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富有四海,天下女子皆招之既来,东宫里不知多少美貌佳人,哪里会记得我这样的寻常女子。”女子,美是天生的,媚更是天生的,有些女子美则美矣,却少了媚骨,郭玥却是媚骨天生,幽幽怨怨一句话,说得人骨头都酥了。
“东宫之中,我母后唯恐我沉迷美色误了正事,东宫中塞进去的尽是些庸脂俗粉,哪有姑娘这样出色的人物…”
“巧颜令色,谁不知你心里只有雷大姑娘。”
“我与她青梅竹马,情份自然非比寻常,正妃之位除她之外再无旁人,可良娣之位,除你之外也再无旁人。”乔继业正色道,“我非我父亲,天下美女皆要收入内宫,有你二人足矣。”
郭玥微微一笑,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摇,“我不信,你这话不知多少女子说过。”
“我只与你说过。”乔继业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非要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我也是曾富贵过的,什么太子妃什么良娣与我如浮云一般,我只要…”郭玥抬起头,一双似水美眸看向乔继业,“我只要你的心,你心里有我就成了,我晓得以我的身份,万难站在你身边,可谁知偏偏遇见了你这个冤家,落到了你手里…”她眼睛里渗出泪珠,“我晓得,我怕是要粉身碎骨了。”她嘤嘤哭了起来。
乔继业原本是一分真情九分色心,被她一哭竟变成了九分的真情,这个小女子实实是可怜,失母失父失国寄人篱下无依无靠…
“有我在,无人能让你粉身碎骨,我定要纳你进宫,我定要给你一世荣华…”
“有了你这句话,我郭玥就算是立时死了,也甘心。”郭玥偎进他的怀里,小声说道。
捉奸是需要技巧的,而且不能一个人捉,得有个见证人,免得旁人说你是胡言乱语,也免得旁人说你不大气不知为尊者讳。
史琳琅和她母亲王氏就是最合适的,想引诱她们来上香很容易,只许悄悄透出风去,说母亲要带自己姐弟到无香庵上香,为太子选妃的事求佛问签,还要说无香庵的新住持慈明大师深藏不露,能掐会算还会用咒术…
她们母女两个自然闻风而来,不为别的,抓住雷云凤的短处,史琳琅成龙成凤自然指日可待。
偏偏慈明大师说自己不会算,王氏百般使计也是枉然,史琳琅出去找雷云凤的晦气,却目睹了一场“大戏”,暗示家仆传出消息之后,史琳琅又去找雷云凤,姐姐妹妹的亲热一场…
办完了一桩事,把心思放到“正事”上的雷云凤也有意与她“交好”,两人坐在一处聊闺中事,多半是京里时兴了什么料子,时兴了什么样的首饰,裙边掐多少个褶好看,衣裳滚什么样的边最精致。
到了天将晚时,史琳琅一拍掌,“呀,与妹妹久未见面,竟聊得忘了时辰,竟快要掌灯了。”
“掌灯怕什么,打发个人告诉伯娘说你在我这里住就是了,咱们小时候几曾分过你家我家的,谁家有好吃的就去吃,在谁家玩累了就睡在谁家,现如今大家同在京里竟一年也见不着几回,好不容易见着了,我说什么也不放你走。”
“是啊,想想还是小时候有趣。”史琳琅眼神迷蒙了一阵,显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情形,史琳琅原名叫玲儿,史家与雷家隔了两户人家,她家里只有两个兄弟没有女孩,她最喜欢到雷家跟一个人守在家里的凤儿玩,两人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好,我这就打发人过去…”
她们正说着,忽然一个小丫鬟急慌慌地跑了进来,“跑什么,像慌脚鸡似的!”翠喜过去扯住丫鬟。
“不好了,不好了,郭县主在庵里跟登徒子私会,让巡尼的尼姑给抓住了!”
人呢,总有倒霉的时候,也总有跌落谷底的时候,乔继业以为自己被一群尼姑捉奸在床就够难堪的了,被雷云凤和史琳琅当场认出来的时候那滋味…她们俩个都愣在那里,史琳琅刚想说什么就被雷云凤捂住了嘴,可她显然捂错了嘴,她旁边那个丫鬟惊呼了起来,“你们快放开他!他是太子爷!”
