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晚上早点休息,你跟纪衡说一声,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B城。”
卓纪衡搞定晚饭出来的时候不见卓志明,问:“我大伯呢?”
“走了,还说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回B城。”
卓纪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狐狸。也好,我要把你娶回家,一个人去拜见岳父岳母总归没礼节,大伯跟我一起去,我也有底气些。”
丁宁宁赞同的点点头。
卓纪衡笑呵呵的捏着她的下巴,调戏问:“媳妇儿,做好嫁给我的准备没有?”
丁宁宁嘻嘻笑着,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巴,坚定的说:“时刻准备着!”
六十、
60.
隔日,因为丁宁宁近来嗜睡,所以午饭后才去机场。随行的还有叶均,这令丁宁宁很惊讶,转头去看卓纪衡,他摸摸鼻子说:“是我叫他来的。”
叶均冷眼看着丁宁宁,看的她都心虚,她悻悻而笑:“你也没说要跟我一起回去啊。”
叶均的表情很扭曲,看看丁宁宁的肚子,又看看他俩牵着的手,最后默默的走开了…
“你跟他说了?”丁宁宁摸摸肚子。
卓纪衡说:“没有,我只是跟他炫耀了。”
“…”
丁妈妈知道今天丁宁宁要回来,可她没想到,一起回来的除了丁宁宁和叶均,居然还有卓纪衡和他大伯!
不喜欢归不喜欢,丁妈妈还是面不改色把那两个不速之客请了进来,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优雅的坐下来,转头先对丁宁宁温柔的说:“宁宁,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你先回房间去吧。”
“谁说没我事儿,人是我带回来的,就是有话要跟你和爸爸说。”丁宁宁知道老妈百年不遇的温柔预示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她抱着老妈的手臂,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眼看着丁妈妈就要发火了,卓纪衡赶紧说:“阿姨,今天我和我大伯来,首先,是向您道歉的,我并没有不爱她,我们只是有点误会而已,再者,我是想征求您和叔叔的同意,把宁宁娶回家。”
丁宁宁在一边附和着:“妈妈,你不是老催我嫁人嘛,现在有人上赶着娶我,怎么样,高兴不?”
丁妈妈一把拍掉她的手:“高兴你个大头鬼!嫁猪嫁狗也不准你嫁给这种人!”
丁宁宁听了不太高兴,嗔怪的喊了一声:“妈!”
丁妈妈一见她护着卓纪衡,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妈什么妈!老娘是为你好,你懂不懂?一天到晚就知道护着那个流氓崽子!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眼巴巴的把自己交给人家了?!你一个女孩懂不懂珍惜自己?!好了,人家不要你了,你就要死要活!天天呆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知道对着电脑!有时候还偷偷躲起来哭!你知不知道身体对女孩子很重要啊!冻着累着容易生不出孩子!你把自己折腾这样,你让你以后的丈夫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
丁宁宁知道她老妈这话并不是骂她,而是说给卓家那两个人听的,可她还是忍不住低语:“我就想嫁给他。”
丁妈妈咬牙闭了闭眼睛,气的心口都疼,当妈的心疼孩子,可孩子不但不领情,还不怕死的再跳一次火坑!丁妈妈豁出去的骂:“好!好!你要嫁!行!你要是现在跟他有了孩子我马上就把你嫁出去!不然你死都不要想!你这辈子就呆家闷臭了都不要想嫁给他!”
她一骂完,客厅里忽然就变得很安静,安静的丁妈妈都心虚了起来,觉得自己讲错话了。她转头看叶均,叶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叹了口气说:“你们聊,我上楼睡觉。”
丁妈妈白了他一眼,又看看丁宁宁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卓纪衡自责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丫头不说话,不反驳!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她心口隐隐作痛,气的直喘气,指着丁宁宁颤声说:“你、你…哎哟喂!我的心肝哎!你说你怎么就不懂事啊!你没结婚就怀孕,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做人啊!我就说你怎么匆匆忙忙急着要结婚!怪不得!妈妈心疼你啊!你怎么不给我省心呐!”
