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绾这次做的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她在栗子糕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材料上多加了松子、瓜仁和蜜桂,口感更加清甜爽口,齿间桂香馥郁、细腻化渣。
糕点做好了,青绾又想着配一盅汤饮。她琢磨了会儿,回想那日大人气色不佳,神疲倦怠的模样,想必是有些阴暑,她先头在澜溪庵采集的药材自己还留了些,可做成香薷饮,以解阴暑。她将晒干的香薷、厚朴剪碎,又将白扁豆干炒至黄,捣碎,加入沸水冲泡,盖严温浸半个时辰之后,将汤汁倒入杯中,即成。这香薷饮可代茶频饮,若是大人喜欢,可以每日饮上几杯,消减阴暑。
青绾端着食案来到裴仲卿的书房,敲了三下,道:“大人,奴婢青绾,给您…”
她还未说完,裴仲卿便道:“进来。”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青绾推门踏入,只见他盯着公文发呆,说是发呆,大约是在思考什么,眉头紧蹙,专注的很,青绾便默不作声的轻轻将糕点和汤饮端出来,想着这样也好,放下便可离去,不用与大人说话。
青绾手端汤饮,刚要放下,裴仲卿忽然朝她伸手去接,两个人都心不在焉,这一碰,青绾便不小心的撒了汤汁,而裴仲卿却刚好握住了她的柔荑,只觉得幽幽一脉暗香袭来,触感细腻如玉,抬头看去,见是青绾,便不由得心神一怔,收紧了力道,站起来接过她汤饮放下,急道:“烫着没有?”
他离得几近,青绾都能感觉到他胸膛前散发的阵阵热气,烫的她脸颊飞红,心儿咚咚直跳。她试着将手抽出来,怎奈他握的紧,她无法,才小声道:“没烫着。”
裴仲卿不管不顾拉着她走到一旁的铜盆前,将她的手浸泡在冷水里,此时他正站在她身后,双臂环绕着她,温润的手掌覆盖她的,替她轻轻捏揉。青绾只觉得背后烫的吓人,水中的纤手僵硬无比,她微微动了一下,却让裴仲卿贴得更近,他微微低头,脸颊边贴上了她的鬓发,幽香沁人,他忍不住朝那儿吻了一下,却惊得青绾抽回手,一把将他推开。
“咣当”一声,那盆水歪倒在地,洒了一大片,湿了他的袍子。他任之不管,朝她伸手,她却向后一缩。
裴仲卿脸色清冷,冷着声道:“你怕我?”
青绾神色紧张,默不作声抬头看他,只觉得他的目光慑人的可怕,她恍然想起十岁那年初见他的那一次,他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深邃。她不由得移开目光,皱了皱眉。
谁知他声音渐凉,逼近又道:“你讨厌我?”
青绾贴到墙边,已无退路,指间有些发抖,心里翻腾蹈海不知是何滋味。
许是房里动静太大,惊到了裴方,裴方火急火燎的推门进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大人您没事儿吧!”
待裴方看见这二人,一瞬间便静了下来,愣住了。青绾回过神,趁着空挡跑了出去。
良久,裴方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大人?”
裴仲卿面无表情道:“收拾一下。”
裴方默默收拾好,又要把青绾送来的食物全都端走,谁知裴仲卿不悦道:“放下,谁让你动的。”
裴方委屈的看着裴仲卿,不满道:“大人,我觉得她不好。”
裴仲卿抬眸看他,表情疑惑。
裴方见状接着道:“心思多,又精明,没大没小,方才让她给您做吃食,她还不愿意!而且她还很贪财,我找她去的时候,看到她躲在角落里数钱呢!”
裴仲卿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古怪,只是唇角牵动了一下,裴方猜想,大人这是在笑?
末了,裴仲卿又变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挥手让裴方退下,还沉声添了一句:“裴方,她不是你能评说的,记住了。”
好或不好,他心里清楚。
裴方顿了一下,无语的默默退下,心里那个忿忿不平啊!他跟了大人多少年啊,那小丫头才见过大人几次啊,这都要欺凌到他头上来了不是!

十 亲吻

10.