京城有一种连报亭都见不着的手抄报,办报的人呢自称叫何许人,常发消息的叫耳朵虫和莫须有。
经常发些张家长李家短,三只□□两只眼的事,比如某某家公公爬灰,儿子为了孝道只好忍了,媳妇生个儿子,长鞠一躬叫弟弟。再比如某甲与豆腐西施偷情,两人被捉奸在床,要命的是某甲卡在了豆腐西施的“豆腐”里出不来了。间或也发些影射大户人家的事,因为不提不名道姓常说是百年前某某富贵人家的旧事,也没惹出什么祸来。
这种手抄报报亭的老板都藏着卖,比坻报和书生们办诗刊啊,随笔啊,游记啊,政论啊加起来好卖,常常是某个人佯装是买坻报,多给两个铜板,老板就心领神会地在坻报里夹了手抄报进去。
这一日手抄报卖得出奇的快,全因整版都是前朝世家子弟尼姑庵偷香窃玉结果被捉的事。
好多人买了,用坻报夹着悄悄的看了,哈哈一笑把手抄报给撕了扔到一旁,一转身再与知己好友悄悄议论,知己好友小声告诉他此世家子弟乃彼世家子弟,两人再在一处笑一会儿。
世情传得沸反盈天的,连前朝的广陵公主向京郊临京县县衙自首,临京县派出所有衙役,由县令夫人亲自陪着公主上京城,公主写亲笔信给陛下,请求陛下送她到南边劝降胞弟的大事,都被一桩香艳故事给淹没了。
可细一想想,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谁都知道男方是太子,女方是前朝的县主,约会地点是无香庵,撞破此事的是凤榜头两名雷大姑娘和史大姑娘,这两位姑娘连夜就回了家,听说是都“病”了。
太子也回了东宫,第二日跟没事儿人似的出来进去的,陛下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位县主就不知下落了。
公主、县主说起来是表姐妹,还是关系很近的表姐妹,总不能这边姐姐要为朝廷立功,那边妹妹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吧?
果然在公主南去之前,宫里有了动静,说是公主临走放心不下表妹,求陛下将妹妹接进宫好好养育,陛下应了,将郭县主送到了皇后那里教养。
传闻还私下向公主保证,太子娶妃后定会给郭县主一个良娣的位子。
听闻此事,雷云凤跑到叶氏那里大哭了一场,“现在外面都在传太子是去找我,谁知误入了郭县主的屋里,还有人说是我瞧着郭县主生得绝色,想用她讨好太子,我好好的一个人,竟被攀扯成了这样,皇上要抬举她,何苦要踩我?什么太子妃,我原就不想做,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太子!母亲若是逼我,我立时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我的儿,是谁在外面胡言乱语,那个什么太子妃不做也罢,我原说太子是个好的,谁想竟和皇上并你父亲一样,是个风流浪荡种子,可就是皇上跟你父亲,当年未成婚之前,也未曾有半点轻浮孟浪之举,他口口声声对你好,原来却是个风流种子,就是你要嫁,娘也不让你嫁了,咱们嫁个平平常常的人家,以咱们家的势力,定保你一辈子舒心顺意,绝不会似你娘我一般受气。”
说罢母女两个在一处抱头痛哭。
云凤原来是想假哭,母亲抱住她的时候她真哭了起来,原先她总想着自己做了太子妃、皇后、皇太后才是为家里争脸,为母亲争气,哪曾想过母亲的心,当初她在宫里吃苦,回家时报喜不报忧,母亲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透着担心,往前奔什么呢?做太子妃、做皇后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又如何?一家骨肉终年不得团圆,父母见了自己还要行礼,睡觉还要睁只眼睛斗来斗去,哪有一日欢欣?
