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心知楚静乔没等到她赔不是于是有意跟她过不去,挺着背脊问王钰:“钰哥当真要和离?”
王钰一怔,心道不是甘棠自己要和离吗?“……你若要,我都随着你。”
甘棠苦笑一声,“钰哥,既然要随我,那我只能如君所愿。多谢钰哥这么多年的照料,甘棠有生之名定不忘钰哥的恩情。”转向楚律,忽地跪下,仰头说道:“王爷,还请王爷成全,放了钰哥,也放了我吧。甘棠心有自知之明,一不愿累及钰哥名声,二不愿叫钰哥左右为难,”目光不自觉地向后转,对上蹲坐着的贺兰辞的眼睛,看贺兰辞眼神里盎然不掩饰的兴致,不由地落下泪来,心道贺兰辞定是不肯叫楚律、王钰为难,才做出这漠不关心的不羁模样,“甘棠今日之举不为任何人,待和离之后,我便迁去慈航庵,修心养性,再不涉凡尘。”
楚律拧着眉毛,心知王钰对甘棠的心意,暗道王钰日后定会后悔今日之举;但贺兰辞跟甘棠两个也委实可怜。觉察到一注目光投来,便扭头去看,见石清妍看他,便又扭过头去。
“左右为难了吧?”石清妍笑道,心道甘棠那话说得好听,说来说去,还是摆出一副和离并非她本意,她也为难的模样。
楚律清了清嗓子。
“依着我的意思,如今他们三人都在,一个个问过了他们的意思就够了。”石清妍慢悠悠地说道。
“那王妃来问吧。”楚律捏着手里的瓜子磕了一下,嗑了之后,瓜子皮吐出来,落在地上全是碎的,向楚徊那边看一眼,见楚徊吐在秦柔捧着的盘子里的瓜子壳依稀也跟石清妍、贺兰辞吐出的一般是完整的,心里不甘心,便又拈了一粒小心地嗑开。
石清妍笑道:“臣妾遵命,王先生当真要和离?”
王钰看向甘棠,心里想着甘棠要出家的话,便又挣扎矛盾起来,心道若是贺兰辞依旧顾忌他不肯跟甘棠在一起,那甘棠岂不是要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王先生?”石清妍又唤了一声。
“……先问他们两个吧。”王钰闭上眼睛说道。
“王夫人呢?”石清妍望了眼甘棠,见甘棠穿的是旧衣,心道莫非这旧衣能唤起贺兰辞的什么回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
贺兰辞活动一下腿脚,又略站直了身子抓了把葵花籽,随后说道:“小道出家人,不过问尘事。但小道以为,该离的还是离了吧。”
王钰、甘棠都扭头看向贺兰辞,王钰伤心之余,又觉一颗石头总算落下了,僵持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够将甘棠还给贺兰辞了。
甘棠的目光则复杂了许多,落下的眼泪越发多起来,心道贺兰辞玩世不恭的话里终于流露出他的真实心意了。
“王先生呢?”石清妍耐心地问王钰,心道王钰听贺兰辞这样说,定然会答应和离了。
“离了吧。”王钰心如刀割地肯定道,唯恐自己迟疑,再不肯看甘棠。
哗啦一声,不知在想什么的孙兰芝手里端着的瓜子倾倒在地上,孙兰芝见众人看她,忙蹲□子装作捡瓜子藏身椅子后,心里想着这甘棠实在有眼不识金镶玉,王钰怎么瞧着都比地上蹲着的那位好,什么文武双全跟何必问齐名,在她眼中,王钰比那道士强多了。
甘棠闭上眼睛,将喉咙里的哽咽咽下,说道:“甘棠还是一句成全。”
石清妍听甘棠还说成全,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还不知谁成全谁呢,“那就离了吧,王夫人没有亲人了,要住到慈航庵里去,那王家宅子就归王先生了。至于家财,一人一半吧,王夫人带走一半,给王先生留一半。王先生若后悔了,也知道怎么悄没声息地进慈航庵,你就自己偷偷地摸进去。日后你们是否破镜重圆,都不关锦王府的事,想和还是想散,都不用请王爷来给你们做主。至于陛下若想偷香,也熟门熟路了,尽管去吧。”
楚徊舌尖衔着一粒瓜子,看了眼即便此时在他眼中只有个模糊影子却依旧仙姿翩然的甘棠,心道一声他可无福消受这美人,说道:“三嫂多虑了,托三嫂的福,朕再不会去走那条道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笑道:“陛下若照过镜子就知道你这眼神像是在抛媚眼,不像是震慑人。陛下在朝堂上也常这样看人?文武百官看陛下的时候是不是羞答答的欲语还休?”