此后,大人便再没找过青绾了,也许他以为青绾讨厌他吧?那样高高在上的相国大人,被一个卑贱的侍婢讨厌着,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大人没有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府就算是恩惠了,照理说,青绾偷笑之余还应该祈祷,祈祷大人忘了她才好,不要因为她的无礼而恼怒于她,也不要因为她的大胆而对她念念不忘。
可事实上,这些都不是青绾所想的。青绾没有讨厌大人,也不那么希望大人忘记她。她说不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有点想念她家大人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气息。
可是好几日过去了,大人似乎真的忘记她了,她只听旁人说起,大人这些天忙于宫中事务,时常深更半夜外出,第二日傍晚才回,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裴仲卿这日半夜从宫中回来,脸色奇差。原本联名上书,罢免彭将军一事已暂缓下来,可今日某个前相国大人张自龄张相一党的奸臣在朝堂上又提起此事,张相一党趁机随之附和,求皇帝罢免彭将军。有的是逢迎张相,有的是怕得罪权臣,于是天子脚下大半臣子均跪倒在地。
裴仲卿作为群臣之首,大家心知肚明他归于张相,且耳目众多,他若此时反对,必遭张相怀疑,因此他只能做出一副佞臣的嘴脸,声泪俱下痛斥彭将军的种种不是,一一细数彭将军的罪行,最后厉声逼迫皇帝同意罢免彭将军。
不过才十五岁的皇帝当场被他所震慑,瑟瑟称裴相言之有理,立即下令罢免彭将军,而调任张相一党替任。
如此,便合了张相的意,可裴仲卿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当晚,他便秘密潜入宫中与太后会合,商讨此事。裴仲卿思考了整整一日,得出的办法便是,险中求胜。派出暗卫暗杀上任官员,同时裴仲卿将派人从张相处偷出该官员的贪污罪证,人死便无人能上任,即便张相想要追究,只要皇帝将那贪污罪证公布于众,他也无能为力。
翌日,计划实施的相当成功,官员遇刺,张相追查,皇帝公布罪证,堵住悠悠众口。只是没想到,张相会不甘于心,又选出一人顶替上去。
太后担心道:“只怕这次再用这个办法,张自龄会有所防备。”
裴仲卿沉吟道:“无妨,若是暗卫暴露,恰好让张自龄知晓幕后指使是皇上,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在时机尚未成熟之时公然与皇上对峙,或许会忍让一次也不一定。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保住彭将军便等于保住南方兵权,不能输。”
果然,替任官员遇刺,张相找出了幕后主使之后,便悻悻作罢,虽是恨的咬牙切齿,可也不能急于一时,他嗔怒,对裴仲卿道:“老夫真没想到这小皇帝发起狠来竟是不管不顾,竟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杀人!罢了,此时急不得,终有一日,老夫要让皇帝心甘情愿的亲手奉上兵权。皇帝的风气长不得,仲卿,你称病几日,让皇帝尝尝群臣无首,一群苍蝇乱窜的滋味!”
****
裴仲卿自称病以来,在家歇了不少时日,自是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房里,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病的很重,包括青绾。每每在府里遇到裴方,她都想上前问一问,可见他对自己嗤之以鼻的样子,她便却步了,反正他也不会说,何必自讨没趣?
二夫人在娘家听父亲说起裴仲卿病重,几日未曾上朝的事儿,赶忙回来看望他,可裴仲卿一句“无碍,不见”便把她给打发了。
二夫人焦灼不已,委屈的很,她与裴仲卿已有近两个月没见,她眼巴巴回来瞧他,竟被他赶了出来。二夫人怒火烧心,骂了几个侍婢,砸了几件物品,在房里发了一通气,才算平静下来,可这一平静,她便又无事可做了。大宅子里的女人大抵如此,不是绣花就是盼男人,她闲来无事,午睡前便打发了青绾去书阁,给她找几本话本解闷。
青绾自是高兴,如此她便可顺道找几本食谱或者药草纲目拿回去学习。
午后,九月的天气依然有些闷热,可一进书阁,便有一丝凉风袭来,甚是清爽。
书阁常年无人,因此静谧的很。青绾是第一次来,她扫了一眼,那几柜子书籍顿时让她眼花缭乱。她先是给二夫人找好了话本,才给自己物色书籍,一时看得出神,竟没发现这书阁里还有一人。
裴仲卿正在此翻阅典籍,看的入神,本也没发现有人闯入,只是后来他隐隐嗅到一股幽幽馨香,皱了皱眉,他便放了书,轻步寻了过去。
隔着几个书柜,他见一个姑娘背对着她,踮起脚,笨拙的伸手去拿柜子上的书籍,那柔软的衣袖滑下,露出皓洁的手腕,脑后的青丝如墨,瀑布一般的随着她的动作荡漾着。她的脸只露出浅浅的轮廓,可唇边那只小梨涡,让他觉得熟悉。裴仲卿朝前走了几步,看清楚她那巴掌大的白嫩脸蛋,原来是他家青绾丫头啊。
他站在不远处,迟迟没有上前,只是怕她见了他会害怕的躲开,或者厌恶的逃开,他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的一眉一目,一颦一笑,心中霎时像流过一道温泉,温软的不可思议。
青绾拿不到最上层的那本药典,她踮着脚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只差一点儿,她气得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个凳子,给她踏着取书,只可惜书阁干净的只剩下书籍,其他的一概没有。她有些气恼,偏生不信自己拿不到,硬是踮直了脚,伸长了手去拿。
忽然身后横出一只结实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替她拿下那书。她一愣,道了声谢谢,才转过身,只是这一转身,便吓得不轻,捂住胸口喊道:“大、大人…”
“唔。”裴仲卿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吓到你了?”
