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看了眼绫罗,见李公子也不是要整她的模样,便跟着楼何两人向梅林中走去。
“姐姐。”何羡之站在一株梅花后叫道,又抬脚踢了那梅花树一脚,让上面的冰凌雪花落下。
何美人笑道:“就你会胡闹。”
绮罗避到一边,伸手将落在身上的冰凌抖落。
楼八娘因何羡之对楼翼然所做之事,也不愿此时对他笑脸相待,便又拉了绮罗向另一边走去。
一直到风实在太大之时,郡主等人才玩尽兴,一群人又呼呼喝喝的赶回去。
绮罗看着满地狼藉,心中为这梅林一叹。
辞过楼夫人等人,绮罗便跟着二堂姐走了。
马车上,绮罗因拖着楼翼然走了一路,身心疲惫,便闭目歇息,忽听着绫罗哼哼了几声,似是极为难受。
“二小姐,你这是怎地了?”岸芷问道,又替绫罗揉肚子。
绫罗又叫了几声,嗔道:“我没事,不要乱叫。”
绮罗睁开眼睛,见绫罗的脸苍白一片,也问道:“这是怎么了?”又疑心是李少爷暗整了她,给她下了药。
“肉吃多了。”绫罗语带哭腔道。
“吃了多少?”绮罗忙又问道。
绫罗终于哭了出来,叫道:“他不停的喂我肉吃,郡主他们又在一边看着,我害怕……”
绮罗伸手摸了绫罗的肚子,忙叫道:“禄儿,先叫他们停车。”
“哎。”禄儿应道,又叫车夫停下车。
“快,叫你们小姐出去吐出来,别撑坏了胃。”绮罗叫道。
岸芷闻言,便扶了绫罗下车。
绮罗听着绫罗在外面的呕吐声,又看了眼禄儿,问道:“你是在一边看着的,二小姐究竟吃了多少?”
禄儿急道:“我们都只能远远看着,根本过不去,也看不到二小姐吃了多少。”
“快送水过去。”绮罗蹙眉道。
禄儿闻言,又提了茶水送过去。
闹了一会子,绫罗才吐完。
等着绫罗上车,就见她的脸更白了。
绮罗见绫罗出了一身冷汗,又叫岸芷赶紧给她擦,随后靠在车壁上看绫罗,见她过了许久脸色有些好转才放下心来。
回了苏家,两人见过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看着绫罗没有精神,便叫她先回去,又留了绮罗说话。
“今天可出了什么事?你连这内外衣裳都换了。”苏老夫人问道。
绮罗笑道:“今日发生了许多事。”又轻描淡写的将楼翼然挨打,绫罗吃撑了的事说了。
苏老夫人闻言沉吟一番,问道:“那李公子你可知是谁?”
绮罗摇头,说道:“不知是哪个,只是看着大家都让着他。”
“定是在家娇生惯养的,竟想出在寺院里逼人吃肉这样的狠招。绫罗这孩子也算不错,竟然忍下来了。”苏老夫人笑道。
绮罗闻言,垂下的眸子不禁一暗,这样隐忍竟然还得了老夫人的赞扬。
“你说不吃肉是对的,哪能在寺庙里沾上荤腥。回去歇着吧,另看看绫罗,叫人给她弄些酸楂羹吃吃。”
“是。”绮罗应道,又带了禄儿等人出来。
到了外面,禄儿见绮罗一晃,伸手扶了她一把。
绮罗轻叫一声,又伸手按了下肩膀。
“小姐……”禄儿蹙眉道。
“回去叫人弄了热毛巾捂捂,你再给我揉一揉就好。”绮罗开口道,又伸手捏了一下肩膀。
朝霞院绫罗房中,岸芷等人忙着给绫罗换衣服泡茶。
绮罗看了眼,吩咐人给她煮了易消化的米粥等,便回了自己屋子躺着。
当日因是何家举行的诗会,且有许多慕名之人早等着看清池郡主等人的诗作,是以不过一夜间,梅林中众人的诗便传开了,虽不至于人人皆知,但楼老爷等人皆是看过那诗的。
因此绫罗的诗也宣扬出来,更显了她才女之名。
只是绫罗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自打那日诗会后,肖点翠等人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鄙夷起来,就连周先生、杨致之,也似是不愿再看她一眼。
绫罗心中忐忑,又寻不出人来问个究竟。
两日后,晚间她刚从葛先生那里回来,就听孙妈妈过来说道:“二小姐,老夫人寻你过去说话。”
绫罗心中疑惑,问道:“奶奶可知是有什么事?”
