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问看病,只用一根手指,用不着其他东西。”何必问说道,在楚静乔面前慢慢晃了晃一根手指。
楚静乔看何必问那根摇晃的手指,心道这人哪里有点长辈样,若当真是长辈,楚静徙开口的时候就该将算盘给了楚静徙做见面礼,如今又神叨叨地在她面前晃手指,当真是为老不尊,清了清嗓子,对如斯、如慕说道:“送小仙子回去歇息,静迁也去先生那边温书吧。师伯随我去后面师父房中吧。”说完,又做了个请,瞧见楚静徙一直盯着何必问的算盘看,何必问就是不开口客套一下,便微微撇了嘴。
何必问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指,心里断定此女尚不知情为何物,微微摇摇头,不跟楚静乔计较,便随着楚静乔去见甘棠。
待进了甘棠屋子里,果然闻到一股子清淡的荷叶香,走到里间,瞧着帐子下伸出一只盖着丝帕的手,何必问便坐到那床边的凳子上,手指搭在甘棠脉搏上,心道甘棠身子好得很,哪里会病倒,舒展了眉头,笑道:“吓死必问了,幸好小师妹没小产,待必问给师妹开两副安胎的方子来。”说完,手指察觉到甘棠的脉搏重重一跳,便轻笑一声,说道:“恭喜师妹了。”
甘棠的小丫头自是高兴的很,心道甘棠能名正言顺被王钰接回王家去了,这锦王府里哪一个丫头都能将她压死,哪里比得上王家舒坦。
“……何公子是否把错了?鄙人并未把出喜脉来。”先给甘棠诊脉的李太医纳闷道。
“必问乃是第一才子,这位老先生是说必问错了?”何必问咄咄逼人地说道。
李太医听说着第一才子的名号,虽知这第一才子的名声不是因医术高明得来的,但也不敢跟他对质,忙道:“那定是学生年迈诊断错了。”
余君言见第一才子的名号抛下,这年长的太医也要自称学生,心道世人怎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道理。
“笔墨伺候,待必问给小师妹开了安胎方子。”何必问慢慢地优雅地卷了卷袖子,便吩咐甘棠的小丫头去拿了文房四宝来。
“……外面的,可是何哥哥?”
帐子内终于传出一声如轻纱一般的温柔声音。
“是,小师妹,必问来了。”何必问答道。
“咳咳,何哥哥来益阳府,怎不早告诉我一声?”甘棠慢慢撩开帐子,外头的丫头忙将太医请了出去。
甘棠看何必问一副肿着眼睛的潦倒落拓模样,心道何必问定是来投奔贺兰辞的。
“必问不是怕要参茶的时候惊了小师妹的胎气嘛。”何必问含笑道。
甘棠听何必问提到胎气儿字,不由地气噎,瞅了眼楚静乔、余君言,心道若是由着这两人胡说,那她在王钰、贺兰辞、楚律他们面前就再难说清楚了,“咳咳,何哥哥只怕诊错了,不如再诊一次吧。父亲常说何哥哥乃是旷世奇才,无所不精,果不其然。待甘棠病愈后,定亲自给何哥哥烹茶。”
何必问见甘棠拐着弯赔不是,淡笑道:“师妹,你明知道师兄要的不是参茶。”
甘棠一怔,心里也想不出何必问要的是什么,若说同是甘康的学生,为何她跟贺兰辞十分亲近,跟何必问总有些疏远,细想想,她只能想到一事,那便是甘康临终之前原是想将她许配给何必问的,可惜那时她心有所属,哭求甘康莫这般早定下她的终生。如今回想一番,这何必问有意作弄她构陷她怀有身孕毁她清名,那只能是不甘心当初她拒婚一事了,如今他要的也只能是……“何哥哥,你何必强人所难?甘棠虽非他人之妇,但……”
“小师妹是不肯了?”何必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甘棠。
甘棠缩在被子里的手不禁抓紧被子,心道何必问好不念旧情,“……何哥哥,甘棠无父无母,只有辞哥哥跟你是我至亲之人,若是辞哥哥答应,甘棠就依着辞哥哥了。”
何必问挑着眉毛,笑道:“小师妹,必问要甘家养身秘方,怎会需贺兰答应?原先师父给了我一半,如今必问要另外一半。”说完,抱着手臂,心道甘棠心里到底将他想成什么人了。
甘棠气息一滞,只觉得自己被何必问戏耍了,眼圈一红,扭头心想定是何必问骗过了贺兰辞,贺兰辞才许他来自己把脉,“甘棠跟何哥哥亲如兄妹,何哥哥要,甘棠自然双手奉上。”
何必问重新坐下,装模作样地给甘棠把脉,随即说道:“哎呀,原来我把错了,小师妹身子好得很,此时就去烹茶也是能够的,喜脉也是我看错了。”
甘棠勉强笑道:“师兄且去前院跟辞哥哥说话,等会子甘棠便奉上茶水点心。”
“小师妹知道必问喜欢什么点心,就照着做吧。”何必问放下衣袖,淡淡地看了甘棠一眼,便转身向外走,走了两步,到底是顾念甘康的情分转过身来,“小师妹要看上了谁,只管叫必问去提亲,有必问跟贺兰两个,天下男子没有小师妹配不上的。”
“……多谢师兄。”甘棠强笑道,心道何必问明知她的心思,却不帮她,如今说这场面话又有什么意思?可见何必问终归心怀怨愤。
楚静乔此时对何必问很是刮目相看,不用细细去体察,便能瞧出甘棠对上何必问底气弱了许多,心道她这师伯当真厉害,看着何必问悠然自得地迈着方步走出去,便在床边坐下,先问余君言:“本郡主的师伯怎会来益阳府?”
