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定被这样一提醒,就是一激灵,是啊,董家离许家村不远,再说了,还有一个董鹏飞在茂松书院呢,那可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到的地方啊,“来人,把四奶奶的陪房家人通通看起来,没有我的话,许家上下人等,许进不许出。”
过了一会儿来人回来回话,“回老爷的话,四奶奶的陪房家人俱在,只是贴身丫鬟初十不见了。”
许国定一拍大腿,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四下看了一眼,“只有劳烦大侄儿赶紧带人去找了。”
许国良带着一队人走了。
许樱站在那里琢磨着,她原本就知道许昭文娶不成侧室,这事儿被许国定知道了,只有捶他一顿的份儿,哪会让事情传出去,娶不成侧室,改不了命的许昭文必定跟董氏夫妻不和,整日吵闹不休,没想到许昭文这蠢材竟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董氏真有个好歹,董家必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自己也要受连累。
“大伯伯!”许樱追上许昭良,“大伯伯,初十是弱女子,董家离咱们家虽说不远,坐车也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她必定是去茂松山寻董鹏飞董表哥了,如今您带着大队人马去追过去怕也来不及了,反倒闹大了声势,让书院的人都知道此事,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了,不如您先派人守住往董家去的各大要道,防着初十真往董家去,再带几个人悄悄的上山,请连世叔从中周旋一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务必要稳住董表哥。”
许昭良听她说得有理,按照她说的,让带出来的人骑快马往董家所居的龙王庙镇追过去,就算遇不到初十,也要把住各个要道,不要让她溜过去,自己带了几个贴身的随从上山。
许樱回到许昭文的小院,却见许榴站在院门口等着她,“表哥不会要我了。”许榴哭道,“我娘没了,我爹跑了,表哥不要我了…”她一夜之间从父母双全的天之娇女,成了丧家之犬,惶惑不安。
“三姐姐,你说得什么傻话。”许樱拉住许榴,“四婶只是受了伤,躺一躺就好了,祖父已经派人去找了四叔,至于董表哥,你们俩个已经定亲了,他怎么会不要你。”
许是董氏真的命不该绝,到了掌灯时分,果然醒转,只是头晕脑涨,记不得自己怎么受了伤,听人说是她与许昭文争执,跌倒受伤,不由得哭了起来,慢慢想起了前情,当着唐氏和许国定的面哭诉,“老爷、太太,我自从嫁到董家,生儿育女孝敬长辈,虽说未做得十分好,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竟这样绝情…”
唐氏再偏心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劝和着“夫妻嘛,就没有不打架的,他是猪油蒙了心了,才生出了那些要不得的念头,别说是正在孝期,就是不在孝期里,你身体康健又有儿有女的,他要纳侧室我们也不会应,你这孩子也是倔性,见他中了邪似的,就该虚应着,打发他来见我们,他还敢和我们动手?等他回来了,我让他跪地给你陪情,定要让他长了教训!”
“他还想回来!”许国定怒道,“你还有脸说,慈母多败儿!他如今这般文不成武不就行事荒唐,全都是你纵的!”
许国峰一看,许国定和唐氏之间还是关系极僵的样子,怕他们老夫妻又打起来,许家就真成大笑话了,赶紧把许国定给拉了出去。
杨氏和梅氏带了许榴、许桔和许昭文和董氏的独子许元凯来见董氏,四个孩子见母亲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隐隐的透出血痕来,都晓得害怕,抱着母子哭了起来。
许元凯抬头瞧着母亲,“娘,爷爷不会真把爹抓去见官吧!娘!求求你了,别让我爹去见官。”
董氏对旁人就算是一条毒蛇,见了儿女也只剩下慈母心肠了,她是真恨许昭文,可是再恨有什么用,难不成真让许昭文去蹲大牢?可要说原谅许昭文的话她又说不出口,只是闭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流眼泪。
她泪眼朦胧地睁开眼,却看见杨氏带着许樱站在屋子的一角,许樱用某种让人不寒而栗地目光瞧着她,发现董氏的看见了她,许樱反倒笑了下,董氏前世今生害了她们母女那么多次,许樱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又怎么会锦衣夜行,不叫董氏知道呢?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董氏推开了儿女,向许樱扑了过去,她本就体衰,身边又有唐氏、梅氏和许多丫鬟婆子,哪个能让她真扑过去,一个个伸手把她拦住了。
许樱暗地一掐自己的大腿,哇地一声哭了,“四婶,我没笑,我没笑啊…”
杨氏搂着女儿挡在董氏和许樱之间,“四弟妹可是糊涂了!樱丫头一直在我跟前,哪有笑过?”