“二小姐过去就知道了。”孙妈妈笑道。
绫罗一笑后随着孙妈妈过去,心中琢磨着会是什么事。
进了苏老夫人房中,却见苏清远满脸怒容的坐在一边。
“给奶奶请安,给伯父请安。”绫罗欠身说道。
苏清远斜着眼打量了绫罗一番,不耐烦道:“娘亲,交给你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绫罗心提了起来,心知不妙,又怀疑是绮罗将那日她要挟她换衣服的事说了,便跪下来说道:“奶奶,那日我实在害怕才那样说的,做不得真……”
“哦?你说了什么?”苏老夫人眯着眼笑道。
绫罗见苏老夫人眼中冷光一闪,又想能叫苏清远生气的事定然是大事,一心要坦白从宽,便说道:“我见着都是生人,心中害怕便去寻绮罗,谁知听了她们说的话,心中一急就要避开,不想见着有人在偷听是以……奶奶,我只是一时嘴快,并不是有意要挟绮罗。”
苏老夫人闭着眼,半响说道:“何美人的事就烂在你肚子里,跟谁也不许说。”
“是。”绫罗忙应道。
苏老夫人忽然大笑起来,随后道:“你不必再去学堂了,周先生点名说了再不收你这样的学生。”
“奶奶?”绫罗疑惑道。
苏老夫人缓缓说道:“周先生最厌烦不诚不信之人,先前因着你的才名高看你一眼,如今知晓你不过是偷窃了她人的诗作,立时寻了你伯父说话,叫他把你领回来。”
“奶奶,我没有偷窃别人的……”
“绫罗,”苏老夫人叹口气道,“早你几日,石家表小姐就将那首诗传出去了,你舅舅,你外祖,周先生还有肖家老爷小姐都是知道的,如今石表小姐善解人意的求了人,只求大家放过你,不要揭穿你,就当那诗是你做的。”
绫罗闻言瘫坐在地上,既然杨家肖家人都知道,那以后襄城其余人家的老爷少爷也会知道,虽不宣扬出来,但也都知她是个剽窃他人之作的小人。
“绫罗,你在襄城没有前途了。周先生虽是一介布衣,但他德高望重,他的话,便是楼家何家都要听的,你被他赶出来,那不诚不信之名这辈子就贴在你身上了。”苏老夫人说道。
“奶奶,那诗是我的,不是石妍初的,她不可能早两天就把诗传出来。是她在诬陷我,是她在使坏。”绫罗争辩道,忽然头皮一麻,醒悟到她身边出了内贼,是有人将诗集传了出去。将岸芷等人一一想了一遍,绫罗忽然发现,就算是先前得罪绮罗的蘅芷也是极有可能背叛她的。自打禄儿教训了蘅芷后,蘅芷对绮罗房里的人也是言听计从的。
“此事到此为止,往后你就待在家里吧。”苏老夫人说道。
绫罗伸手摸了下脸,见不知何时眼泪早流了出来,又求道:“奶奶,你给我个机会,叫我寻了周先生说明白吧。”
“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在外面你依旧是襄城最好的女诗童。再过几日,府里换丫头,有几个外面买来的,你去挑四个吧。”
“是。”绫罗点头应道。
“送二小姐回去吧,另外告诉绮罗,岸芷四人以后皆是她的了。”苏老夫人说道。
绫罗后背一僵,心知苏老夫人也猜到是有人背叛她,又存心要袒护绮罗了,忍不住握拳咬牙切齿。
孙妈妈叫红袖半扶半抱的送绫罗回去,又跟着去了绮罗房中。
绮罗听闻孙妈妈的话,见岸芷等人皆到了她房中,笑着要禄儿等人安顿下四人,便跟着孙妈妈去给苏老夫人谢恩。
“多谢奶奶赏赐,只是我那屋里人是否太多了?”绮罗垂首问道。
“你是苏家大小姐,再多几个人也不算什么。过两日你再自己挑几个小丫头过去。”苏老夫人说道。
绮罗低声应了是,心想再挑的小丫头,应当便是做陪嫁丫头用的了。
“你也大了,屋里人又多,明年开春,便搬到春晖院去吧,那里书房小厨房等一应俱全,等着再过两年从学堂里回来,也好跟着妈妈们学些管家的手艺。”苏老夫人和蔼的说道。
