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直赶紧把自己的碗送到了关秀秀嘴边:“我们以水代酒,不信你闻闻。”
关秀秀狐疑的看着梁家表哥,当真去嗅了嗅,不由放了心,只觉得三小儿颇为好玩,便也凑趣道:“郭大爷,既然陆大爷敬了你酒,那你就喝了好了。”
美人劝酒,色壮英雄胆,郭志彬豪气顿生,二话不说的夺过了陆大爷手里的碗,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全灌了下来。
陆大爷瞠目结舌的看着郭大爷,半晌回过味来,发现自己的好搭档早已经躲的远远的了,哼,爹爹说的对,小白脸果然不是好东西!
陆棋风也迅速撤离,看的关秀秀满头雾水,回过头来,继续和郭志彬方才的话题:“你那算盘怎么画的那么像?”
郭志彬的酒劲还没上来,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火辣,小腹之中如有一团火在烧,他舔了下干裂的双唇,笑嘻嘻的应道:“还不是给你写信,不是每次都要画算盘么,只是题目简单了些,我一下画完算盘,又无事可做,就想着不妨把算盘画的逼真些。”
所以才养成了他先粗粗的画上一个算盘的样子,再细细的勾勒的习惯么?
这么说起来,梁直岂非是作茧自缚,当初可是他执意要跟郭小儿通信讨论术数的。
关秀秀默然,现在的郭志彬和她记忆中的郭志彬越来越不像了,以前的郭志彬在科考一路上一门心思的走到了黑,经典古籍俱都背的磕磕巴巴,哪里还有闲工夫学什么术数。
“秀,秀秀,你,你真好看,嘿嘿嘿嘿——”
关秀秀一怔,转过头去,却见郭志彬白皙的脸上被染上了层层红晕,双眼艳光潋滟,笑嘻嘻的看着她,竟是颇有几分男色。
看到关秀秀看过来,郭志彬脸上笑容更盛,眉飞色舞的道:“我,我一定要娶你做媳妇!”
这小儿方才还结结巴巴,说起话来都变成了大舌头,又一脸呆傻,分明是醉的深了,转眼说起这句话却流利无比,仿若早已经在舌尖转了千百遍,只在这一刻说于她听。
所谓酒后吐真言,便是如此。
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弃,一直在心里惦记着——
关秀秀心情复杂至极,却是头一次没有跳起来发脾气,她看着郭志彬一脸的醉态酣然,只会傻兮兮的看着她笑,咬了一咬牙,恼怒的看向一边:“你们谁给他喝酒了!”
陆大爷立刻举起双手叫起了冤枉:“不是你让喝的么?”
陆家家训,惹恼了母老虎要立刻认罪,否则后果很凄惨。
关秀秀瞪向一旁想要溜掉的梁直,恼怒的喊道:“表哥!”
陆大爷心中连呼痛快,小母老虎对上小白脸了,咬死他!
关秀秀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梁直粲然一笑,别人易被梁直这张花容月貌给欺骗过去,她还不知道如何对付梁大情圣么?!