她不想做太子妃容易,随便犯点小错,甚至是在选妃的当口生场病就是了,难的是怎么把郭玥送进宫。
这也是她为什么急急忙忙找到广陵公主的原因,如果不是广陵公主出面,陛下和皇后绝饶不了郭玥,除死之外她再无别的出路,可公主出面了,还说要劝降南边的末帝,为表优容前朝皇室,郭玥也不能死,不止不能死,太子还要对她“负责”,这桩婚事帝后就算再怎么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现在她祸水东引计已成一半,后面就要看妹妹的了。
第101章 鬼。魂

皇宫内院,据说是拥有最多鬼魂的地方,宫娥内侍嫔妃甚至皇子、公主、皇帝、皇后,冤死者多,一腔怨气难散者多,是以每到中元、冬至这样的节令,宫里总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传说。
季尚宫从来不信这些,那些死了的人,活着的时候斗败了都输了,难道死了就能翻盘不成?这宫里最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不是死鬼。
可今天她却看见了“鬼”一个活生生的鬼站在她的面前,她怔愣地站在原处,皇后娘娘叫了她两声她才醒了过来。
“季尚宫,你今个儿精神有些不济啊?”
“奴婢是在想…”季尚宫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心念电转间已经想好该怎么把这次的失态圆过去,“娘娘该去亲自探望一下良弓县主。”
“哦?”闻皇后挑了挑眉,“她托大失礼不来拜见本宫,倒要本宫去见她。”
“娘娘…良弓县主原与娘娘极亲近,这次为何要远着娘娘?内里必有情由,奴婢是怕…”
“怕什么?”
“怕她知道了些什么…”
“你不是说当初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奴婢越想越不对劲…”
闻皇后经季尚宫一提醒,也觉得云雀对自己态度不对劲儿,她知道些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皇上知不知道,知道到什么程度…
她想到这里,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召见云雀了,只是去看她…
“娘娘,郭县主…总要安抚雷家一二。”
“哼,本宫没追究他家监管不利之责已经是客气的了,难不成要赔礼不成?”男女双方出了点香艳事,男女双方都会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尤其是男方家长,多半是我家儿子被算计了吃了大亏的感觉,闻皇后此时还为了这事儿憋屈呢。
“娘娘…”
“你不必劝我了,道理我都晓得。”儿子若是搞了别家的女人就算了无非是点风流韵事,还当被雷家跟史家的人抓到了,陛下极为生气,连听政都不要太子去听政了,反而整天把孟家生的那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整天带在身边,闻皇后晓得,陛下这是气儿子不争气在近臣面前丢了脸,有意做给她看,这个时候除了低头又能如何?哼…早早晚晚这些看不起他们母子,怠慢他们母子的,都要还回来,“你午后亲自去一趟武陵春,请她来一趟。”
“是。”季尚宫福了一福又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件请娘娘示下。”
“何事?”
“那个郭县主…该如保安置?”
提起郭县主闻皇后又是一肚子的火,“如何安置?搭块板把她供起来呗!要依着本宫的意思,像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直接三尺白绫了断了就罢了,偏这个时候广陵公主回来了,还要到南边去劝降伪帝,只能留她一条贱命!你着人去料理一下,万不能让她怀上了,我儿的长子不能与欧阳家有关点瓜葛。”
“娘娘…”季尚宫做欲言又止状。
“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直说。”
“娘娘,奴婢瞧那郭县主眉形未散显还是个在室女的模样,自作主张私下找人替她验了身子…两个验身的嬷嬷都说她尚未破身,奴婢又找了当时在无香庵的尼姑查问,原来…当时太子脱了…外衣和裤子,她衣裳都还在,只是敞了胸口,两人正抱在一处…并未…就被无香庵的尼姑给抓着了。”
闻皇后听到这里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家的傻儿子啊,还未得手就落了这么个名声…“你去查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内情。”
“奴婢这一辈子没见过什么男人,也不晓得男人的心,只是原先伺候先前太后的时候听她说过…男人呢…若是得了手未必会记得,若是未沾过边惦记一年,若是尝过甜头却…能惦记半辈子…还听人说郭玥之父最善淫,曾与妾室婢女欢好,叫画师旁边画画,绘聚成册…以赠亲友至交…据传有一百零八页之多,每页不同…奴婢曾听人说,男女之间不必…就能…”季尚宫瞧了瞧听得面红耳赤的宫女们,走到闻皇后跟前在她耳边耳语。
“你是说…”闻皇后越想这件事越像郭玥搞出来的阴谋,为上位者最不缺乏的就是想象力,她没问过长子,也没见过郭玥,凭着季尚宫有限的几句话,就想明白了整件事。
郭玥以色引诱儿子赴约,借着家传的“本事”将儿子引诱得神魂颠倒,就在儿子色授魂与时,让她的手下人或者干脆买通了尼姑过来“捉奸”,又引来雷、史两家的姑娘,揭破太子的身份,将此事宣扬了出去,果然好计谋!好厉害!
