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心知她这是怕自己回去的早了,苏老夫人又说她不经心。
“夫人,药好了。”锦屏说道,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大杨氏放下手中的笔,皱着眉头,端起药,略吹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玉叶又递上漱口水,大杨氏漱了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见绮罗看她,便斥道:“看书怎能如此散漫,当初我读书的时候身边别管有什么事,也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娘亲也去过那学堂?”绮罗问道。
大杨氏嗤笑一声,说道:“也只有你这般没见过世面的要去那学堂,当初我在杨家的时候,请的先生哪一个不是博学大儒?便是启蒙的先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哪里像现在这般……”
“说的是,当初夫人在家时,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柳妈妈忽然掀了帘子进来。
大杨氏见了柳妈妈,笑道:“妈妈来了?也不叫人吱一声。”因又转向玉叶,“去看看外头是谁当值。”
玉叶应声是走了出去。
柳妈妈瞥了眼绮罗,又对大杨氏使了个眼色。
大杨氏说道:“绮罗回奶奶那吧,万事都要听奶奶的交代。”
“是。”绮罗应道,猜测柳妈妈这是又有坏事要跟大杨氏说。举一反三,经过小杨氏之事,柳妈妈也聪明的没事找事告诉大杨氏,一心要大杨氏重用上她。
绮罗带着禄儿回了朝霞院,院子门口就见绫罗也过来了,见绫罗双眼红肿,面上带着水迹,显是又哭过了。
“绮罗。”绫罗开口叫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绮罗点头应了。
绫罗又走上前来,拉住绮罗的手,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好。”绮罗应道,拨开绫罗的手。
绫罗便收了手,正各处巡视的春芽见了,笑道:“恭喜两位小姐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绫罗蹙眉道。
绮罗看向春芽,见她满面春风,猜想又是她家那位得了什么好处,便说道:“看春芽姐姐这样,定也有事要我恭喜的。”
春芽一笑,说道:“回头跟小姐说话。”说完欠了□,便又转向右边去了绡罗屋子。
“你过来,到我屋里来。”绫罗又拉着绮罗进了左手第二间屋子,又叫禄儿等等在外面。
绮罗平日与绫罗也并不亲近,只是进过她外间几次,并不曾进到里间,今日绫罗直接将她拉到了里面纱橱之内,心中诧异不已,又想定是小杨氏又跟她说了什么。
进到里面,绮罗打量着绫罗的屋子,见也是与自己屋子一般布局,只是被绫罗收拾的更加雅致,屋里早早的便插上了一枝含苞桃花。
“绮罗,当初是你害我被楼翼然打的。”绫罗开口道。
绮罗一怔,也不辩驳,说道:“是。”
绫罗见绮罗心无愧疚,便冷笑道:“你就不害臊?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你就不能说声对不住?”
绮罗在桌子便坐下,说道:“你真的是要我说声对不住吗?”若是这样,今日就该去找苏老夫人给她做主。
绫罗下巴动了动,没了方才的凌厉,委屈的瘪瘪嘴,随后在绮罗对面坐下,开口道:“明日,你就说你是我吧,这是你欠我的,你该还回来。”
绮罗愕然的看向绫罗,半响说道:“这是二婶教你的?”
绫罗见绮罗说破了,便有些恼羞成怒道:“你管我怎样,这是你欠我的,不然我就先告诉奶奶,然后在学堂里告诉其他人。”
绮罗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我欠你什么!”绫罗低声叫道,一双美目便是恼怒起仍彷佛带着笑。
“绫罗,你是襄城的才女,你要顶着你的才女之名吗?”绮罗眯着眼笑道,有借就有还,绫罗此时说的真爽快。
绫罗一怔,一番思量后,开口道:“只是假装几天而已。”
“绫罗,”绮罗扶着绫罗的肩膀,一寸寸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说道:“绫罗,即便是我装作了你,你也会想着那些窃窃私语之人说的是你,不是我。”
“……不公平,不公平……”绫罗落泪说道,明明绮罗与她是一母所出,为何众人说的是她而不是绮罗。
绮罗用手撑着自己的脸,笑了起来,说道:“绫罗,就算你将楼翼然当初认错人的事说出来,我也不怕,大不了我被他打一顿。不如我教你个办法吧,你偷偷跟别人说这件事,然后说你不怨我,这样你也能得个美名,我也能受到惩罚,这样就公平了。”
绫罗诧异的看向绮罗,泪珠挂在鲜红颤抖的唇上。
绮罗盯着绫罗脸上的泪水看,小孩子易哭,而她却有几年没有哭过了,许是,她的灵魂早就老了。
绮罗出了绫罗屋子,便见自己屋子前春芽正与禄儿及新来的丫头初一、十五四人磕着瓜子说话。
初一、十五只有七岁多。
见绮罗出来,四人都向绮罗问了好,春夜用下巴指着绫罗屋里,问道:“那边又怎么了?”
