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又能做什么?”闻皇后再没有心思假装自己喜欢云雀。
“二龙身边总要有个亲近人照顾。”
“陛下…陛下…”闻皇后瞧着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的皇帝,心顿时有些软了,皇上…他心里跟她是一样的苦,“陛下也要保重身子…不要为了…不要为了…”
“朕晓得。你也要好好歇着,咱们一起等二龙回来。”
“嗯…”
“朕还有事,你既已经醒了,朕便去了。”
“皇上保重。”闻皇后目送皇帝离开,默默抹了许久的眼泪,抬起头瞧见季尚宫站在自己面前,似有话说。
“你有何话要说?”
“奴婢听说…晋王殿下中的毒是用沤烂的鱼内脏抹在箭身上,使中箭之人伤口化脓,高烧…”
“…”闻皇后低下了头,这种毒箭并不少见,在桃源村时,父亲就讲过这种毒箭,这种毒箭毒就毒在一开始看着与一般的箭疮无异,觉察时已经晚了。
“奴婢还听说…”
“什么?”
“皇上在派人查太子。”
“他以为…他以为…”是太子做的?不是太子做的吗?这般处心疾虑的要二龙的命,得益的除了他还会有谁?“你派人去找太子来!”
第128章 摊牌一
东海瀛州有凤来仪
一阵风吹过,曼陀罗夹杂着芙蓉花的香味弥漫整个宫室,远处荷花半残,随处可见两只连在一起蜻蜓立在荷花叶上努力往河水中抛撒后代。
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像是长在宫人们脸上一般的笑容也被收敛了起来,“啪!”茶杯扔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过了一会儿,宫人低头端着盛着碎瓷片的盒子,匆匆而过。
“你说,是不是你做的!”闻皇后声色俱厉地指着长子。
“不是!”太子跪了下来,“母后!儿子指天发誓若真是儿子做的,儿子愿受五雷轰顶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我!”闻皇后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光,长长的指套在乔继业脸上留下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真不是儿子!真不是!”
“你敢说你对你弟弟毫无芥蒂?”
“母亲!母亲您想想,我若是想要害弟弟,怎会不将事情做干净,反而留下首尾,让你跟父皇一齐疑我?让天下人疑我?”他确实打算派人对乔守业下手,连□□都已经备下,让人慢慢放在乔守业的饮食中,毒发时似疟疾一般,北人去南方,得并不少见,前线伤亡者,十人里倒有五六人是死在瘴气,疟疾,水土不服之类的病症上的。
谁知竟有人提前对乔守业下手,手段还如此的明目张胆,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死了,所有人怀疑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身上。
“母亲!母亲您仔细想想,儿子可有那么蠢!这是旁人的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之计啊!弟弟伤重病亡,儿子失宠于父皇,您…”
知子莫如母,太子撒谎闻皇后从来都是能看出来的,儿子最后一句说得是实话,他有杀弟之心,却不是他下的手…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
“母亲!母亲!您要救儿子啊!您要向父皇解释啊…”
“你父皇是不会听你的解释的,若真的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必定一击即中,定会留下蛛丝蚂迹让你父皇追查到…到时候…”夫妻一场,她太了解乔承志了,他对儿女珍爱,宠爱,甚至有些纵容,但是…若是儿女跨过了他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容情,长子别说是储君之位,就连命都很难保住。
“儿子…真不是儿子!”他不甘心啊!
“你还做了什么事?”
“儿子…”
“江南的乱子与你有关系还是没关系?”闻皇后问道。
“儿子…官吏是父皇安排的,儿子从未插手江南。”乔继业躲开闻皇后的目光。
“这么说,是跟你有关系了?你是怎么做到插手江南却片叶不沾身的?”
“官员都是袁首辅安排的,都是有名的忠直之臣,两江总督吴大人更是…”
“吴大人?桃源村的那个吴举人?他竟然已经荣升两江总督?”
