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满爷番外】映日菊花别样红(一)(1019字)
满爷最近很烦躁,这种烦躁相当于在兴致盎然地欣赏着倭国动作片时,小电脑它十分矜持而傲娇地卡、碟、了!
正无比痛苦地欲挑战挠墙三尺深时,邻床的锋哥吟诗感叹:
“少年你请振作啊,何况南方有佳人啊,一顾倾了人床啊,再顾倾了人茅房啊…”
清歌正一边看书,一边拿着电话听某人的睡前三不要:不要熬夜、不要熬夜、不要熬夜。她前些日子报名了新加坡Alonto城市徽标设计大赛,这几天都在忙着搜集资料做模型,有几次因为太过投入竟然通宵了,护犊子心切的程三少这才立下这种在某种意义上对她毫无效用的威胁。
现在听见锋哥尤带幸灾乐祸的话,清歌半转过头来轻轻弯唇,含笑的眸光带着一丝鼓励:
“其实,满爷你要是认真试一下,或许可以收获一枚不错的动作片男主。”
一旁的流年在椅子上认真抠着脚趾,头也不抬地连声附和:
“试试吧!试试吧!”
所以,对于以上信息的总结是,没错,满爷这只汉子心的姑娘…遇桃花了。
欲哭无泪,她果断觉得自己蛋疼菊紧了,明明只是应邀去参加同城老乡会,结果因为喝了点小酒,暴露了原形,大放了一点厥词,号称自己的理想是看见世界大同…志…
事后,某位声称想矫正她无耻的三观的良好少年华丽现身,以倾人床榻和茅房的姿势站立在她面前,拈花微笑:
“吴满啊,我突然想代表祖国人民对你进行一下思想教育,你介意么?”
介意!
她以祖宗牌位发誓!她很介意!
可是!
为什么她就那么没出息地在无风的午后,对着夕阳下明媚可人的少年,邪恶而纯情地娇羞低头,曰:
“这是我的荣幸…”
清歌淡声归纳:
“人体内拥有绝对存在感的荷尔蒙,会经常以阶段性的不为人知的速度无限散发,这种阶段,包括,色*欲心起。”
满爷听罢再次转身颓然挠墙,为何她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她对纯洁的少年产生了蹂*躏的邪念…
“君本无辜,奈何遇人不淑。”锋哥挑了挑被角,抖去一堆饼干屑。
流年嘻嘻笑着把指甲刀放下,很是憧憬地设想:
“真难想象满爷你娇滴滴恋爱的样子…“
满爷欲语泪先流:
“那会震碎你的节操。”
三人默,一室无声。
第二天,食堂狭路相逢。
纯情正义的少年低头相询:
“吴满,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吃青椒,所以我的青椒都给你,你介意么?”
事实证明,不是满爷想染指对方这株鲜嫩欲滴的草类植物,而是她自己,被不容拒绝地染指了。
“…这是我的荣幸…”
她明明想说介意的有木有!
清歌三人端着餐盘在身后轻摇头:木有。
就此,刚霸气地当上大二学姐,拥有一票子热衷倭国动作片的死忠饭粉的满爷,毫无招架能力的发动蹂*躏不成反被蹂*躏的悲苦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 136 章
【满爷番外】映日菊花别样红(二)(1074字)
自打慕容司出现之后,满爷是走哪儿都觉得自己是在裸*奔。
偏偏还特没出息的只敢暗地里龇牙咧嘴,当着人好好少年的面,一个P都放不出来,白瞎了看倭国片时的豪迈雄伟。
锋哥不止一次饮泣:
“自古一物降一物,石头剪刀布啊…”
流年继承满爷的光荣意银传统,开始想象漫天花雨中,满爷款款回眸一笑,倾倒一排教学楼的场景。
清歌最近刚忙完比赛,抿唇笑道:
“明代文学家吴承恩的作品《西游记》中也提到,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她抬眼看着满爷精尽人亡似的神色,笑意盛进颊边梨涡,“满爷,你应该是被降的那个。”
膝盖无数个洞!暗黑系的女神永远可以这么大气不喘一下地直戳人心窝!
