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要你回来的?你去看看你爹,你爹今日起得很早,就等着你过去呢。”楼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楼翼然悻悻地笑笑,又去看绮罗,却不见绮罗搭理他。

“去寻了你爹吧。”楼夫人又道,见绮罗并不插话指使楼翼然,心中的不喜微微少了一些,等着楼翼然出去了,楼夫人坐在床边道:“你先歇着吧,我们家你也是常来的,冯妈妈你都认得,不用客套。”

“多谢伯母。”绮罗说道。

“如今你跟翼然的事,你伯父去与你爹爹说,事是一定要定下来的。只是嫁妆聘礼,你伯父的性子……,若是有人说楼家怠慢了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总归如今你伯父是想以逸待劳,叫你父亲一并将此事定下来的。”楼夫人一边说,一边细看绮罗的神色。

“伯母说笑了,父亲凡事皆爱亲力亲为,便是我们的衣裳等,他也爱操心一番,此番,父亲能有事做,心里定也是欢喜的。”绮罗说道,虽说也关乎自己在外的名声,但能叫苏清远肉疼的要命,她心里就高兴。

“你知道就好,你伯父有分寸,不会叫你太难做,只是你回家后,许会有人挑拨一番。”楼夫人说道。

“伯母放心,我分的清内外。”

楼夫人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夸她懂事,还是想果然女生外向,少顷,说道:“你知道就好,总归这些都是大人操心的事,你只管到时候热热闹闹地嫁过来就好。”

绮罗点头应了。

楼夫人又与她说些家常,随后有管事婆子过来找她,楼夫人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吧,另外,翼然刚回来,你劝着叫他回去歇着。”

“若是他过来的话,我会劝着他的。”绮罗应道。

楼夫人又叮嘱了初一几句,便去了管事大厅那边。

“楼夫人对小姐很好,先前我们还担心楼家不认账呢。”月末说道。

绮罗靠在枕头上笑道:“楼伯母她是很好。”只是做伯母的时候好,未必做婆母的时候也好。还有今日,楼夫人隐约在生她的气?

正在琢磨楼夫人为何生她的气,就听浦阳公主叫道:“进去一下,又不会过了病。”

随后,便见浦阳公主窜了进来。

“早知今日去赏桃花好了,今日总算是出太阳了,若是今日去了,你也不会掉进小溪里。”浦阳公主欢快地说道。

绮罗要起床给她见礼,又被浦阳公主按了下去。

因为李思齐之事,绮罗此时也觉再与浦阳公主做那所谓的朋友实在可笑,便道:“殿下,我今日身上没有力气,实在不能跟你说何羡之的事情了。”

“你嘴上的泡我看到了,不说就不说。”浦阳公主笑道,又道:“昨日听人说你与你妹妹打扮成一个模样,我还想去见见呢,不想你直接掉水里去了。”

浦阳公主的话像针一样扎在绮罗身上,那般被打扮好了去送人的耻辱,叫她此刻一想,整个人气的发抖。

见绮罗脸色不好,似是生气,浦阳公主眼角挑起,斜着眼气愤道:“我就要走了,今日想着与你道别的,你对我做这副表情做什么?”

因见她生气,初一等人忙过来劝浦阳公主。

绮罗笑道:“我哪有生气,不过是病了,脸色不好。”

浦阳公主指着绮罗道:“你别想蒙我,你也不愿搭理我了是不是?三郎不理睬我,五哥又忙,连你也不理我了。”

绮罗挥手叫初一等人出去,随后低声道:“你五哥忙?你可知你五哥在忙什么?”

“我怎会知道他的事。”浦阳公主没好气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拿了一只玳瑁做的小猫在手中把玩。

“那你知道我那日为何跟绫罗打扮成一个模样吗?”绮罗又问。

浦阳公主将手中的小猫放下,疑惑道:“不是很好看吗?两个你站在一起。以后你跟了五哥,也能跟我在一起。五哥貌若潘安,你以后……”

“可是那是做妾。”绮罗打断浦阳公主的话,却也看出今日浦阳公主一颦一笑下的做作。

“这怎会是妾?我回去替你求了母妃,要你做了五哥的夫人。”浦阳得意道。

绮罗看着浦阳公主,头又疼了起来,浦阳公主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不能与她成为朋友。

“虽说你昨日……但我替你求五哥吧,事急从权,他应当不会……”

“殿下,其实……”绮罗打断浦阳公主的话,不能晓之以理,那便只能动之以情了,说道:“殿下,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你对三郎如此痴心,总该明白我心中所想吧。”

“五哥有情有义,”浦阳公主还要争辩,忽道:“莫非你不喜欢五哥,是因为你喜欢别人?”

