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蓝婕跟宓儿两个默契地缩成一团,等了一炷香功夫,听到开门的声音,被风吹得脸色发白的石蓝婕向门那边瞧了眼,因身子有些僵了,动作一时僵硬的很,半响睁大眼睛看清楚来人,瞧见来的是两个,一时想躲闪也来不及,只得缩成一团地跟宓儿偎在一起。

楚律领着王钰过来,瞧见这边缩着两人,只瞄了一眼,瞧见翠墨迎了过来,便对翠墨吩咐道:“王先生要去蒲荣院拜见王妃,叫后院里众人一律回避在屋子里不许出来。”

翠墨才从后院穿过来,听楚律吩咐便答应了,随后看着石蓝婕,笑道:“石秀女一夜未归,第五组的人找了一夜,只怕石秀女此时该赶紧回去给众人一个交代。”

石蓝婕顾不得听翠墨说这话,颤抖地唤道:“王爷……”

“你在这做什么?”楚律问。石蓝婕脸上一红,嘴角绽放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道:“……秦姑娘……叫臣妾来……送点心。臣妾……在这等了一夜。”说着,瞅了眼依旧被自己抱在怀中的食盒

王钰身为楚律的亲信,也曾有幸当面给石清妍请过安,虽不敢端详,但依稀记得石清妍的模样,此时看石蓝婕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桃形脸,只看那丰满的脸颊,尖小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不由地错愕道:“王妃?” 

“不是。”楚律说道。 

“美人计?”王钰说着打量起石蓝婕来,瞧见她裹着一件桃红大氅,扬起的脸上被寒风吹得雪白,配上缩成一团的玲珑身姿,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楚楚动人。

“是。”楚律说着,瞧王钰打量石秀女,便兀自向前走。

“可惜王爷不怜香惜玉,法子是对的,人是错的。”王钰说着,便摇着头随着楚律向前走。石蓝婕一怔,随后耳中便听到翠墨说:“石秀女该自称婢妾、贱妾,臣妾这话只有王妃一人用得。”

石蓝婕脸上落下泪来,随即忍不住咳嗽起来,咳了两声,便露出昏厥的模样,饶是如此,一双眼睛依旧盯着楚律的身影看。

翠墨看石蓝婕一副落花有意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说道:“小的叫人来搀扶秀女回去。”

“……多谢。”石蓝婕说道,便勉强扶着墙站起来,料到那“一夜未归”还要惹出一些麻烦,便倒在宓儿身上,昏厥之时,心想如此一来,她也能叫楚律知道她这么个人,还能叫石清妍当她是个傻子,如此就好。

石蓝婕昏厥了,宓儿便忙抱着她。

许久翠墨才叫了婆子来,待婆子来了之后,石蓝婕便被送回了第五组院子里。

石蓝婕到了第五组被人灌下一碗热茶,便又醒转过来,虽依旧咳个不停,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因一夜留在门房里头,是以并未得了什么严重的风寒,不过是有些鼻塞咳嗽罢了。石蓝婕向身边扫了一眼,瞧见沉水在,便撑着身子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叫姐姐担心了……还请你告诉姐姐,就说……”

沉水不待石蓝婕说完,便说道:“王妃说了,石秀女擅自去西院勾引王爷,一夜未归,坏了侍寝表的规矩,自此之后不再排上侍寝表。这第五组石秀女也住不得,待府里东边的小院建好,便将石秀女挪过去。”

石蓝婕一怔,暗道她是皇帝赐给锦王的,石清妍这话岂不是对皇帝的话阳奉阴违?“昨儿个……咳咳,我是听到秦姑娘……给王爷送点心,……因此……才过去的。”

沉水秀气的美貌微颦,说道:“石秀女的意思是秦姑娘有意引着你去?”