满爷无力哀嚎:
“求放过啊姐妹们,明天他还约小爷我去动物园玩…为什么是动物园!!!!”
锋哥诧异:
“为何不能是动物园?”
流年好奇地附和:
“对啊对啊,动物园多有爱,全是小动物…”
清歌抬手将长发随意一绾,起身拿过柜上的一支铅笔插着,高高的发髻优雅慵懒,露出一截雪玉般的颈项,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那白皙的肌肤上有一小块状似心形的小红疤,像是古时候的钿妆,竟然也十分可爱。
听见两人的疑惑,她淡声道:
“因为满爷会注意到常人不会注意到的事情,例如,喜欢看动物交换。”
两只秒懂。
满爷热泪盈眶,长睫湿润:
“小清歌,你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不然小爷一定和你玩断袖!”
“那可能你要多等上几辈子了。”早就已经获得特权可以自由出入女生宿舍的程三少,此时正斜倚在门边,邪气地补上一句,“对了,还带了个人来。”
他的身后,慕容司安静地站着,像是一棵屹立挺拔的青色长松,果然如满爷所思所想的那样,是大好的植物类生物。
“吴满,我突然决定带你去听歌剧,你介意么?”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都用这么纯洁无辜的表情加动人好听的嗓音发出无法拒绝的反问句的?!
满爷的眼神是在寻找战友的意思,不过,锋哥很是义气地嗖地转身去墙角找隐匿了几天的小强玩,流年打着哈欠趴桌上睡觉,清歌换好鞋,走到门边,被程一诺一把拉走。
然后,毫无意外,满爷平素作恶多端,现在遭到集体遗弃了。
“我…我的荣幸…”她内心在滴血。
舞台上,引吭高歌的男男女女好像跟被那啥那啥似的兴奋嚎叫,满爷双眼发光,心想着这几个虽然相貌不出众,但是不排除有进军第一字母片的潜质啊喂。
才刚因为这个喜人的发现而萌生出几分精神来,耳际蓦然一阵温热,满爷惊悚偏头,对上一双含笑的俊眸。
“吴满,每次你欲拒还迎的时候…我就很想亲你,你介意么?”他已经离得太近,唇瓣擦过她的嘴角,满爷僵死地挺直腰板,条件反射地应道:
“我、我的荣幸!”
慕容司轻笑一声,俯身吻住她。
*
错别字是避免敏感词。
第 137 章
【穆萱番外】我是御姐我怕谁(一)(1176字)
穆萱是御姐,这是整个军区大院包括熟识她的人,绝对高度认同的观点。
“苏夕墨,你敢出去拈花惹草,小心我阉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大院出来的孩子正应父母的叮嘱,聚在包厢里一起吃饭增进感情。
都是没什么累赘事的年轻人,按惯例也都会叫上几个没开苞的姑娘们来作陪,一般都只是捏捏玩玩,敢真的上了人家的也就那几个还没找到主儿的浪*荡公子哥儿。
所以,已经有了主儿的苏夕墨,温柔地推开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靠的小姐,对着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的小辣椒招招手:
“笨蛋,进来。”
穆萱心头一爽,咳嗽了两声,几步走来蹭进他怀里乖乖地窝着。
齐木在一旁笑得险些断气,大拍着手感叹:
“苏夕墨啊苏夕墨,你也就是这熊样!”一边说着一边毫不顾忌地揽过被人家苏大公子拒绝的美丽姑娘,凑上嘴狠狠地亲了口人家粉嫩的小脸,胸前的衣襟袒*露着,几滴酒渍顺着漂亮的锁骨滑下,性*感而迷人。
“少喝点,小心程一诺那小子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就把你丢出去!”尹辰好心地将他手里的酒瓶拿开,眼神看向喧哗的门口,心里暗想着是不是清歌不喜欢这样的聚会,所以没让程一诺来参加。
“哼!成天就只知道围着个女人转,他妈的那混球早就把咱这几个弟兄给忘脑后了!”
