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奶奶去六奶奶那里赴宴了。”
蒋佑昌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了,想了想就往跨院厢房姨娘们住的地方走,穿过了抄手游廊到了婉娘的屋子前,见婉娘的屋里也熄了灯,只有小丫头点了盏气死风灯在廊下绣花,“你们姨娘呢?”
“我们姨娘被奶奶带去赴宴了。”小丫头还没等施完礼呢,蒋佑昌转身就走了。
他是离不得女人的性子,回了家往那里去都是清锅冷灶的样子,真的是越想越扫兴,正想打发人找朱氏回来,一转身却见雪梅住的屋子里亮着灯,粉绮罗窗帘半遮半掩,灯光剪影只见美人的轮廓,长发披散着从外面往里走,到了疑似放着浴桶的地方,轻解罗裳露出丰满匀称的身子,雪梅称不上绝美,却难得的好身材,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蒋佑昌咽了咽口水,想起平时跟雪梅在一起的情形,立时情动不已,刚要往雪梅那里走,又想起了雪梅那张脸…
正踌躇时,屋里的人似有所觉,半掀了窗户向外看,露出一截雪白粉嫩的藕臂和小半张脸来,看见他在廊下站着,那人立刻关了窗,连屋里的灯也被吹灭了。
蒋佑昌被这么一撩拨,立刻就顾不得许多了,脸上有伤吹了灯自然是看不见的,难得的是雪梅那股子风情跟一身的好肉。
蒋佑昌一进雪梅的屋子就闻到一股子甜香,更觉兴致勃发,此时雪梅已经出了浴桶,只留屋内豆大的灯光,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更显得雪梅身上的皮肤萤白如玉,黑发如墨直垂到胸口,雪白酥胸半遮半掩,更是撩人。
“二爷…您怎么来了?”雪梅这轻轻一句,如泣如诉,蒋佑昌更是浑身软成一滩泥似的。
往前快走两步,抱起雪梅就往内室而去…
所谓百花宴,是摆在花园之中,以百花入菜,将菜肴做成百花之形,饮桂花酒,喝菊花茶,极为风雅之事。
这次闵四娘请客,不光是府里的奶奶们都来了,连蒋吕氏都来坐了一会儿才走,闵四娘往来席间应酬对应得体,府里的奶奶们也是难得的清闲,就是朱么娘,原有些尴尬,坐久了也放开了玩了起来。
酒喝到一半,大奶奶林慈恩主张行酒令,闵四娘连连的告饶,“大嫂子饶了我吧,喝酒行令我是最不会的,在家里和姐妹们喝酒,次次都是我输。”
“这次你做东,怎么先说起不行来了?”林慈恩笑道,“咱们不玩那些俗的,玩一次古雅的如何?”
“什么古雅的酒令?”薛静安问道。
“我们不如效仿古人,投壶行令如何?”
“大嫂既如此提议,可有器具?”
“那自然是有的。”林慈恩微微一笑,就有下人清出了一块地方,拿出了样式颇古雅,阴刻了鸟兽纹的广口细颈圆肚壶,摆在正中间。
“这是古物。”薛静安一眼就认出来了,“倒颇此战国时的东西。”
“四弟妹果然好眼光,不过这不是战国的,这是宋时所制的仿古壶,听说是徽宗用过的。”林慈恩笑道。
“既有这样的宝物,今如若不投壶,岂不是辜负了这宝物?”秦玉珠站了起来,摸摸那壶,又摸摸配套的白杨木无簇矢,不由得有几分的技痒。
“既是如此,我自是主随客便。”闵四娘笑道,“我们要先推出个司射来。”
“这司射自然得由大嫂子来做。”秦玉珠说道。
“那是自然的了。”众人纷纷应和。
林慈恩面上尽是宽和谦逊之色,“既是推我做司射,我可是最铁面无私不过的了。”
“就是看准了大嫂的铁面无私。”闵四娘笑道,亲自搬了椅子让林慈恩坐在司射的位置上。
林慈恩坐下之后,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又憋不住笑了,“既是我做司射,那就先说规矩——胜饮不胜者,一局每人投四射,投中多者为胜。”
众人又投长幼定了投壶的顺序,林慈恩亲自督着下人把黄豆投进壶里,又督着设灯光,颇为认真负责的样子。
闵四娘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玩,见银玲的身影一闪而过,慢慢的往花丛的暗处退去,“怎么样?”
