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见他这样说,也不追问,因又问道:“智轩的病还未好?”
“娘亲,那孩子生下来就如小猫一般,又是大病小病不断的。”苏清远蹙眉说道。
苏老夫人便说道:“要是少了人参灵芝之类的,只管叫你媳妇过来取,我这还有几箱子呐。”
“是。”苏清远应道。
苏老夫人想了想,又交代苏清远去清风院看看,又叫红袖提着新做出的点心、杏仁露等送过去。
苏清远得了苏老夫人的话,便带着人去了清风院,进了大门,听着苏睿轩的声音更加清晰,心情又好转过来,心想为了苏睿轩,舍了赵姨娘也是值得的。
立在窗外看了一番,见绮罗、睿轩最是认真,绫罗径自习字,慕轩也只是随声附和。
诸葛先生见苏清远站在窗外,便放下书叫众人休息。
红袖等顺势进去,给几人送上点心杏仁露。
诸葛先生出来,向苏清远拱手道:“见过大老爷。”
“先生客气了,昨日恰有急事,不能迎接先生,还请先生赎罪。”苏清远说道。
诸葛先生忙称不敢。
两人向院子走去,绕到一处太湖石边,苏清远开口问道:“不知先生看我小儿如何?”
“令公子人中龙凤,且又勤奋好学,日后必成大业。”诸葛先生恭维道。
苏清远心中大喜,却依旧摇头谦虚。
诸葛先生因又问道:“二小姐与二少爷似是早已启蒙。在下看着二小姐便是到了外面学堂里,也是个拔尖的人物。放在这学堂里,是否太过委屈?”
苏清远听了,半响不语,更恨大杨氏妨碍了苏睿轩,叫他们落后与人。
诸葛先生见苏清远不语,便猜测这两房只怕是有些嫌隙,又说道:“虽是学过的,不过那二小姐看着却有些自满。不似大小姐、大少爷那般踏实。”
苏清远此时方笑出来,又多多拜托诸葛先生教导苏睿轩等人,却不提绫罗才华之事。
诸葛先生也是个通透的,当下便明了了苏清远的意思。
另一边,因方才诸葛子钰与他们一同读《千字文》,绮罗便转头看向她身后的诸葛子钰,问道:“你如今读到哪里了?”
诸葛子钰因昨日看她们两个,回去又被诸葛夫人教训了半天,越发的不敢抬头看她,今日也只是按着两人的衣着来分谁是谁。
绮罗以为他不会说了,半响听他咕哝一句:“《四书》。”
“那你应当是跟绫罗差不多了。”绮罗惊叹道,因她对比她才学高的人有着天然的崇拜,看向诸葛子钰的目光也与之前不同;又想这诸葛子钰真是个老实孩子,叫他读书,他便当真跟着重新读了。
绫罗听绮罗这般说,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拿他跟我比?”
绮罗听绫罗突然发作起来,一时糊涂了,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绫罗却另是一番心思。本就是双生,样样都被人拿来跟绮罗比。她样样比绮罗好,偏绮罗仗着大房大小姐的身份,便是苏老夫人房中的丫头见了绮罗也比见了她敬重。因此心中本就有一股不平之气,今日听绮罗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跟她比,更加的气闷。
诸葛子钰只当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涨红了脸,低头看手中的书。
绮罗见他如此,反过意不去,又叫红袖给他点心吃。
睿轩却是听了绫罗的话,直觉的要回护绮罗,嘴中含着点心便要说话。
绮罗忙止住了他,又将他按在位子上,嘀咕道:“爹爹在外面呐。”
睿轩听了她的,果然老实的吃点心。
绫罗却当绮罗说她坏话,越发的气闷起来,又回头瞅了眼诸葛子钰。
诸葛先生一盏茶之后方才回来,又带着几人诵读一遍。
直至申时才放学。
绮罗与睿轩回去见了大杨氏,又将今日学的说了遍,大杨氏不耐烦再听他们多说,打发了他们回房吃饭。
绫罗回去便将不去上课的话说给了苏清和夫妇听。
苏清和沉吟一番,还是坚持要绫罗去。
小杨氏因要磨着杨老太爷代为出面为苏清和买官,心中本就急躁,哪里有耐心听绫罗哭闹。
绫罗闹腾了半天,最后被苏清和教训了一顿,哭着睡去。
诸葛先生不过几日,便知晓了几位学生的习性。一一因材施教,便是绫罗,也叫她与诸葛子钰一同学习《四书》,虽有偏颇,但也不让人挑出错来。
时日久了,小杨氏也不觉有何不可,绫罗也不闹了。
34、无妄之灾
又过了几日,何府千金要过七岁生日,襄城各家年岁相近的小姐都收到了帖子,苏府自然也收到了。
大杨氏见了帖子,本想按照老规矩不告知苏老夫人的,只是奈何今年小杨氏也收到了帖子,先一步将事情禀告给苏老夫人,求苏老夫人指示。
苏老夫人想着原先因她是寡妇不好出门,随后大杨氏又不爱出门,如今除了杨家外与其他家的关系越发疏远,这不是长久兴旺的兆头,当下便应了。