齐木就是讨厌许清歌,说不上来的讨厌,总觉得那个女生的一个淡漠的眼神就可以将他从头到尾,脱光似的看透看彻。
他自认一直是程一诺最铁的弟兄,加上一个尹辰,三人是自小的三剑客,无敌铁三角,偏偏中间硬生生地插进这么一个叫许清歌的女生,平白夺了好弟兄的全副心神,那之后,他们每次叫他出来,五次里有三次是被他嘻嘻笑着拒绝的!好像守着个老婆就跟守了座金山似的!
恨不得从早到晚地腻歪在一块!离开那么一步,那金山就他妈地化掉一样!
穆萱正吃着苏夕墨递来的一小块蛋糕,听到齐木的话,不自觉地咧嘴嘲笑:
“呦呦,齐大少将这可是在吃醋哇?”她是一行人中唯一一个经常和这群男生出来厮混的女生,酒量又好,号称千杯不醉,意外的是,明明是霸气外露的御姐性格,最后竟然是被这些人之中,性格最温柔的苏夕墨给收服了。而现在都是自小的熟人,也没什么顾忌,所以哈哈笑着打趣。
角落里却突然幽幽地飘出一句带着暗讽的话声来:
“呵呵,程一诺可不就是历来喜欢那种眼高于顶的女生吗?齐木你是这些年来还没学会习惯啊。”
是张芊芊。
穆萱皱着眉,不知道这种开心的聚会干嘛还要把张芊芊这尊大佛请来,平白扫兴,她本来就不喜欢张芊芊这种仗着自己外公和父母的势力,看不起他们这群军区大院里性子刚烈的孩子的女生,其实眼高于顶,应该是独属于她的代名词才对吧?
“得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呦。”穆萱轻笑着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剥着,眼角余光瞥见张芊芊在灯光下,一张煞白的脸,心里格外痛快。
反正她很喜欢清歌,所以自从清歌和程一诺在一起后,她对总是和清歌作对的张芊芊就更没好感了。
“啪——”一声碎响,张芊芊抓着破碎的酒杯怒瞪向她。
穆萱挑眉,心想,今晚是要准备干一架么?
第 138 章
【穆萱番外】我是御姐我怕谁(二)(1092字)
穆萱喝到烂醉,再看对面的张芊芊也好不了哪里去,在场唯一的两个女生都醉倒了,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中,苏夕墨率先起身将穆萱打横抱起。
“这丫头真的是…”他虽然在责怪,眼神却是宠溺,“我先送她回宿舍,一诺要是来了,就说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齐木凉飕飕地跟了一句:
“谁晓得那小子会不会来!”
门却在这时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嘈杂的音乐声也一并灌了进来。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长T恤,蓝色的休闲裤,身形修长地倚在门上,短发温柔,眉眼精致。
“谁说本少爷不来了?”他的身边安静地站着清歌,纤细的身子笼在迷蒙的灯光下,单薄地仿佛可以忽略她的存在,但懒懒放在她瘦削肩上的那只手,则说明了这个女生对程一诺而言的重要性。
“啧啧,以为你死在温柔乡了呢,居然还知道我们这帮兄弟啊!”齐木不是滋味地斜睨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在清歌身上:
“清歌小美女今天倒是很大方啊。”
清歌知道他在暗讽些什么,也没在意,只是朝着包厢内的几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热情这个词,向来和她无缘,她也没想去让自己变得热情,在乎的人知道她在在乎,这就够了。
穆萱极不安分,挣扎着还要喝酒,这会儿睁开眼看见清歌和程一诺也来了,像是突然清醒了几分,动作笨拙地从苏夕墨怀里跳下来,摇晃着走来抓着清歌的一只手,吃吃笑着:
“来来来,难得你也来了…嗝…”打了声饱嗝,她带着清歌在沙发上坐下,正巧面对着已经醒来的张芊芊,穆萱下巴抬了抬,有些挑衅地看着刚才和自己斗酒的女生: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张芊芊没她醉得厉害,可能是之前和清歌拼酒输过之后,回去苦练的成果,她居然在今晚赢过了穆萱,所以相比于后者的迷糊不清,她甚至还能拿一双敌意的眼瞪着清歌。
清歌不习惯这么浓的酒味,但是穆萱拉得紧,她下意识地挣了挣,乖顺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程一诺和齐木尹辰几人在门口说话,苏夕墨担心女友乱来,瞟过来几眼见没什么事,也加入男生们的谈话。
说的是最近左家人那边的动静。
他们这一代虽然并不知晓当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几天左家的动静太大,几乎是立刻联合了几大势力做出一副和他们分庭抗礼的架势来。
商业合作、地皮买办、房产签约、军职调动、码头生意、港口输送…大大小小各行各业,都在和他们针锋相对。
左家是黑道起家,多的是盘综错节的黑暗势力,加上卫氏餐饮的临时倒戈,显然是打算彻底开战,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天在担忧和考虑对策的。
还在低低说着话,那厢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几人转头看去,竟见穆萱已经和张芊芊厮打在一起!