关秀秀指着已经醉倒桌边的郭志彬道:“表哥,你把他送回房里,给他脱了外衫鞋袜,等下我弄了醒酒汤来,你再亲手喂他吃下。”
梁直眼睛都直了,上次叫他画小舅舅已经极为痛苦,这次还要他这一双举世无双的手去碰一个男子——
梁直觉得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都毁了。
109 大丈夫能屈能伸(二更195粉)
当日吃完酒,几人就在郭家宿下了,左右郭浩儒也住了书房。
第二日醒来,吴氏纳闷的看着外甥,关切的问道:“直儿,你这是怎了——”
梁直满脸惨白,眼睛下有两团青影,倒像是一夜宿醉,反观其他二人,陆大爷红光满面,郭大爷满面红光,映衬的梁直越发憔悴。
梁直真是满腹辛酸泪啊,他没想到小表妹竟然不是开玩笑,居然还派了极为暴力的陆棋风监督他,实在可恶。
李氏也关心了几句,梁直只推说换了床铺没有睡好,李氏便停了他的课,打发他家去,好好休息一日。
吴氏和关柳也随便辞行,带着关秀秀一起回了吴家,吴西顺问明了情况,直接拿了铺子里最好尺头,给关柳扯了几块去,关柳满脸感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嫂二人算计着日期,却是当日就赶回了家中,当下着手做起了莹娘的嫁妆,不比关莲莲出嫁时的寒酸,也不比吴东来娶媳妇,她们是男方亲戚,针线上插不了手。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做着嫁妆,吴氏索性喊了陈婉儿母女一起,连着关秀秀,加上关柳母女,几个妇人带着小女儿,每日里一起赶工,飞针走线,倒也快活。
吴氏绣完一针,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在满屋子的女人脸上扫了一圈,脸上显出几分得意来,虽然姑嫂和睦,妯娌相得,可私下里,谁又没个比较之心呢。
陈婉儿身子弱,动上一针都要许久。绣的东西也便精致,她手里此时正帮忙绣着个荷包,是准备莹娘过门后拿来送人的。
关柳母女手艺胜在精细,看的出来,二人平日里没少做那织补的活计,只是到底没见过世面,配色和花样方面差了些。
最后,吴氏的视线落到了关秀秀身上。心中涌起了满满的得意,这一屋子的妇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手上的活计全都不及秀秀。
而秀秀也没有刻意的绣什么,她宛如一只蝴蝶,在几个长辈身边偶尔停留,有那难绣的,或是难以决定配色的地方。都由关秀秀出手,往往只看上一眼,便立刻解决了。
吴氏喜滋滋的想着,下次,就叫郭家相公的徒弟和她家秀秀比试绣工好了。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到了约定嫁娶的日子。在这之前,关家几兄弟就带着侄子们跑了几趟,把何家的房子修缮了一番,墙壁也粉刷了,窗户也重新糊了纸,莹娘亲手剪了窗花贴上。
知晓那破落户未必死心,关家兄弟有意的把围墙加高了一尺,若是站在门外,一眼根本看不到墙中情形。
一家人都穿的焕然一新。除了关老太太因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没有来以外。连关大嫂都来凑趣了,她吃了教训,如今倒是老实许多,抱着关小小安静的坐着。
莹娘不好意思的给关小小装了一口袋的瓜子和糖果。关大嫂连声谢了。
关山关林兄弟几个奔出村外,一直迎出了半里地,翘起脚看着,当听到锣鼓声响起时,兄弟几人又撒丫子奔回了家中,随便把大门给关死了。
新郎武纬自然无需坐轿,却也骑了匹高头大马来,旁边迎亲的队伍里有关家的长辈,却是被军士们抬起来,一路坐着软轿回来的。
这一队多达百人的送亲队伍立刻引起了何家坝子的人们的注意,只见随着他们的行进,原本还开着的大门一家家的关上了,有那好奇的孩童也被大人扯下了墙头,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在说明何家族人的态度。
关杨兄弟俱都脸色一沉,这何家族人实在欺人太甚,纵使他们和陆千户有什么梁子,何莹娘也终归是姓何的!
反倒是武纬安慰着他们:“舅舅莫要担心,我们只管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他犹豫了一下,道:“若是我有任务外出,便把岳母和娘子接到军屯中暂居。”
关杨兄弟几个对望一眼,登时都放下心来,秀秀真是给莹娘挑了个好郎君。
到了自家门前,武纬骑在马上,有意的望了一眼周围紧闭的大门,高声道:“锣鼓敲起来,敲的越响,赏钱就越多,咱们今天就要好生闹上一天。”
他话音未落,便有伴当随手抓出一把铜钱,洒在了鼓锣班子前,瞬间,那鼓锣之声齐响,几乎要把头顶的晴天也生生撞出个洞来。
何族长愤懑的睁开眼,等着关紧的房门,他已经身居静室之内,若是昔日,应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才对,现在却还清晰的听到那锣鼓响声,他冷哼一声,道了一声鼠辈,复又合上了眼睛。
关家全员出动,武纬塞荷包塞的手都软了,眼见一只又一只小手从门下的缝隙中伸出,又不能不给。
终于,大门打开了,武纬摸了摸腰包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红包,暗道侥幸。
待他进了门,看到自己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
武纬牵着红色绸带一头,牵着蒙了盖头的莹娘一点点的往前走去,一个嗓门大的伴当充当了司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都喊得十分顺溜,到了夫妻对拜,却突然学起了女子的尖声,惹得堂里堂外一阵哄笑。
武纬看着对面小娘子露在外面的手死死的捉住了绸带一端,手背上渗着一片惨白,登时心疼起来,趁着下拜的功夫,把袖子往下一甩,拢住了二人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小娘子的手,低声道:“莫怕,有我呢。”
那顺滑的小手先是惊吓一样,往回一缩,随即又试探着往前伸了伸,捉住了他一根指头捏了捏。
武纬小腹一热,一股滚烫轰然烧起,让他几乎把持不住,幸好此时伴当闹够了,喊了声礼毕。
武纬小心翼翼的牵着红绸往新房中走去,不时的回头看着何莹娘,只恨手里的红绸太长,若是短一些,不,若是可以直接牵着莹娘的手,就不用担心她会跌倒了。
终于到了洞房之中,那送嫁来的数十兵丁都是素来于他交好的,加上关家的几个小辈,俱都挤在了斗室之中,几无落脚之地。
众人叫喊着揭开盖头,武纬从善如流的拿起了挑杆,轻轻一扬,还没看到新娘那张花容月貌,眼前一片红云飘过,接着手脚俱都被人死死按住。
他又惊又怒,叫了几个兄弟的名字,“你们做什么?!”