楚徊一怔,见楚律听石清妍胡言乱语也不开口惩戒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楚恒正对着楚律,瞧见楚律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虽不知楚徊跟慈航庵有什么关系,又怎么托了石清妍的福,但却清楚明白楚律心里是十分高兴看见石清妍拿话噎楚徊的,且仗着楚徊看不清楚想得意就得意。
王钰不愿甘棠去尼姑庵中居住,便说道:“王妃,那宅子给她吧。”
“那是王宅,给了她在旁人眼中就等于没和离,她不管生死都还是你的人。这样子以后定会妨碍甘姑娘再觅佳婿。”石清妍劝道,不由地又艳羡起甘棠来,心想这样愿意净身出户的前夫,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好命遇到,眼睛瞥向专注地嗑瓜子的楚律,心道算了吧,这人不谋财害命就算了,还妄想叫他净身出户。
王钰听石清妍这般说,便住了口,目光转向贺兰辞,见贺兰辞手里攥着一把瓜子向他伸过来,便走了几步,闷着头紧挨着贺兰辞蹲着,接过瓜子,便在嘴里用力连皮一起嚼着。
“好聚好散,大家欢快点。师父,你去了慈航庵,徒儿想见你就难了,师父不如来锦王府住着?”楚静乔善解人意地说道。
甘棠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惊喜,随后又迅速地归于平淡,静静地说道:“多谢郡主的好意,但是……”
“是徒儿自作多情了,徒儿就不为难师父了。”楚静乔听甘棠说了但是二字,便打断她的话。
楚恒方才正对着甘棠,是瞧见甘棠的神色变化的,扑哧一声笑了,对楚静乔笑道:“静乔当真坏心眼。”
甘棠醒悟到楚静乔是在捉弄自己,心里又恼恨起来,半响想起楚静乔说过自己要跟她赔礼她才肯将早先的事放下,便对着楚静乔一福身:“早先得郡主照料,还未跟郡主道谢,是我对不住郡主了。”
“师徒客气了。”楚静乔忙起身搀扶住甘棠,随后又说道:“师徒不如就留下吧,留在王府里,徒儿照顾师父也便宜。”王府里有贺兰辞、王钰,还有顾漫之这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她更能近身地学习甘棠的本事。
“这……”
“师父不愿意?叫师父孤身一人在外,徒儿怎会放心,师父若不来王府里跟徒儿作伴,徒儿便去慈航庵陪着师父。”
甘棠为难地叹息一声,也不言语,等着其他人来劝。
“甘姑娘就听郡主的吧。”窦玉芬、孙兰芝还有略有些迟疑的董淑君看石清妍示意,便忙劝道。
甘棠无奈地说道:“那就听郡主的吧。”
楚恒坐在楚静乔身边看着这对师徒貌合心离地彼此算计,摇着头拍了拍手掌,心道楚静乔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楚徊虽看不清甘棠、楚静乔神色,但也不由地鼓起掌来,心道自己早先不该为楚静乔担心,看她跟甘棠这来来回回地说话,可见楚静乔早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楚静乔了。
楚律脸色难看起来,心道一屋子的人都胡闹了,终于将两片完整的瓜子壳吐出来,叫翠墨准备了文房四宝,便对王钰说道:“你自己来写和离书吧。”
王钰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最后再看甘棠一眼,一咬牙便提笔去写和离书。
顾漫之有些眩晕地看着孤身一人站在堂上的甘棠,有些为甘棠脱离王家担忧,又有些莫名地欣喜,心道这样的人该好好地护着她才是。
“顾侍卫要为甘姑娘抛妻弃子?”楚徊出声道。
顾漫之醒过神来,忙道:“属下并没这意思。”
“顾侍卫最好记住,若想得了甘姑娘,是必要抛妻弃子的。”楚徊提醒道。
顾漫之说了一声是,便低着头不敢再看甘棠,也不敢胡思乱想。
