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问握拳咳嗽两声,打断司徒灵的话,随即小心翼翼地问:“胡云那厮将这话跟你说了?”暗道自己怎地忘了司徒灵跟胡云和尚可是有些交情的人。
石清妍闻言立时兴奋了,就跟楚律的身世一般,她一直想知道何必问跟他那位堂嫂之间的过往,此时见司徒灵知道,便忙转向司徒灵,“岑堂嫂成亲那日,知己怎么样?”说着话,大抵也明白了司徒灵为什么嫁不出去,一是她年纪大了,她年纪相近的大多娶妻生子;二是高不成低不就,司徒尚虽是侯爷,但司徒家底子浅薄,司徒灵又没受过大家闺秀的教养;三,那就是司徒灵的性子了,看这姑娘要强的很,她这两次插话,都是不甘心看着何必问故作风流摆出一副他没看上她的样子,自尊的过了。不过如此,也能看出自己白操心了,这两个人是谁也没看上谁。
司徒灵笑道:“王妃问何公子吧,胡云大师说第一才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楚律点了点头,“胡云大师当真有见地,想来何必问你是追求你堂嫂的时候太过用心用力,亲眼目睹堂嫂出嫁后,受伤太深,乃至于怕成亲怕再跟旁人有亲密关系。”
石清妍点了点头,扶额道:“王爷这话说得很多,旁人都说知己身边红颜无数,江南黄鹂就有不少。但据我看来,知己是喜欢露水姻缘的人,在外红颜无数,不过是沾沾就过去了,家里空洞洞连一个知心人也没留着。除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外,再没什么能形容知己的了。”
何必问不由地后悔方才去而复返,怔怔地看向那三人不停地剖析他的心思,笑道:“不知司徒姑娘为何跟胡云那厮说起必问来?”
司徒灵脸上的笑容一滞,说道:“也不为何,就是提起我的亲事,胡云大师替我操了一回心,顺便就说起何公子了。”
“那司徒姑娘嫁人的时候要什么?”何必问挑眉不信,心说定是胡云那厮跟石清妍一般的心思,想将他跟司徒灵凑成一对,是以才跟司徒灵提起他。只是众人越是想将他跟司徒灵凑成一对,自己越是不乐意。
“十里红妆。”司徒灵见何必问不住地挑眉,暗道何必问怕人将自己跟他凑一对,自己还怕旁人说她嫁不出去,见谁都赖上呢。说来她也尴尬的很,这个年纪了,若嫁门当户对的,定要嫁个鳏夫,那鳏夫家里少不得姨娘侍妾、继子继女无数,过了门就是一堆麻烦,她就算有石清妍那能耐,将麻烦摆平,也不乐意平白无故接手一堆麻烦,那还不如继续小姑独处得好。
司徒灵说出十里红妆,楚律也不禁眨了下眼睛,见贤淑、贤惠、贺兰欣、窦飞琼、水无由、水无缘一群跑了进来,便握着最先跑到他身边的贺兰欣胖乎乎的肉手,对跑进来的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嫁不出去,娶不着媳妇都是有原因的,你们这群小的将来千万得想法子嫁出去、娶着媳妇。”
贺兰欣睁大眼睛,笑嘻嘻地伸手指着那谁:“我爹说叫我娶不惊。”
那谁从何必问膝上跳下来,翻了个白眼。
“父王,走,贺兰叔叔喊你蹴鞠去。”贤淑、贤惠说着,便拉楚律起来。
何必问也站了起来,“必问也去。”
“干爹你别去了,贺兰叔叔说你过去了,球踢不到就能将自己绊倒。”贤淑嫌弃地说着,就又拉着楚律走。
楚律见今日的事成不了了,就随着一群大呼小叫的毛孩子向西院去踢球去。
何必问因贤淑的话有些尴尬,便摇头叹道:“一群只会动手动脚的粗鲁汉子。”
石清妍笑道:“知己是说贤淑他们是粗鲁汉子?”
