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段修文为长子启蒙在即,高昊也没有揭穿的打算,反正他儿子一定是聪明绝顶的,若是他儿子不开口说话,那一定是老师教的不好!
段修文看着坐的端端正正,整个人都几乎埋在了椅子里的学生,展颜一笑:“琳哥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先生了,不过你也可以叫我表舅。”
高琳看着他,不说话。
段修文眉毛扬起,“按照惯例,启蒙都从三本书开始,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咱们就从三字经开始。”
高琳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玉质笔洗。
段修文:“…”
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虽然没给别人家的孩子启过蒙,可也知道,这小孩子要么活泼,要么拘谨,可这没半点反应的,好像不大对劲吧。
段修文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之风?恩恩,不愧是我家表妹的生的,小小年纪就如此镇定。
他咳了两声,再次开口道:“既然太子殿下没什么异议,那咱们就开始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段修文抑扬顿挫的背了起来,这等玩意,他几百年前就已经倒背如流,自然无需书本。
读了一遍后,段修文感觉不对,他在这边读的激情澎湃,那小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简直有点曲高和寡的味道。
段修文脾气也上来了,他一边读,一边看着高琳的眼睛,高琳一转头,就被他强制的掰了回来,强迫和他对视。
又读了一遍,高琳没什么反应,读到第三遍的时候,高琳的脸色变了,粉嫩嫩的包子脸皱巴到了一起,小手啪的一声挥到了段修文脸上。
段修文乐了,这是不高兴了,不高兴好啊,说明有反应了。
他盯着高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听的懂对不对?你要是把先生刚读的背出来,先生今天就不读了。”
说完,见高琳没什么反应,段修文再次背了起来,刚背了几句,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段修文睁大了眼睛,越听越是惊喜,这,这,他不过背了三遍,这小儿竟然能自行背诵下来了!
天纵奇才啊!
这世界上但凡有子的人家都盼着子孙能拜一个名师,却不知道这名师也渴望着能遇到一个高徒。
遇到那等顽劣石愚之辈,真恨不能把对方的祖宗都从坟里挖出来,大声的吼一吼:“你的曾曾曾曾曾孙子这么笨你造么!”
若是遇到如高琳这般,三遍过耳不忘的,那真是天大的惊喜,接下来便是恨不能把自己所会的都倾囊以授,看看这小儿的极限在哪里。
第272 娘子,求呼呼(大结局)
待高琳吐出最后一个字,段修文便忍不住了,兴致勃勃的道:“好,好,我再背一遍千字文,你看看能记住多少——”
话音未落,便见那小东西翻了个身,屁股朝天,一扭一扭的顺着椅子腿滑下了椅子,两条小短腿轮流捌饬着,腾腾腾就跑了出去。
段修文:“…”
这是小孩子么,分明是个人精!
段修文略一怔忪,便立时追了出去,刚一踏出书房,就看到小东西巴巴的抱住了叶家表妹的腿,仰头看着亲娘,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叶倾比他还震惊,大儿子居然会哭了!
长这么大,大儿子几乎就没哭过,有那么一次,因为小儿子摔的狠了,结果两个儿子一起哭起来,高昊还偷摸试验了几次,被她发现后,狠狠的训了一顿,打那以后,就没见过长子哭过。
叶倾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她忙弯下腰,把哭的凄凄惨惨的儿子抱了起来,温声软语的问道:“琳哥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跟母后说说。”
高琳白白嫩嫩的小胳膊环住亲娘的脖子,脸埋在亲娘的肩上,哭的抽抽嗒嗒,另外一只小手却伸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指向了刚迈出书房的段修文。
叶倾:“…”
段修文被气乐了,老高家还真是厉害,一个又一个就没个正常点的,这么小年纪就会告黑状了!
叶倾也新鲜着,长子平日里打三巴掌也蹦不出个屁,今天不过是开了个蒙,怎么一下就变的古灵精怪了。
她左右看了看,抱着孩子就近在廊下坐了下来,又示意段修文也一起坐下,好奇的问道:“表哥教了什么东西?”
段修文咳了两声,“也没什么,就是三字经,对了,太子殿下听微臣背了三遍后,已经能自行背诵了。”
叶倾嘴巴半张,结结巴巴的追问了句:“会,会背了?”
段修文眯起眼,看着表妹怀里僵着不动的小东西,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不错,不但会背,而且极为流利。”
叶倾立时把儿子拉离了怀抱,双手扶着他的肩,目光炯炯的盯着儿子:“琳哥儿,你会说话了?”
叶倾的视线颇为严厉,不同往日的和善,高琳被她紧紧的盯着,半晌,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如雏鹰初啼,叫了一声:“娘——”
叶倾大恨,混小子这一声娘叫的可比老二那含糊的凉清楚不少,明显是早就会说话了,就是一直不说。
顾不得段修文就在旁边,叶倾素手一翻,把小儿面朝下放到了膝盖上,右手高高举起,啪啪啪的打了起来。
叶倾一边打,一边狠狠的骂道:“我和你爹爹操碎了心,你都没看到是不是?”
