面具了？”
清歌觉得无力，这个人实在是太难缠，从认识到现在的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她在他面前几乎用全了过去十八年来练就的假面，竟然，没有哪张是可以让他望而却步的。
男生的眼神在日落西山的余晖中也不动声色地沉寂了下来，却在幽深的眸光深处一簇簇地点燃起炙热，嘴角一扬，嗓音清冽而好听：
“许清歌，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用虚假抵抗虚假，这是最有效也最自伤的方法。
“三少说笑了，”清歌说着，自己也确实笑了起来，眉眼尽处是细摹不出的风致，“嗯，忘记说了，玫瑰花我没收，而手机，好像在垃圾桶里了。”
无视他一瞬沉下的气息，清歌把垂到身后的上衣帽子重新戴上，一张莹白的小脸在缀着红边的帽子下盈盈生动。
“程三少有钱有势有貌有才，何必单恋一支花，”她想着，这样夸自己是花会不会太自恋了些，沉吟了会儿，又轻声纠正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宛城有一家阳光收容所，人杰地灵，风水极好，”程一诺出声打断，神色愉悦地迈开长腿，绕过清歌猛然僵硬的身子，声音带笑，双手悠哉地枕在脑后，“据说最近有不少人看中了那块地，本少爷刚才想了想，突然觉得偶尔花笔钱买块地来玩玩，说不定就会少做点送人玫瑰手机这种蠢事了。”
“程一诺！”清歌难得的怒火昭示着，这一次，程三少总算扳回了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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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026.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6）(1000字)
据说，这次迎新晚会是校方为庆祝今年又攀高一节的升学率而特意加大了规模，比起往年的排场，更是增进了不少新鲜把式，兄弟院校的加盟暂且不说，光是向来游戏人间的程三少的赏脸，就让早早坐在主座上的校董黑了一张老脸。
清歌站在后台的化妆台前，安静地看着程一诺被化妆师细致地画着眼线，他今晚是热舞表演，还是个压轴，所走的路线显见地不该是多么四平八稳的类型，画个烟熏妆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但清歌没有任何好奇心，温顺的脸上甚至也看不出一丝不耐，她就沉默着，从进来到现在的大半个小时里，没说一句话。
程一诺觉得心口有些堵，他以为的完胜，居然只是赢来了她一个僵硬成木偶似的站立陪伴？！
“过来。”他推开化妆师有些兴奋于大展才华的手，朝着清歌抬了抬下巴，“把你手边的护腕拿来。”
清歌垂眼巡了一下，伸手拿过挂在椅子扶手上的蓝色护腕，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直接将东西扔给他。
程一诺心口堵着的那团气一下子就炸开了。
“许清歌，你是故意的对吧！”
清歌也认真地回答：
“我不是无意的。”
他让自己尽量平息下躁意，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她走来，双手往她身子两侧一撑，将她牢牢拘囿在他和桌子之间。
“做什么？”清歌皱眉，心中骤然有丝讶异划过，她对程一诺…竟然没有那种噩梦般的排斥感，而这几乎已经不止是第一次…唇瓣细不可见地轻颤了颤，她倏然垂眼，轻声催促，“程一诺，去好好化妆吧。”
晚间七点，晚会在嘹亮的开场音乐中，伴着精心准备的街舞表演拉开序幕。
正是这些天以来气温最好的一个夜晚，少了让人烦躁的窒闷，因着一场雷雨过境而残留了不少舒爽，透过特意辟开的天窗，夜风灌入演播大厅，在人声鼎沸的欢呼声中打了几个旋儿，竟也像是在庆祝这场青春的庆礼。
清歌被程一诺安排在VIP专座中，她的前面是一排看上去宝相庄严的校领导，手上被迫抓着一支银灰色翻盖手机，略有些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带着男生手心的温度。
“喂，听说了没？程三少今晚有压轴演出啊！”
“啊，是啊是啊，所以我才巴巴地从S大买了黄牛票进来，可怜见地花了我一千大洋！”
…
后面的几个女生在热烈地讨论着，听内容还能知道应该都是外校慕名而来的。
其中一个突然喜滋滋地接了一句：
“程三少真是多才多艺呢，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多才多艺…”
清歌略偏了偏头，心说：
“多才多艺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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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027. 温柔是张难逃的网（7）(1000字)
主持人很快登场，华美的追光打下，笼着那正装礼服的两男两女分外夺目耀眼，引得台下一阵掌声雷动，瞬间将气氛带动起来。
清歌微不可察地敛眉，居然是这四个人。
正好是张芊芊甜腻着嗓音说着一段介绍词，前面的校董和几位领导都纷纷随声站起来和身后的观众打招呼，手上的手机却突然震了震，清歌下意识地低头看，来电备注只是一串号码，她想了想，果决地按下了拒接键。
只是还没等第一个节目开始，电话又锲而不舍地响起，第三次了…清歌准备再按，旁边一个男生眼神怪异地看着她，好像她这样的行为太过伤天害理，清歌抿起唇，终于接了起来。
“小诺，是妈妈。”女人的嗓音温婉娴静，带着细细的轻咳，“别和他怄气了，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然怪他，是妈妈太没用…咳咳…”
“你好，”清歌没有听人家长里短的习惯，虽然身边的嘈杂声很大，但并不妨碍她听清对方的话语，知道如果再不出声，可能要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事情，只好耐着性子说，“这个手机是我在路上捡的，正准备还给失主。”
女人半捂着嘴唇的动作滞了滞，有些抱歉地换了副语气：
“是这样啊，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清歌看了眼台上上演的小品节目，淡淡地应了声：
“姓陈。”
“那麻烦陈小姐帮忙把手机还给小诺了，他叫程一诺，A大金融系的大二生…”她倒不是真担心程一诺会找不回手机，再配一个也是无所谓的，只是她现在很需要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哪怕现在电话那头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孩子，她也没法再去细究，只是声音中带着点连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疲惫，“他很聪明，只是也太好强，如果当初我能再勇敢一些的话…”
“阿姨，”清歌打断她，眉眼间有丝怜悯一闪而逝，“如果每个人都来遗憾当初，也就不会有现在得到的，哪怕是一点点，也是因为有了当初，你才拥有了这一点点的得到。”
她说得很慢，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一段话，在吵得震天响的演播厅里也很快就被淹没，但女人却听得分明，她僵直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张了张唇瓣，还想再说什么，对方细软清冷的一声“再见”已经传来。
居然被个小辈教训了呢，她无力地按了按眉心。客厅的灯火炙亮到惨白，像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一样，空洞而无趣，门口处却在这时响起佣人恭敬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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