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继母,年纪又小,但杨晔依照礼教,还是敬着石氏的,又见她行事公正,待人和气,又不似苏清词一般争强好胜,为人乖戾,是以对石氏反倒觉得比对苏清词还要贴心。
又石氏为人珍重,轻易不与杨晔说话,便也无人敢说她的不是。
“那媳妇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苏家大老爷对她却是贴心的。只有苏老太太许是找了些麻烦。”石氏蹙眉说道,“我与老太爷说了两句,只听着苏家这样闹,只怕是也看上海外的买卖了。”
“哦?”杨晔凝眉,他一向看不起那些俗物,只是安心读书享乐,见石氏说起这个,心里一片茫然。
石氏见他如此,便又细细解释:“中秋之前,咱们两家的商队恰经过西海,遇到一队夷人,苏家的人本不愿与夷人做买卖,咱们杨家的管事便单独接了。东西运回来,苏家大老爷见东西新鲜,又得了楼家何家的眼,便要了大半,转卖给楼何两家。咱们家看是亲戚,便折价卖给了苏家。虽亏损了一些,索性其余各家见了也定下要货。苏家不服各家向咱们家要货,便去找那些夷人。那些夷人性子倔,认定了与咱们家定下协议,便不再将东西卖给其他人家。听说苏家大爷送了许多银子过去,那夷人还是不肯。因此苏家怪上咱们杨家了,以为是咱们存心要独吞了,这是要逼着咱们邀他们家入伙。”
杨晔听惯了风花雪月,乍听着经济事务又是一头雾水,只是拿眼睛看向石氏。
石氏说了一串话,便又端着茶盅喝了一口,“我也是新近听着老太爷说起海货的事,才知道的。一直只觉得必是苏老夫人对咱们家不满,如今才找到源头。”
“那便让他们入伙便是。”杨晔眉头舒展开来,想着不过是些铜臭,何苦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石氏眉毛一挑,原也没指望杨晔能看上那些钱财,“话是这么说,从来没有为了些银子闹僵关系的。老太爷原本气的就不是这个,他气的是苏老夫人有话不直说,跟对着外人一般耍心机,弄心眼。”
杨晔一时也无话,心想也只有女人能将两杆子打不找的事牵连在一起,有话不说,偏要人费尽心思,掰开了,猜透了,主动送上门去才行。
如此一想,杨晔的心思又变了。一来本是去给大杨氏撑腰,如今看来倒像是苏老夫人不满意他冷落苏清词,在要挟着他;二来又想到大杨氏与苏清词的关系一向密切,疑心这是她们合谋来引他入局;三来,一家子过日子磕磕绊绊总是有的,更何况又有苏清远站在大杨氏那边,就算在苏老夫人面前难过了些,也不算什么。
杨晔当即将礼单一放,“母亲不必费事了,我也不耐烦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人。”
“你怎能这么说?如今苏家只怕也等着你呐。你且去看看,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石氏焦急的说道。
杨晔为人倔强不羁,一向打定注意便不轻易更改,视人情往来为累赘,况且他本就不想再见到苏清词,“母亲,我自会去吩咐人不必准备车马,一切事都是儿子自己的注意,与母亲不相干。”
说完,杨晔一礼,便走了出去。
石氏面上做出焦急状,慌忙跟着出去,又碍于身份只是巴巴的看向他。
杨晔说到做到,便叫人将礼物重新搬回库房,又叫人卸了马车,一切吩咐妥当,只忘了叫人跟苏清词说一声。
21、空等一场
因上次的经验,苏清词也不敢叫人去催,只是一味的苦等,见已近午时,心里有火气,也只能憋住不敢发出来,唯恐又被杨晔看到。
苏家也是一派忙乱。
大杨氏虽早安排了今日了酒食席面,但仍不放心,又去了厨房等地巡视检查一番,更是在摆了席面的前厅里仔细去看了几回,检阅过围屏,香炉等物,才去苏老夫人那里候着。
苏老夫人正房里,苏老夫人一人独坐榻上,地上分着左右又坐着两个儿子和儿媳妇。
其余孩子尚小,便没有安排座位,只任他们四处在地上摸索着走路玩笑。
苏老夫人一一在心中盘算着,苏清远是必须要跟杨晔谈话的;而苏清和则要负责与杨晔吟诗作对。这样也显得随意些,免得劈头盖脸的将意思说出来,扫了杨晔的兴致,反而会坏了事。