“她笑了!她笑了!这都是她搞出来的!”董氏似疯似颠地说道,她已经想清楚了,上次她买通了张瞎子在老太太面前说许樱是克父克母的命,却没想到张瞎子忽然改了口,想来是许樱知道了,收买了张瞎子,难不成她竟然照方抓药摆了自己一道?
“娘,四婶在说什么啊?”许樱在杨氏怀里尖叫道。
梅氏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看董氏头上的伤,心想莫非四嫂摔坏了头,得了失心疯?“四嫂,您可是头疼?”
许榴也带着妹妹和弟弟直喊娘,董氏指着许樱骂了半天见没人信自己,顿时头疼欲裂,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正这个时候外面也一阵的乱,许昭良先回来了,还带回了丫鬟初十,意外的不止是董鹏飞来了,连俊青带着两个侄子也跟来了。
连俊青简单与许家的男丁寒暄了一番,“学生早年游历,也曾遇见过明师学过一两日医术,不如让学生替四奶奶诊治一番。”
许国定这个时候已经六神无主了,听连俊青这么说,忙点头应了,“贤侄去看看也好。”
连俊青进了屋,见看见的是抱着女儿的杨氏,杨氏还是那一身鸦青的衣裳,头发梳了个圆髻,只戴了根珍珠钗,似是枯木死灰一般,再看杨氏怀里的女孩子,闭着眼睛靠在杨氏怀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连成璧咳了一下,连俊青转开眼,去看病人,他确实只是知道些医术的皮毛,跟着来看看无非是知道许老太太已经去了,杨氏如今在那不讲理的唐氏手下过活,怕杨氏因为这事儿遇了池鱼之灾,想来看看,装摸作样地号了号脉,翻开董氏的眼皮看看眼睛,又解了布条看伤口,“四奶□上伤得不轻啊。”他拿出随身带来的鼻烟,给董氏闻了一闻,董氏本来就是一时生气厥了过去,被鼻烟一呛,打了个喷嚏果然醒了。
许国定自是对连俊青千恩万谢,连俊青又把许国峰、许国定、许国荣、许昭良叫到一旁,“咱们本是世交,不知几位世叔、世兄对其中的利害可曾知晓?”
“我们自是知道的。”
“这事虽大不大,到有心人眼里却能闹得天大,几位世叔、世兄还要早做打算啊。”
“不知贤侄有何对策?”
“我已经把鹏飞给劝住了,可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得请世叔亲自去一趟董家,把这件事给了解了,没出人命就是万幸啊。”
许家的人点了点头,他们心里面也明白事关重大,有了连俊青头头是道的这么一说,心里都慢慢定了下来,“贤侄所言及是。”
“另一宗就是赶紧把文兄弟给找回来,他在外面总不是回事,可他回来了,许家村却暂不能呆了,不瞒世叔们说,家父身体渐渐不好了,我兄长前些年受过伤,也不能远行,我怕是要把山长之位让给恩师杨先生,自己回家料理生意了,若是世叔们信得过侄儿,不如让我带着文兄弟回家,让他散散心,顺便学些经济学问,好过整日论道。”
许国定自然是应了,只是想到连俊青难得考上举人,却还是要走商道,难免觉得可惜,“经商总非正道…”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总是要齐的,治国且轮不上我呢。”连俊青笑道,他忍不住转过头,看着窗边灯光投下来的剪影,心中幽幽一叹。
董氏醒了,杨氏怕她再吓唬许樱,带着许樱跟唐氏请了辞,唐氏不止让她走了,把别家的女眷等也都请走了,唐氏也觉得董氏怕是得了失心疯了,怕让别人笑话。
许樱低头牵着杨氏的手离开,却看见连成珏和连成璧站在院子里,两人一齐看向她,许樱抬头瞪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装着害怕的样子跟杨氏走了。
连成璧本来有些担心许樱,见她还有心情瞪人,不由得笑了,这小丫头…跟杨国良那个在先生面前装乖,在同窗面前顽劣的家伙,倒是般配。