“……对。”绮罗应道。

“可是先前掉水里的那个?我听说你是见他掉水里,为了救他才掉下去的。”浦阳公主坐在床边拉着绮罗的手,不等绮罗回答,又道:“若是三郎掉水里,我定也要跟着跳下去的。”

“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对诸葛子钰没有其他的想法。”绮罗有些虚伪地说道,便是有想法,如今那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浦阳公主却不听绮罗的话,只顾着说她与何羡之如何如何,最后有些伤感道:“我叫三郎与我一起走,可是他不愿意。我跟五哥说回去求父皇赐婚的事,五哥说何寻之尚未定亲,父皇不好给三郎赐婚。”

“何大哥不是与陆姐姐要定亲了么?”虽知李思齐告诉浦阳的话不过是在敷衍她,但听闻何寻之未定亲的事,还是十分诧异。

“那天的那个陆小姐跟何家另一个公子定亲了,是陆小姐跟那公子一起求了陆家和何家,两家也都同意了。”浦阳公主遗憾地说道。

绮罗也为何寻之感到惋惜,只是陆桐那样的女子,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能寻到一个真心的人也好。

“你当真不喜欢五哥?”浦阳公主又追问道。

“你五哥很好,只是我与他无缘,还求殿下帮我一下。”绮罗用力的握了下浦阳公主的手。

浦阳公主笑道:“好,我帮你。只是听旁人说你也有梨涡,我却没见到,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绮罗笑了一笑,浦阳公主伸手按在她脸上,神情有些落寞,低声道:“其实,是我对不住你,我不光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叫五哥注意你的。昨日三郎没有下水救你,我真高兴。”将放在绮罗脸上的手拿下,浦阳公主又摸了下自己的脸,微笑了下,嘴角米粒大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自小便喜欢何三郎,一日看不出,两日也能看出他对她们的不同,“你放心,我不会叫五哥为难你的,只要你不跟三郎在一起,你跟谁好,我都愿你与他白头偕老。”

“殿下想开些吧,以后人见的多了,你就会知道何羡之不过是其中一人。”沉默了一会,绮罗开口道,原来这就是今日浦阳公主做作的原因,果然何羡之对浦阳是最重要的。

浦阳公主忽然笑道:“我骗了你一次,如今你也骗了我,咱们算扯平了。能说出刚才那一句话,便说明你现在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殿下,我确实……”

“罢了,我说过,只要你不与三郎在一起,跟谁好,我都替你高兴。”浦阳公主笑道,从床上站起来,轻声道:“又一个朋友没了吧?”

绮罗看着背着光的浦阳公主,开口道:“殿下只能是殿下。”

“算了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以后对我恭敬点。”浦阳公主强撑着笑道,转身出了屋子,见着外面的阳光微微眯上眼睛,问了丫鬟何羡之在哪,又去找他。

106、魂归来兮

浦阳公主走后,初一等丫头以为浦阳公主与绮罗关系要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等着楼翼然到了,绮罗按着楼夫人的吩咐劝了楼翼然回去歇息,之后楼翼然再来,绮罗也寻了理由将他支开。慢慢也摸索出楼夫人是不喜楼翼然太粘着她。

过了两日,绮罗身子便好了大半,看着外边明媚的阳光,就叫人摆了藤椅在外面晒太阳,心里万分庆幸她时常骑马运动一番,不然这么病一场,怕是要大半年才能好的。

眼光晒在脸上暖暖的,听到院子外初一唤了一声“何少爷”,绮罗睁开眼,便见何羡之走了进来。

因晒了太阳,眼前全是金色的光圈浮动,在一星星的金光中,何羡之慢慢走了进来。

绮罗此时第一个反映是要躲到屋子里,手按在扶手上,却又放下。

“何羡之,谢谢你。”等着何羡之走近了,绮罗笑道。

何羡之坐到绮罗对面的矮凳上,见她脸上的病容慢慢散去,眯着眼笑道:“要如何谢?以身相许?”