石蓝婕低着头,羞赧地说道:“咳咳,都怪我……听说王爷……在,于是就……”

沉水舒展了眉头,说道:“优胜劣汰,石秀女技不如人,也怨不得旁人。石秀女安心养着身子,等着搬院子吧。未免将病气过给其他人,董姨娘她们也不会过来探望石秀女了,还请石秀女自重一些,莫再做出轻薄的举动。”

石蓝婕听到“轻薄”二字,不由地咳得更厉害,指着沉水一时说不出来,半响说道:“沉水……你变了,原是秦姑娘引着过去,叫人将我关在西院一夜的。”说着话,心想送了她过来的耿奇声还没走,得叫耿奇声知道她这才被皇帝送来的人没两日的人就被夺了侍寝的资格,还有楼晚华出事的事,虽不知楼晚华哪里去了,但想来楼朝日应当还不知道楼晚华出事了。心里这般算计着,转瞬又改了主意,暗道耿奇声总是要离开益阳府的,石清妍才是府里的女主人,自己该借着这回的事叫石清妍对她打开心结,如此日后有了石清妍相助,她在锦王府里头的日子才能顺风顺水。至于侍寝之事,她就不信锦王会依着一张表行事。

沉水眼皮子跳了跳,暗道这人当真会恶人先告状,也不知是谁一来就拆石清妍的台,坏了石清妍定下的规矩,想着,虽看石蓝婕老实了,心里对她也没多少好感,也不跟石蓝婕多说,便转身出去了。

到了外头,瞧见秦柔额头上盖着厚厚刘海露出半张娟丽的脸庞,便对秦柔敷衍地问了一声好,继而向外去了。

秦柔手上攀着一枝梅花,对沉水点了点头,瞧见沉水状似客气地走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暗道肖氏说得对,这就是锦王府后院的规则,只要不坏了侍寝表,不冒犯了锦王,其他的没有不能做的——眼下第五组里头楼晚华莫名其妙地没了,勉强算是佼佼者的,就只有董淑君了。下一个永远不能出现在侍寝表上的人,就是董淑君,既然董淑君跟石蓝婕这样要好,便叫她陪着石蓝婕不能侍寝吧。

沉水也不管秦柔在想什么,便要走出第五组院子,瞧见董淑君过来,便笑道:“董姨娘最好别去看石秀女,过了病,你也见不得人了。”

董淑君勉强一笑,因没看住石蓝婕,便自觉对不住石清妍,强笑道:“还请你跟王妃说一声,是我一时大意了。”

沉水笑道:“也不算得什么事,石秀女是大人了,哪能时时都要董姨娘看着。” 

“那……王妃要如何处置蓝婕?她虽一夜未归,但想来在王府里里头也没人敢孟浪。”

沉水听董淑君这话里的意思是石蓝婕是清白的,便笑道:“董姨娘,奴婢跟你说句实话,王妃不在意石秀女的清白,只在意石秀女的举动。石秀女坏了规矩,王妃说要将她搬出第五组呢。”

董淑君忙道:“怎会这样?待我去劝一劝王妃,蓝婕还小,又才进来不懂规矩的很。人常说法理不外乎人情,想来王妃是一时气恼蓝婕不懂事才会做此决定。”

沉水笑道:“董姨娘别去了,少个人排上侍寝表岂不好?”

董淑君一时噎住,看沉水的意思就似她也盼着石蓝婕不能侍寝一般,有心要辩白一二,一时又语塞,心里埋怨石蓝婕实在太傻。

沉水看董淑君这样,因要急着跟石清妍复命,便赶紧走了,一路赶着回去,到了蒲荣院前厅外,听祈年说里头楚律、王钰在跟石清妍说话,便不急着去回话,转身回了后头屋子里,到了屋子里,瞧见祉年、暮烟两个看着,楚静乔正在里头盯着石清妍在板子上用胭脂写下的字想心思。
“石秀女如何了?”楚静乔看见沉水进来,幸灾乐祸地问道,暗道若不罚了石蓝婕,石清妍就没法子在锦王府立威了。

“石秀女病了,病好之后也不能再侍寝了。”

楚静乔如今听到侍寝两字也不脸红了,坐在椅子上撑着手将昨儿个自己去见余问津的事跟石蓝婕去找楚律的事比了比,暗道自己昨儿个去留客天的理由实在是好,想她昨儿个心急火燎地去留客天,嘴上说找余思渡却跟余问津说了半日的话,当真是又偶然又平凡,相较之下,石蓝婕鲁莽地去西院找楚律,就流于下乘,让人不齿。转而,又想着姐妹两个相貌如此相似,怎地石清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且最爱一二三四有条不乱地说话,这石蓝婕做起事来怎就这样没了章法?
沉水看楚静乔一脸自得,似是做成了什么难事一般,暗道不过就是勾搭两个毛头小子罢了。