王钰草草地写了两张和离书,先请楚律签了字,随后自己又潦草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又印了手印。
甘棠此时又有些后悔了,看王钰红着眼睛,心道他多日不归,兴许不是不关心自己,只是近情情怯;倘若自己就此离去,他若借酒浇愁,误了楚律的大事,岂不是她的罪过?倘若害了他一声,那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安心了。
“甘姑娘,签字吧。”贺兰辞敦促道。
甘棠听到贺兰辞的声音,立时将心中的疑虑抛开,提笔在和离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又轻轻地按上手印。
“咳,甘、姑娘,”楚律别扭地称呼甘棠,“你且回去收拾东西吧。”
甘棠拿着一张和离书,原以为要拖上几年甚至永远也拿不到的和离书就握在手上,她不禁又有些恍惚,先答应了一声,随后目光转向贺兰辞,“辞哥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王钰不会看着你收拾东西,你莫将王家的东西搬完了。”贺兰辞叮嘱道。
甘棠一噎,久别重逢正满怀感慨的芳心被贺兰辞一搅合,顿时成了一堆理不清的棉絮,勉强笑道:“辞哥哥放心,除了我的东西,我再不会动王家一针一线。”
“那就好。”贺兰辞笑道。
贺兰辞越是玩世不恭,甘棠心里感慨越多,也不逼迫贺兰辞,心里想着贺兰辞总会看到她是当真离了王钰,也总会看到没了耿氏,他们当真能够在一起了。想着,最后看了贺兰辞一眼,便姿态翩然地向外头去。
贺兰辞伸手抹了把额头,随即瞧见屋子里众人都看他,干笑一声,说道:“小道多年不近女色,冷不丁遇上一个委实为难。”
“母妃,贺兰先生这是?”楚静乔心里疑惑贺兰辞怎不像是对甘棠情根深种模样,因自己如何早叫这群人看见,心知这几个是她的长辈,用不着费劲在这几个面前演戏,于是便当机立断地开口问。
石清妍笑道:“遇到这样的最好绕着走,不然到最后谁知道是谁忽悠谁呢。”忽悠了余家兄弟算是出师,忽悠了贺兰辞就算是封圣了,说着,站了起来,又踢了踢贺兰辞,“你得逞了,王先生现在又是你一个人的了。”
贺兰辞冲石清妍拱了拱手,随即对王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过几日叫你领略了关外女子的豪情,你就不会再跟阿棠黏黏糊糊的了。”
王钰呆呆地点头,有心要问贺兰辞到底是什么心思,终归问不出口。
孙兰芝不失时机地碰了碰石清妍,低声道:“婢妾家还有一小妹待字闺中。”
石清妍闻言立时会意,便对王钰说道:“孙姨娘家还有一小妹,她来过王府里给我请了两回安,人很是爽利精明,跟甘姑娘绝不是一个性子的人,跟孙姨娘性子仿佛,能说会道会拍马屁会捧人会见缝插针,模样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王钰你看……”
“王妃看着好,那就好吧。”王钰闷闷地点头说道,心知若知道他跟甘棠和离了,没几日王家就要做主给他定了亲,送了新娘子过来,与其等着京里王家做主,不如叫石清妍做主,石清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贺兰辞蹙眉道:“这样急着成亲,是怕王家送人来?”
王钰不敢说怕自己不成亲贺兰辞便接着装作对甘棠不在意,于是点头道:“一怕王家送人来,二来我比不得你逍遥惯了,如今我只想找个人安生过日子,生下两个小子传宗接代。”
孙兰芝闻言心中大喜,怎么瞧着王钰都喜欢,暗道孙夫人若知道能白得王钰这么个女婿心里定然欢喜,大着胆子说道:“小妹如今已经一十七岁了,因祖母过世耽误了一年有余,如今再拖不得了,王先生看什么时候能定下?”