关家人亦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何莹娘,简直是措手不及,她方才娇羞的抬起头来向上一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军士们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武哥,既然是入赘就要有个入赘的样子!”
“对,倒插门嘛,怎么能不让人揭了盖头!”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番主意,看着被五花大绑捆了结实的武纬,再看看他头上被蒙上的大红盖头,配合他身着红色新郎袍服的魁梧的身材,真是十分喜感。
关山关林等人俱都不厚道的笑了。
关秀秀憋住笑,捡起了喜杆,递到了表姐手中,笑嘻嘻的道:“既然如此,表姐你就揭一下盖头嘛!”
看到何莹娘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关秀秀凑了过去:“哎呀,我们女子之中,能有几人揭开新郎的盖头呢,怕是公主也没这个福气吧!”
驸马纵然尚了公主,那也是大好男儿,诚如关秀秀所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何莹娘一排小巧的贝齿在唇边咬了咬,一双细长的眼向下弯了弯,这带笑的小模样看呆了围观的军士们,他们窃窃私语:
“艾,武兄倒是娶了一个好媳妇。”
“何止啊,千户说了,转过年就给他提成亲兵!”
一干军士纷纷羡慕武纬的好运道的时候,莹娘的手悄然的抬了起来,喜杆从盖头下穿过,轻轻一挑,露出了武纬那张俊朗却又涨红了的脸孔来。
他显然羞愧已极,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地面,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满脸涨红如同虾子。
恰与此时,闻得耳边一声轻哧,武纬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看到小娘子羞羞的别过脸去,嘴角弯弯,眉眼也弯弯,煞是秀气可爱,不由想到,若是她笑上一笑,他再蒙上一次盖头,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一批军士却还没有闹够,径直的把新婚夫妇二人围了起来,把那盖头置于武纬的胯间,七嘴八舌的笑道:
“小娘子现在得把这盖头捡起来。”
“用手不行,得用口才算数。”
关家人俱都涨红了脸,关秀秀亦是有些恼了,这帮子兵痞大概素日里荤黄不忌,逮着机会更是要作死一番。
何莹娘显然呆住了,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那潸然欲泣的小模样映入武纬眼中,他心中一疼,方才还笑着的小人,转眼就要哭了。
武纬刷的一下站起,抬脚就踹向离他们最近的几人,他下脚又狠又准,那几人捂住胸口连连后退。
砰砰数下声音传来,武纬身上的绳索已经是寸寸截断,他刷的一下拔出腰间长刀,一刀切下,森然道:“退出去,还是兄弟,谁再闹,别管我刀下不认人。”
110 家贼难防(6000字)
一干军士见武纬并非玩笑的脸,场面一时静止下来,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这小子还真是疼老婆啊!”“算了算了,我们喝酒去!”