“成事了。”
“她倒真是有手段。”闵四娘笑了笑,又慢慢重新走进人群中,银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在酒桌旁伺侯的丫头里。
金玲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你人影?”
“我一直在姐姐身边啊,姐姐真的是忙得晕头了。”银玲笑道。
蒋佑昌只觉得这一晚自己生龙活虎,连做了三次才云收雨歇,躺在床上搂着雪梅只觉得神仙似的逍遥快活。
“我经过的女人也算是不少了,也只有你最能让我尽兴。”
雪梅没想到那药香劲儿大,倒被弄得浑身酸软,她也是久经战阵的,也觉得有些疲累,此时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二爷…您走吧。”
“我走什么?”蒋佑昌看了她一眼,原先只记得雪梅脸上半青,如今已经看不出青痕了,在月光之下脸上白得跟细瓷一般。
“等会儿二奶奶回来了,若是知道您在我这里,又是一番的麻烦。”
“你是我的姨娘,她不在屋里,还不许我找姨娘了?原先总觉得陈氏是个木头,可也没她那样看得人死紧,不解风情。”
“我怕她…”雪梅眼睛里泪光萤萤,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让人更觉得心疼,“二爷,您可怜可怜我吧。”
“那个醋汁娘子!原想再娶一房能教养子女,没想到她为母不慈,生生的弄没了我好好的一对儿女,她自己又不会生儿子,又不准我碰姨娘,难道让我绝后不成?”蒋佑昌对陈氏无有什么真情义,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自认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他身为男子,不能管子女教养之事,孩子没了他也难过,虽说陈家的外孙不能当嫡长子养,好歹也是他的骨血,加上朱么娘一直未生儿子,他心里面怨恨她的根子就在这里。
“二爷正年轻,又龙精虎猛的,别说是再生一个,再生十个八个又有何难?”雪梅揉着蒋佑昌的胸口说道,“二爷,妾觉得,妾肚子里此刻就有二爷的骨血了呢?”
“有了吗?这么快?二爷摸摸看…”蒋佑昌伸手就往下摸,雪梅拧着身子想躲,却把蒋佑昌撩拨得又是火起…
朱么娘回屋时本是半醉,见蒋佑昌不在,火气立刻就上来了,“二爷呢?二爷在哪儿?”
满屋子的丫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转身就去打扶着她的婉娘,“你说,你这个狐狸精,你说二爷在哪儿?”
仲秋原本就在屋里等着,见这个情形立刻过来了,“二奶奶,您糊涂了,婉娘不是跟着您一起去的百花宴吗?”
朱么娘的眼睛在两个姨娘身上一转,立刻想起来不见人影的雪梅,“雪梅!雪梅呢?!”
算命
这边朱么娘想到了雪梅,刚要往外走,外面的门就被一脚踢开了,蒋佑昌抬腿一个窝心脚差点踢到朱么娘身上,幸好朱么娘身边的丫头是个忠的,奋不顾身的挡在了主子面前,那丫头被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到了肚子上,半天没站起来。
“一个女人家家的,半夜喝醉了回来,在满屋子的撒酒疯,你瞧瞧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蒋佑昌指着朱么娘说道。
“你去哪儿了?”
“我看见你没在屋在书房看书了。”蒋佑昌挥了挥手,“都围在屋里干什么?你们奶奶喝醉了糊涂,你们也糊涂了吗?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都滚吧!爷要睡觉!”
朱么娘被他这么一吓,原本借着酒劲撒出来的十分泼劲儿全都散了,软软的人也倒了,让丫头们扶着上了床。
蒋佑昌衣服一脱往床上一躺,也很快入了睡。
除了在外间屋值夜的丫头,原本满满一屋子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丫头提着灯在前面走,婉娘和仲秋走在后面,刚进姨娘住的跨院的门,就听见雪梅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唱小曲儿的声音。
仲秋低声笑了起来,“看来今晚她是真得手了,她可真是个有本事有志向的。”
“她?她被二奶奶打成那样还有胆子…”婉娘吃惊的捂住嘴。
“反正她已然遭了二奶奶的厌弃,若不使尽浑身解数把二爷的心勾回来,她就真的只有等着死了,这回也是拼死一搏了。”
“她这是何苦呢。”
“我上次说了,让你别可怜她,这回她拿自己这个鸡蛋跟二奶奶这块石头碰,你也是只管看戏就是了。”仲秋说道,她说起来是蒋佑昌青梅竹马的通房丫头出身,却是最早被厌弃的那个,可在这院子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地位。
朱么娘轻易不找她的麻烦,蒋佑昌虽说没有再进过她的屋,她的吃穿用度却从未曾减过。
婉娘虽一直有宠,却因为性子懦弱常受朱么娘和雪梅的夹板气,反倒要机灵的仲秋照应。
婉娘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我昨个儿梦见原来的二奶奶了…”
仲秋看了她一眼,“都说她被通天观的道士给收了,难不成又入了你的梦?”