青绾总想着他生病的事儿,壮着胆子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红润,便放了心,轻轻摇头:“大人没有吓到奴婢。”
裴仲卿见她不怕,便多了些笑意,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话,奴婢来此是给二夫人找书。”
裴仲卿拿过她手里的几本翻了翻,都是些才子佳人的爱情话本,只有一本甚是特别,是他刚刚帮她拿下的药典,并不像二夫人那种深居闺中的女子所感兴趣的。
“你家夫人也看药典?”
青绾张了张唇,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含糊应了声。
裴仲卿倒是笑了一下,道:“自然不是你家夫人会看的书。我倒是好奇,你竟对医术、药材有所研究?”
青绾摇头道:“奴婢对此并无研究,只是好奇罢了。”
裴仲卿逗趣:“还说没有研究!那日你弄洒的汤饮,我知道是香薷饮,材料均是药材,有香薷、厚朴、白扁豆,专治阴暑,我说的可对?”
青绾恍惚出神,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她是想起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了,便不由得心里发紧,羞得耳根子都发烫,只觉得他瞧她的目光里带着吟吟的笑意,热切的很。
裴仲卿见她脸颊绯红一片,一直红到耳根处,那掩藏与白皙皮肤下的细细血管隐隐透出了淡淡的粉色,幽香.逼.人,娇羞的模样楚楚惹人怜爱,他情不自禁的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贴近她,低头唤了声:“青绾…”只觉得她身体微颤,却没有推开他。
他不禁有些欣喜,喉头一紧,便低头朝她那嫣嫣红唇吻了去。青绾一惊,忙撇开脸,那吻便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脸颊,烫得吓人。她感觉到他顿了一下,继而热呼呼的喷洒在她颈边,他湿热的唇竟辗转吻去了她的耳珠!
他轻吻着,伸出舌尖□起来,或吮吸,或轻咬,那酥麻的感觉刺激的青绾心中一动,身子软了下去,瑟瑟发抖,背后一阵发凉一阵发热的。她意识混沌的无力滑落,却被他抱得更紧,胸前那两团小桃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僵了僵,揉着她蹭了两下,低哑的又唤了声:“…青绾。”
青绾闭眼,咬着嘴巴,一时竟无法呼吸。
他的气息愈加灼热,唇舌移至她的耳根,湿湿的一路舔吻至她的颈侧,或轻啄,或啃食。
“青绾…青绾…青绾…”
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低喃,她呆呆的软瘫在他怀里,只觉得他的吻渐渐来到她的下颚,向上,接着是梨涡那处,他竟伸出舌头朝那小坑戳弄了一番,最后,混合着他湿热的气息唇瓣来到她的唇角,吻上去那刹那,青绾猛然震醒,从他怀里挣脱,逃了出去。
青绾一路狂奔到后花园的池塘边,她捂着胸口直喘息,吹了会子风,仍觉得脸颊发烫,湿腻腻难受,她抬手擦了擦被他吻湿的脸颊、颈侧,不禁红了眼眶,她呆呆望着水中茫然的自己,心里起伏不定,阵阵发紧,不停的问自己,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竟被他亲吻了许久都未躲开…
冷静下来以后,青绾忽然想起给二夫人取的书丢在了书阁,可她不敢回去,她怕在遇到大人。青绾在后花园里徘徊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回去书阁的时候,就见裴方手里拿着几本书寻她而来。
裴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把书给她,道:“大人让我送来给你的。”
青绾低头赶紧接过来:“多谢。”她正要走,却被裴方叫住。
“大人让我转告与你,说他改日来看你。”

十一 定情

11.