绮罗暗自纳闷苏清远的举动,便是许久不见,苏清远以往也是不耐烦坐在这里等着的,心想他必定有事与杨晔相商,只是具体是什么事,她便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因着一场大病,绫罗许久不曾出现,绮罗今日才又见到痊愈了的绫罗。
只见绫罗大病一场后,人瘦了一些,面色有些发黄,也不似以往活泼,蔫蔫的。头上身上依旧是被小杨氏精心装饰了一番,只是许是被大杨氏上次说过,小杨氏给绫罗身上戴的东西,便只是精细,却不是金贵的。
绮罗虽知绫罗的病是小杨氏吓出来的,但追根溯源也是因为自己骗了那古老婆子的缘故。
第一次没有掐绫罗,绮罗摸摸绫罗的头,心想她们若都是大人了该多好,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把赊欠的都要回来。大家各自恨的心安理得,胜的爽快,败的甘愿,各自干净利落,也比这样理不清的好。
绫罗眼神不是很有精神,声音绵软的叫道:“姐姐。”
绮罗手一僵随后收回手,姐姐这个词,总有太多含义。就算不是姐妹,嫁给一个男人,先来后到,绫罗也该叫她一声姐姐。
“叫我绮罗。”绮罗严肃的说道,收回自己的手。不管是哪一个种姐姐,她都不想当。
绫罗委屈的瘪瘪嘴,“妈妈说要我叫你姐姐。”
“就叫绮罗,我和你一般大的。”绮罗说道。
恰好苏清和听到了,便开口道:“不能乱了长幼,绫罗要叫绮罗姐姐。”
“哎,两个小孩子不过差个一时半会有什么长幼的,就互叫名字吧,这样也亲切。”苏清远说道,又向绮罗招招手,叫她过来,仔细看着说道:“又长高了许多。”
“娘亲说我多吃饭长得高。”绮罗开口说道,还回头笑着看向大杨氏。
大杨氏坐在苏清远下手,也是一笑:“过几日便是三岁的姑娘了,真是一晃神,孩子都大了。”
苏清远看向大杨氏一笑:“辛苦你了。”
大杨氏自是推辞愧不敢当。
绮罗见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也算得上和睦,心里不甘愿让大杨氏如此好过,大杨氏不是绫罗,她对她的恨是分明的。
“去吧,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去。”大杨氏说道。
苏慕轩也被抱了出来,只比苏睿轩小上一个月,却矮了两寸多。但苏慕轩却比苏睿轩走路走的稳当,因此也说不出哪一个更优秀。
纱罗等出来应个景,便又被抱回去。
苏老夫人这个心肝,那个宝贝的抱了一遍,又叫人去看看杨家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绮罗看着大杨氏看向苏睿轩、苏慕轩的眼神,那里面的矛盾复杂,又让她豁然开朗。
让一个人绝望,和让一个人抱着希望却又无法实现,哪一个更煎熬?
苏清词和苏老夫人大约在同一时间得知自己空等一场,母女两人的反映也是不尽相同。
“将少爷带过来,其他人都下去吧。”苏清词说道。
众人都退了下去,左媚儿和张妈妈见她没有留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有钱拿,但这遭罪的事实在是不想多干。
苏清词待众人都走后,又对着镜子细细的看了自己的脸,将满头的金银摘去,一头青丝披散,又有两根银发翘了出来,对着镜子便一根根的在里面挑起了白头发。
一个个算过杨晔的侍妾,想着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下过药的,更有石氏新送过来的三个,都要一一处置解决了才好。
随后又将头发在脑后绾个髻,斜插了一根银钗。
杨致之进了屋子,便看到苏清词在看书。
“过来,”苏清词说道,侧着头看了下,怎么也没找到一丝杨晔的影子,倘若不是她亲生的,她真要以为这是保养的别人的孩子,“过来,娘的好儿子,娘只有你了,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杨致之眼神飘忽的应道,只是不敢看向苏清词。
苏清词又拉了杨致之过来,“致之,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长大了也只能对娘一个女人好,知道吗?”