“我只是梦见原来的二奶奶坐在原来的屋里哭,想一想她的祭日快到了,当初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我却连她的一双儿女也帮不了…”
“她的儿女也是姓蒋的,咱们这些为奴的,有什么本事去管姓蒋的祸害姓蒋的。”仲秋劝了她几句,“你若是实在心里不安,不如去庙里偷偷布施一些银钱,托人烧些纸钱就是了。”
“嗯。”
自从进了七月,蒋府就陷入了某种神秘诡异的情形,人人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巡夜的婆子敲的锣声也比往日要响,下人们中间流传着一些诡秘的故事,就算是在白天,被派出去办事的奴婢们,也会特意远远的绕路,避开传说中闹鬼的某个院子。
主子们开始变得异常的温和,那怕是打个碗碟啊,丢个首饰、器具啊,都不会找下人们的麻烦,更不用说满府里挂着的各种灵符和护身之物了。
七月里鬼门开。
做鬼的时候正是“闵四娘”最逍遥自在的时候,如今她做了人,见这些人一番无用的施为,也是觉得好笑。
蒋吕氏从进了七月就开始吃长斋,对媳妇们也是比往日更温和亲切,“这做人啊,要积德,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这鬼神呢,也是怕贵人的。”蒋吕氏说道,说完之后又做了个拜佛的手势,“老大媳妇,过节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依着太太的吩咐,都备好了。”
“嗯,七月初六再在京里的各大庙里做几个水陆道场,超渡那些无主的冤魂,让他们早早升仙,莫要流连人间。”
“是。”
闵四娘微微一笑,蒋吕氏说得好听,“闵四娘”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蒋吕氏睡觉都不敢闭眼,幸亏从通天观里花了天价买了几道灵符,再加上她阳寿未尽,这才躲过一劫,如今…怕是再多的灵符也要护不了你了。
“太太,这眼看就要过节了,媳妇琢磨着不如再请涤尘道长来一趟,把咱们这个宅子走一遍…您看…”林慈恩想了想,还是把心里想说的事跟蒋吕氏说了,她总觉得“陈雨霖”并未走远。
“嗯,就要到中元节了,这府里孩子多,眼睛干净,让上人过来看一看也是成的。”蒋吕氏说道。
闵四娘心里却打了个突,涤尘要来了…
原本像是涤尘这样身份的上人,就算是皇亲贵胄要去请,也要看圣上那边有没有空闲,蒋至先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圣上的信任,他亲自挑明了到圣上那边一说,天昭帝欣然答应,派了涤尘到蒋家去“净宅”。
又是蒋佑明,带着涤尘满府的转,这次倒是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只是往来的丫头仆妇见了他,都是快速施了一礼,低头避开。
涤尘瞧见这些肃穆规矩,只是笑了笑,随意的指点了几处风水,又画了几十道灵符,帖在各个主要的院子,在路过“陈雨霖”原来的院子时,停下了脚步。
“那冤魂虽已经被我收了,这怨气却还在,这样的院子又不住人,最是爱招孤魂野鬼。”
蒋佑明一愣,“那可如何是好,还请上人指点。”
“这院子不能空着,空着就容易招鬼,不如重新打扫出来,找些八字硬的下人住着,也免得再生事端。”
蒋佑明想想他说的也是实情,这院子空着确实是成,可这院子在内宅里,若是找男子住着,多有不便,若是女子居住…这满府里就算是有八字硬的下人,可谁敢居住呢?