“是的,就是他。”朝廷缺人,尤其缺文臣,吴举人勉强也算桃源一系的,又有正经的功名,加之他会做人,自然是青云直上。
“他怎么样?”
“他是个感恩识趣的人。”像他这样识趣的人还有很多,皇上推行惠民十策,看起来响应者众,实则反对的也不少,只是皇上乾纲独断,容不下一丁点反对的声音,这些人明面上不说什么,暗自将希望寄托在了储君身上,甚至锦衣卫、谛听司的高层都有投靠他的,江南…他明面上未曾插手人事,可袁宏谅挑选的人,都是明面上忠直,实则不知变通之人,再配上对惠民十策心怀不满的南人士子出身的师爷们,早已经被收买的吏员,暗中煽动的暗线,江南乱…在情理之中,不乱才是奇怪。
“我晓得了。”闻皇后顿了顿,“你回去吧。”
“母亲!”他把江南搞乱就是为了让惠民十策无法开展,最后不得不无疾而终,现下二龙却出了事,他一番辛苦眼看就要付诸东流…
“你回去吧!”闻皇后提高了声音,“快给我滚!”
“母亲!儿子心里苦啊!母亲!儿子心里只有云凤一个,偏她心里没我,史琳琅虽好,却只是差强人意,弟弟却跟云雀定了亲,父皇向来极喜云雀不说,雷霆镇守边关手握雄兵,儿子…儿子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儿子…儿子…是有苦衷的啊!”乔继业跪在地上,以膝为步,到母亲膝前,抱着母亲的大腿苦苦哀求。
“你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不是!他不会跟你抢,你为什么不明白!你若对惠民十策不满,只管等你登上帝位废除便是!你若是不放心雷家,自可以收回雷家兵权,让你弟弟带着云雀那丫头远远的就藩!她就是再会种地,又能如何?你是当今储君,多做不如少做,少做少错,无错就能登位,为何你就是不懂!放着堂皇王道不走,偏要走邪道小道!本宫…这些年,对你真是枉废心机。”
“母后!母后!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
“你知错有什么用?”儿子远没他自己想的那么聪明,江南的事早晚会查到他身上,二龙的事一定会栽到他身上…“你还做了什么?你都告诉我!”
“儿子…儿子还命史琰,查雷霆西北所做所为可有可疑之处…可有勾结外敌…”
“若是没有,就做一个假的是吧?”闻皇后已经没有打儿子的力气了,太蠢,实在太蠢,“现在戎人已经被打散,内战不休,雷霆得有多蠢才会勾结戎人?”
“可他不止没有撤兵,反而秣兵历马,大肆在当地招兵,甚至招安当地的马匪…岂非是有反意?”
“蠢货!”闻皇后现在开始考虑一心让长子登位是对是错,这么蠢的人上位,会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模样!“如此大动作,必然有你父皇默许,江南乱成那样,你父亲还是只派当地的兵马镇压,舍不得派新军,新军必定有大用!”
“您是说…”
“你要是想要史琰活命,赶紧告诉他,不要做任何事!”
“儿子这就去。”太子拿袖子抹干净眼泪道。
“还有江南!凡是与江南有关的,能断则断!不要手软!”
“是。”
太子明白,就算这些都做了,弟弟遇刺的事若是查到他身上,他还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父皇那边…”
“你父皇那里,我会替你解释。”闻皇后挥了挥手,让儿子离开。
怎么办?她能够怎么办?之前预备好的,却举棋不定,左右摇摆想落又不敢落舍不得落的棋子,该落下了…
她坐在凤椅上单手抚额思量许久,直到一片衣角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刚才的事…你全都听见了?”
“奴婢全听见了。”
“那个疤面宫女是谁,你该和本宫说实话了吧?”