一群兵痞一拥而上,环住了武纬,拥着他便向外行去,数十个军士轮流上来敬酒,连原本安排挡酒的两个军士也临阵倒戈,结果武纬醉的一塌糊涂,是被抬着回到新房的。
…
因关柳这边住不下,当天晚上,关家人便赶着车往家中赶,因是夜路,也不敢走快了,几个兄弟一根旱烟在手里转了几圈,几个妇人抱着孩子坐在车上。
幸好已经是夏初,天气凉爽,天上一轮明月映的路上毫纤毕现,关秀秀依偎在吴氏的怀里,在朦胧的月色中半睡半醒,有那么一刹那,她想着,要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
她无意识的算起了日子,今年是洪武二十八年,她喃喃的念着这个年份,一下坐直了身体,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
又是这种感觉,每当有什么诀窍之处时,记忆就会有一段变的清晰,关秀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明明知道踏出一步就是青天,偏偏身体如中了魇,动惮不得。
不行,她非得想出来不成,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家里发了水了,接下来该哥哥下场考试了——
对了,就是这个。
关秀秀一下坐了起来,迷雾尽散,记忆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洪武三十年是大比之年。然后在二十九年的乡试,哥哥和郭家老大一起,都下了场,两个人同时中了举人。
然后姆妈和爹爹欢天喜地的卖了地。筹了银子,送哥哥进京考试,结果哥哥落第了。
郭家老大倒是中了。偏偏这次的科举被人举报了,说什么不公,成绩全部作废,郭家老大硬生生的被折了下来。
转年,太祖皇帝就去了,建文帝登基,不到四年就被自家叔叔抢了皇位。
中间细节她一个小妇人自然不知。但是单单皇位更迭,她还是晓得的。
燕王世子朱高炽也曾经给她讲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时候哥哥考中了反倒不好,前朝的举子。听听,多难听啊。
所以哥哥后来做到头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便像是郭家老大那样的绝顶人物,也只做到了三品。
不若等到了永乐帝的时候,从乡试考起,做官还能长久些。
关秀秀心里盘算着,还有,那几年的兵荒马乱,虽然她不记得是怎样过来的了。应该很是辛苦,若是有银子,还是买些米粮为妙。
…
一年过去,几个孩子的个子都是抽条般长了起来,其中关秀秀却比郭志彬还高了半头,几乎和大她两岁的梁直。陆棋风一般高。
几人缩在街角里,看着前方的赖汉,关秀秀不放心的问道:“那人可靠么?”
陆大爷挥舞了下拳头:“哼,他敢放小爷的鸽子,小爷揍扁了他!”
郭志彬皱紧眉头,担心的道:“你这么干,被你爹娘发现,可怎么办?”
关秀秀抿了下唇,“还能怎样,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揍我一顿吧?”
话音刚落,便见三小儿齐齐的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生为女子就是好啊,长大了就不会挨揍了。
关秀秀看着那人从药店里走出,东张西望的寻着他们的身影,登时大为放心,抬脚便把陆棋风踹了出去,待陆棋风提着一兜巴豆回来,恼怒的道:“为什么又是我!”
关秀秀眉毛扬起,指着郭志彬和梁直道:“郭家和我家是世交,梁直是我表哥,一旦事发,我姆妈是会找上他们的门的。”
但是陆千户的门,吴氏可不敢打杀上去。
梁直和陆大爷对望一眼,齐齐的往旁边退了一步,这小母老虎已经彻底的成精了,一天比一天厉害。
关秀秀看了眼梁直,径直问道:“叫你买的米粮可都采购好了?”
梁直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笑眯眯的道:“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陆大爷忍不住发问道:“你给亲哥哥下巴豆,又买上这许多粮食做什么?”
关秀秀瞥了他一眼:“我乐意。”
“你乐——”陆大爷生生的被噎死在了嘴巴里,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早知道这小母老虎什么德行,自己还犯贱往前凑,得了,卸了磨又被杀了一次。
关秀秀抽出手帕,正要把那一小包巴豆仔细包好,郭志彬突然开口道:“把这个也给我一点。”
关秀秀狐疑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郭志彬理所当然的道:“你给你哥哥下药,我当然也要给我哥哥下药。”
这厮,真是心狠手辣啊,梁直和陆大爷冷汗直冒,齐齐的又退了一步。
关秀秀却喜滋滋的分了一半给郭志彬,又小心的叮嘱了他用法用量——千万不能多放,多放会死人的!