余君言见没了何必问,楚静乔便连恭敬也不假装了,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跟贺兰道长许久不见,前来相聚吧。”
楚静乔哧了一声,眼看过快过年了,谁会背井离乡来了这北边见故交?
“……大抵是来投奔辞哥哥的吧。”甘棠靠在枕头上说道。
楚静乔又呵了一声,心想何必问对上甘棠时的盛气凌人模样,怎么瞧着都不像是落魄地要找人打秋风样子。
“师父起身去烹茶吧,徒儿也要茶水点心。”楚静乔说道,心想后院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怀有身孕,怎地甘棠主仆一会子小产,一会子却不肯承认有孕。
甘棠唯恐楚静乔学着何必问的法子作弄自己,将那身孕的事传出去,便起身,说道:“好,为师给你做。”神态安然,就似十分宠溺楚静乔一般。
余君言咋舌不已,心道这益阳府果然是妖孽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梅骨的长评,╭(╯3╰)╮
郡主对大叔没兴趣啊,郡主也遗憾一代不如一代,轮到她就没好汉了呀
假如甘棠是女主,何必问就是求而不得进而变态的反派

 

79真绝色自倾城四

余君言腹诽益阳府内妖孽横生,先有何必问、甘棠这对师兄妹彼此算计,后有甘棠、楚静乔这对师徒尊卑颠倒。她这般想,却也不算冤枉了益阳府,但是人都有贪嗔痴,益阳府不清净,京城里自然也难能安静。
因石清妍那招鬼山人、太甲真人的计谋出了差错,以至年前熙王、颐王便临时起意提前谋反。此事突然的很,于是远在南边的京城中人要等许久之后方才能知道这消息。
京城皇城之中,太后闻氏想起楚徊此时身患眼疾被扣留在益阳府中,便要揪心地向菩萨念一回经,依着楚徊的来信替楚律惩治了诽谤楚律身世的人已经十分勉强她,若叫她见着过年前楚徊依旧被楚律扣着,更是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前去益阳府的探子送信来说锦王府外保护楚徊的暗探已经被楚律铲除,再难暗中传递消息。
做了几年太子妃,几十年皇后,三年多太后,长年累月地身居高位,叫她自然地想到最坏的下场——从皇子中挑出一优秀者提前养在身边以备不测,除此之外,便只能想着如何筹划将楚徊迎回来。
太后出人意料地将一皇子养在身边,宫里的女人多少都有些不该有的念头。
皇后姜氏膝下无子,又跟太后领去教养的皇子生母有些嫌隙,因此自然不乐意见那皇子继承皇位,于是她比太后更盼着楚徊平安归来。不忙着算计太后领去教养的皇子,她先捎信给娘家叫人一番动作后,教唆许多人劝说太后赶紧设法将楚徊迎回来,此时楚徊人在益阳府,未免楚律恼羞成怒,自然不能来硬的,只能慢慢地哄着楚律送了楚徊回来。
除了姜氏,其他宫妃自然也各有心思,况且过年这等要紧的时候,皇帝竟然不在京城,这事不光后宫人心惶惶,前朝也有众多非议。
太后在前朝后宫两边施压下,不得不寻了身边老臣商议,一番计较后,便听闻国舅劝说道:“听闻陛下已经调去十三万大军搭救燕回关,奈何锦王拥兵自重,不肯令大军经过益阳府搭救燕回关。臣以为锦王此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乃是刚愎自用意图自立的意思。若只叫人前去劝说,他定然不肯放人。”