王钰闷声道:“由着王妃做主吧。”说着,心里叹息一声,也觉自己累了,若是能似陆参那般得了个吴佩依那样的婆娘,也能安生地过日子,再不插手甘棠、贺兰辞之间的事。
窦玉芬呆呆地看孙兰芝先下手为强地将王钰拉做她们家女婿,不由地暗恨自己方才没开口,不管从哪边看,这王钰都是益阳府内难求的佳婿。
楚律听石清妍在王钰才刚和离之后便保媒,才怕石清妍又似耿氏那般坏人姻缘,随即又想有其姐必有其妹,孙兰芝这么个性子,那位孙姑娘进了王家门,定然只管将王家的银子账册钥匙拿在手上,随王钰到时候如何为甘棠要死要活,那位孙姑娘也能笑口常开——这般看来,配王钰的女子就该是市侩精明一些的,孙家的女儿刚刚好;身份上虽差一些,但自古就有嫁高娶低的话,只要人般配,家世大可以不用计较。
“那就这样定下了,本王妃来替你操持。只是王府里头的管家什么的,都得由着人家孙姑娘来定,若是那些管家丫头自作主张地以为王先生跟甘姑娘会破镜重圆就欺负了孙姑娘,本王妃这媒人没闲心问管家丫头的事,只管问了你的罪。”石清妍瞧见孙兰芝如看女婿一般看王钰,便嗔视了她一眼,见尘埃落定,甘棠想后悔也没门了,就起身向外去,没走两步,便见顾逸之匆匆进来。
顾逸之也没想到屋子里会坐着这么多的人,让开路叫石清妍出去后,便一一见过楚徊、楚律、楚恒,随即瞅了眼地上的狼藉的各色瓜子皮,说道:“王爷,燕回关内进了内奸,燕回关粮草被烧掉,钟将军又送信,求支援粮草——听送信之人说,燕回关如今只剩下一万将士。”
楚徊心里一紧,忙看向楚律。
楚律心知顾逸之这话是假的,蹙眉道:“燕回关粮草不足?陛下,只怕十三万将士的口粮不够补给给燕回关百姓和将士。”
楚徊咬牙道:“三哥先送了粮食过去,朕立时便叫余将军从北边几省调粮食过来。”
楚律点了点头,随即便吩咐顾逸之去传话,“叫将士们准备出征吧。”
顾逸之又说道:“耿大人已经领着人护送粮草进了益阳府,楼徐州牧也带了五万兵马快到了益阳府北边,属下督促余将军先叫楼徐州牧将辎重运到益阳府来。”
楚律嗯了一声,便示意顾逸之去传话。
楚徊才刚看了甘棠、王钰的笑话,此时便又轮到他被人看笑话,暗道难怪楼朝日那般容易地就出了益阳城,原来楚律他们就等着楼朝日送了粮草过来呢。慢慢地起身,负手说道:“三哥可还记得父皇在时咱们兄弟之间是何等的亲密?”
楚恒插嘴道:“四哥,小弟只记得父皇在时四哥就跟大哥、二哥一起欺负我。”
楚徊瞅了楚恒一眼,心道楚恒也没少仗着先帝宠爱作弄他们兄弟几个,迈步向外去,扫到石清妍、贺兰辞丢在地上的瓜子皮,暗道传言误人,自己早先当真该出了留客天瞧一瞧,若当真瞧见了,就不会以为石清妍是能够轻易被美色迷惑的人。
等楚徊出去了,贺兰辞立时对王钰说道:“你不该答应王妃娶了孙家女儿,过些日子南边何必问领了江南淑女来,北边塞外的女人也要涌进来,你……”
“贺兰,你若不喜我急着成亲,方才为何不自己跟王妃说?”王钰对贺兰辞这罕见的马后炮诧异不已,心里也明白自己不是贺兰辞,他终归是想着安定地过日子的人,娶妻,随后生子,安安分分,权当不曾见过甘棠这人吧。
“王妃一看便是难缠的人,傻了才去跟她说。”贺兰辞嘟嚷道,站起身来,便在楚律身边坐下。
楚恒看楚律一直蹙眉,便笑道:“三哥还在担心燕回关的事?三哥放心,燕回关定然没事。”
楚律舒展开眉头,笑道:“话虽如此,但此事终归不是儿戏。”
楚恒点了点头,随即托着脸,心里想着楚徊什么时候将银子送来。
作者有话要说:孙兰芝:王妃,见缝插针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夸你妹呢。

 

73几家欢喜几家愁十二

楚徊的银子不知何时运来,但粮草很快就送来了。
楚律、楚恒叫人清点了粮草、兵械等辎重,我六你四地分了之后,便装模作样地叫人运到“燕回关”,随即“派兵救援”——自然不会当真派兵,毕竟楚徊的大军压境,楚恒那边的大军又去了燕回关,不在益阳府留一些兵马哪里行。
兴许是算计了楚徊之后心情大好——虽说王钰和离他这上峰的兄弟要安慰几声,但王钰不是又要成亲了嘛——于是楚恒又高兴地顶着何必问的名头拉着贺兰辞去大街上斗文。
大抵是缺什么就要有意装作不在乎什么,贺兰辞明白楚恒这有意显示自己不在乎旁人说他没文采的心思,也乐得作弄何必问,于是便陪着楚恒出去,王钰虽看开了一些,但对甘棠是真心实意,是以依旧有些伤心,怕误事不敢借酒浇愁,便借着跟贺兰辞、楚恒胡闹转移心智。
楚律也是心情大好,听人说甘棠在楚静乔三催四请下住进了怡然楼,不敢多事地叮嘱楚静乔对甘棠客气一些,只劝说楚静乔拦着甘棠莫叫她见到王钰,省得两人难堪;随后便兴致极好地去了蒲荣院,才进了蒲荣院,就瞧见醉月端着药碗进屋子里,于是也跟了进去,到了里间,瞧见石清妍手里拿着一本棋谱,便笑道:“王妃有下棋的雅兴?”