“奴婢…”
“你说吧,本宫不会怪你。”
“她是前朝承平公主。”
“是她?”闻皇后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伺候了我这么久…我也算有大福之人了。”
“娘娘…”
“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是向着我的,只是总想要做个好人,可惜,大明宫是容不下好人的,你几次拦着我让我杀不成云雀是对的,是我钻了牛角尖,就让陛下得了她又如何?雷霆必定与陛下反目,二龙必定与陛下反目,天下人必定耻笑他…”可是一个女人的心啊…她能容一百个一千个乔承志的女人和儿女,容不下一个能让乔承志用那种眼神看着的人…
“娘娘…”
“可是眼下是要选了…二龙…二龙他…”闻皇后深吸一口气,“若是二龙无事,舍了那无脑畜牲又如何?可二龙眼见是不行了,本宫若是…若是连大龙也保不住,我闻家…岂非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他日若是有旁人登位,谁又能容得下我闻家!那些人各个都说我恶,岂不知没有我这个恶人镇着,后宫里哪一个不会张嘴吃人?”
“娘娘…”季尚宫跪了下去。
“只有这样做了,我没法子了…没法子了。”
云雀离开京城前,去见了云凤,云凤穿着苏绣湖蓝绣千瓣莲花披风,头戴缠金莲花冠,仿若云中仙子一般。
“前世…前世晋王是死是活?”
“前世晋王随陛下御驾亲征,陛下在南边受了伤回京城医治,晋王随侍在侧,回京之后陛下却疏远了他,让他就藩,人人都说晋王失宠于陛下,晋王平安一生…”
“前世…我和他并没有定亲…”她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进宫了,前世姐姐嫁给了太子,太子势力如日中天,自然不会对同母弟弟下毒手,这一世兄弟两个岳家势力逆转,尤其是自己在民间威望极盛…太子自然容不下弟弟了,前世…她嫁的又是谁?“江南的事,与太子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
“你会让陛下知道的吧。”
“一定会。”
“前世陛下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一直怀疑一件事,现在看那件事是真的…皇上的死跟太子有关。”前世江南动乱,皇上一开始也是像今世一样只派了当地驻军镇压,没想到却越镇压逆贼声势越大,最后不得不动了留在京里的新五军平乱,动乱持续了一年多才结束,惠民十策在江南缓行,在云贵不行…可是忽然有一天,太子被皇上叫去,回东宫的时候浑身直冒冷汗,抖若筛糠一般,云凤现在想来,定是太子在江南做的事被皇上察觉了,可就在那天…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伤势复发昏迷不醒,没过三天就去世了。
“现在要怎么办?”如果这次还是按前世的脉络发展,她救下乔守业…怕是也大势已去。
“现在…”云凤瞧着远处缓缓行来的一队人马,微微一笑,“现在你要立功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陛下都对云雀的话深信不疑,云雀示警,离京,以后京里发生什么事,都与云雀没有半点关连。
“不。”云雀摇了摇头,“不。”
“什么?”
“这事我不做。”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说她任性也好,天真也好,这件事她不做,更何况…“若非刀架在脖子上,痛彻心扉,皇上又怎么会下死手呢…”现代人终究有“仁慈”的一面啊。
“你是说…”
“临危救驾这样的功劳,还是让给别人吧。”
“可是万一…万一那人失手呢?咱们岂非功亏一篑?”
“姐,你该去见舅舅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若要万无一失不求外援是不行了。
“好。”
“姐,我前世嫁给了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过得好么?”
“你远离京城,与土地和田园为伴,过得极好。”只不过在外人尤其是她看来,过得不好…
“姐,我这一世还想过那样的日子,可惜不成了是吗?”
第129章 炙火
二龙作了个梦,梦里他一人站在悬崖边上,崖下是滚滚岩浆,炙热的火焰烤得他浑身滚烫,他向后看去,来路已经断绝,向前看去,黑暗一片,不知去路在何方,所以就是这里了吗?这里就是母亲小时候讲的阿鼻地狱?杀人的,放火的,偷东西的,撒谎的,搬弄口舌是非的,都要掉在里面永世不得超生?可他做错了什么?