清歌站在一旁皱着眉,想上前劝阻,混斗中的张芊芊却猛地身形一滞,好像被穆萱打到了哪里而不受控制般,手里抓着一只被砸破了底的,边缘尖锐无比的酒瓶,整个人直直地朝着清歌倒来!
第 139 章
【穆萱番外】我是御姐我怕谁(三)(1000字)
“嘭——”也就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程一诺发出一声闷哼,再一看去,才发现他的手臂居然已经鲜血直流!
所有人都惊立当场,包厢内沉寂无声,只剩下外面音乐声还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张芊芊的酒意早就吓得一干二净,苍白着脸往后退去,一屁股栽进沙发里。
“拿药箱来!”清歌率先回神,偏头和尹辰说道。
只见她异常冷静地将程一诺的手臂放平,拿过一旁干净的纸巾帮他将残碎的玻璃渣子擦拭掉,因为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神情,但程一诺却分明可以感受到她的动作虽然温柔而快速,指尖却冰凉地颤抖着。
“没事。”程一诺用未受伤的手摸摸她的脸颊,笑意漫上眼底,“别紧张。”
“闭嘴。”清歌压低声线朝他吼了一句,在他含笑的视线里,嗓音却蓦地软了下来,“程一诺你这个傻子…”
伤口没有想象中的深,经理亲自拎着医药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很快就将程一诺的伤处理干净了。
此时的包厢内,几人都端坐着,清歌不时担忧地看一眼程一诺,后者则是将她拉往怀中,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懒懒地圈住她。
对面的张芊芊全身抖若筛糠,深知自己犯了大错。
齐木突然大步走过去将她拎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他表情阴冷,恨不得能就此将她纤细的脖颈给掐断!
穆萱也不敢造次了,缩在苏夕墨的怀里沉默是金。唯有尹辰皱着眉,上前将齐木拉开,转向张芊芊说:
“回去吧,以后,希望你可以尽量消失在我们眼中。”
张芊芊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去,清歌却倏尔站起身将她拉住,推开门,带着她快步走到走廊上。
脚步刚定,“啪——”一巴掌便狠狠拍在张芊芊的脸上,清歌冷着清丽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警告:
“再有下一次,就不是只打巴掌这么简单了。”她面无表情,话声如锋,“我容你那么多次,是因为你还没彻底踩中我的底线。
“里面的那个人,连我都舍不得伤害他。”
身后的包厢门被人打开,一行人表情各异地看向这边,清歌依旧面色冷凝,张芊芊红着双眼敢怒不敢言,程一诺只是怔了片刻,便走过去将这个难得发这么大火的女生抱住,俯身在她耳边轻语:
“护短成这样,我都感动了,怎么办?”
