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甘棠、雅道人、王钰三人的事,乃是因楚律对耿氏的无心纵容、耿氏的居心叵测造成的,于是楚律难得地动了怒气。
楚静乔抿了抿嘴,红了眼睛,既为耿氏伤心,又替石清妍不值,暗道石清妍今儿个可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多嘴跟她说了两句话,如今听楚律话里话外的意思,那甘棠的矛头不像是指着她,反倒像是指着石清妍的。因想这甘棠果然厉害,竟是将也楚律蛊惑了,于是哽咽地执拗道:“女儿说了要替母妃赔罪,认了王夫人做师父的。”
“不必了,王夫人是清净的人,比不得你母妃会胡闹,你要胡闹,只管去找你母妃就是了。”
楚静乔看着楚律,再一次明白了为何石清妍那般看重甘棠这么一个貌似除了容貌便再无所长的女人,楚律这一句话听在她耳朵里,隐隐就叫她觉得楚律眼中,石清妍是能替他操持家务的人,甘棠却是个该叫人供着的人。心里一横,暗道甘棠不想收了她这徒弟,她非要认了她那师父,想着给楚律磕了头,就出去了。
楚律只当楚静乔怕她,不敢再胡闹,因此也没多看她,在书房里略坐了一会子,听暮烟问他要不要去蒲荣院,就冷冷地看了暮烟一眼。
暮烟看楚律还在生气,也不敢多说话。
等到过了二更,楚律才起身向蒲荣院去,等门上的婆子开了门,进了屋子里,瞧见沉水、祈年两个给他端了热水进来就出去了,又听床上呼吸均匀,便走到床边,伸手将睡梦中的石清妍抓了起来。
石清妍从梦中惊醒,眼睛迷糊地睁开,微微有些失神,看见是楚律,便含糊地说:“王爷洗了就睡吧。”说着,头往下一垂,就等着楚律放手后她再睡觉。
“今儿个怎没叫个姨娘过来暖床?”楚律冷笑道,伸手将石清妍从床上拉下来,手一松,将她丢开,大刀阔斧地坐在床边,说道:“伺候本王洗漱吧,白日里教训了甘棠,想来你如今心里该是十分得意的吧。”
石清妍彻底清醒过来,眼睛睁开看向楚律,虽猜到楚律会有点反应,但原想着的是楚律教训楚静乔,她因为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没怎么挂心这事,此时瞧见战火烧到自己这边了,就揉了揉眼睛,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裤就向外走。
楚律看着她走出去,仰身在床上躺下,过了一会子不见她回来,忽地沉水、祈年跑了进来,抱着一堆衣裳就向外头奔去。
楚律的眼皮子跳了跳,从床上起来,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瞧见石清妍赤着脚一身单衣站在院子里喝令沉水、祈年让路,冷笑道:“让开,叫我瞧瞧王妃穿成这样要向哪里去。”
蒲荣院里因石清妍执意留着雪人,此时墙角下还留着积雪,积雪跟新下下来的雪混在一处,越发显得院子里冰冷刺骨。
石清妍扭过头来,仰着头看向楚律,回头冲着沉水、祈年说道:“让开,本王妃要去给王夫人磕头认错去,本王妃没用,生不出郡主这样的好女儿十几年后来替本王妃赔罪。”说着,就向大门处挤去。
沉水、祈年忙一边将大氅披在她身上,一边跪着求她回房去。
楚律眯着眼,看到蒲荣院里大大小小的丫头赶出来跪下,沉水、祈年等人改向他跪下,沉水求道:“王爷,王妃身子不好,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要为王夫人出气也不急于这一时。”
“王爷,王夫人今日是替陆先生来求亲的,倘若王妃今晚上为了给王夫人赔罪病了,明儿个传出去这话就不好听了。”
楚律紧紧地抿着嘴,听着沉水、祈年暗示石清妍这么一闹明儿个就要传出他跟甘棠不清不楚的话,心里明白石清妍又靠着胡闹得逞了一次,大步走过去,拦腰将她扛在肩上,进了屋子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院子里的丫头听到那关门声就不禁打了个哆嗦,随后沉水说道:“没事了,都回去睡吧。”
因王府里一个姨娘才订了亲,因此蒲荣院的人瞧了方才那么一出,多少都有些见怪不怪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回去睡了。
屋子里,楚律进了屋子后将石清妍往床上一丢,看见她慢条斯理地拿了帕子擦了脚,就抱着汤婆子裹着被子睡了。
石清妍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的楚律越发气恼起来,坐在床边,伸手又将她扯了起来,低声道:“王妃,本王对甘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石清妍眯着眼睛,扯着嗓子对窗户那边叫嚷:“沉水,一定要叫郡主认了王夫人为师。”
许久,窗户外响起了一声福年的声音,福年说:“王妃,奴婢一定转告给沉水姐姐。”
楚律抓着石清妍的手一紧,咬牙道:“你到底要静乔拜甘棠为师做什么?”