其实小丫头快长成大姑娘了啊…连成璧又想道…
60花氏论理
董氏是董家二房的嫡次女,因姐姐十岁上就害了病没了,被当成宝贝似地娇养大,八岁那年董家二房的太太得了病疫了,董二老爷是个重情的,怕继母会薄待元配留下的儿女,并未继弦,董家老太太身子不好,董二老爷的偏房妾室又不好管嫡出的姑娘,董氏就长成了如今这个偏狭量小欺善怕恶的性子,董家的二房和三房本来就是堂兄弟,只因三房几个少奶奶跟董氏关系都不错,走得才一直很近。
董鹏飞见姑奶□上受了伤,听说说话颠三倒四的,虽有山长的劝阻没有闹将开来,还是赶紧写了信回家,董家人接了信,就赶紧的套车往许家镇赶。
董家人怎么来的,怎么交涉的这件事,许樱并不知情,她“被吓着了”正在屋里吃着药养病呢,杨氏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似地亲生女儿,女儿病了,她自也不会管旁地事。
“我给你舅舅写了信,把这些事说了,若非舍不得你,许家又没有让女儿做旁人家童养媳的规矩,真想早早把你嫁到你舅舅家,我在许家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了。”
许樱含着梅子笑了,“娘,许家哪有这么怕人?四婶不过是受伤了,一时糊涂。”她最了解母亲不过,母亲是不会轻易离开许家的,否则以她现在的财力,母子三个搬出去找个小宅子住下,雇些婆子丫鬟护院家丁,一样过富裕殷实人家的日子。
“再怎么糊涂也不该疑心是你害她…”
“许是她见我面无哀戚吧,就冲她当年那么对咱们孤儿寡妇,害得咱们九死一生,我真难过不起来。”
杨氏叹了一口气,是啊,当初的事现在她想来起还心悸呢,要不是樱儿她爹天上有灵,保佑着他们母子三人,他们母子三人八成早就没命了。
“姐姐!姐姐!”许元辉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他是个健康的男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的可爱,许樱就算私下里对他的来历存疑,看见他还是忍不住喜欢。
奶娘在后面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儿午睡刚醒就说来看姐姐,小的实在拦不住。”
“我在床上躺得骨头都疼了,有元辉陪我玩刚好。”许元辉早不管旁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淘气了,小脚一蹬,小胳膊一使劲儿就上了床,杨氏哄着他把鞋子脱了,许元辉在床上一阵的撒欢。
“姐姐怎么不起来陪我玩!”
“姐姐病了。”
“姐姐没病!姐姐没病!”许元辉在床上一边蹦一边说道,许樱被他闹得没法子了,把他抓到被窝里好一顿的揉搓,许元辉高兴得咯咯直乐,杨氏见一双儿女笑成这样,也极为的高兴舒心,见许樱额头上见了汗,许是身子虚,赶紧把许元辉从床上抱了下来。
“元辉乖,去院子里骑竹马玩去,常嫂子还做了大枣糕藏在厨房里,快去跟她要。”
许元辉原还不想走,一听说要去骑竹马又有吃的,立刻笑了起来,跟着奶娘跑了出去。
许樱看着杨氏脸上幸福的笑,心道自己重活这一次,能看见母亲这样的笑,怎么样都值得了。
不知董家的人怎么安慰董氏的,董氏没过七天就“好了”,头发梳得光光的,只是流下了一络刘海遮着伤,笑眯眯地料理家事,据说许国定带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许昭文去董家陪了罪,送了好些礼物,许昭文还给董氏磕了头,敬了茶,董氏也在闻氏的劝哄下“原谅”了许昭文,许家又“一团和气”了起来,发生的那些事,像是从没发生过似的,只是那个叫初十的丫鬟不见了,听说是被董家留下了,配了董家的管事。[].