绮罗忙受宠若惊的再三谢过苏老夫人。
“回去歇着吧。”苏老夫人笑道。
“是。”绮罗回道,出了院子,又对送她的孙妈妈道:“有劳孙妈妈了。”
孙妈妈笑道:“不过走两步路,算什么有劳。那春晖园就在朝霞院隔壁,大小姐往后要见着三小姐她们也便宜。”
“是,那屋子还请孙妈妈费心帮我布置了。”绮罗笑道。
孙妈妈忙称不敢,又叫红袖送了绮罗回去。
绮罗回到朝霞院,见绫罗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犹豫过后,终究又回了自己屋子。
“大小姐,这可好了,以后咱们就自己一个院子了。”禄儿拉着岸芷道。
绮罗笑着对岸芷说道:“你们先委屈一下,等着地方大了,你们也就舒坦了。”
“是,总算能跟着大小姐一回了。”岸芷笑道,又与禄儿一同去收拾住的地方。
绮罗洗漱后躺在床上,依旧能听到绫罗隐隐约约的哭声。
“佛挡杀佛。”绮罗默念着,又翻了个身。
作者有话要说:祝刘小笨同学生日快乐
76、对错难明
得了丫头,绮罗睡着后,苏老夫人依旧未睡,又叫孙妈妈拿了她的嫁妆单子,指着上面的几样东西叫孙妈妈记下来,以后给绮罗布置屋子。
“老夫人睡吧,大小姐的院子早着才能收拾好。”孙妈妈劝道。
苏老夫人笑道:“有这么个出息的孙女,我哪里睡得着?”说完,又对着灯看她的嫁妆。
孙妈妈闻言,也只得陪着苏老夫人熬夜,见苏老夫人凑近了看嫁妆,心想这两年里,苏老夫人老了许多,那白头发藏不住了。
第二日,没有绫罗一同去学堂,苏慕轩仿佛以前在清风馆一般不自在,怯怯的随着绮罗苏睿轩一同去学堂。
到了学堂,绮罗便去夏花馆寻楼八娘、何美人,却见楼八娘红着眼睛与何美人紧紧握着手。
“楼姐姐,何姐姐?”绮罗疑惑的叫道。
何美人抬头一笑,说道:“绮罗来了。”
绮罗见何美人似哭过,慌忙问道:“何姐姐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
何美人摇头,随后忍着泪笑道:“我明日便要跟着佳人姐姐去京城了,这个给你,算给你留个念想。还有这个,是我许给你的鞭子。”说完,将一个匣子递给绮罗。
绮罗接过匣子,也有些伤感道:“何姐姐为何突然要走?”
何美人低头一笑,说道:“没有不漏风的墙,佳人姐姐也?为我好才要将我带走了,跟了她们走总比去那尼姑庵里住上几年的好。”
“何姐姐——”绮罗叫道,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心想定何美人喜欢无碍大师的事叫何佳人看出来了。
“绮罗,你过来。”何美人招手道,见绮罗附耳过来低声道:“那匣子帮我给了无碍大师。”
绮罗一怔,抱着匣子的手不禁收紧。
何美人站回去,对绮罗又一笑。
“何姐姐。”绮罗低声叫道。
“我知道你不会拿我的事情做赌注,所以,绮罗,你也要知道,我这辈子也不会拿你作赌注。”何美人笑道,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
绮罗侧过脸,抹去脸上的泪水,笑道:“我知道。”
楼八娘闻言,又握了两人的手。
“姐姐。”何羡之走来叫道,状似疑惑的看着何美人。
何美人吸了一口气,随后拉了何羡之的手,笑道:“绮罗,羡之自幼多病,没怎么见过人,还请你以后也多照顾他一些。”
绮罗一愣,然后应道:“好。”
何羡之蹙眉道:“姐姐,我才不要她照顾。”说完,又拉了何美人出去看未化掉的雪人。
楼八娘握着绮罗的手,叹息一声道:“如今又少了一个人。”
“再过不久,楼姐姐也要家去了。”绮罗喃喃道,抱紧匣子又问:“楼翼然如何了?”