石清妍终于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学怎么勾、引男人。”
楚律一怔,随即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胡闹!甘棠岂是你这种胡作非为之人?你当她似你这般……”
石清妍探着身子在楚律唇角轻轻亲了一下,随后推开楚律的手躺下,侧着身子静静地说道:“王爷一个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的人都这样了,也难怪王钰还有出家的那个对她情根深种,真真是叫人羡慕死了。”说着,怅然地一笑,饱满的红唇微微开启,就伏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楚律。
楚律一怔,伸手拂过石清妍的脸颊,看着她温柔而又苦涩的眸子,耐心地说道:“本王当真对甘棠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曾与甘棠深交,不过是跟王钰、雅道人自幼相识,三人的情谊比亲兄弟还要深厚,因此爱屋及乌……”说着,看到石清妍红唇微动,似是在说什么,就探着身子凑到她唇边,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石清妍伸手搭在楚律脖子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甘棠这招,果然有用。”说完话,再躺下去,只讽刺地看了楚律一眼,暗道她不耐烦用这招还真以为她不会?想着,就拉着被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睡去了。
楚律一噎,伸手再要将她拉起,手指搭在她肩头又停住,瞧了眼那盆已经冷了的水,脱了衣裳钻进被子里紧紧地抱住石清妍,然后闭着眼睛想了想甘棠的模样,随后一笑,暗道石清妍跟耿氏一样想多了,甘棠不是雅道人的,就是王钰的。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倾城的那人其实是吴姨娘,乃猜对了吗?
第50章 番外
满是消毒药水的病房里,靠近窗口坐着一个白发老人,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此时,老人精神矍铄,床上摆弄着弩的女孩就有些显得精神萎靡。
“你当真会算计人。”老人笑道,转过身来,看向床边摆着的怒放菊花,花瓣繁多、颜色艳丽的菊花,将女孩的脸庞衬托的越发苍白。
“祖父让算计你的空欢喜一场,然后再袖手旁观看着他们这群自以为才智出众的子孙簇拥着我这将死之人,百般讨好、献媚,也是乐事一桩。”
老人闻言笑了笑,看向病床上的女孩,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情。传宗接代用不着女儿家,更何况是个生下来就苟延残喘的女孩儿,在这女孩长到十五岁之前,他是不曾见过她的,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羸弱的孙女。但是这女孩狡黠地闯入他的眼中,然后以诡异的机智与手段,成功地说服他在她临死之前,陪着她做出这场戏,在这戏中,他能够看清楚他的每一个继承人的真实面目,而她,能在生命的最后,嘲讽每一个曾无视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买了这章的同学们,对不起了,以后会补全
第51章 十里红妆嫁姨娘二
第二日,一早听说外头又下起了雪,楚律也不耐烦早起,陪着石清妍一直躺着,等到瞧见她眼皮子动了动,知道她醒了,就将昨晚上的事轻轻揭开,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跟武先生商议过了,借着陆参、吴姨娘的喜事,告诉天下匠人,旁人求的是文武之才,本王求的是能工巧匠。”
石清妍嗯了一声,忽地觉得脚底板有些紧,就拿了脚在楚律腿上蹭了蹭。
楚律疑惑地看她,觉察到些许粉末掉在自己腿上,随后醒悟过来,知道她是在蹭昨晚上粘在脚上的泥土,翻身将自己的腿抽开,然后下了床,不再提叫石清妍伺候他的事,穿了衣裳,用着沉水、祈年送来的热水洗了脸,便向外走,走到外头,看见沉水、祈年两个,不由地想起昨晚上这两人用激将法逼着自己将石清妍扛回房里的事,再看祈年一眼,心里有些怀疑自己当真将祈年收买了,毕竟昨晚上祈年那脱口而出的话,实在太偏向着石清妍了。