王书君离开时曾告诉过他,有些事不是他退了,他让了他装糊涂了,别人就会罢手,他活着就是别人眼里的钉子,他想要娶云雀是因为喜爱,可别人眼里只看见雷家的势力云雀的名望,可他不想如王书君所说避开云雀,假装自己从没喜欢过她,他不想…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跟云雀一起回桃源村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行吗?
兄长是太子,兄长比他早成婚,比他早参政,他远远的避开了京城,过一两年兄长有了嫡出子,他会奏请父皇就藩,带着云雀远远的离开京城,过自己普普通通的小日子,可兄长啊兄长,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是他天真了吗?是他单纯了吗?以为兄长既嫡且长既有民望又有朝臣支持,根本不会介意弟弟的婚事。以为兄长虽然好名量小,但还是个心软的好人,对他这个弟弟还是极疼爱的。
错了,全错了…“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侯爷,殿下在说什么?”
一个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到他的耳边。
“殿下是病糊涂了。”另一个人说道。
“侯爷,县主寄过来的方子,真能救殿下吗?”
“…”
“方子里说…八生两死,死马且作活马医…皇上也朱批尽人事听天命,无怨无尤…侯爷…下官以为…以为…”
“你别说了,你替我想我心里明白得很。”
“我替侯爷不值啊!侯爷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眼看就要荡平西南,偏偏…晋王在您的…陛下…他…素来爱子…他…”
“别说了,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侯爷啊!这事分明是您替太子…”
“闭嘴!再若胡说立时推出去打死勿论!”
二龙只听到这里,就陷入了黑暗,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过了不知多久,几滴冰凉的水滴在他的额上,下雨了吗?好凉快…他张开嘴,喝了满口的雨水…
睁开眼,他似是在桃源村,堤坝上两男一女背着小竹篓,赤着脚一边嬉闹一边向前走着,不知何时天边漂来乌云,一阵惊雷过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三个人一边笑一边向前跑去,留下一串欢快的声音,忽然跑在最后的小男孩脚一滑,手扒住堤岸上的灌木,双脚悬空,眼看就要摔到因为急雨水流湍急的河里,另一个男孩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男孩呛了口水,喊着,“哥哥!哥哥!救救我!”岸上的女孩喊着,“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我去找木棍!”可另一个男孩的脸忽地变了…
“哥哥!”
“殿下。”这个声音是谁的声音?太熟悉了…可又想不出来是谁…
“殿下,您现在伤口化脓毒入五脏,臣已经手段用尽,再没别的法子了,只有用良弓县主寄过来的方子姑且一试,殿下若活,臣与一众人等皆活,殿下若死…我等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我也不负与良弓县主的一场缘份。”
是他…是滕…
他心定了一下,忽地又回到了悬崖边,岩浆更加汹涌,脚下的悬崖被冲击的一片一片剥落,他知道,他要死了…
来世…莫生帝王家…
“呵…咳咳咳咳…”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重重的帘幕…
“殿下!殿下醒了!殿下醒了!”一阵吵杂声之后,几个人冲进了屋子。
“殿下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快去报给侯爷和滕大人!”
他没死…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句感叹却始终在他耳边,生在帝王家…不能退,不能让,只能向前…只能战…无情者活,有情者死…他…还不想死。
滕鲲鹏走进内室,瞧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的乔守业,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原来那个诡异的法子造出来的东西真能救命,可惜…耗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得到的神药也只能救一人…
“滕大人…”乔守业幽幽说道,“我活过来的消息,不要外传。”
“遵命。”
“滕大人…我现在在哪儿?”
“您现在在锦官城内行营。”
“怪不得这么热啊…”他叹息道。
“殿下,县主乘马车正往这边赶…”
“她来做什么?现在江南正乱着!她…”
“江南没事了。”
“呃?”