丁妈妈边骂边哭,她声音本就很大,这会儿整栋房子回荡着她的哭骂,就差没把隔壁邻居给引来了。
丁妈妈哭,丁宁宁也难过,跟着哭起来,扒着她老妈的肩膀一个劲的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妈,你别生气了,都怪我!我就不该留在A市!我高考就不应该考取A大。妈…你不要哭了。”
卓纪衡头疼不已,丁宁宁这说的叫什么话?不该留在A市?不该考取A大?那他们还能相遇,还会相爱吗?她就舍得从没遇到过他?!
比起卓纪衡,卓志明更加头疼。他来B城的目的只是和亲家商量婚礼的事情,而卓纪衡和亲家的误会,他是想让卓纪衡自己处理的,总不可能让他这大把年纪的男人给人家低声下气的道歉吧?他哪知道丁宁宁的母亲会这么难缠,如果是个冷面的人,以他的经验也不难处理,可眼前这哭的稀里哗啦的人跟个泼妇似的,得理不饶人!
卓志明脸色放缓,正准备开口挽回局面之际,卓纪衡忽然跪到了地上,腰板笔直,目光坚定。
“妈,我跟您道歉,我让宁宁伤心了,也让您伤心了。但是您要是让我们分开,宁宁会更伤心,不瞒您说,孩子的事情是我故意让宁宁怀上的,不关她的事,您说我卑鄙也好、人渣也好,我只是不想和她分开,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宁宁的自愿下发生的,您不必担心是我强迫他。跟宁宁分开的这几个月我承认是我有心试探她,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但是那之前,我对宁宁的一心一意您也能看得到,未来的日子,请您放心,我不会让宁宁受一丁点委屈,更不会让别人欺负她。妈,求您看在您外孙的面子上,让我们结婚吧!我是真的很爱她!”
这一声“妈”把丁妈妈叫的直发蒙,好一会儿,她擦了擦鼻涕说:“这事我不能做主,等她爸爸回来再说。”说完丁妈妈又觉得哪不对劲,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我答应了啊!”
卓纪衡却是已经笑了:“是,是。”
卓志明脸色难看,推了推卓纪衡说:“你岳母不让你起来你就一直跪着?”
丁妈妈瞥了眼卓志明,心里得意洋洋起来,心想女婿不看岳母脸色,还能看你这大伯脸色?她故意说:“我女儿怀大肚子,饿不了,宁宁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然后就拽着丁宁宁去了厨房,也不管客厅里僵持的两个人。
丁宁宁担忧的回头看了看卓纪衡,他依然跪着,刚好也抬头看向她,两个人目光相撞,丁宁宁的脸红了一下,卓纪衡却笑了。
六十一、
61.
厨房里,丁宁宁苦着脸向老妈求饶:“妈,阿衡他前段时间动了手术,身体不好,你别让他跪那么久嘛!你想想看,他要是哪儿出问题了,以后受罪的可是你宝贝女儿!”
丁妈妈瞪了她一眼:“我同意你嫁给他了么?死孩子还想威胁我!养你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我让他跪的,管我什么事!”
“真的?”
丁妈妈气呼呼的不做声。
丁宁宁“啵”的亲了老妈一口,飞快跑回客厅,把卓纪衡扶起来。
“你傻不傻啊,我妈都没让你跪,你还不起来。”丁宁宁心疼的给他揉揉膝盖。
卓纪衡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没关系,不拿点诚意出来给咱妈看看,怎么能抱得美人归?”
丁宁宁呵呵傻笑。
卓志明看着边上腻歪的两个人,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丁宁宁闻声收敛了点,一本正经的对卓志明说:“大伯,我妈妈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心疼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们的,让她发泄一下就没事了。”说完,丁宁宁看了眼厨房,见丁妈妈还没出来,她凑到卓志明耳边神神秘秘的说:“大伯,我家有很多高档人参、鲍鱼什么的,等回去的时候,给您多带点!您要是不会做,我给您做!这几个月我厨艺大有进步呢!不信您问问阿衡,他每次都吃三碗饭!”