清歌默然,身上的煞气却在一分一分褪去。
然而,今晚的插曲,已经注定成为众人心中抹不去的震撼。
再然后,见识过清歌的魄力之后,穆萱从此再也不敢自称御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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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
【左安番外】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在动(一)(1089字)
左安记得,初见她时,他也才十五岁,看着八岁的她被下人带进门,安静的一张小脸苍白而脆弱,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澈底,好像被她看上一眼,就从头到尾都是精光透彻的。
所以一开始,他并不喜欢她,这个据说是他大哥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论辈分,应该还要叫他一声小叔叔。
听说,她叫许清歌,姓许,不姓左。
“嗯,他叫你去书房找他。”她在他玩游戏的时候,突然轻敲了一下门板,没什么表情地传达大哥的话。
他的大哥比他大很多,所以,他和她的年纪便只差了七岁。
只是,十五岁的他依然好动贪玩,耍酷张扬,这个才八岁的女孩却已经冷漠独立,疏离寂然。
“你刚才说什么?”他放下游戏手柄,饶有兴趣地起身走近她。她只到他的肩膀过,但却并没有抬头仰视他,而是后退了一小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去书房。”
既不叫他小叔叔,也不称呼那个人爸爸。
她对这个家,俨然是做出一副生分的架势来。
年少的他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蛮劲,手一伸将她用力推到地上,居高临下地大声提醒:
“谁不知道你母亲是个疯子!你这个小疯子在我们家好吃好喝没点感激就算了!这又是什么态度啊!”
她没说话,他看着她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淡淡地瞥他一眼,瘸着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妈妈不是疯子。”她这样说着。
多年之后,当她终于和左家划清界限时,脚边放着不大的一个行李箱,眉眼清丽,神情淡漠地告诉站在大门旁脸色各异的左家人。
“我妈妈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给逼疯的。”
她以她的母亲作为理由,彻底地离开了左家。
有时候,他也庆幸,幸好她是离开了,不然…或许下一个疯掉的人就会是她。
一个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所谓父亲,她能安然活到十八岁,真是一个奇迹。
没错,她的父亲,他的大哥,才是真正的疯子。
那一晚,他亲眼看见他的小嫂子,也就是大哥身边唯一的一个女人,将那个孩子按在地上,注射器的针头泛着幽冷的光,没有任何犹豫地扎进她瘦小的手臂里。
而他的大哥,则是抽着烟,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熟视无睹。
一个扭曲的家庭,从一个背叛离家的女人开始,他的大哥,这个家的主人就已经疯狂了。
他都开始怀疑其实除了清歌之外,这个家里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包括他自己…
否则,他怎么会爱上她…
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小侄女…
她难受地缩在床上,小小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疼,疼得同样厉害。
“吸一口…”他递过去一小包白色的粉末,目光中是难掩的怜惜。
“…滚开。”细如蚊呐的一声拒绝。她抬起头,清亮的双眼,带着薄薄的恨意。
“我会离开这里…”她没有停顿,明明呼吸急促,仍是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我会离开这里…”
左安觉得,大约就是那一刻起,他豁然发觉,这个女孩,是他一生逃不过去的劫数。
脆弱之中的坚强,是该死的,致命的吸引力。
第 141 章
【左安番外】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在动(二)(1086字)
左安不会想到,再次见到清歌,竟然会是在监狱里,隔着冰冷的铁门,那个清冷的女生安静地靠着墙壁坐着,长发披在肩头,脸色苍白,宽大的囚服穿在身上,好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将她原本已经微不可查的舒展开的防备又归收成坚固的堡垒。
“你瘦了。”他心疼地看着她,斟酌许久才说,“事情发生后,我才知道,左奎曾经找过展欣。”
他没再称呼那人大哥,指名道姓。
清歌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抬头看过来,却因为这过于强烈的光线而微眯起双眸,唇边始终是一抹淡然而疏离的笑。
“这事早晚会发生,该庆幸的是,她并不知道我母亲还活着。”
他微滞,伸手握住她苍白的双手。
“歌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情…”
“我知道,”清歌打断他,眉眼不动,像是早就洞悉一切般,雪白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晦暗,“他在逼我回去,但是,既然当初他敢放我出来,就要做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回去的准备。”
轻轻吐出一口憋滞在胸口的浊气,清歌不动声色地抽出双手,站起身,垂眸,居高临下:
“我是许清歌,不是许宁。”
左奎的执念从失去许宁开始,他将全部的爱和恨都移交到了她身上,只是,她是许清歌,不是许宁,从来都不是。
“如果这就是反抗他的下场,”清歌转身跟着女狱警往那方牢笼走去,语声淡漠,“我认了。”
她没再接受任何人的探视,他奔走四顾,和程云东接洽,和左奎深谈,终于让她免了死刑,劳改三年后释放。
但他清楚,她的心已经老了,老到连一丝半点的风吹草动都经受不起了。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冬夜,那时她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她问:
“张芊芊是不是被左奎利用了?”