“没事,她害怕。”绮罗开口道。
春芽将粘着唇上的瓜子壳抹下,又对拿扫帚过来扫地的初一说:“还是初一最勤快,明日我带点心给你吃。”
初一说道:“不是几两银子一斤的我可不吃。”
春芽嗤笑道:“我还能给你不好的吃?”
绮罗见春芽如今十分大方,便说道:“你如今是发了大财还是怎的?”
春芽低声说道:“我那口子如今跟了老爷,你们若是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绮罗拍手道:“若是不要银子,春芽姐姐便见了什么给我们捎带什么吧,我们也不挑。”
“就是。”初一、十五起哄道。
春芽嗤笑一声,说道:“你这个小姐还要讹我们几两银子不成?若是叫老夫人听到了,又要打你的嘴。”
又说笑了一会,春芽便出了院子,绮罗进了屋子,见案几上放着一个包,便问道:“这是什么?”
“春芽姐姐贺你读书的礼,她这样周到我没有反倒不好,另外放着的一样是我叫我爹买的笔筒。”禄儿笑着说道,又站在一边等着绮罗看。
绮罗一笑,春芽果然办事周全,都不在她房里了,依旧叫自己不忘了她。
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整套木雕的笔筒镇纸等物,虽做工粗糙,但看着也有些野趣。
禄儿拿着自己送的那个,撅着嘴说道:“春芽姐姐太厚道,竟不留着一点余地给我们。”
“多谢了,这两个我都喜欢。”绮罗笑道,又拿着禄儿送的看,问:“是松木的?”
“是,我爹没眼力劲的,找了个福禄寿的笔筒,他还当是送老夫人的啊。”禄儿抱怨道。
绮罗笑道:“你爹这么忙还替你找笔筒已经很不错了。”
禄儿也跟着笑了,又说了许多她爹的不是。
45、夜半猫声
因明日要去襄城学堂,绮罗睁着眼,一直到半夜都难以入睡,神智越发清明。
隐约见禄儿挟着枕头过来,绮罗向里挪了挪,禄儿在床外边躺下,说道:“果然春芽姐姐说的对,你一准又激动的睡不着。”
绮罗眨了下眼睛,眼睛一点酸涩都没有,说道:“我就前年去过一次何家,都没有出去过。”
禄儿笑道:“我倒是经常出去,外头也没什么,就是比咱们府里热闹。老夫人说了,初一、十五几个太小,叫我每日陪着你出门。”
“多谢了。”
禄儿笑道:“小姐说什么谢,我爹说了,每日你去读书,他就叫人接我去铺子里玩。”
绮罗一笑,禄儿家就数她最小,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十岁,倘若不是苏家家奴,只怕是要被她爹娘捧在手心里的。
禄儿正与绮罗说着她家的笑话,就听着外头有人闹闹哄哄的,禄儿爬起来,披上衣服就要出去。
“披了披风再出去,外头冷。”绮罗说道。
那披风是大杨氏的,大杨氏拿来叫何妈妈改了给绮罗穿,如今还没有下剪刀。
禄儿听了,放下自己的衣服,披了披风便出了里间,到了外头,见几个婆子捂着心唧唧咕咕的。
“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你们还这么多话。”禄儿开口道。
一个婆子笑道:“没事……”
禄儿又要开口,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小儿啼哭声,浑身的汗毛一竖,血液仿佛倒流一般,颤声道:“这是谁叫的?少爷还是外头的小子?”