卓纪衡摇头失笑,他的宁宁这不叫傻,她是把他唯一的亲人也当做了她的亲人,他的心房像被注入一股暖流,从心脏流向四肢,浑身都被那温暖萦绕。
一向不苟言笑的卓志明,此时竟难得的露了笑容,说了一个“好”。
这个时候丁妈妈端了碗香喷喷的面条从厨房出来:“死丫头,过来吃面!”
其实现在不过才三点多,一碗面作为下午茶着实太多了,可丁宁宁是孕妇,吃再多也不为过,而且,她确实有点饿了。
丁宁宁喝了口肉汤,赞叹说:“味道真好!妈,您外孙让我告诉你,他喜欢你做的面条!”
丁妈妈瞪了她一眼,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等着,我现在叫你爸回来,你面条吃完,好日子也到头了!”
丁宁宁吐了吐舌头,她老爸那么疼她,才不会为难她呢!
也不知叶均是不是闻到了香味,他从楼上下来,看见丁宁宁的那碗配料丰富的面条两眼放光:“姐,我也要!”
丁妈妈刚好上楼,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脑袋:“我让你照顾好宁宁你做到了?整天就知道自己快活!怎么当人家舅舅的?要吃自己弄!”
丁宁宁得意洋洋的看着挨批的叶均,扬声喊:“叶均啊,我妈不是让你照顾我么,快去给我弄点醋来!”
叶均牙咬切齿:“丁宁宁你活腻了是不是!”
卓纪衡走到丁宁宁身边不咸不淡对叶均说:“你再对她大喊大叫,活腻的就是你。”说完,他去厨房给丁宁宁取了点醋来,柔声道:“你原先吃面都不爱加醋的,都说酸儿辣女,你说,咱们的宝宝会不会是男孩?”
丁宁宁如水的眸子温柔了许多:“这个不准的吧?那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我跟别人生的呢?”
“丁宁宁,你活腻了是不是!”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啊!
丁宁宁吃完面条的时候,丁爸爸刚好回来。他应该是从部队直接赶过来的,一身军装还没换掉,头发很乱,面色凝重。
丁宁宁有些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前,喊了一声“爸爸”。
丁爸爸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径自上楼去了。他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丁宁宁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痒。她老爸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丁爸爸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多了根棍子,跟一阵风似的冲了下来。
丁宁宁还没来得及反应,丁爸爸已经冲到她面前,眼看那棍子就要落到了她身上,还好卓纪衡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把她护在自己怀里,硬生生的受了丁爸爸一棍子!
丁爸爸挥着棍子还要打女儿,丁妈妈、叶均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的突发情况,赶紧把丁宁宁和卓纪衡护住了,而丁爸爸举着的棍子也被大步走过来的卓志明给截住了。
场面一时失控,僵持对峙着。
“那是你女儿!你也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卓志明说。
丁爸爸说:“家务事外人没资格插嘴,你让开!”
“你女儿肚子里是我卓家的孩子,我凭什么让开?把你的棍子放下,你真想把你女儿打死?”
“下作的东西!打死才安稳!学的外面那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坏习惯,还未婚先孕!丁家的脸全给你丢光了!”丁爸爸怒气冲冲,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样子,指着丁宁宁破口大骂。
丁宁宁第一次被爸爸骂成这样,她震惊之余,又心疼卓纪衡被打伤的后背,当下就哭了起来。丁妈妈心疼她,也跟着哭,一边哭还一边吼骂丁爸爸狠心,一时间,丁家宅子混乱不堪。
忽然——“都住手!”