正想着,如是便探着头进来了,如是进来说道:“余二少爷要见郡主呢。”

楚静乔冷笑道:“我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说着话,又改了心思,暗道余思渡此时对她算不得情深似海,自己不能在这会子就轻易收网,再者说,昨日将余思渡支开的伎俩已经用过了,今日再用,恐怕会露陷,想着,便对如是说道:“叫余家那小子去前头倒厅里等我,就说我今日病没好全就被母妃指挥的团团转,就那会子有点闲工夫。”

如是答应着,便忙去替楚静乔传话。

楚静乔瞅了眼那板子上的胭脂字,吸了口气,略整了整头发,料到一时半会石清妍不会回来,便慢悠悠地先向倒厅那边去。

到了倒厅里,看见余思渡已经没耐心地四处打转了,便忙快步进去倒厅,自责道:“都怪我,唯恐事情办得不周详,就害得余哥哥久等了。”说着,忙叫人给余思渡上茶,又请余思渡坐下。

余思渡这会子有求于人,虽有脾气也不好发作,爽朗地笑道:“郡主,我也没等多久。昨儿个郡主说在……”

“余哥哥可听余大哥说了?”楚静乔忙抢先说道,“我去了留客天,可惜余哥哥不在。”

余思渡忙道:“郡主明明叫我去了前厅。”

楚静乔蹙眉困惑道:“怎么会?谁传的话?”说着,便看向如是、如斯。

余思渡隐约记起是一个媳妇,仿佛旁人喊她赵铭家的,便说道:“是锦王府的一个媳妇,赵铭家的。”

楚静乔眉尖蹙得更紧,半响低声说道:“原来是她……是她我就不奇怪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对不住余哥哥。”

余思渡忙道:“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楚静乔忙强撑起笑脸摇头,心说她已经暗示了有人指点赵铭家的胡说,余思渡还追问隐情做什么?

余思渡见楚静乔不肯说,因心里还另有急事,便不急着追问隐情的事,开口便道:“还请郡主帮忙,听说锦王爷手下有些能工巧匠做了一些十分精巧的玩意,不知郡主能否领着我去瞧瞧?听说里头很有些一些厉害的东西呢,我如今能拉开五十石的弓箭,也能替锦王爷试一试那些玩意好不好用。”说着,便又兴奋地将耿奇声描画出来的厉害兵器一一跟楚静乔说了一通,“王爷这边的兵刃吹毛立断呢,砍马刀也厉害的很……”说着,便又指手画脚地说起余家军中有些什么东西。

楚静乔面上兴致盎然地听着,心里却十分不耐烦,暗道果然余思渡这黄毛小子对她并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怜悯罢了,如今急着来找她,也不是为见她,而是要利用她瞧一瞧她们锦王府的宝贝。虽不知宝贝是什么,但眼下楚静乔心知皇帝等人觊觎益阳府,因心里警惕,便不似早先那般大方,心里犹犹豫豫地想着如何回绝余思渡,半响,暗道将这事推到石清妍身上就好,于是轻声说道:“看余哥哥喜欢的了不得,我替余哥哥去问问母妃。”

“怎地不是问王爷?”

楚静乔有意低了头,说道:“我如今鲜少见到父王,且我方才听说父王领着王先生去请教母妃去了,想来母妃当是知道你说的那些厉害东西的。”

余思渡想起那日楚静乔生辰锦王也不曾露面,且他们来了益阳府后屡次要拜见也见不着人,便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迟疑地开口道:“……锦王妃的性子不好,劳你开口会不会叫你为难?”

楚静乔抿着嘴笑着摇头。

“……那就有劳你了。”

楚静乔原本因轻易地就能摆布余思渡得意的很,此时见余思渡明知她会“为难”还叫她去跟石清妍开口,不由地心里一坠,暗道这勾、引人的事果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第42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十

楚静乔这边因余思渡略感到挫败,一时也没有心情再跟余思渡敷衍,便要想了法子回去,不想才提出立时去跟石清妍说这事,余思渡便又说道:“楼哥哥说那日跟她妹妹说话,她妹妹的脸色很是不好,他叫我替他问一问郡主,楼侧妃还好么?”