才出了蒲荣院,就见赵铭家的并一干媳妇急匆匆地赶来,楚律喝道:“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赵铭家的忙说道:“回王爷,昨晚上郡主去王先生家赔不是,因王先生说了几句重话,郡主她……”
“她如何了?”楚律说道,心想楚静乔定是在王家无理取闹撒泼了,这撒泼的架势,楚静乔倒是跟石清妍学的一模一样。
赵铭家的忙道:“郡主说王夫人不宽恕她,她与其等着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若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如今她人已经出城了。”
楚律愣住,不禁冷笑连连,只觉得这是老天在整治他,京里皇帝看着,那边熙王、颐王都盼着他做了出头的椽子先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意,这家中竟是也不能安生片刻,料到楚静乔是被石清妍教唆的,不然楚静乔什么时候这么信报应这回事了,此时只有石清妍能说服她,于是就折回蒲荣院,进了堂屋里间,瞧见石清妍坐在床边泡脚,手上端着一碗瘦肉粥,正慢慢地吃着粥。
“王妃,静乔胡闹跑去要出家,你叫人劝了她回家吧。”楚律的声音有些低沉。
石清妍歪着头吃着粥,摆出一副懒散的无赖模样,抬头看了眼楚律,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工夫。”
楚律握了握拳,昨晚上的怒气又上来,随即笑道:“那就由着她吧,王妃费了心思叫静乔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倘若她这次知道你的话都是空的,想来就不会信服你了。”
石清妍笑道:“王爷想用激将法?我可没看出小白菜不听我的话,我会有什么损失——又不是我生的。”
楚律怔了怔,有些疑心石清妍是在吃甘棠的醋,想要再解释一番,又觉没意思,悻悻地向外走,到了外头,瞧见翠墨守着,就问:“有什么事?”
翠墨低声道:“顾先生回来了,顾先生领了几个能工巧匠来,王先生领着这几人去西院了。顾先生在书房等着跟王爷回话。”说着,眼睛梭向蒲荣院,暗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律听说顾逸之回来了,忙赶着向书房去,到了书房外,瞧见王钰走来,心里莫名的有些心虚,随后又坦然了,“逸之领回来的几个人如何?”
王钰摇了摇头,对楚律说道:“都是些手巧的人,可惜还是不够手巧,王爷,属下想再去请教一下王妃。”说着,虽有些气恼石清妍无事生非,但大是大非面前,那事小事就不值得计较了。
楚律摇了摇头,暗道石清妍狡猾的很,除了弹簧的事,她再没说过旁的,反倒从王钰这边套走了许多益阳府的消息,领着王钰进了书房,瞧见顾逸之正在书房火炉前转着,笑道:“逸之辛苦了。”
顾逸之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属下这点子苦算不得什么。”
楚律问道:“京里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顾逸之说道:“京里的消息倒是很多,才成了丽嫔的余家姑娘被柳妃点明早先对王爷心有所属,丽嫔为证清白,寻太后做主,一时大意,丢了才刚两月的胎。随后皇后查出柳妃曾贿赂过给丽嫔诊平安脉的太医,太医受不住严刑拷打,坦白了早先被柳妃收买,瞒下丽嫔有孕的脉案,丽嫔寻太后做主的时候并不知道已有身孕。”
王钰笑道:“说这些宫闱琐事做什么?没得叫人心烦。”
顾逸之笑道:“我说一说,你听一听就罢了,属下以为余家姑娘这事蹊跷的很,不论真假……”说着,打量起楚律来。
楚律知道他想说什么,便说道:“静乔说过,余君言跟她的书信来往里提过要做锦王妃的事。”说完,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就是对着太后、皇帝余君言也不会正大光明地说出,又如何会叫旁人知道。这种事,也只有石清妍会撺掇着楚静乔捅到京城去了,若捅过去,只能说给皇后听,那柳妃定是被皇后利用了。
顾逸之笑道:“那王爷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属下就不多说了,还有京里弹劾王妃有伤风化、有辱斯文的折子多不胜数,俱被皇后压下了。跟石将军有些旧仇的老臣也向陛下上过折子求陛下废了王妃,陛下只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不要废,就看王爷意下如何。”
楚律坐在书案之后,眼皮子垂着,心想皇帝倒是圆滑,“……夫人如何了?”