卓纪衡这一声喊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吵闹,客厅一下就静了下来,只有丁宁宁滴滴答答的哭泣。
他心疼不已,把她抱在怀里,对丁爸爸说:“叔叔,我知道你气的是我,你可以对着我来,可不要吓到宁宁了,你不心疼,我心疼。她有什么丢脸的?未婚先孕在这个社会很正常,很多男女朋友都是奉子成婚,可是轮到我和宁宁了,您就觉得不能接受,觉得丢脸,我知道,让您丢脸的是我。您是有身份的人,而我是有案底、坐过牢的,你看不上我。我说再多遍我没有犯罪,您也不会相信,这个已经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可是未来我可以自己掌握,我会让宁宁更幸福。如果你们要是硬把我们拆散,那对不起,我只能带着她私奔了。”
丁爸爸沉默不语。
丁宁宁从没在她爸爸那儿受过这种委屈,也没想到她爸爸是那种虚荣的人,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爸爸这样强硬的态度,扯着嗓子失控喊道:“丁有强!想不到你这么虚荣!我未婚先孕能有多不要脸?咱大院里打过几胎,甚至未婚妈妈都有呢!我能有多丢脸?只要结了婚,谁还管你什么时候怀孕?你在找借口!我知道你就是嫌弃他坐过牢,底子不干净,让你在战友面前没面子!我告诉你!卓纪衡他没杀过人!你可以不信,不过我会向你证明!如果我证实他没杀过人,你就不能反对我们结婚!”
丁宁宁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叶均说:“你跟我一起回A市,现在!就现在!我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
她激动的冲了出去,卓纪衡面色难看,担心她出事赶紧追了上去,叶均头疼不已,他想着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更头疼,于是也跟着卓纪衡一道追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丁家夫妇和卓志明三人。
丁爸爸无奈叹气:“这孩子跟小时候一样笨。孩子她妈,我说了我不让她嫁了吗?”
此话一出,丁妈妈和卓志明均是一愣,看向他。
丁爸爸瞥了卓志明一眼,说:“你侄子让我女儿受了那么大委屈,我打他那一下,不算过分吧?”
卓志明黑着脸不做声。
丁爸爸继续说:“我女儿长这么大就没挨过我的打,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儿子犯的错误来教训我女儿?”
卓志明继续黑着脸,丁有强这老狐狸!他算是碰到对手了…
最后丁爸爸说:“给她闹吧,那多少年前的案子,哪是她能查出来的!坐没坐过牢也就那么回事了,那孩子本性不坏,等宁宁闹够了,回来就让他们结婚吧。长这么大就没让我省心过…哎…”
六十二、
62.
丁宁宁回到A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叶均把当年的案件资料给她找出来,可叶均哪有这本事,他又不认识公安局的人,怎么将卷宗调出来?他无法,这可就急坏了丁宁宁,她整天跟你嚷、跟你跳、跟你哭,脾气臭的连对她有求必应的卓纪衡都受不住。
这一天丁宁宁又是当着叶均的面哭的撕心裂肺,卓纪衡终于一反常态不再宠着她,冷着脸大声呵斥她:“丁宁宁你闹够没有!!”
丁宁宁心口突地跳了一下,吓得哭声卡在喉咙里,房间里终于安静了片刻之后,丁宁宁忽然扯开嗓子哭得更大声,一边哭一边委屈的骂他:“你凶我!我给你生孩子!帮你查案子!为了跟你结婚都快跟家里翻脸了!你不知道疼我还好意思凶我!啊!我不嫁给你了!不嫁了!呜呜…”
卓纪衡头痛欲裂,禁不起她这样,态度又软了下来,哄她:“我不是怕你情绪太激动伤了身体么,乖,别哭了,你要不嫁给我,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丁宁宁哭累了,便靠在卓纪衡怀里睡了过去。卓纪衡小声对叶均说:“你想想办法吧,她这种情绪再持续下去,孩子会保不住的。”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叶均主要是怕对方甩脸子不帮忙,这人是谁呢,当然就是丁宁宁她老爸——丁有强同志。丁有强同志一大名鼎鼎的首长,调个卷宗出来是小事一桩,叶均只怕他姐夫不想丁宁宁跟卓纪衡结婚,会故意不帮这个忙。
叶均一咬牙,一通电话直接找上丁有强。谁知丁有强一听是这个事儿,心平气和的说:“卷宗我早就让人给你们调出来了,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宁宁没跟你闹吗?”