自打楼侧妃成了楼姨娘,楚静乔便不曾关心过她的事,此时也想不起这两日有没有见过她,便随口说道:“楼侧妃好得很,今早上给母妃请安的时候还见着她呢。”

余思渡不过是随口帮楼朝日问上一句,听楚静乔这般说,便觉对楼朝日有了交代,因此也不追问,反倒催促着楚静乔:“那郡主且去问问王妃吧。”

楚静乔笑了笑,才一转身,一脸笑容就成了满面寒霜,一路不做声地进了蒲荣院,到了蒲荣院前厅门口,瞧见祈年、沉水还守在那边,心知里头楚律、王钰跟石清妍还没说完话,便安分地去后头屋子里等着。

且说这前厅里,原本王钰是隔着一道屏风跟石清妍说话的,因隔着屏风不好品评图纸,此时王钰便“不拘小节”地凑到石清妍面前,拿着自己画的装了弹簧的弩机给石清妍看。

楚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静静地听王钰讲解着,不时地瞄了一眼石清妍,本要瞧一瞧石清妍到底听不听得懂王钰的话,却发现石清妍狡诈地用手托着脸半眯着眼睛。

石清妍大概知道弩机露在外头各部件的名字,此时听王钰说,也能懂得一个大概,察觉到楚律一直在盯着她看,便斜睨了他一眼,对王钰笑道:“王先生这图纸好得很,但是王先生怎不先做出一个模子来叫我瞧瞧?”

王钰手上拿着图纸,瞅了一眼身上哪一处都叫人看不出可怜意味的石清妍,苦恼地叹息道:“属下心知知道这弹簧的妙用,只可惜一时做不出来,勉强做出来的两三根弹簧,不是太粗糙就是太僵硬,想来便是用上了,也远不如现在军中使用的弩机灵便。更怕阴天下雨,这弹簧生锈了,整个弩机也派不上用场。”

石清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王爷一直盯着臣妾看,想来王爷知道解决的法子了。”

楚律原是听王钰对石清妍自称“属下”,心里诧异,因此才特意盯了她一眼。依着他对王钰的了解,王钰除了对他娘子甘棠之外的女人多少是有些看轻的,比如今早上看见石蓝婕,若是旁人定知道避讳,偏王钰心里不将石蓝婕当一回事,便不知避忌地看着石蓝婕说话。此时自称为属下,且又一连串问出这些话,可见王钰因那“简单”的弹簧,心里对石清妍是十分敬重的。此时听石清妍这挑衅的话,便坦然地说道:“还是王妃告诉王钰吧,本王对这些机关一窍不通。”

石清妍笑道:“原来如此,那还请王爷别坐的这样近,叫臣妾以为王爷这高手就等着抓臣妾的错处呢。”

楚律眉头一紧,随后舒展开,他原是坐在石清妍对面叫王钰站在石清妍面前说话的,此时便起身走到右边的椅子上去坐着,然后看着石清妍跟王钰一坐一站地在左边说话。虽说叫王钰当面跟石清妍说话有些不妥,但他了解王钰的很,从王钰的眼神里,他便明白,如今王钰眼中的石清妍不过是个会做精巧弩机的人,并非什么王妃抑或者美人。

王钰瞧见楚律让开了,对着楚律讪笑一声,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识趣地说一句“叫王爷凑近了听听也无妨”的话来圆圆场?

石清妍看了眼王钰的图纸,说道:“首先,王先生应当先确定一下这图纸能不能用再考虑如何制作弹簧。这图纸简单的很,要试验弹簧能不能用,便先拿了纸片做成零件,然后将棉线卷曲搓紧了当做弹簧使用,总归都是螺旋的,拉长之后弹回原先位置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楚律插嘴道:“弹簧乃是用钢铁坚硬之物所做,棉线松软原本就有弹性,怎能一样?”

石清妍望了眼不耻下问的楚律,笑道:“王爷有话等王先生闲了回你吧。”

楚律被石清妍堵了回来,却也不见尴尬,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二人说话。

王钰想了想,便说道:“实不相瞒,属下对自己的这点子技艺十分自信,因此便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制作弹簧,并未想过试验这图纸。”

“王先生,本王妃也有自信的很,但凡事没有试验过,自信就成了自负。王先生不是自负的人,还是听我的,拿了木片或者纸片试一下。”石清妍说道,她心里也跟王钰一般,心知王钰设计的这弩机射出装置应当是能用的,如今说让王钰尝试一下,一是为了让王钰因试验成功更加敬佩她,二是为了拖延一些时辰,容她想一想那弹簧如何做,如何防锈。

王钰心觉石清妍这话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对楚律说道:“王爷?”