“夫人在广陵侯府撞破了头,广陵侯府原想借口给她修整房子送了她去庙里休养,因她病着,只能留在府中供养。此外,京里很有些名士为王爷喊冤,王爷的折子也送到了京里,属下来前见过石家漠小哥,他说陛下眼□子有些微恙连日不曾上朝,但想来为了先解决燕回关的燃眉之急,会在年前罢朝之前还了王爷清白。”
楚律点了点头,不禁苦笑起来,一样是龙子皇孙,到了他这,就要为证明自己的身世煞费苦心。
因听说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了,便舒了口气。
顾逸之看楚律舒展了眉头,就苦着脸说道:“王爷莫以为这年前能得了清闲,属下一路紧赶慢赶,就是要告诉王爷,颐王已经悄悄进京了,只怕陛下许了他许多供奉,准了他世袭罔替呢。毕竟,颐王是先低头的王爷,陛下定会重重地赏赐他。”
楚律一怔,忙道:“这消息可准?”
顾逸之笑道:“属下打听来的,自然是准的。况且上京的颐王府周围好大一片地已经被圈起来,想来陛下是为表对颐王的器重,要叫人重修颐王府了。”
顾逸之素来会打听消息,若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听到这话,王钰不禁咋舌道:“瑞王是跟王爷一心的,但倘若熙王看见颐王得了好处,一时糊涂动了心……王爷跟瑞王就不妙了。”
楚律心里也跟王钰一般想法,想了想,说道:“陛下还并未明言撤藩一事,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大哥过年之前要赶回封地,叫人在路上围追堵截,然后将此事嫁祸给皇帝,千万不可伤了大哥。”
王钰忙答应了,心想颐王果然奸诈,先跟其他王爷说好共进退,然后自己得了好处。
顾逸之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呢,皇帝派来的人马上就要进了益阳府了,只是不知这人来了是劝说王爷借兵还是借道的。”
楚律笑道:“不管是借兵还是借道,本王都要叫他们转到借兵器上。”
王钰皱着眉头,说道:“话虽如此,但倘若司徒尚在关外失利,拖延这般久不向燕回关派出救兵,若是燕回关失手,益阳府只怕就危险了。”
楚律闭了闭眼睛,眉心跳了跳,便对王钰说道:“叫益阳府的将士待命吧,倘若过年后出了一月还没有司徒尚的消息,不管皇帝要借兵还是借道,都准了他。”
王钰听楚律这般说,虽不甘心,却也只能点了头,倘若当真不派出救兵,见死不救,益阳府保不住不说,还要落下骂名。
顾逸之因瞧见楚律心思重重,脸上便也没了嬉笑,转而想起临进益阳时听到的事,就笑道:“听说王爷要将庶妃嫁出去?此人当真好汉,竟然向王爷求娶庶妃。”
楚律淡淡地说:“你若想求娶,本王也准了你。”
“当真?”顾逸之故作惊喜地说,见王钰冲他翻了个白眼,就又嬉皮笑脸地说道:“虽然王爷这般说了,但属下没那胆子开口。”
楚律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对王钰说道:“昨晚上静乔去府上搅扰你们了?”