叶均咬牙切齿:“姐夫,你真狠!”
有了卷宗,丁宁宁果然情绪好了许多,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整日对着那些资料反复研究。不过就是些证物和现场的照片,以及几个当事人和亲朋好友的口供。
叶均当年给警方的口供是这样说的——那天我、宁乐、卓纪衡、文景江,还有几个朋友约在文景江的别墅里打牌,可以说是赌博吧,我们晚上喝了不少酒,玩的很兴奋,所以当我看到我女朋友和卓纪衡在旁边聊的不是很开心,我也就没注意。到了后半夜别墅忽然停电,玩不了了,我们就躺在地上聊天,因为喝了酒,而且比较累,所以很快大家都睡着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因为内急醒了,醒来就看见我女朋友跟卓纪衡在阳台上发生争执,卓纪衡用手掐宁乐的脖子,因为阳台在我所在那个房间的对面,离得有点远,所以我准备过去制止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就看见我女朋友被卓纪衡从楼上推了下去,我喊了一声,卓纪衡可能因为被我看见了,所以直接从阳台上爬下去了。我马上从楼上冲下去追他,在小区里追到他,然后我就报警了。
根据叶均的口供,一切毫无疑点,凶手怎么看都是卓纪衡。然而卓纪衡的口供却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快到凌晨的时候,我下楼准备倒水喝,刚到楼下就看见宁乐从楼上摔下来了,楼上叶均大喊了一声,随后就看见一个男人跑了出去,我当时的反应就是那个人是凶手,所以赶紧追出去了,但是很可惜,追到一半那个就不见了,于是我停下来准备报警,叶均就忽然追过来将我按倒在地…
警方根据卓纪衡的口供,曾在别墅里寻找附有他指纹的水杯,已证实他说的都是实话,然而没有,卓纪衡给出的解释是,他并没喝水,只是准备喝水。因此卓纪衡给自己的辩护,基本上是无用的。但是叶均说的也未必是真的,可是警方从宁乐的遗体上,发现了属于卓纪衡的皮屑,而卓纪衡身上也有宁乐抓伤他的痕迹,除了这些,宁乐身上再无其他人留下的线索,而且根据叶均说的,看到卓纪衡和宁乐在阳台上发生争执,卓纪衡对她使用了暴力。
丁宁宁反复翻看这些,头痛欲裂,根本没有一点信息对卓纪衡有用,她想如果当时宁乐没死那该多好!其实宁乐摔下去的地方是一片草坪,高度只有两层楼,按理说不一定会致死,只是她运气不好,摔下去的时候头部砸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当场毙命。
丁宁宁开始翻看照片,十几张是证物,十几张是宁乐尸检的照片。丁宁宁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宁乐脖子上的伤痕,有五个指印,应该是叶均亲眼目击到凶手掐她的时候所留下来的。丁宁宁下意识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凶手用的是右手。
右手…左手…
丁宁宁脑子忽然炸开,惊现一个想法,她给吴淑女打电话,劈头就问:“让你用一只手去掐死一个人,你会用左手还是右手?”
吴淑女郁闷的说:“我一只手掐不死,得两只手。”
“男人呢!如果你是男人!”
吴淑女更郁闷,很想说她不是男人,可是她知道丁宁宁最近在为卓纪衡的案子发愁,只好认真的想了下,说:“下意识会用右手吧…左手力气没右手大嘛,我又不是左撇子。”
丁宁宁的心咯噔一下,没错,这就是她要的答案,卓纪衡是左撇子,紧急情况下动手,他下意识一定会用左手,而凶手用的却是右手。她微微松了口气,这微不足道的线索,虽然不能从法律上完全证明卓纪衡不是凶手,但是却能够让身边的人相信他不是杀人犯。
丁宁宁越来越起劲了,她想只要再认真一点,再仔细一些,她一定能够证明卓纪衡是清白的!