闻国舅这话自然说到了太后心坎上,太后十六岁嫁给先帝,对先帝一见钟情,终生再难忘情。她年轻时肌肤晶莹,容貌远在后宫众女之上,可谓艳绝天下,偏不得先帝青睐,先有楚律之母淑妃宠冠后宫,后有肖氏鸠占鹊巢,倘若这些尚可以忍耐,那随后先帝宠爱的楚恒之母贤妃便叫她忍无可忍。先帝并不似宠爱淑妃那般张扬地宠爱贤妃,但贤妃一张与闻氏七八分相似的面孔叫太后每每见了便如鲠在喉,仿佛贤妃是她的一个影子,偏先帝只爱那影子,对她这真人不屑一顾。更气人的是,先帝莫名地对楚恒宠爱倍加,对楚徊的态度却总是似是而非;先帝就连死,都要气她一气,原来先帝死后,楚恒之母便立刻殉情,她待要以为那蠢顿妇人是怕她秋后算账于是抢先自裁,偏先帝又留下遗诏,诏书上写着待楚恒之母贤妃并已经逝去十余年的淑妃陪葬在他墓室后便立时用水银封了墓室永不开启。
身为先帝结发之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另外两人陪伴先帝长眠地下,太后心中自然有无穷怨气,若非楚徊登基时日尚浅,她早就劝楚徊改了先帝遗照,将淑妃、贤妃挪出先帝墓室。
闻国舅心知太后因先帝的缘故对楚律、楚恒兄弟怨恨匪浅,因此自会拿捏了她的心思说话。
其他老臣中,老奸巨猾之人自然要附和两句——那些不知太后心思的,自然不会被太后请来商议。
如是这般商议一通,自是没人再提派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楚律送楚徊出来的蠢话。
“太后,陛下早有撤藩之意,如今趁着燕回关牵制了锦王兵马,咱们立时派人攻打中洲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中洲府有难,益阳府自然不能幸免。如此隔山打牛,锦王定然一心求和,主动送了陛下回京。”闻国舅又进言道。
立时有人附和道:“太后,此举甚妙,如此若打下中洲府,既能震慑锦王、颐王、熙王,又能令益阳府内先乱起来。卧榻之下其容他人酣睡?中洲府已然落到朝廷手中,益阳府又安能幸免?只是合该再叫两人随行监军劝说锦王放人。”
虽动不得楚律——免得楚律恼羞成怒对楚徊不利,但能收拾了楚恒也是一大快事,且又能助楚徊早日收回四块藩地,于是乎太后见老臣们都有此意,斟酌一番便同意了,心知楚徊有些猜忌石家,便令郑将军领兵、贺兰家、王家各出一人监军,这群人先向东行进,随即再从北边突击中洲府。
这般,楚徊令郑将军领兵从南边攻打熙王、颐王的旨意还未送到京城,便听说了太后拿着他留下的虎符派郑将军攻打中洲府来了。
这消息自然又是何必问头一个知道后,将众人聚齐了一起说的。
此时众人都在留客天中,楚律、楚徊、楚恒、贺兰辞、王钰、武言晓、耿奇声、顾逸之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楚徊心里自是懊恼,但若叫他此时替太后辩白什么,他又当真说不出话来,他那要撤藩的心思从来不曾言明,此时太后令人攻打中洲府,岂不是将撤藩一事摆在台面上了?出师无名,怎能够令天下人信服的;要说楚恒、楚律联手扣押他,若是这二人一恼将他送益阳府,再不管熙王、颐王的事,又该如何?