他正在和客户吃饭,包厢里音乐声很大,他朝着对面的日本客户点了点头,拿着电话走到外面的走廊里,才声线缓和地反问:
“怎么了?”
“嗯,今晚她喝了点酒,闹出点事。”她语气淡淡,没有说出自己差点被那个破碎的酒瓶扎伤的事情,继续追问,“左奎到底联合了多少人?”
她的问话有些奇怪,他皱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
“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无论男女,他都有去接触。”有时候,连他也看不过去了,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所有物一样死死看住,杜绝她身边的一切人和物,那个男人,已经不单纯只是占有欲那么简单了。
“张芊芊的背后是展家,他是在玩火自焚。”
左安这才明白,清歌是在担心左奎,内心一瞬变得复杂无比,那个男人这样对待他,居然还能得到她无声的关心。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说出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是有怨恨的,对他的大哥,他是有怨恨的。
那边没再说话,然后咔哒一声挂了电话。而这之后的再一次见面便是在这方牢笼之外了。
她的背影挺直,干净,左安看着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笑呢。
第 142 章
【程一诺番外】其实我从未走远(一)(1051字)
回国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和夙山的那次不同,这次的雪出奇地大。
已经一个月没见到许清歌那张经常面无表情的脸了,可耻地竟觉得格外想念。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不少钱,这辈子专门来还债的,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被该死的吸引,以至于这之后的所有生命都想和她一起度过。
我程一诺想要追一个女人,是不会失手的。
太自信,有时候也是一个致命伤。
我算计了那么多事情,包括借由每一场由左奎亲自策划而来的意外,准确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赢取信任,赢取她的心。
也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上一代的恩怨,竟会这样可笑地落在我们头上。
母亲死了。
记忆里一直那样温柔高贵的母亲死了。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到底有没有恨过许清歌,但更多的却是冷静之后的慌乱。
她在哪里?
她现在在哪里?
没人告诉我真相,所有人,只是将我当傻子一样地隐瞒着,只告诉我母亲死了,许清歌杀死的。
连父亲也是缄口不谈。
对于父亲,我一直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在他眼里,母亲永远不会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女人,他爱的是许清歌的母亲,是我爱的女人的母亲。
这种近乎离谱的关系,实在是让我想笑。
九岁那年,我亲眼看见他动手打了母亲,没有半分留情,他是军人出身,下手有多重,我都可以想象得到。
母亲没有哭,她明明那么爱哭,却始终高傲的扬起脑袋,一字一句地说着:
“许宁就是个贱人!”
父亲再一次对母亲扬起了手,这一次我几乎不带思考地冲进了房间!
“如果你不为今天的事情道歉,休想听我再叫你一声爸爸!”我这样告诉他。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从狠戾到归于平静,他说:
“你还小。”
我确实还小,小到仅凭着眼见为实就判定一个人有罪,因为那之后,我真的再也没叫过他一声爸爸,甚至,连面也不想见。
但终于,还是冰释前嫌了。
那一晚,我带着卫薇的口供找到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竟然会鬼使神差地第一个想到来找他。
我潜意识里认为,他是懂我的。
他听完卫薇泣不成声的录音,突然将自己深深陷进真皮沙发内,拍拍身边的位置说:
“小诺,过来陪爸爸坐一会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妈妈,早在很久以前就做错了一件事,那件事,毁了太多人。”
那一晚,我终于知道当年爆炸的真相,一切竟然是母亲唆使的,她将威力那么大的炸药从军潜部队里调用出来,给了许宁,她用这种看似善意地想让好友解脱的办法,毁去了所有人。
然后,如愿以偿地,重新结婚,带着肚子里的我嫁给了偷偷爱了许久的程云东,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
而事实上,他竟然只是我的大伯!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我震惊地消化所有的信息,却只剩越来越浓的绝望。
我苦笑,这样沉重的真相,真的将我和许清歌逼入了绝境!