卓纪衡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丁宁宁这幅忙碌的样子,心里划过一道胀胀的酸涩,真是太难为她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却依然不死心的要替他查出真相。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睡午觉?”卓纪衡走过去拿开她手里的照片。
丁宁宁笑眯眯的抱住他的腰身,没有回应他的关系,而是说:“阿衡,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卓纪衡将她搂得更紧,埋在她颈窝,深深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你一起过好下半辈子。你不要在这种没结果的事情上费心了,好好给我养胎。”
“我不,如果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我爸就不让我嫁给你,那我们还怎么过好下半辈子。”
“你爸爸当时只是在气头上,过些日子等他消气了,我再去赔罪,你适当的讨好卖乖,这婚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卓纪衡轻轻抚摸她尚未凸显的小腹。
丁宁宁不依,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不行,不行!他们凭什么因为这件事情看低你?你明明就没做过啊!我要让我爸我妈,特别叶均,我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卓纪衡失笑,亲了亲她的眉头说:“好,你高兴就好,所以别生气,别哭,也别跟我急。”
丁宁宁笑了下,仰起头闭上眼睛说:“那要亲嘴巴。”
卓纪衡愣了一下,最后笑意盈盈的捧着她的脸蛋低头吻了下去,舌尖扫过她的唇瓣,继而钻入她的口腔,带着他的深情和爱意,肆意舔吻她的唇,交合的四瓣,湿濡一片,津液相渡,相濡以沫…
晚饭过后,卓纪衡拖着丁宁宁散了会儿步,回来以后丁宁宁接着钻研卷宗,卓纪衡被冷落在一旁,很是无奈。
丁宁宁仔细研究每一张照片,当她看到一组宁乐的遗物时,忽然顿住了。照片里无非就是些她生前戴在身上的首饰,可以有一件物品,让丁宁宁起了疑心。那时一枚样式简单的玉佛,丁宁宁看了许久,并不确定自己所想,因此她给叶均打电话,问他宁乐的当时的遗物还在不在。叶均说,没有拿去陪葬,应该存放在宁乐的房间里。丁宁宁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可是,同时也多了一丝不安。
第二天上午,叶均便把丁宁宁带去了宁乐的家,这些年叶均偶尔会去探望宁乐的父母,所以叶均这次来,他们并没有惊讶,只是好奇叶均带来的那个女孩,他们也多次劝说叶均,让他忘了宁乐,重新开始,难道叶均这次来是想告诉他们他终于想通了?
叶均一早就猜到二老心中所想,笑着介绍:“这是我侄女,她一直很好奇宁乐,所以我就带她来看看,叔叔、阿姨,你们不介意吧?”
二老笑着摆手:“当然不介意,乐乐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寂寞,你把你侄女带来看她,她一定很开心。”
丁宁宁随叶均来到宁乐的房间,房间还维持着宁乐生前时候的摆设,淡蓝色的风格,简洁温馨。丁宁宁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枚玉佛,有点着急。
“你在找什么?”叶均问她。
“她出事那天身上带的东西,都放哪儿了?”