杨致之又点头应了,心里怕起苏清词。
苏清词笑了一笑,两颊上的肉已经僵硬了,又抱着杨致之跟她一起读书。
另一边,苏老夫人也是让人都下去,只留下苏睿轩。
待众人神情各异的下去后,苏老夫人牵着苏睿轩跪在菩萨面前。
“菩萨保佑,一定要我孙儿长命百岁,一定要我苏家兴旺昌盛。”
“……昌盛。”苏睿轩学着说道。
苏老夫人又笑着抱着苏睿轩在怀中晃着,这回,杨家可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苏清远大步向前走去,大杨氏急急地在后面跟,又自觉小杨氏讽刺的看向她,心中越发着急。
苏清远忽然回头,本因杨晔没来,心中满腹怨气,又想到自己将一切事务放下,抽出一天特特等他,竟然是空等一场,立时自觉可悲可笑,欲向大杨氏发怒,又见她也是满脸失望气急,便又将火气压下。
大杨氏见苏清远又向前走去,心猛跳了两下,又见一路上丫鬟婆子垂首立着,略顿了顿,便又追上苏清远。
绮罗被何妈妈牵着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这番情景,也不敢弄出声响,以免被殃及。又想杨晔那人一向将无视人情道理视作风流不羁,这样空让主人家等的事,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只是苏清远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苏清远刚过角门,便见一女子,一身褐色衣衫向他撞了过来,当即便一脚踹了出去。
“不长眼睛的东西,这院子里也由得你四处乱闯?”苏清远喝道,又恰逢那人撞到枪口上,便又抬脚踢了过去,“下作的老东西,没事偷奸耍滑,该找你用你的时候找不到;用不着你的时候想看不见都难。”
一群跟着苏清远的人停了下来,绮罗探头向前看去,也见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婆子。
“老爷,别跟那肮脏东西置气。”大杨氏说道,心知苏清远在借题发挥,但让他出了这口气也好。拿着帕子给苏清远擦衣服,大杨氏用眼角又看了眼那婆子,心顿时又是一跳。
原来那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南珠。
虽说南珠本就是她的人,但到底是给了苏清远的。如今让苏清远见到南珠这番模样,难保苏清远不发火说她善妒。
心下一慌,大杨氏面上更加镇定,决定倘若苏清远问起,便只推说不知道。
南珠被苏清远骂是婆子,心中也是一冷,又忙慌抬头想让苏清远认出她来。
谁知苏清远见了她昏昏黄黄的脸,心中更是气闷,嫌弃的撇过头去,苏清远对大杨氏说道:“你管着院子,这些丫头婆子的规矩你也不好好教教?倘若来了人也这般往人家大老爷们身上撞,咱们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老爷说的是,是妾身疏忽了。还不快把她拖走,罚了两日的银米便好。”大杨氏先是歉疚的对苏清远认错,随后又向身后的金枝说道。
金枝忙跟几个婆子一起将南珠拉走。
“老爷,我是南……”南珠刚要冲苏清远喊,玉叶便麻利的将帕子塞进她嘴中。
南珠几年没见过苏清远,只是一双眼睛暗淡的看向他,挣扎了两下,便死狗一般被拖走了。
绮罗见此只睁大了眼睛,虽不认得南珠,但这般情景一看便知道那婆子跟苏清远以前也是相熟的。只怕,在场的,也只有苏清远一人不知。
绮罗又将眼睛转向大杨氏见她面上依旧是大度端庄,立时又对这妻妻妾妾有另一番看法。就说苏清远不喜欢大杨氏的时候,也并未想着将她远远送走。只是这妾和丫头,不喜欢了便可以随便扔掉。
杨致之身边也是有妾的,她也曾想过为何他能容得下一个妾,却容不下她。她本要的就不是杨致之的情情爱爱,只想着能相敬如宾便好。
如今她明白了。妾本不算什么,可有可无。绫罗也不会将那几个妾放在眼中,只有她苏绮罗不行,因为她是妻,不是妾。
大杨氏见苏清远早已不记得南珠,心中暗自庆幸,又随着苏清远向院里走。
进了院子里,大杨氏便回头说道:“将小姐带回去吧,给她吃些糕点,再让她睡一会。”
“是。”何妈妈等人应了,带着绮罗离开。
金枝玉叶忙给苏清远打帘子。
大杨氏紧跟在后,示意两人守在门外。
进了东屋,苏清远坐在东边的榻上,大杨氏立在一边。
“你可知,你那哥哥是怎么回事?”苏清远问道,语气依旧不善。
“许是临时有事,不然说了要来,如何能临时变卦?”大杨氏说道,也是一头雾水,心中怨恨杨晔不念手足之情。
“你另叫人问问。”苏清远说道。
“是。”大杨氏应下,当着苏清远的面叫金枝进来。
见金枝进来后,又吩咐道:“去找个办事稳妥的,仔细去问问杨家今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老爷和杨夫人为什么没过来,他们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定下不能来的。”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问问。”金枝忙又应道,然后退下去,自去找人。
大杨氏回过头来,见苏清远面上依旧有怒气,思量一下,决定跟苏清远提提他的心肝宝贝,“老爷不好容易休息一天,要不要再去看看睿轩?小孩子长的就是快,没几日,看着倒有些大孩子的架势了。听说都会叫娘了。”
苏清远听着大杨氏夸奖苏睿轩,便斜眼看她:“他叫娘也是叫你,你怎么说是听说?”