青绾因为裴方的话而困扰到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眼前尽是裴仲卿那张淡淡而笑的俊容,和他炽热的唇舌所带给自己的热烈感受,她背后微微沁出汗液,一阵心烦。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正要出去吹一吹风,便看到窗外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心下一紧,放下杯子屏息一动不动。
片刻功夫,只听那人在门外轻叹一声,便轻步离开了。
青绾一愣,只觉得那声音甚是熟悉,脸颊飞上红晕,心里便和火烧似的一刻也不得宁静了。
她家大人…
翌日午后,不知二夫人怎地又对着碧玉发了一通火,茶壶茶杯都砸了,青绾昨日拿来的那几本书也不小心被染湿了,不巧又遇着裴仲卿过来,二夫人阴沉的脸立即僵住了,怕他见到她对下人发火不甚喜爱,她掩唇轻咳了一下,脸上堆出灿烂的笑容迎上前。
“怎么来了,不是说身子不好么。”
裴仲卿是来看青绾的,二夫人房里发生什么与他无关,他随口应了两句,便下意识的寻找青绾。二夫人以为他不满房里的一片狼藉,便喊了一声:“芳华,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青绾,你去把书拿出去晒干,晒不好不准回房休息。”
青绾自裴仲卿进来之后便开始心神不定,此时忽然被二夫人喊到她的名字,她一怔,竟没听到二夫人说什么。
二夫人烦躁的冷声道:“你丢了魂啊,让你出去晒书!”
青绾这才急应了声“是”,便匆忙收拾那些湿了的书籍退了出去。
裴仲卿看了眼青绾,皱了皱眉,二夫人见了,便以为他是不耐这脏乱,讨好道:“今日不知你来,倒是乱了些。”
芳华在那儿扫地,扫帚不知轻重的在裴仲卿脚边划来划去,二夫人又觉得怒气烧心,心里骂她笨,可面上却依旧浮着笑容,搭上裴仲卿的肩,柔声道:“要不你来我床边坐吧,这里让芳华收拾一下。”
裴仲卿站起来道:“不必了,我只是顺道来看一看你,身体可还好吧?”
二夫人微笑着点头:“已无大碍,只是精神不太好,前些日子我去看你,怎知被你身边那小厮赶出来,我整日担心你,就没怎么睡好。”
她每一字每一句里都透着对裴方的厌恶,以及对裴仲卿无微不至的关心,只可惜对方心中本就无她,对她说的话自然没放在心上,他只道:“那你好生歇着吧。”
二夫人见他难得顺着自己,娇羞道:“那你陪着我?我睡着了,你再走,可好?”
裴仲卿看了眼门外院子里正顶着烈日晒书的青绾,对二夫人道:“好,你睡吧。”你睡着了他就能和青绾说会子话了。
二夫人高兴不已,脱了外袍只剩下一件小小的肚兜便躺上了床,盖被子时还特意露出一只纤细的胳膊,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下坐在她床边的裴仲卿。只可惜裴仲卿的心思全在门外那人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这细微的动作,只盼着她早点睡着才好。
二夫人见他没搭理自己,也就悻悻作罢,想着今日与他也算是有了进展,不可急于一时,下次有了机会再慢慢与他培养感情。
****
裴仲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青绾的身上。烈日下,青绾将书籍摊开在春凳上,她坐在一旁,等着书的一面晒干,就再翻几页继续晒,然后她弯下腰抱着腿,把脸磕在膝盖上,手指在绣鞋上抠刮着,蔫蔫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朝屋里看一眼,那晒红的脸上浮出一丝幽怨,又默默低下头…
裴仲卿不自觉的勾起唇无声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是在怪他撇下她不管么?
青绾确实怨念,可她并不是怪他不管她,而是怨他怎么还不走。他不走,她就不能偷懒去休息,难道大人不知道外头很热么?