叶均想了一会儿,打开了宁乐床头的抽屉:“应该都在这里。”
丁宁宁越过他,一眼就看到了静静躺着的玉佛,她拾起,颤抖的将玉佛翻了面,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玉佛的反面,刻了个“宁”字。
“这不是宁乐的东西。”丁宁宁说。
“怎么会?不是她的能是谁的?我看这里有个‘宁’字,应该就是吧。当时在她身边发现的,大概是摔下去的时候从身上掉出来的。”
丁宁宁摇头:“不。这个玉佛,是我的。”说出这话时,丁宁宁已经红了眼睛,捂着嘴巴哽咽着,她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凶手不是卓纪衡,而是文景瑜。
丁宁宁从宁乐家出来,和叶均来到附近的公园坐下,慢慢跟他解释。
玉佛是丁宁宁跟文景瑜在一起那会儿特意去寺庙里求的,之后还找人在反面刻上她的名,相当于定情信物送给文景瑜的,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物件。这种私人物品会出现在现场,唯一的解释就是文景瑜去过那儿。
叶均提问:“文景江是他堂哥,他去过他堂哥的家也不稀奇,说不定是之前掉在那儿,巧合而已。”
丁宁宁摇头,跟他说了卓纪衡是左撇子,以及文景瑜自杀前给她留下遗书,里面的字句表示着文景瑜没有一刻不在忏悔曾经犯下的错误,当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错误,可如今看来,文景瑜说的,一定是这件事情。
听她解释完,叶均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说:“我要见一见卓纪衡,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清楚。”
当晚,卓纪衡、叶均、丁宁宁三人便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卓纪衡听了丁宁宁的分析并没做声,只是看着她的脸,生怕她难过。丁宁宁握着他的手说:“我没事,如果凶手真的是他,我也不会为他难过,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卓纪衡点头:“照你这么说,有一件事情我现在想想确实觉得奇怪。当时我们算是赌博,所以大家带的现金不少,当晚的赢家是文景江,他的钱都被他放在一个黑布袋里,算来也有十几二十多万吧,可是那晚出了事之后那些钱就不见了,文景江曾经提起过,我们当时以为是那些狐朋狗友顺手牵走的,所以没太注意。”
丁宁宁叹气:“景瑜的母亲那时候病了,他应该是很缺钱的,后来他跟我不告而别是为了给他母亲治病,可是钱是从哪儿来的,他没跟我说过。如果…叶均,景瑜他有动机。”
叶均还是不信:“文景瑜根本不认识宁乐,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卓纪衡说:“如果宁乐不小心看到他偷钱了呢?”
丁宁宁点头:“可能宁乐以为遭贼了,就想去阻止,景瑜当时害怕,就跟她发生争执了,最后失手将她推了下去。”
这个推测是最合理的,他们心里都清楚,就算实况有差异,但都无法改变,凶手就是文景瑜这个事实。
叶均依然质问卓纪衡:“可是你也有动机,你强.暴了宁乐,还怕她报警,你害怕,所以杀了她,我看到你们两那天聊的不愉快。”
卓纪衡冷下脸来:“我没有,我跟宁乐根本没有发生过关系,那天我们是说了些事情,弄得她不高兴,但是跟这件事情没关系。”
叶均继续追问:“好啊,那你说说,那天你跟她说什么了,她那么生气?”
卓纪衡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答应过她,谁都不能说,你别问了。”
叶均冷笑:“不说?还是你心里有鬼?”
“叶均,宁乐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需要知道。”
“你这么遮遮掩掩,一定有鬼!”
丁宁宁见叶均仍然不相信卓纪衡,有些气恼,她冷声说:“阿衡,你也说宁乐都不在了,你说出来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说叶均就不相信你,难道你希望宁乐在天上希望你和他因为误会而相互仇视这么多年?”
卓纪衡沉默了许久,最后艰难的开口:“她不让我把强.暴她的那个人供出来,特意交代,不能跟叶均说。”
叶均几乎颤抖的抓住卓纪衡的衣领,颤声问:“是谁!告诉我是谁!”