“早就会说话了,还装什么哑巴?装哑巴好玩么?”
她这边啪啪啪打的欢,寝宫里,高昊看着突然嚎哭起来的小儿子纳闷不已:“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高琅小手指着自己的小屁股,哭的一抽一抽:“动!爹爹呼呼!”
高昊脸都黑了,都是叶倾,小儿子活泼异常,一摔了碰了磕了,她就摸着小儿的伤处吹上几口,一脸信誓旦旦:“呼呼就不疼了!”
叫他朝着儿子屁股呼呼——
高昊一把的捉住了小儿的食指,敷衍的吹了两下:“好了,已经呼呼了。”
高琅委委屈屈的看着亲爹,指着屁股坚持己见,“动动动动动!”
高昊没辙,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好好,咱们找你娘亲给你呼呼啊!”
他怀里抱着小儿,却恍若无物,长腿迈开,快步的行出了寝宫,叶倾不放心启蒙的大儿子,过去探望了,正好,他也去看看。
刚转过个弯,高昊一眼看到被亲娘按在腿上,一巴掌一巴掌揍着,哭的不行不行了的长子,登时就呆住了。
正好抬起头的高琳也看到了蠢爹蠢弟弟,立时就喊了出来:“爹——弟弟——”
蠢爹身子一晃,险些把怀里这个给摔出去,蠢弟弟反应甚快,迅疾的配合着回应了起来:“锅锅一”
这边叫一声弟弟,那边就跟着应一声锅锅,两个小儿叫的缠绵悱恻,恍若牛郎织女生离死别,一旁的段修文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两外甥——
还真是逗。
高昊终于反应过来,他疾走两步到了叶倾身前,一手搂住了怀里的小儿子,一手就把叶倾膝上的大儿子抱了起来,板着脸质问道:“你打他做甚!”
叶倾眼圈红红,又瞪了大儿子一眼,方道:“这小混蛋早就会说话了,却一直装着不会说!”
高昊大惊,转头看向怀里的儿子们,就见小儿子一脸委屈,小嘴巴一憋,带着哭腔,指着自己的小屁股:“锅锅!动!呼呼!”
大儿子也是满脸涕泪,看着可怜兮兮,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叶倾,一手指着自家弟弟的屁股,清晰流利的叫道:“娘!弟弟屁屁痛!要呼呼!”
高昊神情瞬间古怪起来,同时心中又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骄傲来,真不愧是他的种,这绝对是亲儿子啊!
叫宫女打了温水,给两个小儿擦净手脸,夫妻二人一人抱了一个,和段修文对面而坐,几人的视线却都纳罕的在高琳脸上流连。
叶倾犹豫着道:“所以说,这小子只是懒,然后被表哥烦的不行,才开了口?”
段修文眉毛扬起,从容的应道:“不错,这是最可能的猜测了,我在苗疆之时,遇到过一事,有一户人家暴富,刚巧媳妇又生了长孙,难免宠溺,到这孩子三岁时,仍由大人抱在怀里,不会自行行走,后来却碰上打家劫舍的强人,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只剩下这么个孩子,流落街头,一年之内,便学会了与犬争食,之后被一远亲收留,说话行事无不称得上伶俐通透。”
叶倾恍然,低头看了看又懒洋洋的靠在她胸前的长子,之前众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小子纵有一身本事,怕也没什么施展之地。
当下她心中便有了主意,把怀里的长子往前一送,正色道:“以后还要劳烦表哥好生教导这孩子了。”
高琳半眯的眼睛一下睁圆,短小的四肢死命的向着亲娘挣扎,“娘!娘!”
段修文眼睛眯起,一把将高琳夺了过来,笑眯眯的抚了抚他的头,温和的道:“表妹放心,我定然将太子殿下视若己出。”
高琳身体一僵,就在叶倾以为他会大哭出声的时候,他突然调头看向了一旁含着手指一脸无辜的弟弟,清清楚楚的道:“弟弟,一起!”
叶倾无语,心道这小子以前是懒,现在不但懒,而且心都黑了,她眼神怪异的看着高昊,老高家在一个好色的帝王,一个昏庸的帝王,一个不着调的帝王后,要出一个黑心的帝王了么?
默默的给朝堂上尚在壮年的臣工们点了个蜡。高昊已经痛痛快快的把小儿子也塞进了段修文怀里,不明所以的高琅还挺高兴的,探头过去蹭了蹭哥哥的脸,笑嘻嘻的唤了一声:“锅锅。”
高琳伸手死死的抓住弟弟的衣襟,脸上却笑的极甜:“弟弟,一起!”