“你小丫头的别问这么多。”守院子的崔婆子说道,又催着禄儿快进去。
禄儿裹着披风,因那声音实在叫的凄惨,心中害怕便窜回屋子里。
外头几个婆子听着那声音更多了,似乎不止是一只猫。
孙妈妈过来见几个婆子聚在一起,便说道:“都散开了吧,聚在一起像什么话。”
几个婆子听了散开,崔婆子神神叨叨的凑过来,问道:“这大半夜的叫猫子实在吓人,刚才几位姑娘问,我都不好跟她们说是猫叫春。”
孙妈妈啐道:“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猫四处乱窜,捉到了,定要扔的远远的。”
崔婆子附和着说是。
孙妈妈又吩咐道:“你看着点,别叫那婆子们信口胡说,仔细让小姐们学去了。”
“是是。”
孙妈妈交代完,又带着人循着猫叫声去找猫,一路上天黑路滑,树影飘忽,更衬得那猫叫声凄凄惨惨,十分瘆人。
走在孙妈妈身边的红莲手中提着灯笼,一颗心扑腾扑腾跳着,脚下一滑就扭到了脚,连手中的灯笼也烧了。
“扶着她回去,叫各房的人都呆在屋子里别出来。另叫二门外几个老实的小子进来捉猫。”孙妈妈吩咐道。
众人应着,红莲被扶走,只剩下十几个婆子跟着。
走过穿堂,走到角门边,就听着那猫叫声更高,似乎一群猫都聚到了一处。
孙妈妈瞥了眼锁了几年的门,门后就是良辰撞死的夹道,吩咐道:“叫两人进去把猫捉了。”
“这……”身后的婆子迟疑道。
孙妈妈冷眼扫向她,说道:“这有什么,让它们叫一夜,满府的人都甭想睡了。”
“是。”
不一时就有四个十几岁的小子提着口袋进去了。
因多年不曾开启,夹道墙壁上的粉都脱落下来,阴风阵阵,更有无数野猫站在夹道里摇着尾巴,仰着头嘶声叫着。
四人大着胆追向猫,刚张开口袋,就见一黑猫向一人面上扑来,那人“啊——”一声叫道,其他几人一惊,都四处叫着向门跑来。
“叫什么叫!”孙妈妈喝道。
“有鬼,有鬼……”一人口齿不清道。
其他三人也立刻附和,因不敢再进夹道,便将这事越说越玄,最后那鬼成了与良辰一般模样的白衣女鬼。
孙妈妈听了也是头皮发麻,又叱责了四个小子,叫众人不要乱传乱说。因无人敢进去,孙妈妈重又叫人锁了夹道。
叫人守在夹道外头,孙妈妈又去向苏老夫人回话。
苏老夫人听了,转着手中的佛珠,半响说道:“明日请个大师过来瞧瞧吧。”
“老夫人,你说咱们府里这么多事,该不会是惹了那个恶鬼吧?”孙妈妈轻声说道,看着夜色猜测此时已经将近子时了,身上更是一冷。
“哼,良辰也算是恶鬼?我就不信活着没用的人,死了就能变厉害。”苏老夫人不屑道,又站起来进了小佛堂里上了柱香,开口道:“明日叫人过来收了她。”
“是。”
第二日,绮罗正昏昏沉沉睡着,便被何妈妈摇醒。
“小姐,快起来,不然迟了。禄儿也起来。”何妈妈道。
绮罗双眼酸涩,硬撑着坐起来,就见她身边禄儿也只穿着小衣,在床边打着哈欠。
“快起来,听声音隔壁二小姐早起了。”何妈妈说道,将禄儿的衣服递给她,又扶着绮罗给她穿衣服。
待到绮罗出门到了隔壁苏老夫人屋子里,果然见绫罗早立在苏老夫人门外了。
“老夫人昨日没睡好,二位在外头磕个头就好,今日大老爷要亲自送你们过去。”孙妈妈说道。
绮罗看孙妈妈也有些无精打采,猜测她也是未睡好的。
两人在门外磕了头,便带着人去了苏清远书房外。
苏清远果然也是早早起了的,又交代了两人几句,看着两人身后的丫头带的东西并无缺漏,就带着她们向外走。
在门外见着诸葛先生带着诸葛子钰侯在那里,诸葛先生见了苏清远拱手道:“有劳大老爷了。”
“先生太过客气,犬子及小侄就拜托先生了。”苏清远笑道。
诸葛先生忙说道:“大少爷二少爷都是极聪慧的,在下也只是略加指导罢了。”
苏清远又听诸葛先生夸了苏睿轩几句,见时辰不早了,便向诸葛先生一拱手,随后上了马。
绮罗、绫罗欠身之后也相继上了马车,另有人扶着诸葛子钰上了马。