第 143 章
【程一诺番外】其实我从未走远(二)(1332字)
我很少相信宿命,在我迄今为止的生命之中,从不缺少什么,即使是和父亲之间有隔阂,也并不妨碍我活得很好。
而遇上许清歌后,我却开始想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是你一眼认定,而且无可替代的。
也许是天性使然,我从小就不喜欢被束缚,我的血液里似乎总是潜藏着不羁,明明有着天生的优渥生活,却向往刺激的挑战。
所以我喜欢赛车,胜过任何一样运动。
当全世界的风都被我丢掷在后时,感觉整幅身心都是腾空的,当我和许清歌这样说时,她正在看书,侧脸安静而美好,闻言淡淡地看上我一眼,然后不留情面地用她的物理学知识解释风和速度的原理。
靠着床栏,我突然就很想笑,她总是这样,永远没有这个年龄的女生该有的浪漫和梦幻想法,有的只是冷静,或者说,是无欲无求。
我该庆幸,我和她毕竟是相像的。
这样的许清歌,却在三年之后的重逢时,变了。
“很惊讶?”我看着她笑,欣赏着阔别三年后,专属于许清歌的那一抹惊艳。
她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似乎左脚受伤了,差点摔倒在地,却仍然站得笔挺,一手用力扶住门,眼神轻轻地凝在地面上,从我的角度,逆着光,只能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细细地颤抖。
心中骤然一疼。
她竟然…在害怕。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我一时心软,放任她惊慌失措地离去。
陈莹攀上来娇笑:
“我们所有人都在好奇,为什么你会选了她来当你的新任秘书呢。毕竟…这间公司里,她的资历…”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我已经失去耐心。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然后,出门,跟上那个胆敢就这么离开的女人。
她太安静,这种安静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种与世无争,而是在自我封闭。
许尧的情况,我早在两年前就知道了,肾衰竭,大量的医药费用,像砸入无底洞。
有时候不得不觉得无力,许清歌的身体构造一定和常人不一样,所以才会从不喊苦,从不示弱,永远如同刺猬般,自伤又伤人地生存。
我开始如同从前一样,跟着她,赖着她,用尽手段将她身边的人和事都牢牢掌握在手中,我在等,等她发现我,发现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原地,等她。
然而,左奎终究还是快了一步,抢在三场股东大会的当天将许清歌送走。
虽然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却仍然不能全然放心,所以最后还是向大姐和齐木开口借人。
这是最后一场战役了,我这样告诉自己,过了今天,所有该是我掌控的和曾经不属于我的,通通都只能是我的,我要用最强大的金融军政帝国,给那个叫许清歌的女人,一个最安全无忧的未来。
父亲打电话过来,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语声中的沧桑,让我突然发现,原来他也老了,他在问一个三年不曾归家的儿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外面的奔波,回家。
我顿了顿,看向苍茫黑暗的夜空,淡声却分明带笑地告诉他:
“很快,带着你的儿媳妇,一起回去。”
婚礼是三年前的计划了,三年后重新策划,竟原来依旧得心应手。
除了,和三年前一样,少了一位新娘。
“这…齐少爷说没有找到少奶奶…”管家突然在身后小声说。
心头一跳,没找到?!无边的恐惧突然涌向我,“嘭——”地一声,将碍眼的电脑扫到地上,我倏地站起身。
“带上人,我们出去。”却是在看清门口的人时,倏地停了脚步。
她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三年的隔离,从容又自然的一个微笑。
她说:
“程一诺,我喜欢粉蓝色的婚纱。”
我看着她,许久,我想,许清歌,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