绮罗咬了下嘴唇,当初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再面对何羡之,心里的感觉就很是古怪。一面是不敢相信,一面是有些欢喜。她在杨致之对绫罗的“喜欢”中度过惨淡的一生,甚至是现在,她也不敢相信当真会有人真的喜欢她。即便她如今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子,但上一世压抑一生留下的卑微感,在她心中还是难以抹去。

“我说过了,红杏出墙在京城很是普遍,况且何家楼家相距很近,楼翼然又是个二傻子,不如咱们暗结连理,也免得你暗中受相思之苦的折磨。”何羡之缓缓地说道。

初一闻言吓得掩着嘴差点叫出来,立刻站远了两步。

绮罗愣了一下,一掌甩到何羡之脸上,打完了人,又愣了下,开口道:“对不住,我一时激动,把你的玩笑当真了。”

“打了人才说对不住,亏我那日这样帮你。”何羡之揉着脸笑道,垂下眼睛,心中却想当真了才好,至少她真去想这事了。

绮罗犹豫了下,开口道:“对不住,其实我这几日心里很难受。”

“你不喜欢楼翼然,却不得不跟他成亲,心里怎会好受?”何羡之接道,因想到绮罗不喜楼翼然,心里又有些幸灾乐祸。便是他来得及时又怎样,还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不是不喜欢。”绮罗叹息道,正是因为那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此时心里才会觉得别扭

何羡之探着身子握了下绮罗的手,绮罗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没有长大。”何羡之叹息一声,见着绮罗脸上并无羞涩,站起身子,居高临下道:“是不是等着有一日,我儿女成群了,你才会发现我长大了?”

“……你已经长大了。”绮罗说道,低着头想了下,又道:“你给我寻一只黑猫吧,要够凶够狠,会吵会闹的。”

“你要那猫做什么?楼翼然还不够会闹?”何羡之笑道,见绮罗仰着的脸上并无玩笑之色,点头道:“什么时候要?”

“明日一早。”绮罗说道。

何羡之微微点头,见着楼燕然进来了,转身向绮罗摆摆手,笑道:“我今日留在楼家与燕然秉烛夜谈,你若是要找我去他院子里就好。”

绮罗低声应了一声,又站起来向楼燕然一笑。

等着他们都走了,她却觉得这阳光很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忍不住掩着脸想要哭出来。

初一等人见了,想要靠近,却见绮罗摆摆手,叫她们去做自己的事。

“绮罗,何羡之他……”楼翼然跑进来叫道,见着绮罗神色不对,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然后在何羡之坐过的矮凳上坐下,“他说你准备嫁过来给我做干娘的。”

绮罗抬起头来,鼻子里酸了一下,却道:“你别听他胡说。”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几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怎么就不耐烦见到我?莫不是你还想着诸葛?”楼翼然生气道,说完了,因提到诸葛子钰,心里也有些后悔。楼燕然也告诉了他,诸葛之所以在,是因为何羡之一时寻不到旁的可靠的人。

绮罗看着楼翼然生气,微微犹豫后,说道:“楼翼然,你在鹿鸣关有没有喜欢的人?若是有,你提前将她接回来吧,我不生气。以后你喜欢谁了,你也只管把她接回来,别瞒着藏着,我不会欺负她们的。”

楼翼然瞪着绮罗,阳光晒在背上,背上小小的一片有些发烫。

“先前我跟楼姐姐那样教你是怕你学坏,如今你大了,不用我们再管了,你喜欢谁只管把谁弄进来吧,只别弄坏了自己身子。”绮罗见楼翼然不答话,又接着说道。

“……我娘说你一点都不像待字闺中的,人家见了面,羞的脸都不敢露,你还说这么多的话。”楼翼然嘟囔道。

绮罗怔了一下,笑道:“我跟她们不一样,我的心早老了,年轻不起来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绝不叫你受委屈。”

“我要的不是干娘!”楼翼然睁大眼睛叫道。

“谁说是干娘了,你别听何羡之跟你胡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你只管放心吧,以后,我也会跟以前一样的。”绮罗又道,原来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们大了,她就老了。

“跟以前一样?”楼翼然冷笑道。

“跟以前一样。”绮罗肯定道。

“你病糊涂了,咱们很快就定亲了。”楼翼然嗤笑道,伸手摸了下绮罗的额头,“你养着身子吧,我不叫你为难,我马上走。”