“陛下,王爷们,过几日又有一场雪,是不是要先准备一些伤药?伤风感冒冻伤药,这些都得备着。”武言晓捋着胡子弯着腰说道。
楚徊咳嗽两声,瞅了眼其貌不扬的武言晓,心知武言晓的意思是南边来的将士不耐苦寒,必定会冻伤冻病,说道:“多谢武先生了。”
“陛下客气了,草民先叫人准备着,要不要给郑将军,怎么给,还要请王爷示下。”武言晓看着楚律说道,说完,心想自己原就不该因钦佩何必问跟过来听。
楚律不言语,楚恒冷着脸,心道太后叫人来攻打中洲府,他还要给他们准备的冻伤药?冷声道:“不许给。”
武言晓忙低了头,说了一声是。
楚徊看着楚恒的脸色,心道上回子楚恒、楚律两个联手隐瞒他一个,也不见他们羞愧,此时难不成要他惭愧?说完,又恨京中那群饱食终日的老东西糊弄太后,那些人一辈子都不曾来过北边,哪里知道这北边的寒冷是能够叫南边的将士连刀枪都拿不起来的,偏还妄想从北边进入中洲府;而且竟然没请石将军参谋一二——虽说石将军不可深信,但总比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得用的多。
贺兰辞瞅了眼此时隐隐幸灾乐祸的何必问,心道这两次何必问捎带来的都不是好事。
“陛下该想一想此时叫何人去镇压大哥、二哥的人,冬日里北边的人去了南边,该是更省力气呢。只怕没两日,大哥、二哥的人就要进入上京了。”楚律唏嘘道,心道太后这招当真狠辣,若此时不是冬日,后有燕回关危机,前有朝廷兵马攻来,不说中洲府,益阳府也危险了。
“小弟先回中洲府了,东北边那地小弟不要了,大哥、二哥之事,小弟也不管了。”楚恒冷着脸说道。
贺兰辞嬉笑一声,蹲在角落里说道:“看来太后眼中,熙王、颐王远比锦王、瑞王安分。只是幸好太后叫郑将军来,也叫咱们看见了郑将军的能耐。小道赌十斤黄金,郑将军到了中洲府北边,十日后就会向中洲府求救。”
“五十斤黄金,五日后。”何必问有意高深莫测地说道。
兴许是都瞧出何必问睡得足了,眼神明亮便是那风华绝代的第一风流人,睡不足眼睛肿起来就是酒囊饭袋,于是乎楚恒、贺兰辞有意三番两次搅扰他,叫他夜夜不能安睡,于是此时神情萎靡的何必问,就像是一个赌徒。
“一百斤黄金,三日。”楚恒嘲讽地说道,“太后派来的十万大军,我中洲府只要五千将士便能将他们悉数收拾了。”
见众人都口气大的很,论斤称金子,武言晓很有自知之明地不言语,跟顾逸之两个识趣地彼此看看,便一个出去准备伤药冬衣,一个再去打探消息。
楚徊看何必问、贺兰辞、楚恒押注,心如刀割,却说不出旁的话来,郑将军领兵身陷中洲府北边的雪地冰窟里,定然会厚着脸皮向中洲府求救。
耿奇声、顾漫之等人也因太后使出这一险招,唬得不敢多嘴。
“立时传旨,令石将军领兵配合锦王兵马攻打熙王、颐王,再令郑将军、贺兰监军、王监军速速赶来益阳府。”说完,未免郑将军等人不信,便拿了自己的玉佩对顾漫之说:“你亲自去送信。”
“那陛下呢?”顾漫之不放心楚徊安危。
楚徊心内冷笑有顾漫之在,他也不见得安全,但顾漫之这份忠心且值得嘉赏,“朕自有锦王府侍卫保护,你只管放心去,速去速回。”
楚律心知楚恒不会为了太后派兵这么点子事就回中洲府,有些庆幸并未动用楚恒的兵马,说道:“五弟,莫将此事放在心上,想来此事,陛下也不知情。”
楚恒有意挤兑楚徊道:“原来朝廷的兵马不要四哥发话谁想动都能动。”
楚徊咬紧牙关,心知楚恒这是嘲讽他将兵马大权托付到太后这妇人手上,心里也有些怨怼太后此举莽撞,若非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他焉能答应了楚恒、楚律那蛮不讲理的要求。
“该如何还如何吧,眼看快过年了,益阳府、中洲府都乱不得。”楚律□脸。
楚恒唱白脸道:“不行,这口气小弟如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若是十日内八百万两银子没到,小弟便立时撤回燕回关兵马,大哥、二哥如何,小弟再也不插手。”
楚徊咬牙道:“三哥、五弟放心,此事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楚恒哼了一声,到贺兰辞身边蹲着,摆出一副不搭理此事的模样。
贺兰辞心知楚恒是无兵马可派遣,因此有意避开锋芒不言语。
贺兰辞说道:“小道与王钰立时领兵出了益阳府,还请陛下再妥当地叫人传话,不然太后未必会派出石将军,若是到时候小道与王钰到了亘州府石将军的人依旧未出动,那熙王、熙王两位王爷的藩地就都落在我们王爷手上了。”
贺兰辞这般说,是为了跟王钰双双避开贺兰家、王家的人,自家人纠缠起来,远不如对付外人那般干脆利落。
楚徊听贺兰辞这话很是对太后派来的兵马不屑一顾,虽有些气恼,却也知数九寒天派了南边的将士来,委实蠢顿了一些,而且这么一来一回,他的话传到京城又要迟上几日,用力地问何必问:“此时大哥、二哥的人到了哪了?”