大杨氏得了苏老夫人的话,恨得牙痒痒,又摔了一个茶碗才解气。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出门,谁都知道那孩子是谁生的,必要笑脸忍着别人揭她伤疤。心思一动,又想着那日绮罗若是病了,便去不了了。
因此便又叫人将去何府的消息告诉了绮罗。
绮罗得知后,也高兴起来,心想终于可以出了这苏府了。又猜测此次便是绫罗扬名的花宴,六岁的苏绫罗一首海棠诗扬名整个襄城,襄城也从此出了两个鼎鼎有名的女诗童。这事苏清词上辈子总是说来打压她,如今她偏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场景。又想着大杨氏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她出去,便又提防起来。
心知防范不到,心一横,便赖到了苏老夫人那里。每日下了课见过大杨氏便去苏老夫人那里抄经书。
苏老夫人见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有她在,苏睿轩更能静心写字,也放任了她。
也算是天公作美,小杨氏没两日就病了。
看着小杨氏病病歪歪的依旧要坚持带着绫罗过去,苏老夫人心知她这是要绫罗去见世面,便叫她歇着,吩咐大杨氏到时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大杨氏也就将那歹毒的心思歇下。
那一日,大杨氏便带着绮罗、绫罗辞了苏老夫人上了马车。
大杨氏一车,绮罗、绫罗两人却又是一车。
绮罗一上马车便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她以前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从苏家到杨家,因盖着红盖头,她也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象;一次是从杨家到苏家,那时是回苏府求救,好不容易出来,正心急火燎的,哪里有功夫看风景。
如今见马车驶出苏府,看到苏府外也是十分冷清,再远一些,才看到二三十个顽童在嬉闹,路上又立着几个大理石牌坊,再向前才进了襄城大街。
大街之中人头攒动,两边商铺林立。路上偶或见到几名女子骑着马,穿着一身窄腰紧袖的胡服经过。
便是路边也能见到一些貌似是大家闺秀的女子在游荡。
猛然看到一袒胸露乳的女子,绮罗吓了一跳,慌忙将车帘放下。
绫罗见她如此,嘴角微抿,又侧过头去。
绮罗看向绫罗,见她一身浅蓝长裙,又穿着一件鹅黄短襦。额头依旧点着一点朱红。梳着双丫髻,头上只带了一串珍珠抹额。
看着模样隐约有了些才女风范。
“哼。”绫罗不满绮罗一直盯着她,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也掀了帘子看。
绮罗也不愿与她说话,依旧趴在车窗向外看去,一掀窗帘便见车窗外立着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岁男童,那男童生的十分肥胖,膀大腰圆;马边站着几个随从小心的看护着,一个个伸着手唯恐他从马上掉下来。
绮罗无声一笑,兴致昂然的去看那男童,一边看着那男童身上的肉在晃荡,一边又想着不知道她儿子在苏清词那里会否得到这种待遇。
男童似有所觉,回头便看到一张笑脸在车帘之下,只当她在耻笑他,便咬牙瞪向她。
绮罗又吓了一跳,只因见他脸上也是极为肥胖的,五官因被肉挤着,早已变了形。微微露出一条缝的眼睛里,冒着凶光。因换牙少了两颗门牙露出黑黑的牙洞。
绮罗忙放下帘子,隐约听到那男童问这是谁家的马车。
绫罗见绮罗这般小家子气,便又冷笑一声。
绮罗也懒得看绫罗这张脸,又转向禄儿说道:“我刚见一个女子穿的十分的少。”又描画着自己胸前示意禄儿。
禄儿轻笑一声,说道:“我爹爹说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宴会时都那样穿,只是这样穿着来大街上的,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绫罗的丫头晓风见绫罗嫌她们聒噪,便出声道:“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这话也是能当着小姐的面说的?”