楼八娘说道:“还那样,在家里养着呢,只扭了一下,其实并不严重。”
绮罗点头,又听楼八娘说了楼翼然的情况,便抱了东西回去。
回到春华馆,苏睿轩便凑过来,问她拿的是什么。
“何姐姐明日要去京城了,你也去送送她吧。”绮罗说道,苏睿轩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教室。
见苏慕轩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也不与旁人说话,绮罗略想了下又叫旁人引着他出去玩。
苏慕轩却不与那人走,犹豫后坐到石妍初的位置上问绮罗:“大姐姐,我姐姐为什么不来学堂了?”
绮罗略想了下,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大概绫罗学问很好,不需再来学堂了。”
苏慕轩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又坐回自己座位去。
“你当真不知为了什么?”何羡之抱着手靠在门边笑道。
绮罗一惊,抬头看他,却见何羡之走进教室,双手撑着绮罗桌子上盯着绮罗看了眼,然后瞄了眼石妍初的桌子,说道:“这是石妍初的桌子?”
“是。”绮罗看着他说道,拿不准何羡之要做什么。
何羡之伸手敲敲石妍初的桌子,叹了口气,随后向苏慕轩走去。
“何羡之……”绮罗站起来叫道。
何羡之眯着眼回头,一笑之后说道:“放心,他姐姐是才女,是女诗童。”
绮罗闻言,心知何羡之知道绫罗剽窃之事,又猜着何羡之应当是也猜着是自己动的手了。
何羡之却只是与苏慕轩说了几句话,又赞扬了绫罗一句便又出去了。
绮罗见何羡之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忙跟着走了出去。
转过长廊,绮罗追上何羡之,说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何羡之伸手揪下一朵梅花拈在鼻下轻嗅,叹息一声道:“杀人偿命,你包庇了楼翼然,也理当与他一起受罚。”
绮罗一愣,说道:“就算是伊人姐姐知道的话……”
“伊人姐姐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她,你怎知她不想报仇?”何羡之冷声说道。
绮罗心中一凉,又要再说却觉自己也无话可说。
“如此,你还要包庇楼翼然吗?”何羡之凑近绮罗说道。
绮罗一愣,百种思绪涌上心头,最后咬牙说道:“若能证明他放的火,我绝不包庇他,若不能,我也不能叫他蒙冤。”
何羡之冷笑一声,低声道:“那你也是杀死伊人姐姐的凶手。”说完,将手中的花插在绮罗头上,转身离去。
绮罗将头上的花拿下,见那红梅花的花瓣已经少去了两片,将花丢在花根,也转身向教室走去。
下午看着何美人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绮罗问楼八娘:“何姐姐以后还能再回来吗?”
楼八娘颔首道:“怕是不太能了,过了两年美人应当就在京城里定亲了,以后出嫁了更难再见。不早了,你也回家去吧。”说完,楼八娘也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绮罗回头,见着苏睿轩也向何美人招手,不禁一笑,她重活至今,叫苏睿轩活下来,是她做过的唯一不曾怀疑的事。
“走吧。”绮罗说道,牵着苏睿轩向马车走去。
回到苏家,苏老夫人又对绮罗说道:“绫罗一日不曾出门,也不曾喝过一口水,你去劝劝她吧。左右你是大姐。”
“是。”绮罗低头应道,对苏老夫人的态度越发小心谨慎,只看着今日一早孙妈妈等人送过来的东西,心中便不安起来。
从苏老夫人那里出来后,绮罗去了绫罗屋子。
屋子里门窗紧闭着,一股子沉闷的熏香气味,两个往日进不了屋子的小丫头在一旁伺候着绫罗。
绮罗走进里间,见绫罗痴痴的坐在床上。
“你们都出去吧,禄儿在外面看着。”绮罗开口道。
禄儿应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
听着绮罗的声音,绫罗微微抬头愤恨的看了她一眼。
“你得意了?你满意了?”绫罗嘲讽的说道,声音有些嘶哑,随后将身上的被子推开,跪坐在床上道:“我告你状,威胁你又怎样?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下手这么狠,为什么要毁了我?”说到此处,绫罗又泣不成声。
绮罗坐在床上,冷眼看她哭着,随后问:“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我过不去?”
绫罗抬头道:“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总归是你做错了事。”
绫罗冷笑道:“你不能告诉我,我为何又要告诉你?”