高昊咳了两声,“如此,朕的两个皇儿就交给段爱卿了!”
话罢,他揽住叶倾的肩,带着她一起向外走去,隐隐传来了夫妻二人的对话:“琳儿是太子,现在就启蒙也说的过去,琅儿是不是有些早?”
“娘子担心什么?朕以前觉得两个皇儿一个呆一个傻,生怕被人卖了,现在琳哥儿这么聪明,娘子只要担心他别把弟弟卖了就成了。”
段修文哭笑不得的低下头,看着高琅张嘴吹了个水泡,高琳依然死死捉住弟弟的衣襟,一脸无辜的看向他,心道,两位皇子的未来,还真是叫人期待啊。
长子不但不傻,还比旁人都聪明许多,叶倾沉疴两年的心事尽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高昊见她这般模样,难免意动,且难得把两个儿子都丢开,回到寝宫后,立时就喝退了宫人,高大的身体如影随形的压了上去。
叶倾心情骤然放松,亦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来发泄一番,夫妻二人昏天暗地的搞了一番,最后高昊抱着软趴趴的叶倾,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床上。
叶倾昏昏欲睡之际,听得高昊在耳边查数,忍不住问道:“皇上在算什么呢?”
高昊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心情甚好的道:“在算高琳那小子多久可以登基!”
“你说十岁登基早么?这小子这么聪明,我估计七岁就可以临朝了吧!”
叶倾闭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就算是七岁,那也还有五年呢!”
高昊身体一僵,喃喃自语:“五年,还有五年么——”
望了望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幕,高昊只觉得人生也这般黑暗了,他转过头,弓起身子,把俊脸埋进了叶倾的怀里,闷闷的道:“娘子,我心口疼,求呼呼!”
第273章 缘灭,缘起(高勋番外)
做为一个皇帝,高勋毫不例外的拥有过很多美人。
娇蛮美艳贵气十足的表妹,柔若无骨舞技惊人的绝色丽妃,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淑妃,当然,还有最是让他心动不已怜惜百倍的柔妃。
这样四个各具特色的美人,也不过是他后宫上千佳丽中能让他稍稍记挂的几个,那么多美人,总有更年轻更漂亮的等着他去宠幸。
甚至无需他做什么,只要他的辇车在美人们的宫室旁稍做停留,美人们就会盛装打扮,花一样的来到他面前,千般讨好万般奉承,只为他片刻欢心。
在这么多美人中,他的皇后,格外的不起眼。
有时候,夜深人静,睡的最沉的那一刻,梦里也会飘过支离破碎的场景,那些久远的几乎忘记的记忆,他往往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迷迷糊糊的想着,哦,以前,我是那样的么,和皇后,也有过那样的日子么,转眼却又重新睡了过去。
随着他做皇帝时间越久,皇后在他眼中越发的不起眼,原本血肉丰满的一个人渐渐退化成了一个符号,在他和美人们饮酒作乐的时候,化做一块安静的布景板。
这样很好,一个后族绵软无力的皇后,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一个战战兢兢全心全意为他打理后宫的皇后。
反正,有那么多的美人给他生孩子,中宫无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美人迟暮,英雄暮年,再美丽的女人也有老的一天,丽妃擦再多的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细纹,元妃穿的再华丽也比不过她身边十八岁的小宫女,每个人都想挽救自己的青春,他也如此,所以他选择了去那些更年轻的美人身边,每当他伸手揽住她们的细腰时,听到她们的惊呼,总让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人生似乎很美好,唯一能令他皱眉的,大抵是他的儿子们了,熊孩子们都很优秀,而且都想当皇帝。
不过,有他在上面压着,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只要等他临死前,随便指一个当下一任皇帝就完了,抱着最近宠爱的何美人,吃了一颗美人亲手剥的荔枝,高勋漫不经心的想着。
只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二儿子去江南防涝赈灾,却牵扯出三儿子的贪墨案,接着在回城途中又先后被老五老六狙击,两个人还聪明的打着老三的旗号。
就这么一个算不上什么的起因,转眼之间,折进去他四个儿子,随后事态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长子造反,三儿下毒,老七玩刺杀,一个接一个,等他缓过劲,他一群儿子竟然死了个七七八八。
几个情分最重的妃子一个不落的牵扯其中,等他卧病在床,发现身边竟然只剩下了皇后一人。
他本能的不再相信任何人,又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这最后一份温暖,所以当皇后告诉他,立他圈禁的长兄之子为太子时,他震怒后还是忍了;当皇后告诉他,她是故意把他的儿子们培养成才,又在他们争斗时稍加撩拨,才令他们的争斗进入白热化你死我活的状态时,他暴跳如雷,最后还是忍了。
只是,当他缠绵病榻,用尽余生写出对草原群蛮的攻略时,只求她送到新帝面前,她却不屑一顾时,他一口气哽在心口,到底没熬过去。
死不瞑目。
死之前,他也曾想过,死后是个什么场景,大抵是牛头马面过来把他勾走,到阎王面前算一算功过吧。
他万万没想到,再次睁眼时,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寝陵!