楚律说道:“你少什么东西,便叫翠墨拿进来吧。”

王钰笑道:“属下遵命。”说着,便又绕到屏风去,去次间里找翠墨,将要什么一一跟翠墨说明。

待翠墨拿来了木片,王钰便拿了匕首细细地依着图纸削着木片。

楚律起先扫了石清妍一眼,见她面容平静地闭目小憩,便帮着王钰做模型,不再管石清妍。

石清妍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依着如今这世道,如何才能做出弹簧来,做弹簧大概要用钢,钢的话,跟铁有什么区别?大抵是一种东西吧?托着头微微睁开眼睛,瞧见王钰跟楚律两个专心地制作模型,便又闭了眼睛,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高明地将王钰的话挡回去。忽地想到自己费这么大心思做什么,便懒懒地睁开眼睛,瞧见合了二人之力,王钰已经将模型做好了,瞧见王钰做出一个木头扳机,木头扳机上又有个木片跟棉线做的弹簧相连,扣动扳手,那棉线收缩,便将最上面的阀门带动,阀门上一个当做箭做实验的木枝便轻飘飘地“射”了出去。

因这“实验”成果跟预想的不大一样,原本等着那木枝远远飞走的楚律便有些目瞪口呆,石清妍也因这成果太过平淡没什么表情,独有王钰很是兴奋地说道:“王爷、王妃,瞧见了没?属下画的这图能用。”说着,待棉线回到原处,又捡了木枝试了一次。

楚律一时间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成功了就好。”

王钰深深地点了点头。

石清妍也清了清嗓子,说道:“成功了就好,想来做不出弹簧是因没有好钢,定是咱们眼下的钢铁炼制的时候有些瑕疵,因此造不出好弹簧,据我的话,王先生先看着叫人好好地炼钢才是当务之急。如此一步步循序渐进,才是正理。先弄出好钢来,好钢自然好压成弹簧,到时候做弹簧也不费事了。”

王钰蹙眉道:“咱们炼制的钢铁叫关外的蛮子看着眼红,怎还会有瑕疵?”

“王先生眼界太窄了一些,会炼钢不代表会炼好钢。一山还比一山高,钢里也有更好的。你再去盯着瞧瞧,兴许是炼钢的炉子烧得不够旺?火不够猛?”石清妍说着,不动声色地望了眼楚律,见楚律对炼制钢铁也不在行,便放了心,“至于生锈的事,上回子王先生给我的弩上还镶金嵌银呢,王先生想法子镀上点其他东西在弹簧外头?金子银子总不怕生锈,不独弹簧,其他的地方也要防着生锈呢。”

王钰猛地一击掌,说道:“王妃这话有道理的很,金子银子不怕生锈,果然该用了金银镀上去。且那弹簧,也能用金银先试着做一做。”

楚律一言不发地看着石清妍,心里再次明白这女人是何等的败家,寻常人怎会轻飘飘地说出将金银镀在弩机上的话。继而,心里又懊恼起来,暗道石清妍那话自己也能对王钰说出来,这话压根就没多少分量——可恨的是,偏等到石清妍说了,他才想起来这话。可见这人与人的差距当真细微的很,想着,便又看了眼石清妍,暗道此女熟知弹簧,又有几分急智,留在后院里镇宅却也不错。

王钰因兴奋,便又指手画脚地将益阳府是如何炼钢的一一告诉石清妍。

石清妍听了,不时地点头,抑或者摇头说一句这不好,临了,又对王钰嘱咐道:“咱们炼出来的钢呢,是一定要保密的,不能叫旁人知道咱们是如何炼出来的。不然要是人人都会,那成什么样子了?再者说,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这钢出来了,不仅能做弹簧,旁的都能够做。”王钰点头道:“还是王妃高瞻远瞩,见识不凡。”

“王先生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石清妍摆了摆手,因坐得久了,便站起身来,才站起来,便又慢条斯理地坐下,暗道王钰身为楚律的伴读也太放肆了一些,明知道她生得矮小就该退后几步,叫她仰着头对他高山仰止,成什么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