和几个小儿分手,关秀秀进了门,又是一副乖巧模样,偎依在外祖母怀里,看着哥哥被几个长辈围住,一个个激动无比,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关大宝看着妹子刚进来,满头汗水,赶紧倒了杯茶过去,关秀秀笑嘻嘻的接过去了,关大宝故意板起脸,不满的抱怨道:“哥哥明天就要下场考试了,你也不说两句吉祥话来听听。”
关秀秀扬起头,小嘴一咧,露出了两个梨涡,脆生生的喊道:“祝哥哥金榜题名,娶得美娇娘。”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大人都笑了,关大宝则是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后。后面那句,还是不,不要了吧。”
吴西顺一拍外甥的肩膀,哈哈大笑:“怎么能不要了呢。等你进士及第,看上哪家千金,舅舅亲自去给你保媒!”
关大宝的脸皮更红。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梁直口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想到关秀秀的袖子里还藏着半包巴豆,竟然面不改色的对关大宝说出那等话来,真不知道等关大宝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心情。
梁大公子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早就识破了表妹的真面目,怕是也只有郭志彬消受的了这等美人恩了。
…
李氏举着一件藏青长衫看着郭浩儒道:“这件如何?”
郭浩儒认真的打量了两眼。笑道:“全听娘子的。”
李氏便把袍子放入了包袱里,这两年家中境况好了许多,尤其是梁家给的束脩,基本管了一家四口一年的大小衣裳。
李氏收拾好包袱,叹了口气道:“关家两口子还真是信任你。都不说陪着儿子下场——”
哪怕是在她娘家那样的门第,子弟下场考试也是一家的大事,妇孺就在家里守着,老爷们是要在周边的茶馆客栈里包了地方陪着的。
郭浩儒想到关家夫妻,不由笑了起来:“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他们哪有时间——”
李氏接话道:“是啊,连秀秀都没时间照顾,送到吴家布庄来了。”
郭浩儒一愣,怪不得小儿子这两天又淘气了。一到下学的时候就跑的没影,原来是关家的那位大小姐来了。
李氏犹豫再三,向着窗外瞄了几眼,压低了声音问道:“相公,你跟我说老实话,大宝和志礼考中的机会有多大?”
郭浩儒沉吟片刻。谨慎的答道:“凌云底子扎实,头场考试,若是遇到个严谨的座师,许会过了,进士是不行的。”
李氏心中一松,随即又追问道:“志礼呢?”
郭浩儒眉头渐渐皱起:“志礼聪明机巧,考试是无妨,只是怕遇到个严谨的座师——”
李氏明白了,得了,郭浩儒的这两个爱徒还互补上了,反正总有人能考上,她登时放了心。
李氏顺手倒了两盏茶,递给了郭浩儒一杯,自己在旁边坐下了,松松的舒了口气,抬起拳头捶了捶肩膀,片刻后,一只修长的大手代替了她柔细的手,不轻不重的按压着。
李氏舒服的几乎呻吟出声,她闭上眼,享受着相公的伺候,半晌,唇角带起一抹笑容:“咱们也是老夫老妻了,依我看,等志礼这次考完,不妨就向郭家下定——”
郭浩儒手一顿:“你想把老**出家门,还是母子反目成仇?”
李氏的手在他的大手上重重一拍:“打什么茬,你明明知道我是给志彬提亲的。”
她顿了一下,叹气道:“我也看出来了,志彬这孩子,不是个读书的苗子,不如他早点成家,秀秀倒是个能理事的。”
郭浩儒沉默半晌,手指重新动了起来,低低的道:“委屈你了。”
李氏又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还庆幸着呢,若是你们家还是原来那样,志彬不得活活愁死了。”
郭浩儒一下一下的捏着,手下的肌肤顺滑,渐渐有些心猿意马,他张开口,声音比往日里低沉许多:“娘子,彬哥儿也大了,咱们不如再生个女儿?”
话音未落,一阵大呼小叫由远及近,李氏镇定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看着呆若木鸡的相公道:“我喊了凌云过来,给你们饯行。”
郭浩儒悲愤交加,饯行,难道不应该是早点熄灯上床么!**苦短,秋宵也是一样苦短啊!
到了吃饭的时候,郭家夫妻做了上首,下面依次坐着郭志礼和关凌云,再往下是四个小儿。
郭浩儒心中有气,看着关大宝不如往日亲切,他杯子一放:“凌云啊,明日就要去保定府了,你要不要敬为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