只有许樱知道她没好,董氏的眼睛是冷的,瞧着谁都冷,原先做事还带着面上情,如今是连面上情都没有了,对唐氏尤其的冷淡,唐氏身边的丫鬟被她撵得撵,嫁得嫁,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
唐氏想要跟许国定告状,被许国定安了个搅家精的罪名,唐氏这才意识到,失去了自己丈夫的支持,被儿媳妇们瞧不起,又在下人面前颜面丧尽,自己就算是许家二房的主母,也什么都不是。
只得关门闭户吃斋念佛,所幸她还是二房的太太,董氏并没有苛待她,每日还晨昏定省,替自己赚贤良孝顺的名声。
她对杨氏母子三人则是无视,左不过杨氏母子三人自有自己的体己和展七爷的供养,不需要公中什么,她不管更好,就是当着许国定和许家别人的面,还要跟她一起一家和睦的戏,让人觉得恶心。
梅氏瞧出来董氏的意思,董氏怕对许家冷了心了,只想着顾好自己的儿女,多赚些家业,梅氏本来也不打算在许家久呆,她和许昭龄一商量,两口子学起了杨氏,把门一关只过自己小日子,只等丁忧期满,活动个实缺,好好做自己的官。
许国定不是不知道四儿媳妇的这些事,只不过许家理亏在先,董家捏着许家那么大的把柄,也只得睁一眼闭一眼,整日悠闲度日,只做不知。
许家旁地人也约么是这个想法,虽然背地里难免说几句,可是既然已经分家了,老太太也已经没了,董氏又受了“委屈”,只要不闹大,使些小手段多搂些钱就搂吧,反正搂得也不是他们的。
许樱却觉得这平静的日子似乎维持不了多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董氏现在搂钱搂到快不要脸了,她明知道他们母子三人有钱,早晚要下手,跟母亲商量了一下,修书一封到茂松书院给自己做山长的姥爷,让他想个由头把他们母子三人接出去,暂住一时,避开风芒,再图后事。
想到这里许樱在心里又骂了许昭文一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许昭文竟然比想象中还要蠢十分!
许昭文没跟连俊青走,而是跑到三清观去修道,许国定打了他一顿也没拦住,只好由他去了。
杨秉诚一向觉得许家是个虎狼窝,当初若不是许昭业起誓发愿说要带杨氏远走高飞,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见了外孙女的信立刻就想派人套车去接,杨老太太素来想事情周全,她又知道自己女儿的家底,怕有什么曲折,先派人捎信给了花氏,花氏这才带着人去了许家。
许家虽已经分了家,二房新起的宅子刚打上地基,如今依旧混住着,花氏先进了大门,再由人领着到了二房,唐氏正在修身养性并未出来迎接,来迎她的正是许家四奶奶董氏。
花氏出身商家,还没有门栓高呢就跟着父亲打理生意,见过的人多了,一搭眼瞧见董氏,就知道不是易与之辈,虽说脸上带着笑可那眼角纹还是开着的,分明是假笑,见了她上下打量,不像是会亲家,倒像是讨债的,算计她这一身衣裳能当多少银子,花氏也不怕,就大大方方任她瞧。
董氏上下打量着花氏,只见花氏上身穿着蜀锦的宝蓝对襟掐三寸浅蓝元宝纹牙边,深紫绫裙,头上明晃晃戴着赤金福禄钗,芙蓉玉钿子,领口扣着金刚石领扣,腕子上戴着羊脂白玉的镯子,不像是小康人家的奶奶,倒像是大富之家的,心里更认定了杨氏补贴了娘家,却不知花氏持家有道,自己借着嫁妆和杨陆两家的势做生意,又在许樱的北货生意上有一股,早就今非昔比了,她又是商贾之家出来的,生平最不知道的就是藏富,又想着要替小姑撑场面,自然是把值钱的家当全戴出来了。
“瞧我,与亲家奶奶才几年不见,竟认不出了。”董氏笑道。
“当初不过是远远见过一面,不怕您笑话,我也认不出您了。”花氏拿帕子掩了唇,猫眼石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如今我来得唐突,还请亲家奶奶不要见怪。”
“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快请。”
董氏请花氏进了正房,花氏眼睛一扫就瞧见了几样颇值钱的古董,字画她不懂,可她懂瞧装裱,光从紫檀、黄杨木的画轴上看,多半都是些值钱的,家俱、摆设都是些半新不旧的,可料子极好,许家果然不愧是世家。
可再瞧瞧丫鬟婆子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今已经到了该穿夹衣的时候了,有几个却还穿着单衣,余下的衣裳料子虽不错,却已经有些旧了,能看出来是穿过一年的了,就算是为了守孝也不至于到了该换季的时候衣裳都不给下人做,他们杨家小门小户,还给下人们一人新扯了一身衣裳呢。
“不知我家小姑何在?”花氏笑问。
“瞧我这记性。”董氏一拍大腿,“来人,去请二奶奶和六奶奶来。”她又转回头跟花氏说,“我们家六奶奶您还没见过吧?”