禄儿平日与绮罗说话,并未有太多顾忌,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老夫人听了,也不会说我说的不对。你倒好,比老夫人还威风,反教训我来了?”
晓风心知禄儿能言善辩,甚是得苏老夫人与孙妈妈喜欢,便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又不甘示弱,低声嘀咕了一句。
禄儿没听清她说什么,扯着晓风的脸问道:“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见禄儿动粗,晓风更不敢还手,心知自己不是禄儿的对手,便看向绫罗求救。
绫罗说道:“住手,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二小姐,奴婢的主子只有大小姐,大小姐都没说奴婢,二小姐怎么就越权了?”禄儿一张小嘴说道,又压着晓风的头要她认错。
绫罗一时气闷,便又转向绮罗:“绮罗,你也不管她?当心我向伯母告状。”
能见到绫罗吃瘪,大杨氏只会更高兴。
绮罗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搭理绫罗。
禄儿见绮罗不管,越发的折腾起晓风,待到晓风求饶叫姑奶奶时才放开手。
晓风畏畏缩缩的坐在一边,不敢再去惹禄儿。
见车停下,下面有人请她们下车。
绫罗先站了起来,晓风也抢先一步扶着绫罗下车。
若是晓风知晓先下车会是这般情景,她宁愿在车中继续受着禄儿的冷眼。
却说绫罗刚下了车,踩上凳子,便见一团紫红快速向自己飞来,随后脸上一疼,便跌下凳子,歪坐到地上。
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壮硕男童,那男童一身玫瑰紫衣衫,穿着黑色靴子,身上的肉一节一节看的分明,面孔也是十分可怕,当下不敢哭出声来,只委屈的望着男童无声哽咽。又觉鼻子上火辣辣的,伸手去摸,摸到一手的血,人立刻吓傻了,憋着嘴呜咽。
“教你看爷爷!”男童叫道,抬脚踢向绫罗,晓风护住绫罗当胸挨了一脚。
男童又要扑上前来,车边的仆妇等回过神来,忙抱住了他。
绮罗在车帘后见了那男童,心知是自己惹的麻烦,见这场面也不敢出去,便向禄儿示意一番,两人噤声呆在车中不下去。
大杨氏见绫罗被打,忙赶过来,另有何府与男童家的家丁等围了一圈。
“这是怎么了?”大杨氏叫道,又叫人扶起绫罗,见绫罗站不起来,似是扭到了脚腕,又叫人将她抱起来。
“是苏家夫人吗?我们是楼家的,这是我家大少爷。”一十几岁的随从向大杨氏拱手说道。
玉叶答道:“这是我们苏府大夫人,请问贵府公子这是因何伤人?”
“爷爷我看她不顺眼!”男童叫嚣道,又一拳打在晓风脸上。
绮罗听了那男童的大名,心便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越发不敢出去了。
楼家大少爷楼翼然,便是深宅妇人也是知道他的名字的。楼老爷生了八个女儿,最后才得了一个儿子,因此就将他宠上了天。据传他身高八尺,腰壮如圆桌,一夜可御十女;性情暴戾,杀人放火,没有他不敢干的;但凡是个能看的过去的女子,不管年纪、嫁人与否,一个也不放过;身边的丫鬟媳妇,哪一个都被他沾染过,最出名的便是他奸污了弟媳——与杨致之同名的才子楼燕然的妻子,逼得她悬梁自尽……
如此恶迹斑斑,最后也落得一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这种人,绮罗哪里敢出去坦诚那个不是她,便劝说自己,绫罗这是上辈子欠她的,如今在还债。
禄儿不知绮罗为何突然脸色发白,却也老实的不吭声在车厢里坐着。
外边何家的夫人出来,将楼翼然等劝进府中,又向大杨氏致歉,引着大杨氏带着绫罗去府中疗伤,清洗一番。
绮罗听着何夫人井井有条的安排一切事务,又听她声音温和。便偷偷去看,果然见何夫人生的十分温婉秀丽。
心中又感叹一番,若是何夫人知道今日伤的是她以后会闹得满城风雨的儿媳妇,会不会巴不得楼翼然死揪着绫罗不放。
何府的人听说还有一位小姐在马车中,又请了绮罗下来。
绮罗下来后,见楼翼然已经进了府,便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吧?”