大杨氏面上恍惚晃过一丝哀伤,随后又强颜欢笑道:“那孩子与我不是很熟。”
苏清远听她如此说便明了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事关苏老夫人,他也不好说什么,“睿轩上宗谱的日子定了,在一个月后。你也要多上上心,至于赵姨娘,我素来看她也是知道规矩的,不是狂妄之人。你多多提点她两句就好。”
“是,妾身知道了。”大杨氏应道,心下讽刺,料想苏清远定是没见过赵姨娘私下的泼辣劲,见过了,看他还能再说出这样的话。
苏清远本没注意,只是见大杨氏态度如此之好,方想起大杨氏以前与他说话都是我来我去的,如今倒真是懂理了。又琢磨着大杨氏对身边的侍妾一向是表面大度,背后严苛的。他以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事关他儿子却马虎不得。
“娘亲亲自有分寸,虽宠着赵姨娘,但也不会让她乱了规矩。你且忍忍她这两天的火气就好。”苏清远说道,又细细看向大杨氏的眉眼。
“老爷这话就折煞妾身了,妾身一向唯娘亲是从,哪里能说是忍?”大杨氏委屈的说道。
“你能如此便好,赵姨娘毕竟是老夫人喜欢的人,万不能像旁人那般。”苏清远说道。
大杨氏一凛,原来她以往对苏清远的侍妾做的事,苏清远都是知道的。只因着是他不在意的人,便也就随她折腾了。
22、夫妻一体
“坐吧。”苏清远揉揉眉头,又叹息一声。
大杨氏忙坐在苏清远身后给他揉太阳穴,又试探着问道:“老爷等我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倘若无事,苏清远何曾亲自等过杨晔。况且苏清远一向最讨厌的,便是杨晔这种恃才傲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苏清远一愣,虽说夫妻本事一体,但此事和杨家有关,倘若大杨氏一心向着杨家的话……
思量再三,苏清远也立意要考验大杨氏一番,看她究竟看重的是杨家还是苏家,“岳父舅舅新近接了一批买卖,恰好咱们家的商铺也要那几样东西,又是楼家何家定下的,不好推脱。便从岳父手中买了一批,虽说是买卖,彼此算清账目也是应该的。只是岳父给的价码实在是太高,咱们又不好跟何家楼家再抬价,便依原定的价卖了,亏了许多银子,不说伙计掌柜的工钱,便是本钱也没捞回来。”
大杨氏从未听苏清远跟她说过外边的事,便也糊涂了,想不起是哪桩买卖。
转念一想,别管是什么买卖,只要与苏清远同声同气就好,便气愤的骂道:“一家子骨肉,他们也能狠下心赚着钱?”随后又蹙眉问道:“莫不是我爹不知道,那起子人便随便的抬价?我们杨家要说赚那几两银子也说不上,随手赏给下人的钱也不止这个。老爷莫不是被那些账房掌柜的给哄了?”
苏清远见大杨氏气愤,心下略有些满意,只是听大杨氏回护杨老太爷依旧有些不悦:“我起先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随后又叫人跟岳父捎信,也曾自己递帖子进去。岳父只是不回话,又推说没空。”
大杨氏手下依旧给苏清远揉着,心里也嘀咕起来,多大的买卖能让杨老太爷连这女婿外甥的面也不见。
苏清远自觉说的自己太急于求人,有些自降身价,便又接了一句:“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只是心里实在是气不过。想着必是那掌柜的存心挑拨我与岳父的关系,这才一心解释。再则各家也又下了单子,倘若还是按照这次的规矩办,咱们家又要亏了不说,长此以往,别人还当是杨家与苏家生了嫌隙。”
大杨氏见苏清远如此说,心中反而坚定了这是一桩大买卖,中间来来往往的银子必定许多,便说道:“自是不能按着原来的规矩办,那不是处常之法。只是咱们家就找不到货源,又或者自己做?”