卓纪衡抿唇不语。
叶均慌乱的回想着,宁乐被□的那天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去海边旅游,宁乐那晚喝多了酒,先回了酒店休息,其他人都留在了酒吧,叶均回去以后看到卓纪衡从宁乐的房间里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一进去就看到狼籍的房间和床单,宁乐躲在被子里哭,才知道宁乐惨遭强.暴,便认准了是卓纪衡干的,可是宁乐竟然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就让叶均一直记恨卓纪衡。
可是现在卓纪衡说强.暴者另有他人,而且不肯说,还是宁乐让他别说,既然如此,那个人,应该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或者是得罪不起的人。他想起那一天一行人里的男性只有三个——叶均、卓纪衡和文景江。
既然不是卓纪衡,那就是…文景江了。
“是景江,对吧?”叶均的声音干涩沙哑。
过了很久,卓纪衡才淡淡的说:“她说其实景江也不算是强迫她,她说我要是捅破这件事,你和景江做不成朋友对你影响很大,她说你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景江帮忙…她…”
她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被人睡了一晚,他不在意我不干净,我还在意什么呢?只要他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宁乐…宁乐…你怎么这么傻…”叶均默默流泪。
直到深夜,叶均还在絮絮叨叨和卓纪衡说着宁乐过去的点滴,卓纪衡无奈作陪,让丁宁宁早点去休息,可她不愿,她要听,她想知道她小舅舅曾经爱过的女人是多么的值得回忆。她开始有些记恨文景江了,她一直以为文景江绅士、儒雅,真没想到他们文家骨子里都是流着懦弱的血液,敢做却不敢当。害的叶均误会卓纪衡,害的卓纪衡背上杀人犯的名义。
可是,一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人都不在了,记恨着,这不是为难自己么。
半夜三四点的光景,他们谁也不困,最后叶均给文景江挂了电话,约在宁乐的墓地见面。他们让丁宁宁在家睡觉,可是她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去。
天色昏暗无比,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那一半的月亮,透着模模糊糊的光亮。那三个男人站在宁乐的墓碑前,默不作声。忽然,叶均一拳头砸在文景江的脸上,文景江没有还手,生生挨了他十几下,卓纪衡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他们,可是叶均气势汹汹的将他推倒在地,卓纪衡怒了,站起来就踹了叶均一脚,又走了他几拳。叶均又反过来回手,文景江帮着卓纪衡揍回叶均…
打到最后,三个人纠作一团,也不知是谁要揍谁。
叶均诬告卓纪衡,是亏欠,文景江强占宁乐,是亏欠,卓纪衡帮文景江隐瞒是亏欠…谁欠谁?欠了这么多年,谁都说不清。
丁宁宁在远处看他们打架,心里着急,可她知道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玉佛,朝文景瑜的墓地慢慢走去。
她在目前的草地上挖了个小坑,把玉佛埋了进去。蹲在墓碑前,看着他的遗像,说了会儿话。
“这都是缘分,都是佛家说的因果,对吧?你欠阿衡一个清白,可是你把我赔给他了,你失去了我,还了自己的命,这是你的果。阿衡替你坐牢,替你受了叶均的恨,四年,可他以后有我陪着度过一生,这是他的果。我呢?你伤害了我,放弃了我,我才能遇到他,遇到一个比你对我好千倍万倍的人,这就是我的果。你不用担心,就像你最后祝福我的,我会很幸福的。等今天过了,事情都解决清楚了,我们就会结婚,跟你说哦,我有了他的宝宝呢…”
丁宁宁再回到刚刚等卓纪衡的那处时,文景江和叶均已经不在了。卓纪衡安静的等在那里,不急也不怕,仿佛认定了,只要在原处等着,她就会回来。见她来,卓纪衡终于笑了,朝她伸手,没有问她去哪儿,只是低头亲了亲她,说:“走吧,陪我去看看我爸。”
丁宁宁微笑点头,伸手摸了摸他脸上青紫伤口,心疼的说:“一个礼拜不许你上班,在家给我照顾。”
卓纪衡直点头,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恩,听老婆的。”
…
阿衡,我从前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可是现在我不得不信。我认识你,是迟早的事情,爱上你也是迟早的事情。世界之大,听说,只需要通过六个人的人际网络,就能让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扯上关系。你看,不论是通过小舅舅,还是文景瑜,我和你冥冥之中早有关联。所以现在想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会错过你。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
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