“这个女人…留不得!”闻皇后几乎咬碎了银牙。
“可是…”
“你不必说了,我晓得轻重缓急,暂且留她一条狗命,待广陵公主回来再做打算。”
“奴婢想着,她进宫时带进来两个丫鬟一个媳妇子…这些人八成与那些事有关…”
“哼,留她一人一条贱命已经是开恩了,她带来的零零碎碎,通通割了舌头勒死喂狗!”
“是。”
什么是鬼?什么是人?不见天日者为鬼,能见天日者为人,人人鬼鬼,鬼鬼人人…世事纷乱…
暖春双手抱膝坐在光秃秃只有一席破竹席的炕上,索性这屋里有炭火,零零落落地燃着七八块粗炭,比民间用草木灰取暖强多了,也比她们姐妹倦在一起用一席破补互相包着,用体温取暖强多了。
姐姐只想要活下去,她想的则是复仇,窝窝囊囊受尽欺凌活着不叫活着,轰轰烈烈地做一件大事,轰轰烈烈的死了,才不枉此生!老天既然留了她一条残命,又让她饶幸逃出生天,遇见贵人,进入侯府,如今又进了宫…老天都在帮她,老天都觉得对她不公要补偿她。
可惜…她竟然遇见了她,从她的眼神看她知道她认出她来了,她必定不会留她的性命,也必定不会拆穿她,这样就好,等到她出现,只要几句话,她就会…她知道,她会出现的,她把自己跟那姓郭的贱人和两个丫鬟分隔开,不就是为了与自己说话吗?
就在此事,隔壁传来一阵哭叫声,她站起身顺着窗户的破洞看过去,两个小丫鬟被两个太监像抓小鸡一样的抓走了,郭县主背对着她们,对她们的呼救听而不闻,这也是个狠人,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什么都不在乎的狠人,她眼神一闪,看起来还有一个人在往这边看,是个穿着破旧拿着扫帚的老太监,他是…
过了许久,郭县主应是回了屋子,把门窗关得严严的,外面来了三个人,一个尚宫,两个宫女,为首的正是…
“真的是您…”季尚宫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面无表情。
“是我。”
“对不住了,因为是您,所以…”季尚宫一挥手,她身后的宫女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您终究与旁人不同,这药奴婢珍藏多年,无色无味不说,人走的时候也不受罪,像是睡着了做了一场梦一样,只不过寻常人作梦能醒,这药吃了就不能醒了。”
“你晓得我为什么敢回来吗?”
“奴婢能活这么久,就是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要是说我回来的依仗与你有关呢?”
“你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好表舅啊…世人都说他喜欢龙阳,不近女色,我却晓得他喜欢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替他生了个孩子,只是那女人生完孩子就死了,孩子被托付给了女人的好姐妹。”
“你…”
“你是为了这件事一定要灭我的口吧?”
“从小你就是个眼睛贼尖耳朵灵的孩子!”
“我当初不晓得的是你为何祖母会让你不动声色地把孩子养在外面,父皇拿剑砍我的时候我才想明白,祖母当初就晓得我大康气数已尽了吧,那孩子尚小,没他在,那一家子人各分了财产也就四散了,有他在,那些人想要争财产就得弄死他,还不如把他养在平民百姓家里,平安喜乐一生。”
“您说完了吗?该上路了。”
“我来之前见过他。”
“什么?”