她又翻了几页书,那书却被她面前出现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她起抬头,便看见大人负手站在她跟前,目光和煦的看着她。只见他蹲下.身子,伸手用袖子替她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液。
青绾那被晒红的脸蛋浮现一丝窘然,呆呆看着他,讷讷道:“…谢大人。”
“可是又恼我了?”他笑着问她。
青绾被戳中心思,慌乱的低下头道:“奴婢没有。”
“有就有吧,我又不会骂你,你在我面前会哭会笑,会气会恼,我才喜欢。”
他娓娓道来,青绾听着,咬了咬唇,心里头泛起温温的热流。
好像她家大人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呢。头一回大人在庵寺后山对她说出那样的话,被她拒绝,大人虽然生气但并没有恼怒于她,后来她单独给他送吃食那次,大人会紧张她有没有被烫到,当时她因为害怕和害羞而不知所措,再度惹恼了他,可大人也没有生她的气,再后来,再后来…昨日大人在书阁亲了她…
大人不会笑,可总会对她笑,大人话不多,可会和她说很多话,大人还亲她了,亲她的时候好像比她还紧张。所以,大人这算是对她很好了吧?算是…真的很喜欢她,不是喜欢着玩的吧?
青绾心里渴望拥有这样的情感,希望能有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永远的包围,她想被放在心上仔细疼爱,她还想有那么个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一生的感情,她感觉到自己那方柔软的心,被大人宽厚温暖的手掌狠狠的握住,一阵悸动,随即温热之感蔓延全身,又酸又麻。
她真不想承认啊,她真的有点喜欢大人了。
青绾缓缓抬起头,对上裴仲卿柔和的双眸,唇角羞涩的弯了弯,“嗯”了一声,表示她懂得他的意思了。裴仲卿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笑的她脸颊都烫起来了,青绾不好意思的说:“太阳很烈,好热的。”
意思是你怎地还不走,我要去偷懒了。
裴仲卿知道她热,氤氲出的汗液都顺着她的嫩白的脖子滴进衣衫里头了。他又给她擦了擦汗,才将她拉到树荫下,对她笑道:“有个东西要送你给。”
裴仲卿从内襟拿出一根木簪子,插.进她脑后的发髻里,动作间,青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让她有些眩晕,心儿跳得厉害。
听他道:“我称病在家,难得能歇息几日,便想着买些东西送给你,本来想给你买个白玉簪,可我知晓你一定会觉得贵重,不肯收,所以便亲手做了这根桃木簪,工艺比不上外面的好,你可不要嫌弃。”
青绾伸手要把簪子拿下了,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他故作生气道:“不准不要。”
青绾心里动了一下,低低道:“知道了。”
“听说桃木可以避邪,你要时常戴着才好。”
“嗯…”
他们彼此挨得近,裴仲卿握着她的手,又不再说话,此时气氛当真暧昧的很。青绾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目光停留在他胸襟上那繁复的刺绣,忽然感觉他的气息逼近,下一瞬,额头上便多了个湿濡柔软的触感。
她惊得向后让,却被他揽住了腰,怕他又要亲她的嘴,青绾赶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急道:“不要。”
裴仲卿顿了一下,才道:“没人看到。”
青绾吸了口气,捂住嘴巴,轻轻摇头:“就是不要…”
裴仲卿一愣,他本来以为她是害羞了,谁知这丫头竟是怕他要亲她的嘴啊!他心情愉悦起来,逗弄她道:“不亲嘴也行,那抱一下吧。”
青绾羞的推开他直往后退:“…热,不抱。”
裴仲卿这会儿算是知道了,这丫头每回推开他,并不是因为讨厌,只是他吓到她,害羞了而已。于是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了,挑起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又揉了揉她圆润微烫的耳珠,柔声道:“不要便不要吧,依你就是了,不过晚上你得来书房找我。”
青绾一怔,猛的抬起头,一脸防备:“做什么?”
裴仲卿失笑,道:“不做什么,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能…不去吗?”
“不能。”
“…”好霸道。
裴仲卿走后,青绾才把那桃木簪拿下了。簪子打磨了不甚光滑,雕刻的花纹也甚是奇怪,如果被放在集市里,青绾保证一定没有姑娘愿意花钱买它。可是,她怎么就觉得…很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