没想到,生前耗费数年建造的豪华陵墓,死后成了困住他的囚牢,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他一定把御花园都圈进来。
每日里,他无所事事,从陵墓的一角走到另外一角,数的清清楚楚,南北长九百九十九步,东西宽亦是九百九十九步,看来那帮工匠倒是一点都没偷懒。
陵墓里一片珠光宝气,屏风,桌椅,软榻,都和他生前所用的一模一样,书桌上摆着他最爱的青龙笔洗,百宝柜上放着他常常拿在手中的玉如意,他当初的心爱之物一个不落,都陪葬了来,看来他死后,他的皇后倒是一点都不吝啬,高勋自嘲的想着。
只是,这些到底是死物,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若是能回到死之前,他不会跟皇后怄气,只求她能多陪葬点书。
也不知道困在陵墓里多久,忽然有一天,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进来,他仰着头,鼻子抽了又抽,顺着那股香味飘了出去。
一路飘到了御花园中,一眼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宫女在烧着香烛纸钱,他顿时悟了,那香味,怕就是香烛的味道。
他就飘荡在半空中,看着那两个宫女烧完了纸钱,又把香烛用石头挡了,立在纸灰旁,一人提着宫灯,一前一后的就要离开,他下意识的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穿过重重宫殿,遇到不少宫女内侍,只是所有的人或者物都只有黑白二色,又无声无息,看久了,比呆在陵墓中更令人烦闷,只恨不能拿出一桶颜色,泼上这黑白的画卷,再弄来铜钹皮鼓,狠狠的弄上一通声音。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渐渐判断出,这两个宫女年纪虽轻,地位却极高,几乎所有碰到的宫女内侍都要先给她们行礼,再避过一旁,让她们先过,有两个宫妃打扮的,亦是笑脸相迎,仿佛她们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也许,大概,这两个宫女是新皇身边伺候的女官?
想到这个可能,高勋的眼睛一亮,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对于抢了自己皇位的皇侄,他表示十分有兴趣。
也没注意到这两个宫女进了那座宫殿,他尾随其后,转过一道屏风,突然之间,他眼前一亮,一个窈窕的身段,只穿了件浅黄色的家常褂子,一头黑发随意的绾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美人尖,然后以这个女子为中心,一片黑白之中,渐渐的渲染出了颜色,淡青的帐子,浅绿的桌布,靛蓝绣花的靠垫,铺天盖地,美好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刹那功夫,他震惊于皇后和初嫁他时一样年轻的容颜,他很快清醒过来,沉默片刻,看着皇后那熟悉的脸,扬起下巴,调头义无反顾的离开。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眼前的色彩潮水一般的褪去,一切重归黑自二色,他驻足半晌,毅然的踏出了脚——哪怕是重回无色的世界,他也不要和仇人共居一室!
这一次,他不再受到墓室的限制,却也不能随心所欲的飘荡,他发现,自己活动的范围被局限在陵墓和皇宫两处。
在黑白的皇宫里游荡了几日后,高勋控制不住的向着慈宁宫飘去,只看一眼就好,他告诫自己,这是为了不忘记仇人的面孔,而不是受到那些该死的颜色的吸引。
这一次,他呆了半天功夫,看着自己的前皇后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指使十几个宫女采摘各色花朵,又捣碎成泥,再飘染到指甲上。
真是无聊,他想,这女人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染了十个指甲。
接着,再一次,突然就有了声音,他听到一个活泼的小宫女笑嘻嘻的问道:“娘娘,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么,咱们打扮了也没人看啊。”
他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对啊,女为悦己者容,他都不在了,这女人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他的前皇后的声音称不上有多悦耳,可她一开口,他奇异的感觉到了温暖,真是见了鬼了,他一个不会渴不会饿的鬼,怎么会感到温暖。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心情也好啊,心情好,人就格外的有精神,旁人看了也舒服。”
打那以后,他隔三差五的就溜过去,看着他的前皇后变着花样的玩,没错,就是玩,今天带着一群年轻漂亮的宫女们放纸鸢,明日又带着另外一群同样年轻漂亮的宫女们游船,他有时候忍不住酸溜溜的想,这个皇太后可真会玩,比他当皇帝的时候还会享受。
这一天,她起床的时候就头重脚轻,连打了几个喷嚏,连他都看出来了,她怕是伤风感染了风寒,高勋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想着,这下该消停一天了吧。
等用完了早膳,她却叫人把软榻搬到了外面,晒着太阳,笑眯眯的吩咐道:“你们踢毽子,我给你们数数。”
看看前面活泼泼的一群年轻宫女,再看看笑的一脸温柔的前皇后,高勋一直绷紧的心弦,突然就松了下来,