“上人,您这个法子,说起来倒是不难,只是这宅子地处内宅,男子居住多有不便,若是女子居住…”
涤尘摇了摇头,“女子属阴,就算是八字极硬的命格,怕也是住不得的。”
“还请上人指点…”
“如此也只有封院了,只是封院之后,这院子里无论有什么动静,贵府的人都不要开院门,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多谢上人指点。”蒋佑明听明白涤尘的话了,他也只能把这个院子封了,让院子里的东西出不来。
两个人正说着呢,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大爷,太太说了,想要请上人替她和奶奶们卜几卦,问问吉凶。”
“胡闹,上人本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来净宅的,怎么能…”
涤尘不以为意的笑了,“既是贵府的太太有请,那贫道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说啊,这位涤尘道长,长得跟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相仿,十六岁时就因善解经善背经得了圣上的喜欢,他又炼得一手的好丹药,如今是圣上的一等得意人。”秦玉珠是这府里消息最灵通的,提起涤尘道长,自然是有一套故事要说。
“这位道长我见过,确实长得不错,笛子吹得也好,家祖母仙逝时,正是他带着人做得道场。”薛静安说道,“只是太过年轻了一些。”
“是个年轻有为的。”原本听着媳妇们说话的蒋吕氏忽然插口,“我原也以为他只是凭着皮相好嘴又甜这才讨了圣上的喜欢,不过听老大说,是有些真本事的。”
闵四娘站在蒋吕氏的身后,听着周围的人小声的议论着涤尘,心里想着自己第一次见涤尘时应该是多大,她只知道父亲收留了一个男孩,府里还有人传言说那男孩是父亲的外室子,后来男孩就离开了陈家…
眉目俊秀的涤尘进到正屋时,躲在帘子后的太太、奶奶们暗地里的赞叹声凝成了一声不小的叹息,如此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却是身披道袍,脚踩麻鞋的方外之人,怎么能不让人感叹呢。
“给各位太太、奶奶请安。”涤尘是有品级的,只是略摆了一下拂尘做请安状,太太奶奶里也只有蒋吕氏和蒋林氏品级比他高。
“我们这些人闲来无事想要批一批命,倒是有劳仙长了。”
涤尘面露为难之色,“太太、奶奶们都是大富大贵之人,找贫道过来说说话也是可的,若是算命…”
“道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蒋吕氏一听涤尘推脱,反倒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贫道的师傅曾对贫道说过,这生辰八字命数相关,旁人拿来请我们这些方外之人卜算与以命相托一般,所谓天机不可泄漏,法不传六耳,贫道卜卦算命从来都是辟一静室,只余贫道与卜卦之人,若是太太想要批命也就罢了,太太年高德勋本是长辈,若是满府的奶奶都要批命,恕贫道…”
“原来如此。”蒋吕氏点了点头,“这府里的奶奶都有贴身的丫头,丫头们和少奶奶们,从不分彼此,道长若为避嫌,就让我这些媳妇,一人只带一个丫头,卜卦算命如何?”
“太太这般肯切,贫道要再推脱未免失礼于人。”涤尘弯腰施礼,眼睛略微的一扫,与闵四娘对视一眼,两人都快速移开了目光。
“你到底为什么来的?”闵四娘只带了银玲,对着与自己隔了一个屏风的涤尘说道,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懂涤尘了。
“想看看你在蒋家怎么样。”
“还能如何,做我应当做的事就是了。”
“我有一件大礼相赠。”
“什么大礼?”
“当年你那一儿一女死后,奶娘被打了一顿逐出蒋府,全家远远的搬离了…”
“你找到他们了?”这是闵四娘的一块心病。
涤尘隔着屏风冷冷一笑,“那奶娘不知道从哪里赚得的银子,在离京八十里处的一个小村子买了地,盖了房,我去时她还有一个小丫头伺侯着,我问她当年的事,她受刑不过总算是招了,她说是有人给了她银子,让她不要管你的一双儿女的。”
“是谁?”
涤尘在纸上写了一个字,递给闵四娘,闵四娘看见那字,就是一愣,“我与她素无冤仇…”竟然不是朱么娘…也不是雪梅,而是她…
“她是太太的人。”涤尘说道,“否则那奶娘哪还会有命在。”
“蒋吕氏!”闵四娘一拍桌子,“虎毒不食子啊!”