“回见。”苏清远说道,便带着几人向学堂走去。
车厢里,禄儿坐到马车里,微微掀起帘子一角,伸手指着外面说道:“小姐等着瞧,我指着苏家的铺子给你认识。”
“你爹的铺子是哪一间?”绮罗凑过去,开口问道。
因着春寒,外头的人大多还披着披风等,并未见到上次的衣着暴露女子。
“我爹最常待的,便是学堂对街那一家。”禄儿说道,看了眼绫罗的丫头莫散,见她身上也是一身新衣裳,显是为了今日出门准备多时的,道:“我爹说你爹也在那里,你跟我去看看吧。”
“嗯,我还没有去过呐,只听我娘说铺子很大。”莫散开口道,觑了眼绫罗,对禄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禄儿看向绫罗,见她正闭目补觉,就对绮罗说道:“小姐也歇歇吧,要有一会子才到。”
“好,到了你爹的铺子前也叫我看看。”绮罗打了个哈欠,便也靠在车厢上休息。
路上禄儿与莫散又低声聊了一会,绮罗在车厢里摇晃着一会当真睡了过去,梦到自己站在苏清词身边立规矩,手一滑,醒了过来,见禄儿抓着她的手说道:“小姐看,这就是我爹的铺子。”
绮罗探头看过去,见那铺子门面极大,门上的匾额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猜着那学堂应当是建在襄城中心位置。
莫散挤过来看了眼,也啧啧赞道:“果然跟我娘说的一般大。”
绫罗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用帕子擦脸。
过了苏家绸缎庄,又行了半条街,马车就停了下来,有婆子过来请两人下车。
绮罗绫罗下了马车,见已经过了学堂第一道大门,刚要走向苏清远,便看到楼家人过来了。
楼翼然依旧一身紫红衣衫,迎着朝阳,脖子上的金链子金锁熠熠生辉。四周护在马边的随从一个个警惕的看向四周。
绫罗刚要向莫散背后躲去,便听绮罗低声说道:“别动,他不一定注意到咱们。”
绫罗低着头站着不动,果然楼翼然在学堂大门边下了马便带着人进去了,并未看绫罗一眼。
苏清远看着楼翼然,叹道:“慈母多败儿。”又对绮罗绫罗两人说道,“我先带你们去见学监,在自家时你们就是按照学堂的规矩来的,如今也还这样。虽则这学堂原本是咱们家的,如今你们进去了,也不能拿大。”
“是。”两人应道。
绮罗看向苏清远那肃穆表情,心想他果然是极重视学业的,又想他应当是自己如今的商人身份的。
苏清远指着大门内一间间小屋子,说道:“这两个丫头便去那里候着,若是要手炉换衣服等,只管叫她们送进去。只是若无事,不可乱入学堂,扰了里面的秩序。今日先跟进去放东西。”
“是。”禄儿莫散应道。
绮罗见那屋子外面也是十分干净,又随着苏清远进了第二道门。
门内地面皆铺着青石砖,只有几个花坛里种着梅花桃花等,有几株桃花正打着花骨朵。
苏清远一路又指着学堂里的院门告诉三人,“这学堂是建在襄城正中心的,一共有三个院子,分别是春华馆,夏花馆,秋实馆,不过百名学子。你们如今进的是春华馆,在整个学堂最西边。如今春华馆里只有你们三人是新进去的,其他人是早已在里面读过两年的。就算遇到不懂的,也不必害羞,只管问先生好了。你们院子里的学监是周先生,一会就会见到。”
“是。”三人应道。
绮罗望过去,见进入秋实馆的,多是十几岁的少年,竟没有一个女子。
苏清远见绮罗再看,便说道:“那里多是各家要考学的弟子,与你们是不相干的。”
“是。”绮罗应道,将头扭了过来。
苏清远又带着三人从春华馆与夏花馆中间走过,走了约有三百多步,便到了春华馆后面,见后面靶场等俱全,心知虽许女子进学,学堂里终究还是男子为主。