王钰脸上的笑意淡去,说道:“甘棠回去后神色就不好,昨晚上又见了郡主,便一夜未睡。虽说郡主是好心,但总归这事由着旁人提起总不好受。还请王爷劝着郡主莫再如此了。”
楚律神色淡淡地说道:“静乔说甘棠不收她为徒,她便削发为尼。”
顾逸之有些瞠目结舌,心里想着自己离开益阳府的几月里,益阳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楚静乔乔郡主竟然会闹着要出家。
“郡主到底要跟甘棠学什么?”王钰皱紧眉头,这问题他昨晚上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
学怎么勾、引男人,楚律在心里说着,嗤笑一声,又想起石清妍昨晚上使出“甘棠那招”的事,心里悻悻的,想了想,对王钰说道:“大抵是针黹之类的吧,总归就是这些事了。”
顾逸之是后来才跟着楚律的,对甘棠也略有所闻,此时听楚律、王钰说话,只觉得这两人提起甘棠这名字就有些怪异。
里头正说着话,翠墨又探头探脑地进来,似是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楚律说道。
翠墨缩着头,说道:“方才郡主叫如是给余家大少爷送回了披风,说是不能带了红尘里头的东西去那方外之地。余家两位少爷听说郡主要出家,便询问了耿大人,如今耿大人并余家两位少爷都在外头请命,要去那庵堂劝说郡主回心转意。”
楚律听了翠墨的话久久不言语,心里想起“流年不利”四字,对翠墨说道:“准了,叫人看住他们,只要人没少,由着他们传了消息出益阳府。”
翠墨答应了一声,才刚出去,又转身进来说:“王妃说她也去。”
楚律一怔,想起石清妍去了陵园便将暮烟挖了出来,暗道她这会子能挖出哪一个?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翠墨瞧见楚律点头了,就向外头去传话。
王钰看见楚律终归是有些为难了,但楚静乔那在石清妍教导下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是不肯叫她做了甘棠的徒弟的——不管学的到底是什么。
因顾逸之带来了几个工匠,楚律嘱咐顾逸之去歇息后,便随着王钰去西院亲自检视那几个工匠的手艺到底如何。
直忙到傍晚,瞧见天上又落了雪,楚律、王钰才停下,由着王钰将这几个工匠从府外偏门领走,楚律从西院府内小门进入后院,向前走了几步,看见石蓝婕从第五组提着篮子出来。
楚律略停了一下,石蓝婕就似受到鼓舞一般赶紧走了过来,笑道:“婢妾做了点汤水,如今天正冷着,王爷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楚律打量着石蓝婕,看她笑盈盈的娇俏可人,暗道一样的家教怎么教出两样人,转而又想石清妍刚进锦王府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想着,并不跟石蓝婕言语,便又向前走。
石蓝婕提着篮子,心里也不是十分失望,毕竟方才楚律是等着她过来呢。扭头看见秦柔站在第五组大门内,脸上带着笑,就向第五组走去。
楚律到了前头蒲荣院前,顿了顿,就又向前头书房去,在书房里吃了晚饭,闲来无事又回想今日顾逸之捎带来的消息,推敲着下一步该如何。
正想着,门上轻轻地被人敲了两下,抬头又看见翠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王爷,王妃又不见了。”
楚律听到又字,鼻子里轻轻哧了一声,说道:“祈年、沉水可还在?”
翠墨说道:“都还在,耿大人劝说不了郡主,便领着余家少爷们在山上借宿了。”
楚律嗯了一声,心想难不成石清妍这次是要将祈年挖出来?祈年眼下并未替他做什么事,就此沦为暮烟一样的人,未免有些冤枉她了。
因只当是石清妍的把戏,楚律便不将这事当一回事,照旧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傍晚,又有人来说石清妍还没寻到了,楚律想着石清妍这次玩的未免过火了,因忽地收到飞鸽传书得知皇帝暗中派出的人已经进了益阳府,楚律便吩咐顾逸之去城外找人,另寻了王钰、武言晓商议如何应对。
顾逸之领着一行人出了益阳城,只瞧见城外四处大雪茫茫,到了城外凤崎山上进了慈航庵,就瞧见楚静乔在余家兄弟的左右安慰下愁眉不展,那边厢,随同过来的耿奇声、楼朝日两人也讪讪地陪在一旁。
顾逸之来了之后,一一见过众人,便问道:“王妃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耿奇声自是对石清妍此时身在何处心知肚明,因听说顾逸之姓顾,又看他有些眼熟,便想起顾逸之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中的一个,说道:“我们并不曾见过王妃,王妃进了庵堂,要潜心听师傅宣读经书,便屏退了左右。想来这事总要问一问她的丫头们才是。”
沉水、祈年两个也红了眼,此时战战兢兢的,都想着这石清妍怎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顾逸之左右问了问,问不出个所以然,瞧着天色晚了,又想着昨晚上才下了雪,只怕地上的痕迹也没了,虽如此想,依旧叫人赶紧往山上找一找。
众人寻找之时,石清妍正在庵堂庵主的禅房隔间里喝茶,因丢的是王妃,未免“丢人”,外头寻找的人也不敢大呼小叫,一个个做贼一样地偷偷地寻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