“陛下已经派得力钦差入江南平乱,已经没事了。”
“太子呢?”
“太子病了。”
“什么?”
“太子得了口歪眼斜之症,正在宫里养病。”
是父皇…父皇断容不得手足相残之事…太子他…二龙忽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乔承志睁着眼睛听着更鼓响,天快亮了啊…又是一夜没睡…
真是老了呢,年轻的时候虽有攻城伐寨得胜之时,也有龙困浅滩路遇险途,别说一夜未睡,就算几天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一样提刀上马打仗杀敌,可现在只是一夜未眠,就头疼欲裂…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太监小声说道。
“请。”怕是又是太子的事…皇后这次怕也是真伤心了,为替小儿子报仇,出首长子…
他与皇后怕是这宫里唯二同病相怜之人,虽说十根手指伸出来不是一般齐,但也是十指连心啊。更何况太子还生了重症…
闻皇后进来时,闻见了屋里淡淡的薰香味,陛下又是一个人睡的,若是有女人来,不会是这个味道,她坐到了皇上的床畔,握住皇上的手,“陛下,又是一夜未眠。”
“你如何知道的?”
“妾身也是一夜未眠…四更天就在花园子里走啊,走啊…想的尽是他们兄弟两个小时候的事…走着走着,就到陛下这里了…妾有罪啊,没教好儿子…”
“子不孝父之过,朕也是同罪之人,唉…人老了,最怕子女争执同室操戈…你身子可还撑得住?”
“妾身把宫务都交给了季尚宫跟两位妹妹,晚上睡不着,白天的时候倒能眯瞪一会儿,倒是皇上您日理万机,身子如何撑得住?”
“总要撑着…”乔承志同情这个女人,他再怎么难过想到还有别的子女,心情终会平复一丝丝,这个女人却是…
“妾身有一疤面宫女,是郭乡…不,是郭嫔送来的,极会按摩,颇有些手段,有她在,妾身倒能睡会儿,不如送给皇上…让皇上多少解解乏。”
“过两日再说吧。”
“好。”
“陛下,到时辰了,该上朝了。”
乔承志坐了起来,只觉得头晕眼花,险些栽倒…
“陛下…”闻皇后扶住了他,“杨大监,传本宫的懿旨,陛下病了,免朝。”
“是。”这是皇后的特权,后宫里只有一个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命令。
“朕还能…”
“陛下不要强撑着了!来人,把慕宫女找来。”
“是。”
船缓缓行驶在江面,只有划桨声时时传入耳中,船舱外晨雾弥漫,早起的渔船已经出航,江南…如此安祥,好似判乱,杀戮,铺满江南的尸骨从来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云雀将舅舅传来的信放在灯火里点燃,将纸灰倒在痰盂里,撒在江水中。
没了太子,那些魑魅魍魉自然群龙无首,江南的判乱自然平定,陛下指派江淮为钦差,巡视江南拨乱反正,只究主犯,从犯充军三年,被裹挟百姓和牢中百姓皆安抚放还回乡。
锦衣卫和谛听司忽然又通畅了起来,江南的信息源源不断的送进京里,京里的旨意源源不断的发到江南,再加上江淮本来就是江南人士,为人聪明机灵又肯通融,江南局面为之一振…
“县主,两江总督吴兴道求见。”
吴兴道…哦,原来是吴举人…他现在已经是两江总督了…她虽坐的是官船,却并没有亮县主旗,而是借了舅舅的旗号,舅舅素来行事低调,虽有爵位在身,与地方官吏却无瓜葛,再加上是女眷出行避不见客,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客人,没想到吴举人竟然知道是她,而且还找上门来了…想到他九死一生找寻到他的妻女的所做所为…云雀微微一笑…“请他在一层喝茶,我换了见客的衣裳就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