“未曾有缘得见。”
过了一会儿,杨氏带着许樱和许元辉果然到了,许元辉这些年没少跟着杨氏给姥爷姥姥拜寿等等,自是认得花氏的,马马虎虎见了个礼,就口称舅妈,到了花氏跟前扯着她的衣裳要糖吃,花氏也笑眯眯地拿出来一块桂花糖送给许元辉吃。
杨氏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嫂您别见怪…”
“自己家的孩子,有什么见不见怪的。”
“给小舅妈请安。”许樱施了个福礼。
花氏笑眯眯地扯着许樱的手,让她转了一圈,“让舅妈瞧瞧…哟哟哟…长高了,也长俊了,越来越像你娘了,国良那小子真的是好福气。”
许樱一下子红了脸,“许久不见,舅妈竟如此拿我取笑…哪有长辈的样子。”花氏为人和善,爱说爱笑的,所以许樱敢跟她这样说话。
花氏果然不以为意地笑了,“你与你大表哥订亲的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好害羞的?”
“嫂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脸嫩,就饶了她吧。”
董氏冷笑着瞧着她们在一处说笑,只是打着自己的盘算,正这个时候梅氏也到了,她与花氏一番寒暄之后,也唠起了家常。
董氏见她们似要唠个没完了,咳了一声,“不知这次亲家奶奶来,是有什么事?”
“哦。”花氏恍然大悟状,“瞧我竟忘了正事,只因我公公领了茂松山山长的职,硬是只带着我婆婆一人就上了山,偏我在家里事多,一时脱不开身去伺候,这才想着求姑奶奶上山照应几天,等我那边脱开了身…”
梅氏见董氏要张口,赶紧拦道,“这又有何难,公婆这边自有我们妯娌照应,茂松山又离家里不远,二嫂去照应几日也是正理。”
董氏一向知道梅氏和杨氏好,冷冷一笑,“谩说去照应一两日,如今二哥不在了,恕个罪说,二嫂瞧着我们烦了,回去依着娘家住,也没人能说嘴。”
花氏脸上的笑立刻就收了起来,“不知亲家四奶奶这是说得什么话,连我这个商家出身的竟都听不得了,难为书香门第出来的说得出口,我竟不知这世上竟有公婆俱在,弟媳妇撵大伯嫂的事。”
“倒不是我想要撵,只是二嫂有当我们是一家人吗?您拿着二哥的体己做买卖,我们不眼馋,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瞒着我们,倒让外人笑话我们许家不和。”董氏原来在这里等着杨氏呢。
“您这话说得我又不懂了,我小姑一个妇道人家,论起做生意怕还不如我呢,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就拿着银子做生意了?”这话若是让陆氏说,打死她也说不出来,花氏却是个没理也能辩三分的人,岂会容董氏攀扯什么做生意的事。
“那我问问你,昌隆顺又是谁家的生意?”
花氏立时笑了起来,“您问的竟是此事,那生意确实有姑奶奶的股,用的却是许姑爷当初得的抚恤银子,大股东却是我,铺面房是我们老太太的嫁妆,因少了许多的开销,这才年年有入息,樱丫头要嫁人,元辉哥儿要娶妻,哪样不要银子?她出点子本钱,赚点子钱,又碍了谁的眼了?我跟你说不得了,我倒要问问亲家老爷,此事我小姑做得对不对。”
梅氏见话赶话僵在这里了,出来打了圆场,“既然话都说开了,老太太早就有言在先,二哥得的抚恤银子是拿命换的,不入公中,二嫂拿去做生意让钱生钱也应当…”
董氏瞪了她一眼,心道没想到花氏竟这么能说,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那昌隆顺的大掌柜又为何是许忠?他可是姓许的。”
“许忠能干,我向小姑借了他用,我一没少他工钱,二没少给他分红,三来这有他主母的股份,又有何不对?”
“原来二嫂可是说,把许忠借给展家了。”
“哟…瞧我,是我没说清楚,北货生意里也有展七爷的股。”
董氏气得直喘粗气,头上已经长了油皮的伤处又隐隐做疼了起来,这个花氏,真不愧是商家女,太会歪缠了,自己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二嫂,我不问旁人,只问你,那北货生意到底是谁家的?”
杨氏不会说谎,她也确实不知道昌隆顺做到多大了,只是喃喃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