跟着苏清远穿过靶场,便见一人迎面拱手走来,那人道:“苏老爷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周先生客气了,这是小女绮罗,侄女绫罗,及我家先生的公子诸葛子钰。”苏清远指着三人介绍,又谦虚道:“小女愚钝,以后就劳烦周先生了。”
“苏老爷实在客气。”周先生说道,又一一将三人看过,笑说:“我看三位皆是人中龙凤,苏老爷谦虚太过。”
绮罗三人见过周先生,便也偷偷打量周先生。
绮罗见他已过了知天命之年,留着花白胡子,眯着眼睛看人,应当是有眼疾的。说话声音洪亮,彷如诵书一般抑扬顿挫。
苏清和又携了周先生的手向春华馆走去,两人一路回忆往昔,话里周先生也曾是苏清远的先生。
到了春华馆门口,苏清远拱手道:“有劳先生了,我就不送她们三个进去了。”
“苏老爷尽管放心,在下定会关照好三位的。”周先生笑道。
苏清远又叫三人多多听话,便辞了周先生出了学堂。
周先生眯着眼带三人进春华馆那道月亮门。
春华馆内,也是青石铺地,只有靠在墙边种着几株梅花。
绮罗一眼看到廊下何美人楼八娘两人,楼八娘正站在廊下栏杆上要摘桃花。
那两人也愕然抬头,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绮罗站在一起,脸上满是好奇。
“看,两个一样的人!”屋子里不知是谁叫唤一声,又有许多学童趴在窗户上看。
周先生咳嗽一声,许多人缩了回去,依旧有几人趴着看。
楼八娘跳下栏杆,走到绮罗面前,看了眼绫罗,绕了两圈抱住绮罗说道:“你是绮罗吧。”
“你怎么知道?”绮罗惊讶道。
楼八娘笑道:“除了你谁会这么老气横秋。”
“楼明珠!”周先生叫道。
楼八娘笑道:“先生叫我何事?是要我带着她们进去吗?我这就去。”
周先生不及她口齿伶俐,又瞪了她一眼,说道:“楼明珠还不去温书!”
“我这就去。”楼八娘笑道,拉着绮罗向学堂里跑,走廊上何美人见了也凑过来。
绮罗又向何美人问了好,看着周先生气的吹胡子,心想恐怕比起其他人,周先生喜欢的还是楼八娘。
周先生对绫罗诸葛子钰两人说道:“以后万不要跟楼明珠混在一起,那丫头没大没小。”
绫罗、诸葛子钰不敢应声。
楼八娘回头向周先生吐了下舌头,又在绮罗耳边说道:“我弟弟早就忘了你那件事,你别怕他,见了他只管假装不认识。”
“好。”绮罗应道,每日“得罪”楼翼然的人多了,他哪里能一个个都记得。
楼八娘何美人拉着绮罗进了屋子,两人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楼八娘指着自己身前的桌子说:“这是你的位子,你就坐这。”
绮罗看过去,见那位子上放着书本等物,心知那是有主的,便说道:“这里有人了,我换一个位子吧。”
楼八娘拉住她的手说道:“就在这,叫她换一个位子就是。”
“就是,反正肖点翠也不爱坐我们前面。”何美人托着脸笑道。
正说着,肖点翠便走过来了,见了绮罗开口就问:“你是苏绫罗还是苏绮罗?”
“苏绮罗,苏绫罗在那。”绮罗指向门口说道。
肖点翠见了站在周先生身边的绫罗,便走过去对周先生说道:“先生,我跟苏绫罗坐在一起。”
周先生见楼八娘拉着绮罗要她坐在她身前的位子,便应了。
肖点翠便拿了自己的东西坐到最右边两个并排的空位子,招手叫绫罗过去。
绫罗见那位子后面的杨致之向她点头,又忆起小杨氏的嘱咐便走了过去,在杨致之前面坐下。
虽是极伤自尊的事,况且绫罗又年幼,小杨氏还是将她们母女的处境与绫罗说了。绫罗虽不是很懂,但小杨氏那句只有杨致之会对绫罗好的话,绫罗还是记住了。
“表妹。”杨致之叫道,又去看绮罗,见绮罗坐下后,正与楼八娘何美人说话,并未向他这边看来。
“表哥,这个给你,我娘叫我带给你的。”绫罗说道,将一袋点心放在杨致之桌面上。
“多谢表妹。”杨致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