猛然听着一男童说话,绮罗又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是一个与她一般年龄的男童,那男童生的十分精致,眼角眉梢,堪比女子的俊秀。
“在下楼燕然。”
绮罗一惊,看向这位顶着绿帽子的鼎鼎大名才子,眼中便有了些怜悯。据说妻子死后,楼燕然是立誓终生不娶的。
楼燕然见绮罗这般看他,微微蹙眉,面上并无不悦,又问道:“你是苏家几小姐?”
绮罗却不答,屈身一礼便随着丫头婆子进了何府。
楼燕然轻声一笑,也带着人进去。街上,他跟在楼翼然身后,瞅见了绮罗身上的豆绿衣衫的一角,再见绫罗出来时,只当她换了衣服。
谁知见苏府的人不走尽,依旧守在马车外,便想着马车中定然还有一个。果然被他料中了。
进了何府,因何夫人、大杨氏带着绫罗去疗伤,绮罗便被一个丫头直接带着去见了别家的夫人。
一一见过后,虽也不过说些客套话,但绮罗也是十分欢喜。若说她欢喜的原因,便是经此一趟,收到了夫人们许多的见面礼,将东西一一交给禄儿收着,又藏了两样小东西在身上,准备着贿赂春芽等人用。
随后绮罗又被带着去了后面的花厅,见其他几家的小姐。
看着何府中的花草树木,绮罗也觉得比苏府的看上去好看的多。因此一路便走得极慢,便是那游廊上的雕花彩绘等也要细细看一遍。
何府的大丫头也并未因她的举动露出鄙夷之态,反而热心的为她一一讲解。
见一个丫头便能将那些典故说的头头是道,不让人觉得乏味。绮罗便想果然苏府是比起其他门第,要没落了许多。
因又见一个模样古怪的兽刻在梁上,那丫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正思索间,楼燕然插嘴说道:“这是上古神兽,传说中镇守家宅用的。襄城里不时兴这个,京城里各家都是有的。”
绮罗、禄儿又向他一礼,见他身边也站着一个熟人,却是杨致之。
绮罗又与杨致之见了礼。
“绮罗,表妹的伤势如何了?”杨致之开口问道,因绮罗自小不喜他唤她表妹、妹妹等,杨致之便也改了口,因此那表妹就成了绫罗的专称。
绮罗听闻“伤势”一词,看了眼楼燕然,见楼燕然向她挤眼,便知他未将楼翼然打错人的事告诉杨致之,说道:“娘亲叫我先见过了何小姐等人,再去看绫罗。因此我也不知她伤的如何。”
“绮罗今日也要作诗?”杨致之又问道。
绮罗蹙眉看了他眼,说道:“我刚认了字,不会作诗。”
杨致之一愣,低声说了一句他忘了,便不再说话。又想绮罗果然是讨厌他的。
楼燕然见两人如此,微微一笑,说道:“何府许多规矩与我家都是相似的,不如我来跟你解说?便是这各院的布局,水井游廊分布的规矩也与你家的有所不同。”
“你怎知与我家的不同?”绮罗疑惑道。
楼燕然说道:“听说苏、杨两家同气连枝,那苏家的布局自当也与杨家的一样。”
绮罗回忆起来,确实是如此,但见楼燕然如此大方得体的举动,全无一丝孩童天真,又觉得没有意思,况且杨致之也在,更不喜与他再谈,刚要道辞,便远远的见一紫红色身影过来。
绮罗想到楼翼然那无赖性子,倘若见了她又会将她痛打一顿,便迅速的拉着禄儿的手向前走。
“慢慢走,跑了更麻烦。”楼燕然低声说道,若是让楼翼然看到有人见了他就跑,定是要抓回来再打一顿的。
绮罗侧头说了声多谢,然后放了禄儿的手,慢慢的向前走去。
杨致之与楼燕然说了声,也随着绮罗离开。
楼燕然见楼翼然走过来,垂手叫道:“大哥。”
楼翼然瞟了眼前方离去的三人,问道:“那是谁?见了我还敢走?”
“大哥,只怕是他们没有看到你吧。”楼燕然说道。
楼翼然哼了声,便带着随从向前走去。
楼燕然也跟了上去。
35 窈窕淑女
杨致之随着绮罗一路前行,绮罗回头皱眉不耐烦说道:“你叫人带着你去看绫罗就好,何苦跟着我转?娘亲又不会拦着不让你见她。”
杨致之委屈的看眼绮罗,说道:“我去的地方也是跟你顺路的。”
绮罗一愣,又想到杨致之、楼燕然他们应当是常来何府的,自是知道路不必叫人引着。
果然向前百步,游廊分开左右两向,杨致之便向右去了。
绮罗随着那丫头顺着游廊左拐,又行了一两百步便到了一处由大理石做台阶四周并未围起的大厅前,抬头去看,只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
绮罗认得那楷书,却不曾见过草书,因此抬头看了半天,未认出是什么字,便问道:“这是哪三个字?”