“臣妾有学棋的雅兴。”石清妍将棋谱丢在一旁,心里想着自己往日里最羡慕才女,如今一样会个皮毛,就权当自己是才女吧。
“可要本王教你?”楚律在椅子上坐下。
“王爷好兴致,占了什么便宜?”
楚律轻笑一声,便盯着醉月捧着的药碗等着石清妍来喝。
石清妍瞅了眼那药碗,心道喝一次药而已,又不会喝了就怀孕,于是从醉月手上断过药碗,见药有些凉了,便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淡定地接过醉月送过来的清水漱了口。
“王妃果然豪迈。”楚律眯着眼说道。
“过奖了。”石清妍笑道,又拿起棋谱,准备去外间看一看。
楚律示意醉月出去,随后站起来将石清妍搂在怀中,向她唇上吻去,“本王晚上要随王钰去看陆参做的弩机,趁如今有空……”
石清妍才想着弩机不就在西院嘛,随即想起王钰说过陵园那边也在研究,踮着脚尖搂着楚律的脖子触碰到楚律的唇后便有意去挑逗他的唇舌,须臾离开,坏笑道:“王爷尝到药味了吧,这药可是有叫王爷雄风锐减、胸脯增大的功效。”
楚律在石清妍腰上掐了一下,笑道:“王妃要来试试这药的功效?”
“臣妾等会子还要见孙夫人、孙姑娘,不敢跟王爷试药。”吊在楚律的脖子上,看楚律心情十分好,石清妍先拿了孙家扯谎,又试探地问道:“王爷怎不去姨娘那边睡?”
“本王只想跟王妃一人睡。”楚律深情地说道,目光灼灼地看着石清妍,拦腰将她抱起,待将她放在床上后,见石清妍还是怔怔地看他,心道随石清妍有个什么玲珑心思,终归是个女人,女人总免不了被男人的情有独钟感动。
“这还是日久生情的一部分?”石清妍笑道。
楚律见石清妍醒过神来,便笑道:“王妃忘了那日久生情吧。”说着,半个身子压在石清妍身上,用手臂垫着脑袋枕在枕头上,笑道:“王妃没瞧见老四看我跟老五验收辎重时的神色,当真痛快!”
石清妍抿嘴笑了笑,心里缅怀自己那次在凤崎山上初见的楚徊时的惊鸿一瞥,扭头看向楚律,靠在楚律身上,笑道:“王爷什么时候能叫臣妾为你患得患失?”
“王妃想患得患失?”
“虽然这患得患失不合臣妾的性子,但偶尔为之也未尝不可。”说着,仰头看向楚律,皱着鼻子冲楚律一笑。
楚律伸手摸了摸石清妍的头,才要说话,便听外头沉水说道:“王爷、王妃,留客天里的那位要去西院,如今在角门处被拦下来,就等着王爷过去呢。”
若是在大庭广众说皇帝来了未免有些招摇过市,是以沉水等人也心知肚明楚徊的身份,却总是以留客天那位代称。
“陛下这是破罐子破摔?堂堂九五之尊要去锦王府内院转悠?”石清妍嗤笑道。
楚律说道:“定是给了辎重心里不甘。”想想楚徊此时连眼睛也不医治了,便知道楚徊已经丢了那份平常心,外表瞧着再镇定,终归脱不了一个装字了。想着,就起身,伸手理了理衣襟,便向外头去。
“我也去。”石清妍跟上,见楚律回头,忙笑道:“反正他又看不清楚。”
楚律心里也乐意见石清妍叫楚徊吃瘪,随石清妍说楚徊什么,楚徊总不能跟妇人一般见识——况且狐假虎威的道理楚徊不会不懂,如今既要他借兵,又怎会跟他的王妃计较这些小事。
到了外间,石清妍先披了一件杏黄缎面的大氅,又踮着脚给楚律披上披风,便紧紧地随着楚律出门,迎头看见楚徊领着顾漫之走来,又见角门上的小子鼻青脸肿地跑过来,石清妍先冷了脸。
楚律见了,心知是顾漫之打了人闯进来的,便也冷了脸。
石清妍看这小子也才十二三岁,又看他怯怯地不敢当着楚徊的面告状,便说道:“你去怡然楼,告诉甘姑娘,就说姓顾的侍卫把你打了,然后王爷、王妃畏惧权贵不敢替你讨还公道,求甘姑娘施舍你点银子买药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