苏清远见大杨氏问到了点子上,便又说道:“那批货是海外运来的,须得跟夷人打交道。那些夷人钻了牛角尖一般,一口咬定跟杨家立下了协议,不能与我们直接买卖。再三劝说下,他们才松了口,只说要是杨家同意,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大杨氏一愣,又琢磨着海外的买卖少说也有几个月才能成交一次。如此推算,苏老夫人发作的时间当是在那之后。又想孙妈妈一向对苏老夫人衷心,她哪里会那么容易松口,必也是得了苏老夫人的授意。
苏清词被冷落多时了,也不见苏老夫人发作,想来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苏老夫人对苏清词的关心,还远远比不上自家的买卖。
电光火石间,大杨氏参透了其中的机要,便放松下来,知道了根结,苏老夫人再有什么招数,她也有法子应对了。
“果然是迂腐之人,我早听说那些胡人夷人皆是这般死脑筋的,如今果然如此。”大杨氏顿脚说道,一张大气的脸上满是生气,更显威仪。
倘或是以前,苏清远会不喜大杨氏这般架势,会以为没有女人的温婉,如今因她是与他同仇敌忾,看着便顺眼多了。
“老爷,也不是妾身护短。只是依妾身看,必是有小人在我爹面前撺掇,不然他何必为了这点子钱跟自家女婿,又是外甥的过不去?您哪,也别急,妾身再去找人跟我哥哥说说,哥哥一向通情达理,又视那腌臜银钱为无物。他一准会劝动我爹。”大杨氏信誓旦旦的说道,又咬牙切齿的诅咒起来,“黑心眼的小人,就会挑唆的人家骨肉反目,死后必是要拔舌,下油锅的。”
苏清远等的便是大杨氏这一句话,又轻声说道:“不要闹僵了你们兄妹的感情才好,罢啦,总归是外面的事不须你操心,你只管管好内院便好。”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妾身能为老爷分忧自是我的荣幸。内院是妾身的分内之事,替老爷分忧,更是妾身义不容辞的。”大杨氏开口说道,她一心要挽回苏清远,怎么能因着这点小事功亏一篑,再说,杨家的银钱再多,也不会落到她身上,她又何苦为杨家心疼。更何况,此事又不是她应了便能成的。
“那就辛苦你了。”苏清远握住大杨氏的手说道。
大杨氏含羞的低下头,“老爷说什么呐,你我又怎能分的那般清楚。”
“说的是。”苏清远应道,看着大杨氏又顺眼了许多。
苏清远又坐了片刻,借口外边有事,便走了,临走留下话要中午过来吃饭。
大杨氏立在门边送他,见苏清远走后,大杨氏面上的笑就淡了下来。
信誓旦旦的应了,只是要如何才能将杨晔请过来,却实在是个难题。
能诉苦的事情都说了,难道非要她自杀不成?
“把江三娘再叫过来。”大杨氏对玉叶说道,随后又暗自摇头,“不必了,等去了杨家的人回来,再将江三娘一并叫过来。”
“是。”玉叶应着。
“点心给绮罗吃了?”大杨氏一挑眉。
“回夫人,点心给大小姐吃了许多,便是大小姐饱了,也拿点心给她玩着的,还有那珍珠,春芽数着少了两颗,怎么找都没找到。”
大杨氏听她如此说,又心疼起珍珠来,“一群人看着,怎么可能少掉,你叫人秘密的看着,看是哪个眼皮子浅的偷偷拿了,她若是藏起来还好,若是偷拿着去卖,便将她抓个人赃并获。”
“是。”玉叶应着后退两步。
大杨氏揉着眉头思量了一下,便又招回玉叶,“你过来,另将赵姨娘屋里的人都一一教训筛检一番,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给她们银子的人。若有不服的,只管报了我,到了年底一并赶出去。”
“是。”玉叶小心的看了眼大杨氏,见她脸色阴沉便想着赵姨娘定是又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