“哧,竟然去问丫头,也不害臊。”一女童出声笑道。
绮罗等看过去,却是一身红纱金花罗衣的七八岁女童,女童项上戴着金项圈,只有额前贴个牡丹花钿,头上并无其他装饰。身后跟着一个**岁,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
“我本来就不知道,要害什么臊。”绮罗坦然说道。
那女童见她如此说,反觉得无趣,又嗤笑一声后说道:“这叫做谢芳堂,是何大人专门给何美人建的。”
绮罗又抬头看去,也笑道:“听你这么说,看着像那三个字了。”随后又说道:“我叫苏绮罗。”
“楼明珠。”楼明珠扬头说道。
绮罗听她报上名字,想到这是楼家的楼八娘了,日后其名字也是响彻襄城的,楼八娘爱恨分明,知夫君通敌卖国,就将夫君给告了。待到夫君被斩首后,也持剑自刎在法场之上。
“你与今日被打的那位是什么关系?”楼八娘又问道。
绮罗心想那样性子的女子若是日后知道绫罗被打的真相,定是要看不起她的,便将楼翼然打错人的事一一告诉给楼八娘。
楼八娘听罢一笑:“你也无须去澄清,不然又白添出是非。我们家那个本是因今日何美人没请他过来,心中憋着气,这才出手伤了你妹妹。”又想若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绮罗站在一起,定十分有趣。
绮罗更确定楼翼然是个不能惹的,不然黑白分明的楼八娘也不会教她将这事含糊过去。
“你没来过何府?你跟了我吧,不然教他看到了又要闹起来。”楼八娘说道,又牵了绮罗的手,说道:“你过来,我带你看,这何府我来的多了。我跟你说,一会见了何美人,你不能说你不认识字,不然她又要傲到天上去了……”
绮罗点头应了,猜测这楼八娘与何美人应当是彼此不服气的小姐妹,不然楼八娘也不会对何美人如此熟悉。
何家虽不是靠裙带发达的,但嫁女嫁高,娶媳娶低,何家的女子皆嫁的很高。因此何家女儿地位竟是比男儿还要高上一些。
虽也有嫡庶的关系,但最小的何美人比何家公子,绫罗未来的夫婿何觅之要受宠得多。小小年纪,何老爷便为她建了芙蓉观景台,每年的生日也是大办特办。
楼八娘又说了许多何美人的坏话,绮罗见她并不避忌何家下人,越发喜欢她这性子,心想何美人应当也是好相处的,不然怎么会容楼八娘这般说她。
楼八娘却不将绮罗带进谢芳堂,而是向右转,带着绮罗进了另一个厅。
上面依旧是同一字迹的草书,楼八娘不待绮罗开口,便说道:“这是唯芳轩,众芳唯牡丹的意思。”
进了一间房中,只见姚黄魏紫只能靠边站,另有不知名的名贵牡丹立在中间。姹紫嫣红一片,犹如敛尽世间芳华,皆聚在此间。
“哎呦呦,这是谁没事又惦记我了?”一女童说道,声音清亮,音质极甜,绕过一株粉中冠,便见那女童指着一翡翠莲叶玉盘上的牡丹花说道:“楼八,你既来了,姑奶奶就赏你一朵花戴戴,也算你为我扬名,犒劳你一番。”
“呸,还没我大,就叫起姑奶奶来了。”楼八娘斥道,又伸手在玉盘中摸索一遍,最后挑了一朵金边牡丹叫丫头给她戴在头上,又指着一朵豆绿牡丹叫禄儿给绮罗戴上。
绮罗见那牡丹如玉石雕刻一般,心知这一朵也是十分矜贵的,便推辞不敢要。再看何美人,只见她人如其名,无一处不美,尖翘的下巴上一滴朱砂痣,更添美人韵味。这何美人日后虽是填房,但好歹也是正经的侯府夫人,也不枉费何大人的一番心血。
何美人见绮罗推辞,便有些不悦,说道:“给你你就接着,学人家假声假气的推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