“已经出了亘州府,二十日后便可到达金陵。”何必问揉着眼睛说道,摸到自己厚厚的眼皮,心说定是楚律小人之心生怕他跟他知己有了苟且之事,因此才这般折腾他。
楚徊胸口疼了起来,心知此时石将军再出征如论如何都晚了,何必问说那二十日,意思便是约莫二十日后石将军只能在金陵与熙王、颐王一战。
半年前,他盘算着的是先分化四个藩王,以利诱惑熙王、颐王先投诚,随后叫钟将军、石将军前后夹击益阳府,待益阳府成了他囊中之物后,再如探囊取物一般收了中洲府。
五日前,他盘算着先叫郑将军、余笙二人抢先占了亘州府,如此便可不理会早先答应楚律将亘州府给了他的事。
如今这些算盘悉数被打碎,他只盼着石将军能够在金陵顺利地将熙王、颐王击退。
如今再想究竟是哪一步错了,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来益阳的那一步,原本不过是想探一探燕回关的虚实,推敲一番如何逼着楚律出兵,随后因听说锦王府弩机厉害的很,于是又生出以为石清妍会乖乖地将传说中十分厉害的□给他的念头。
细细说来,他来巡视一番自己想要撤回的藩地并无差错,知己知彼,这总不是错的。错的是他以为石清妍会跟耿氏那般背叛楚律。
“耿大人亲自快马加鞭带人回京城跟太后传话吧,若太后问什么,你只管回了她。”
“……是。”耿奇声早没了初来时的气焰,听楚徊这般交代,心知此事刻不容缓,便赶紧退出去收拾行装。
“都退下吧。”楚徊疲惫地说道,一一看着楚律、楚徊等人出去,懊丧地坐在椅子上不动。
秦柔等人都走了才敢进去伺候楚徊,看楚徊不言语,便也不敢吱声。
呆呆地在屋子里坐了半日,楚徊终于开了口,用似是生锈一般的声音问秦柔:“王府里哪里最高?”
秦柔一怔,忙道:“郡主住的那一块,怡然楼后的凌然楼最高。”
楚徊站起身来,便慢慢地向外走,秦柔忙跟在楚徊身后,眼睛看着楚徊,心道自己方才瞥了楚恒一眼,楚徊越发没楚恒那股子让人愉悦的气质了。
楚徊慢吞吞地进了角门,因上回子楚徊来过后,楚律交代过随楚徊在王府里行走只要不进西院,于是便也没人敢拦着楚徊。
后院里,因每常有生人进出西院,于是石蓝婕、孙兰芝、窦玉芬等人只留在五组院子里,并不敢再出来。
楚徊一路走过,不曾见到一个人,心里越发荒凉,胸口闷得慌,待随着秦柔进了楚静乔在的那个大院,便向凌然楼去。
到了楼下,便听里头传出楚静乔的声音。
楚静乔说:“母妃,何师伯当真将甘家秘方给你了?”
石清妍答:“当真,我们是知己。”
楚徊咳嗽一声,秦柔忙向内去跟里头的石清妍、楚静乔通禀,待进去了,见余君言也在,只不见甘棠,便说道:“陛下来了。”
余君言心里一喜,便要出去迎,瞅了眼没动的楚静乔,脚下一顿。
“皇叔来了?”楚静乔稍稍迟疑,便欢喜说道,忙跑出去迎接。
石清妍在椅子上坐了坐,便懒懒地起身,早先在马上吹风着凉,楚律不知是因益阳府的人都跟风传唱“路有蔓草”心里尴尬还是怎地,几日躲着她不见,如今她伤风才好,研究完了何必问那契约,便百无聊赖地琢磨着如何将凌然楼改成楚静徙的闺房,于是就领着楚静乔过来,不想楚徊怎地也过来了。
好歹站起身来,石清妍恭敬地等楚徊进来。
“陛下万岁。”
楚徊淡淡地看石清妍一眼,说道:“三嫂子可愿意陪朕远眺?”
石清妍心道难不成楚徊要将她推下楼,“也好。”
余君言因楚徊只对自己淡笑,却不曾跟自己说话悻悻的,见楚徊、石清妍上楼,慢慢跟在两人身后上去。
楚静乔、秦柔两个因没人叫她们不上去,便也一步步跟上。
沉水、祈年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