他飘到她旁边,不动声色的占了软榻一角,眯眼看着上方的暖阳,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日头可真好,这种天气,果然就该看美人们踢毽子。
从那一天开始,他再没离开过她身边,看着她从容的度过每一天,悠闲的享受着每一刻时光,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好像他就是她,一直过着这么舒服的日子。
当黑暗袭来,他的心中一片安详,心道,啊,终于来了,转念又是一想,也不知道下辈子,有没有那个福气,可以和她再做夫妻。
当他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成了显庆帝的二子时,心里平静异常,只淡淡的想,大抵老天知道他上世抱负未展,所以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重登帝位。
知道孝贤皇后已经去世,他反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依恋着那一份宁静,却不确定,看着韶华已逝的她,是否会保持初心。
结交群臣,在年轻俊杰中不动声色的拓展影响力,重活一世,他淡定而从容,有条不紊的奔着帝位而去。、
然后,到了林家的游园会。
那闲庭野鹤的姿态,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这一刻,他只想仰天长啸,原来,他重活一世,不是为了什么一展抱负,而是为了和她再次相遇。
满心欢喜。
第274章 真是喜大普奔的结局(一)
打从和显庆帝和离,胡翠翠的日子过的太顺心了,她带着儿子出宫居住,胡家给她弄了个大宅子,上上下下足有百人,光伺候她和儿子,其中专门伺候儿子的奶娘就有四个,有经验的教养嬷嬷也有四个,还有八个水灵的大丫鬟,儿子的吃喝拉撒压根就不用她插手。
胡翠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后,开始饱暖思****,虽然她不能嫁人,可不妨碍她养几个小倌。
胡翠翠一打定主意,便直接传话下去,只说要干净清秀的少年,十岁到十八岁之间,其中年纪小的,她准备慢慢养着,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年纪大的,教导一番后,直接近身伺候,争取过段时间,她身边伺候的,全都从丫鬟改成年轻俊美的男侍,想一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胡翠翠的话一放出去,满京城的牙婆们都闻风而动,十岁到十八岁间的少年身价暴涨,很快,年轻俊秀的少年们排着长队被领到了胡翠翠面前。
胡翠翠一时间有些挑花了眼,只觉得哪个都不错,最后精挑细选了十二个,六个年纪小的,请了专门的师傅教导他们琴棋书画,武艺骑射,另外六个年纪大点的,则是让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教导了一番后,直接取代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
这六个男侍第一天上岗的时候,胡翠翠心情舒爽的看着六个青葱水嫩的少年在她面前跪成一排,清爽的声音齐齐的响了起来:“请奶奶赐名。”
胡翠翠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素手一挥:“你们不如就叫金银铜钱,阿宝阿玉。”
六个少年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恭恭敬敬的谢了恩。
胡翠翠心情大好,伸手招了阿金阿银给她更衣,在阿金为她扎腰带的时候,便忍不住摸了摸阿金白暂修长的手指,又揉了揉阿银光滑的脸颊。
到了晚上,直接就叫阿金阿银伺了寝,第二天,换成了阿铜阿钱,第三天是阿宝阿玉。
如是每晚必有两人伺寝,荒唐的过了半个月后,胡翠翠渐渐不满足起来,这些少年鲜嫩是鲜嫩,床底之间却总是放不开,还不如她胡搅蛮缠的睡了显庆帝那一次来的有味道。
胡翠翠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看着一旁布菜的阿金,突然异想天开的道:“你喂我吃。”
阿金恭敬的应了一声,无声的端起了青花瓷的小碗,跪到她身前,舀起一勺,小心的吹了两口,既保证把粥吹凉了,又小心的不让自己口中的飞沫溅射到粥里。
阿金垂着眼帘,并不抬眼去看胡翠翠,只用眼角的余光,准确平稳的把盛了八分满的粥的勺子送到了胡翠翠的嘴边。
胡翠翠一口吃下,看着眼前乖巧异常的少年,嘴巴里的粥渐渐没了味道,她也纳了闷了,这几个身边伺候的,长的好,又乖巧听话,可她怎么老是觉得跟鸡肋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胡翠翠心神不属的吃了半碗粥,身边的胡嬷嬷便进了来,打了个福笑眯眯的道:“主子娘娘,宫里来人了。”
胡翠翠撇了撇嘴巴,这是眼看着到了端午,宫里又派人送粽子了,每逢年节都要送东西,她也不爱吃,还得换上大衣服去接旨,麻烦死了。
等阿金阿银伺候她换完了衣服,胡翠翠打着呵欠站到了香案前,看着那宣旨的太监生的自白净净,秀气文静,下意识的就对着他笑了笑。
那太监恍若未觉,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道:“夫人,请接旨。”
胡美人一怔,恍若晴天霹雳从九天之上劈下,擦,她就说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呢!