绮罗看着绫罗,见她双眼红肿发丝凌乱,应当昨日之后就不曾梳洗过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我,嫉妒我能跟爹娘在一起。”绫罗笑道,随后又低声道:“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是?不是是??你嫉妒娘亲只想着我,只疼爱我,所以你不停的折腾我。”
绮罗看着绫罗越说越多,回想一下,似乎上辈子她嫉妒过,这辈子,却一开始便对小杨氏夫妇敬而远之的。
见绫罗说完了,绮罗淡然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过不去。因为二婶在你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跟你说,‘绫罗,绮罗会说话了,你也要多学学,要比她强。’二婶是不是还跟你说‘绫罗,你要比绮罗强,一定要牢牢的压制住她’……二婶是不是还说了‘绫罗,只有比绮罗好了,你这辈子才能出头’,是不是?”
绫罗木然的看着绮罗,笑道:“那又怎样,难道不是吗?如今你压制住了我,奶奶更觉你好,更觉你优秀了。你总算翻身了。”
绮罗无奈摇头,随后问道:“绫罗,你以后要跟着我出嫁吗?我嫁给谁你就要嫁给谁吗?”
绫罗一怔,鼓着眼睛看绮罗,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一定要当妾吗?”
绮罗见绫罗误解了她的意思,又说道:“我说的是嫁,你一定要不论我嫁谁都要跟了我过去吗?二婶是自小知道自己要嫁到苏家,所以听了阮姨奶奶的话一心要压制住娘亲,她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斗也就罢了,你与我这不相干的人过不去做什么?”
绫罗冷笑道:“就你知道道理,如今我是谁都能踩一脚的,今日被人轮番说教了一通,总算轮到你了。”
绮罗怒极反笑,说道:“我不理你,你说我不管你。我跟你说道理,你又说我教训你。二婶是要在杨家苏家熬一辈子的,你连自己以后要去哪都不知道,你与我争什么?”
绫罗听闻那一句“不知以后去哪”,心又被扎了一下,想到以后不能留着襄城,便叫道:“你出去,别管我。”
绮罗听着绫罗大喊大叫,转身就要出去,却听绫罗叫道:“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比我好……”
绮罗一愣,回头看了眼绫罗,不该,若她没有活过来,绫罗应当是苏家最风光的女儿。觉得脸颊有些痒,绮罗伸手摸去,却见她的手湿了。
“绮罗,我以后该怎么办?”绫罗哽咽着问道。
“听奶奶的话吧,她会让你好的。别听二婶的了,这辈子,二婶想的都不会实现了。”绮罗喃喃道,有些东西改变了,那上辈子对的这辈子也不会是对的了。这辈子的很多对和错,连她也糊涂了。说完,也不管绫罗听清楚没有,转身走了出去。
廊下已经点了灯,灯光下,隐约看着细碎的雪花在飘,初一十五几个贪玩的小丫头在院子里冒着雪跑着跳着。
“大小姐?”岸芷疑惑道。
绮罗向她一笑,转身进了屋子里。
过了两日,外面的婆子领着十几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到了朝霞院。
“大小姐,你先挑几个吧。”孙妈妈笑道。
绮罗望了眼终于肯出门的绫罗,谦让道:“叫绫罗先挑吧。”
“哎。”孙妈妈应道,又叫绫罗先挑。
绫罗推辞一下,便挑起了丫头。因岸芷等人一同叛变,她心里想要找几个机灵又够忠心的,因此前前后后将那十几个人看了一遍,最后也下不了决心。又见孙妈妈在一边看着,心里又有些急躁。
“姐姐等会帮我挑吧。”绢罗开口道,绡罗随后也附和着。
绮罗笑道:“主仆一场也是缘分,还是你们自己挑吧,我看着都不差,你们选了谁就与谁有缘,这日后也好相处。”
绢罗闻言,又道:“那姐姐等下帮我看一眼。”
“好。”绮罗应道。
那边厢,绫罗选了几个看着干净的丫头,就借口身子不舒服,叫人领她们去梳洗,自己回房歇着了。
绮罗又叫绢罗等人挑了,最后看着剩下的几个丫头,也挑了四个,叫禄儿领过去调教。
等到回了房间,祉儿不满道:“凭什么叫她们先挑,我看着那个白白净净的都被二小姐领回去了。”
绮罗笑道:“那白白净净的指不定落难的小姐,细皮嫩肉又神情倨傲,这领回来?是指望着你们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