“所谓隔层肚皮隔层山,她对蒋佑昌期望甚大,怎么会让蒋佑昌留下流着陈氏血脉的嫡长子和嫡长女呢?”当初“陈雨霖”不是被休,而是自尽,嫡妻的名义还在,她留下的儿女就是嫡长子和嫡长女。
闵四娘此时此刻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杀了蒋吕氏,什么慢慢的复仇,让蒋家一家死绝,全都顾不得了。
“四娘,仇深似海也要从长计议。”涤尘说道,“让蒋吕氏现在就死,太便宜她了。”
便宜…闵四娘眼中怒火还是难熄。
“六奶奶,如果蒋吕氏现在就死了,她怕是要堂堂皇皇的发丧,体体面面的入祖坟,受蒋家万氏香火…”银玲最是知道闵四娘的心思,“六奶奶,陈太太是怎么死的?”
“我母亲上吊而亡,被一圈芦席圈了,扔到乱葬岗…”闵四娘咬着牙说道,“我懂了。”
“那奶娘自我走后,生了搅肠痧,肠穿肚烂而死,未满百日其夫便将妾室扶正,一双儿女无人照管,受尽折磨…”
“好,好,好。”闵四娘连说了三个好字。
蒋家的奶奶们批完命,脸上挂着的都是暖昧不明的笑,只有朱么娘一副心有疑虑的样子,秦玉珠拉了拉她的袖子,“那道长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命里本是有子的,只是因有小人作祟这才让那孩儿不敢投胎。”
“小人?”
“还不是那帮子贱货。”朱么娘搅了搅帕子,她现在是有志难伸,有一身的本事却碍着蒋佑昌不敢发作。
“二嫂怎么糊涂了,如今二嫂是身边没有能帮着出谋划策的人,我虽和二嫂好,可总不能多管大伯子房头里的事,二嫂不如回家求一求公主,她年高德勋见识广,身边总有几个精明的,收拾那些小人…岂不是易出反掌?”
朱么娘一听秦玉珠的话,顿觉醍醐灌顶一般,她一直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单打独斗,身边的丫头虽忠心,却没有一个能给她出谋划策的,秦玉珠真的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朱么娘心里琢磨着回去该怎么说,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留下守院子的心腹丫头银莲就把她拉到一旁,偷偷的说了几句话:“二奶奶,二爷那晚上确实是在雪姨娘屋里,那动静大得很,只不过人人都怕了二爷才没跟奶奶说。”
朱么娘差点把银牙咬碎,“还有呢?”
“雪姨娘的小日子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贱货!”
放河灯
朱么娘回娘家求援的消息,自然没有瞒过闵四娘,她吹着刚刚涂上大红色蔻丹的手指,露出了笑容。
朱么娘傻吗?
看着是挺傻的,明刀明枪的硬干,可若是换个精的又如何?有夫若陈佑昌,真来个精明的,怕更是要有志难伸,终日郁郁了。
说起来当初的蒋佑昌的确会装,装温柔扮体贴,一副正人君子状,“陈雨霖”又是个未经过多少世事的,虽是个聪明的姑娘,却也难敌夫君的刻意讨好。
倒是在朱么娘面前,蒋佑昌彻底不用演了,蒋家已经权倾天下至此,除了圣上本人再无人让他们忌惮,公主的外孙女又能如何?还不是做了继弦!
闵四娘从妆盒里拿出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名字是——仲秋。
仲秋对她来讲是个面目模糊的存在,只是蒋佑昌的通房中不甚得宠的一个,素来低调守规矩,在她身边侍奉虽不如雪梅细心,婉娘听话,却也是个不差的人,“陈雨霖”啊“陈雨霖”你究竟有多傻,才没能看出来仲秋是蒋吕氏安排下的钉子!
除掉雪梅她不会皱一下眉头,除掉害死她儿女的仲秋…不,还不是时机,有了仲秋在,蒋吕氏在蒋佑昌的院子里就有耳朵跟眼睛,多了制衡朱么娘的砝码…更何况她还有一处紧关结要的地方,始终没有想通。
除了仲秋,这条线就断了。
话说朱么娘回了公主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公主哭诉:“外祖母实在太狠心,让我嫁进蒋家做继弦,天生就矮人一头,那对短命鬼死了就死了,全府上下倒都觉得是我做的,如今我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你外孙女婿更恨了我,更不用说那些个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