阿金阿银几个在她面前的表现,和这传旨的太监一模一样!
那几个宫里出来的老虔婆,生生的把她的小鲜肉训成了宫里的太监啊!
胡美人心情极度不爽的接了旨,她决定出门去透透气,也没说去哪里,只叫抬轿子的看着点,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女子都围堵在路上,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俏脸涨红,胡翠翠登时来了兴致,吩咐轿夫们停了轿,左右看看,最后在轿夫的帮助下,攀爬到了轿顶,胡翠翠登时神清气爽,视野中一览众山小。
她毫不犹豫的向着众女张望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愣了下,却见一个青衣男子,生的只称的上清秀,偏偏面带笑容,气度从容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恨不能把这人刻画进心湖,每日里临摹上千百遍。
胡翠翠恍如着了魔,指着那男子问道:“那人是谁生的可真俊!”
她身边的轿夫仗着人高马大,早看清了来人,兴奋的应道:“是段大学士!”
胡翠翠登时悟了,原来这就是段大学士啊,这就是当初风靡整个京城的小段状元啊,原来生的这般模样!
这一刻,福至心灵的,胡翠翠决定了,她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选男人自也应当选最好的!
她又留恋的看了一眼段大学士,伶俐的从轿子上爬了下来,“走,回去!”
根据以往勾搭到显庆帝的经验,胡翠翠琢磨着,想把段大学士追到手,还得投其所好,段大学士不是号称文人雅士么,那她就送画卷,送古人字词,送上好的笔墨纸砚!
左右这些都是银子能买到的,说白了还不就是砸钱,银子这玩意,她有的是!
胡翠翠很快打听清楚了段大学士的日程,知道那天遇到那么多女子并不是偶然,大家根本就是等着段大学士下朝。
她很快也加入了其中,没几日,她看到了段大学士和另外一个人并肩而行,那人蜂腰猿臂,英挺俊朗,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怀孕了,真太有男人味了!
胡翠翠捂住胸口,不行了不行了,怎么极品一出就是俩!
没关系没关系,她有钱,一个也是追,两个不过多花点银子,这个林将军不是武将么,那她就多多送兵器!
胡美人这一送,就是五年。
段修文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不动声色的把棋子下到了西北角上,随后慢悠悠的,一个个的捡起了棋子,林栋看着棋盘上,自己一条大龙被屠杀殆尽,不由瞪着段修文,“第三条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么!”
段修文嘴角勾起,笑眯眯的道:“没问题,那咱们再来一盘”
林栋把棋盘往前一推,他连输了三盘了,傻子才再来一盘呢,他郁闷的看了眼段修文,每次都知道这小子蔫坏蔫坏的,却还是会上当。
段修文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对了,我下个月初五成亲。”
林栋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要成亲”
段修文摇了摇扇子,语气温和的道:“是啊,男大当婚,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顿了下,他不怀好意的问道:“对了,林兄你呢,你下面几个弟弟都急的不行不行了吧!”
林栋黑着脸从段家出来,这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他怎么就突然开了窍,不等昏君和离了昵!
林栋回到宅子里,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将军,胡夫人又派人送了支宝剑来。”
林栋脸瞬间黑了下来,姓胡的也忒不知道廉耻了,这五年来,隔三差五的就送上支兵器,更过分的是,段狐狸那边她也没落下,听说诗词书画的,都堆满三间偏房了。
“老规矩,送到军中。”林栋不耐烦的吩咐道,关键是这胡夫人身份也尴尬,还不能随便处理,他曾经告过御状,那昏君却笑的异常诡异,还说什么男未娶女未嫁的,他管不了。
呸,根本是看他笑话吧!
林栋很快把这事放到一边,琢磨起姓段的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没用他琢磨很久,林栋就知道为什么了,宫里传了消息出来,皇后娘娘时隔五年,居然又有喜了!
林栋终于明白了祖父和父亲的心情——若是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那就让他的儿子去娶对方的女儿!
林栋静坐半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喝道:“来人,备轿,回府。”
段大学士要成亲的消息还热乎着,林大将军要成亲的消息又传了出来,当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个妙龄少女彻夜难眠,不知道多少美貌佳人的枕巾湿了又湿。
胡翠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巴里丢着花生米,闻言动作一僵,那花生米便直直的落到了地上。
她保持举手抛花生米的动作,久久未动,半晌,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调头看向了前方的戏台。
现下上面正在演着段大学士闲暇时写的一出新戏,讲的是一个喜欢玩蹴鞠的昏君,玩蹴鞠玩的昼夜不分,朝也不上,贤惠的皇后就替他垂帘听政,然后和一国之柱的丞相两情相悦了。
皇后就要同昏君和离,昏君一开始不肯,后来那丞相拿出了十二个各色毛皮做的蹴鞠,什么结实的犀牛皮,柔软的山羊皮,又寻了二十匹良马,找了四十个踢蹴鞠的好手,昏君狠狠的扑上蹴鞠球堆,答应了。
于是丞相和前皇后喜结了良缘,丞相辞官而去,带着前皇后游历四方,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
至于昏君,离了丞相和前皇后,很快就被一野心勃勃的武将造反夺了皇位,结局是昏君穿着单薄,沦落到了市场里,头上插了根草棍,面前写了六个大字——会蹴鞠,求包养,在他身前,一群身高马大的贵妇人虎视眈眈的围了一圈。
真是喜大普奔的结局。
...