绮罗见楼翼然走了,无声地说了句多谢,风吹来,打了个颤,眼睛鼻子酸酸的,那泪水却落不下来。

“小姐?”初一唤道。

“苏家还没来人接?”绮罗问道。

“听何妈妈说,等着小姐大好了便有人来了。”初一回道。

“人来了,咱们就走吧。”

“可是楼大少爷说要留你多住的。”初一不解道,疑心是方才绮罗与楼翼然吵架了。

“他说的不算。”绮罗说道,嘴唇紧了紧,下巴动了几下,连她自己也觉得应当要哭出来了,谁知那泪水就是不掉。

“是。”

睁大眼睛看着天,如今天上晴朗的连一片云彩也没有。

她原本是想叫苏家随便给她寻一个差不多的人家就行了的,不论去了哪家,她都能坚持着做一个贤妻良母。如今跟楼翼然在一起,她也能做贤妻,只是心里却总觉得不是滋味,仿佛是哪里错了。

因寻不到错处,左右想了一通,绮罗靠在躺椅上,对苏家的怨恨又多了一重。睁着眼看那太阳,盘算着回去后,该怎样去见苏家一家。

第二日一早,何羡之便将绮罗要的黑猫送过来了,小半个月后,苏家才来人接她,楼夫人虚留了两句,也知长留她住下不是道理,便放了她回去。

绮罗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闭着眼小憩,怀中的黑猫呜呜地叫着。

“大小姐,老夫人不许府中养猫。”孙妈妈劝道,伸手要将黑猫抱走。

“别动,这是我爷爷。”绮罗笑道,伸手在黑猫背上轻轻抚过。

“大小姐是不是烧糊涂了?”孙妈妈笑道,又去看初一十五。

初一笑道:“看孙奶奶说的,大小姐好着呢,是老太爷头天晚上给大小姐托梦,说要化作猫跟着大小姐回家。我们也当大小姐说笑呢,谁知第二天当真就有一只猫进了屋子里。我们也吓了一跳。”

说着,见那猫弓起身子,炸着毛瞪向孙妈妈。

孙妈妈一颤,忙道:“人家都说黑猫邪气,还是赶紧丢了吧。”

“孙奶奶这话说的,爷爷说他对不住你,叫你丈夫跟了他一起出门。爷爷说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还债,谁就躲不了。”绮罗神神叨叨地说道,摸了两下,将那猫安抚住。苏老太爷是否有冤屈,她不知道,只是无事生非的本事,不是只有苏老夫人一人才有。

孙妈妈打了个冷颤,眼神闪烁了一下。

绮罗见着她这般,忽想莫非真叫她蒙对了,苏老太爷的死没有这么简单?

“孙奶奶,你要不要抱抱爷爷?如今他成了猫,那男女有别的话就不必再说了。”绮罗说着,要将那黑猫递给孙妈妈,孙妈妈避让了一下,口中说道:“不管是人是猫,总归都是老太爷,不能冒犯了。”

“孙妈妈这话说的,爷爷说他先前回来过几次,有一次还是孙妈妈叫人将他抓了摔死的。”绮罗靠着车壁说道,车帘晃动,隐约见着楼翼然在外边,犹豫下就掀开了帘子。

“绮罗,你今日就回去了?也不与我说一声。”楼翼然见她掀了车帘,驱马快步走过来。

“是,今日家里来人接了。”绮罗回道。

“过几日,我接你出来,咱们去广源寺。”楼翼然笑道。

“……好。”绮罗回道。

楼翼然笑了一下,立住马,只看着苏家的马车远去。

只见黑猫忽动了一下,站起来去扑孙妈妈腰上的荷包,孙妈妈吓了一跳,唬得马上站直身子,那猫就挂在她腿上,哇哇叫着依旧要够那荷包。

初一替孙妈妈将那黑猫拿了下来。

“初一你也不害怕?”十五听了那猫叫声就发憷,头皮发麻。

“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况且我每日喂它,看着它乖巧着呢。”初一笑道,因绮罗说这是苏老太爷,是以众人都以“它”代称这黑猫。