“你约么有五天没差人去那家看过了吧?那家人搬走了。”
“你…”
“放心,他也是我的亲人,我自落娘胎就由祖母带大,我也不想祖母家里没了香烟。”
季尚宫瞧着她,嘴唇动了动…刚想再说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季尚宫看向外面,只见郭玥不知何时从隔壁冲了出来,往这间房冲来。
“你们想要对挽春干什么?你们放开她!她死了我立时撞死在这里!你们就是想我身边的人全死了,好慢慢的磨死我,挽春!我现在就与你死在一处!省得到时候零碎受罪!我倒要看看,堂堂大齐皇朝皇帝陛下,如何向广陵公主交待,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挽春瞧着季尚宫微微一笑,“我生得最像姑姑。”
“哼!”季尚宫一甩袖子,推开门转身离去。
郭玥争脱开了两名宫女,跑到挽春跟前,抱住了挽春,“挽春!挽春!我错了!我错了!她们真的要杀了咱们!杀了咱们!”
“没事…没事了…嘘…没事了。”挽春像是母亲一样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慰着她。
第102章 茶壶

正如同这世上最会撒谎的是政客和后宫中的女人一样,最会演戏的也是政客和后宫里的女人,毕竟演员不会演戏一样能成宇宙巨星一部戏片酬几千万,一部真人秀能赚回一个贫困县的全年财政收入,而政客和后宫里的女人,不会演戏就会死。
过去常听人说琼瑶奶奶的女演员们最会哭,实际上应该是最会哭得很美,现实中人真哭哪有哭成那样的,对着镜头脸还是美美的,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现实中除了以为整容网红是天仙绝色的傻逼*丝男之外,骗不了任何人。
看看闻皇后是怎么哭的吧,先是很有仪态,把云雀叫到自己旁边坐着,握着云雀的手慢慢跟云雀聊着家常,聊着聊着说到当年他们在桃源村住着的时候如何如何,这些孩子们如何如何,又讲到如今,她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好,瞧着云雀脸上满是慈爱,后来又说到她这些年孤身在外回不了京,声音略带些哽咽,可还是控制着不要哭,说到动情处克制不住了,眼睛里弥漫水气,闻皇后眨了眨眼睛强忍住泪水…后来终于克制不住哭了起来。
“我的儿,这些年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孤伶伶的可怜就忍不住哭一场,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老贼秃给你算的,竟然要你在外那么久…我原跟皇上说,把你接进宫里当女儿养,我不信哪个妖魔鬼怪敢在皇宫禁苑作妖,偏皇上不许…这回总算你回来了,偏我身子骨愈发的不争气,不能把你带在身旁照顾。”
“不瞒伯娘说,我原也怨过自己命不好,只因后来学了佛,佛家说缘来则聚,缘灭则散,父母与子女,子女与父母都是有缘法的,我是这个命了,怪不得旁人。”云雀也抹了两滴泪,可惜演技远不如闻皇后,只得做强忍不失态状。
“对了,丫头,当初害你的刺客,可抓到了。”
云雀摇了摇头,“哪里能么容易抓到,幸好当初是在尼庵出事,若是在家里…连累了母亲和姐姐、弟弟,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如今躲到宫里来,也是为了让我母亲放心。”
“是啊,你安心在宫里住着,你伯娘我虽无用,保你平安倒是不难的。”
“伯娘…”云雀四下看了看,“郭家姐姐何在?”
“你问她做甚?”
“郭家姐姐也是个苦命人,原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因家里人连累进了天牢,又险些被卖到万花楼,幸亏遇上了我姐姐这才把她救了出来,养在我家里,素日里不言不语的,瞧着可怜。”
“呵,如今不是她可怜,是我可怜,遇上她这么个妖孽…偏偏…”
“伯娘,您说什么呢?难道不是广陵公主不放心她,求皇上将她召进宫吗?”
“傻丫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唉,想来也是,这种事哪里你们这些未嫁的小姑娘听得的。”
“伯娘,您告诉我吧,我问旁人,旁人都不告诉我,倒显得我跟傻子似的。”
“你还记得你们家养的母猪吗?”
“记得。”
“每到春天的时候就有人牵公猪来欺负它?”
“啊?”
“郭县主啊…就是母猪一样的下贱东西。”闻皇后这话说得太狠了,一棍子把人打死还上面撒泡尿都比这句话要轻些,有了她这句话,郭玥这辈子都休想在宫里抬起头来做人。
“您越说我越糊涂呢。”云雀假装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