第275章 朕一定比他活的长久(二)
打从小段状元成了段大学士,他写的剧本可以总结成一句话——昏君今天也忘了吃药了,昏君又出来娱乐大众了,小伙伴们快来看昏君秀下限!
主要情节基本雷同,昏君一定有个不务正业的爱好,譬如热爱打猎,痴迷下棋,好赌成性之类,然后又有个贤惠大度的皇后,到了最后,皇后一定会和昏君和离,再同风度翩翩的重臣在一起。
也难为段大学士把这么重复的套路写的趣味横生,一次又一次让人忍不住跑来看。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据说昏君的原形就是当今皇上,每一次段大学士写了新本子,都是皇上又有了新爱好的时候,看这些新剧,就仿佛在窥视皇帝的私生活,一想到这一点,就刺激的人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今天的剧本最大的卖点就在于昏君自卖自身,看着头上插着稻草杆,在一干如狼似虎的妇人的围观下瑟瑟发抖咬牙坚持的俊秀青年,周遭游船上的太太小姐们呼吸一下重了起来——那可是皇上!
哎呦,太带感了!
看着戏台上那和段修文颇有几分相似的清秀眉眼,和林栋神似的倔强神情,一股冲动伴随着熊熊怒火突然从胸间腾腾升起,胡翠翠一拍桌子:“等下砸一千两给这个新人!”
平阳公主盯着戏台上的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心中一阵躁动,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克制不住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只是一旦到手又很快乏味,浑身的空虚只有下一次的强取豪夺才能填补。
她不动声色的从手腕上褪下了金镶玉的镯子,这是她的贴身之物,代表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船娘们如返巢的工蜂,手中的竹蒿轻轻一点,足下的小船箭一般的向着戏台弹射而去。
周遭的楼船开始鼓噪起来,这等竟价之事,只有新戏上演,推出新角的时候才会如此热烈。
“…荷花夫人送出百合手帕一条!”
“…惜花公子送牡丹缠丝金簪一个!”
随着楼主的念诵,鼓噪之声越来越大,显然,众人对这名新秀都十分意动,送出的都是些首饰和贴身衣物,这表示有不少的夫人小姐,想要和这位新秀有进一步的接触。
“平阳大人送金镶玉手镯一枚!”随着楼主的一声高喝,周遭的楼船瞬间就是一静,平阳大人一听就是平阳公主的化名好么,满京城也就这么一个主敢光明正大的养小倌包戏子了。
依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平阳公主一出现,旁人基本就没什么机会了,她身份在那里摆着,到底是皇室血脉,当初梁平帝又陪送了那么一大笔嫁妆,有钱有势仗势欺人她素来做的很好。
一片安静中,楼主的声音格外的响亮:“钱仙子捐银一千两!”
众人先是震惊于数额巨大,随后接二连三的扑哧声响了起来:“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送一千两银子来打脸!”“她这到底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喜欢呢!”
也莫怪众人对这位钱仙子如此嘲讽,只因若是这戏子演的好,夫人小姐们打赏个十两二十两,最多五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若是想要更近一步,那就不是银子的事了,得送上一样首饰或者香帕罗扇之类,暗示对方自己已经芳心暗许,可否春风一度。
平阳公主更是冷哼一声,清冷的声音越过众人之口响彻在了戏台上方:“行了,等下把人送到公主府上来。”
场上又是一静,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恨的牙痒痒,每次出来朵好花,没等众人欣赏够就被平阳公主给啃了!
沉默中,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呵呵,不好意思,这个小生本夫人也看上了,公主殿下,不如咱们来看看谁的银子多”
刷刷刷,围绕在戏台四周的楼船主人们纷纷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立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起来——
擦,这不是那个砸了一千两银子和太上皇和离的胡美人么!
原来钱仙子就是这位胡财主啊!
平阳公主的脸色很不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砸她的场子,她立时提高了声音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下堂妇!”
胡翠翠呵呵笑了两声,叫人把桌子搬到了窗边,自己直接上了桌子,一条腿霸气的踩在了窗棂上,中气十足的应道:“哎呦,我以为是谁,不过是个寡妇!”