孙妈妈细细地看向绮罗,见她脸上依旧如往常那般带着叫人如沐春风的笑,只是身上却散发出冷气。因着这冷气,再加上一只黑猫,孙妈妈越发觉得不自在。心里刚想这猫怎会是老太爷,便见那黑猫睁开眼睛冷笑地看了她一眼,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进了苏家,那黑猫依旧由绮罗抱着,孙妈妈退了两步远跟在后边。

时不时地听那黑猫狰狞地叫上那么两嗓子,那叫声在安静的苏家大院里回响,听着的人忍不住都打起颤来。

进了苏老夫人屋子,绮罗怀中的猫又喵呜叫了几声,苏老夫人刚要发问,那黑猫就从绮罗怀中跳出,竟是向苏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扑去。

苏老夫人一时不察,一道黑影之后手上被抓了几道口子,斥道:“怎带了野猫回来?快抓了它。”说完,叫人将坐在一边睁大眼睛看热闹的锦绣抱走。

绮罗也不理会,端庄地立在一边看热闹,见着锦绣咧嘴长了两颗牙齿的嘴笑,也冲她笑了笑。

指着一只猫说是老太爷的话,孙妈妈说不出口,只能不住地看向绮罗。

“绮罗,那猫是你带进来……”话音未落,便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是那猫逃窜着,将屋子里的花瓶弄掉了。

“快抓了它!”苏老夫人喝道,虽是怒喝,依旧保持风度,不至于失态。

那边忽听红袖道:“不好了,菩萨被那野猫扑倒,摔碎了。”
苏老夫人心吓了一跳,忙带了人过去,却见那黑猫扑在菩萨像上撕咬,藏着秘药的锦盒因菩萨倒了露出一角,仿佛见不得光的地方被人曝晒一般,惶然道:“快,快把菩萨扶起来。”说着,自己也过去,却是要先将锦盒盖住。

绮罗抢先一步过去,将那锦盒丢在地上,那盒子是存放了几十年的,虽是香樟木的,并未腐坏,但那锁扣等却早松了,摔了一下,锁扣开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绮罗拿了烛台就往锦盒上扔去,见着干燥的盒子里燃起火苗,心里默念着菩萨得罪了。只是不知她训练黑猫去扑菩萨像,与苏老夫人将害人的药藏在菩萨身下比起来,哪一种更叫菩萨厌恶。

“绮罗,你!”苏老夫人怒道,扬手要打绮罗。

“奶奶,爷爷说要把那东西烧了才清净,你说是吧,爷爷。”绮罗对着窜到外边的黑猫说道,不理苏老夫人扬起的手,又拿了另一只蜡烛扔了过去,随后对着抓猫的众人叫道:“谁敢伤我爷爷!”

红袖等人一愣,那黑猫寻了空子,窜到绮罗脚下,又狰狞着叫了起来。

“绮罗,你究竟要干什么!得罪了菩萨,咱们一家子都要……”

“奶奶,你看谁来了。”绮罗打断苏老夫人的话,将脚下的黑猫抱起来,见着那猫张牙舞爪,笑道:“爷爷说他先前化作黑猫回来救了姑姑一回,只是奶奶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什么回来了一次?”苏老夫人冷声道,冷眼看着绮罗身边的两只猫。

孙妈妈犹豫了一下,在苏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奴婢琢磨了一路,觉得应当是真的,当初许是老太爷偷了药去,要给姑小姐留条生路。”只可惜半路遇到大杨氏,依旧让苏清词命丧后院。

苏老夫人闻言,回忆起当初将药衔到大杨氏身边的黑猫,微微握拳,犹自不信。

“奶奶,爷爷说姑姑也来了。”绮罗说道,“姑姑等过了春,便回来与爷爷奶奶一家团圆。”

“你疯了。”苏老夫人情不自禁地又要捻佛珠,手动了一下,才想到那佛珠早被那猫抢了去,又觉手上的伤口咝咝地疼起来。

“奶奶,姑姑说她今晚上要借我的嘴跟奶奶说话呢。”绮罗笑道。

“既然是你姑姑托梦给你的,你姑姑说了什么?”苏老夫人依旧冷笑道。

绮罗悠悠道:“姑姑说这一切都不对头,不该是这样过的。原先爷爷该是活着的,姑姑她应当是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应当嫁到隔壁城里,然后生下三子一女的。因为奶奶做错了一件事,才叫她这辈子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