寡妇二字出口,平阳公主心头就是一阵刺痛,无论她找了多少面首小倌,前驸马依然是她心口的白月光,她扬起下巴,咬牙切齿的喊道:“三千两!”
胡美人嗤笑一声:“三万两!”
周遭楼船上齐齐传来了倒吸冷气声,不愧是胡大财神啊,霸气,真是霸气,直接就翻了十倍!
平阳公主瞬间被堵的无语,她虽然有钱,却偏偏是无根之源,哪里比得上胡翠翠身后有胡家的支持!
待要以势压人,对方却也不比她差,好歹胡美人的儿子还是皇子呢!是现任皇帝的亲弟弟,她却已经隔了两辈了!
胡翠翠大是得意,带着新宠招摇过市的回了家中,心中舒畅无比,她发现,比起倒贴男人,还是从平阳公主手里抢人更爽!
从这天开始,平阳公主发现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有钱的胡大爷,她表示心好塞,这日子没法过了。
打从段大学士和林将军放话即将成亲以后,两个人在未婚少女中的身价直线下跌,转眼却又有新人补了上来。
“快来快来,叶小将军出来了!”“别挤别挤,哎呦我的绣鞋!踩脏了还怎么给叶小将军啊啊!”
听到这些声音,叶安卓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双腿一夹,身下的骏马立刻提速,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国公府。
管家迎面而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缰绳和马鞭,看着自家小主人红透了的耳根,心里一阵着急,哎呦,这样可怎么娶媳妇呢!
“大哥!”“大哥大哥!”
听到妹子们的叫声,叶安卓反倒加快了脚步,看的叶芸叶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喂,你看到了没,他同手同脚了!”“真是的,自家亲妹子有什么害羞的!”
叶茹一把揽住自家姐姐的肩膀,不怀好意的凑近了她:“不如你让小顾太医想想办法,你都吊了他那么久,也该给人家一个机会嘛!”
叶芸脸一红,使劲一挣,摆脱了妹妹的钳制,口不对心的恼道:“哪个吊他的胃口了!”
说是这么说,等回到了闺房,她还是写了封信,旁的也没提,只说自家哥哥这般害羞,将来可怎么成亲生子。
顾白芷盯着信纸看了很久,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凑到鼻端嗅了嗅,嗯,是薄荷的香气,有提神醒脑之功,看来小娘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上次他跑到小娘子面前,说了一通,什么年已弱冠尚未娶妻,家有药铺一间,结果小娘子的脸倒是羞红了,却还沉稳有度的反驳他——她家里三代皇后罩着,私房钱已经足够享用一生,若是只求个温饱,倒是不必劳烦他了。
小顾太医怎么都搞不明白,怎么人家用这手段追到了叶家三姑娘,到他这里就成这样了呢。
看着眼前的信纸,小顾太医知道,这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他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额头,见到女子就害羞么
他右手伸出摊平,看着封蜡的药丸,面无表情的忖到,说不得,还得用这养荣丸了。
叶安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了,浑身发热,脑袋更是一阵阵发晕,胸口有一股冲动破茧而出,他板着脸,直接递牌子进了皇宫,见到了自家大姐,满肚子的话最后只化做了一句:“大姐,我会给你挣个一品诰命的!”
叶倾一惊,随即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笑眯眯的应道:“好,我等着。”
她没注意,少年的脸从耳根后一点点红了起来,匆忙告辞后,整张俊脸已经如关飞一般。
一年后,喝了交杯酒,叶芸看着长身玉立风姿秀美的良人,一时害羞,情急下随便寻了个话题:“你,你对我哥哥的病,可有办法了”
想到那位如今已经闻名遐迩越发不近人情的铁面少将军,顾白芷沉默半晌,果断的摇了摇头:“没有!”
高昊手握密报,只觉得几个情敌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姓林的和姓段的倒是成亲了,不惦记他媳妇,改惦记他家女儿了!
高昊目光一扫,看着带着妹妹玩的两个双胞儿子,心道,叫老三从小扮做女儿果然是对的,虐情敌什么的,一百年都不会无聊。
还有他媳妇的那个堂弟,好好一青年俊杰,不想着成亲生子,老惦记着给自家姐姐挣个一品诰命!
他家娘子身为正宫娘娘,本身就是超一品的诰命好么!
高昊的视线重新落到了手中的密报上,迟疑着问道:“他就叫了一群宫女,踢毽子给他看”
凤七毫不犹豫的应道:“是的。”
叫一群宫女踢毽子给他看?搞什么鬼!
高昊伸手掸了掸密卷,他这个弟弟,真是叫人不能安心啊,上次他亲眼看到高琅那个二货被哄着喊了一声爹爹!
姓林的和姓段的好歹都成亲了,他怎么就纹丝不动呢!难道还等着朕七老八十的去了再娶皇太后不成
哼,朕一定比他活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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