何必问重新坐下,笑道:“知己何必踩必问的痛处,司徒姑娘,方才多有冒犯了。”
“我也有失言的地方。”司徒灵与何必问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对方对方才楚律、石清妍两口子拉媒的事不感兴趣,于是何必问不再故作风流不羁,司徒灵也不像方才那么警惕着不被人看轻。
“今日来见王妃,乃是有一件事要请王妃准许。甘姑娘早先在益阳府很有一些作为,”司徒灵慢慢地说道,甘棠名声虽不好,且她办那些事的银子来路也是个迷,但不得不说她办的还是好事,“半路荒废了,未免太可惜了。是以,我想请王妃许我接着去办那些事。再者说,如今出了家门替人纺纱织布的女子众多,都是按照纺出的数目收工钱的,那些女子里头许多连数都数不清楚,平白无故地被人讹诈了许多,我想帮着她们一些,不教她们识字,先教她们识数。”
石清妍对何必问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你真不打算嫁人了?”不想嫁人的人又多了一个?孙兰芝、窦玉芬二女手上有银子,是以决心潇洒度过余生,司徒灵这又是为了什么?若是成过亲再捡起甘棠撂下的挑子还无妨,如今她还没成亲呢,越是这样,越难说到人家了。
“宁缺毋滥,要么嫁个家里姨娘儿女一堆的鳏夫,要么偷偷摸摸给人做外室,还不如就找些事做,也不算荒废了一辈子。”司徒灵说道,因不知石清妍对自己所说之事的态度,就很有些小心翼翼。
何必问很是赞成地说道:“司徒姑娘这话有道理的很,正该如此。不能因为咱们年纪大了,就不挑不拣的什么人都要了。”
司徒灵深以为是地点头。
石清妍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这两个嘴里用“不挑不拣”贬低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两个。
“司徒姑娘有心了,可惜你慢了一些,这些事我都吩咐人去做了。”石清妍含笑道。
司徒灵怔了怔,她离开益阳府有些日子了,还不知道这些事,思量一番,忙又道:“那新近有很多人得到封赏,他们必定要修建府邸。听说王妃、何公子都在做生意,不知王妃、何公子可愿做南疆花草的买卖?那些人家修园子,花草所需数目众多……”
“司徒姑娘慢了一步,这生意必问与知己早已做了。”何必问心说司徒灵这是不想嫁人就绞尽脑汁地给自己找事做?
司徒灵失望地一叹,然后忙道:“那山东的奇石呢?”
“司徒姑娘也慢了一步,这生意必问与知己也早已做了。”何必问慢悠悠地说道。
石清妍瞧见司徒灵脸上开始有些绯红,心道这姑娘又开始好强了?
果然,司徒灵见自己说的几样事都不能成,心里有些着急了,不服输地咬着右手食指,眼眸快速地转动着,心知自己不嫁人就要打定主意有所作为,如此最好的仰仗就是石清妍,若是想依仗到石清妍,必要先拿出自己的能耐来,额头微微有些冒汗,忽地灵光一闪,眼冒精光地开口道:“有一件事,不知道我慢了一步没有。我去看过哥哥那边的弩机,见王先生已经将领着陆先生将弩机改造的十分神奇,只按一下扳手,那弩机就会自动上膛发射。若是请工匠将造弩机的方法改到织机机上,不知王妃、何公子以为如何?”
“织机?”石清妍眯了眯眼,反复去想,没想出织机是什么模样,“你用过?”
司徒灵笑道:“早先家境艰难,为叫哥哥一心练武莫牵挂家里的事,我在家纺纱织布拿去卖来着。”
“……知己以为呢?”石清妍问何必问。
何必问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若开辟商路,那咱们卖给西域诸国最多的当就是丝绸锦缎。若是将织机改进了,定会赚更多的银子。”
“益阳府工匠众多,最好的工匠去了陵园制造武器,次之的随着小探花出海,剩下的,有些用不上的一直郁郁不得志,如今正好从他们里头再挑出好的跟着陆参改进织机。”石清妍握拳击掌说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两辈子会的都只是一些娱乐的玩意,那织布种种,打死她,她也没想到过。
“先叫人造了,拿给咱们的人用,等再造出新的,就将旧的跟弩机一样卖给其他人。”何必问打着盘算说道,益阳府的弩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虽不是一样东西,但里头的机关总有相同之处,待将织机造好,再去改良一下陶瓷的工艺,然后就有大笔的金子飞过来……
司徒灵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一对已经开始眉开眼笑打盘算的知己,咳嗽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她,就说道:“王妃、何公子,那我呢?”
何必问心说有她什么事,想起这事是司徒灵先提的,就笑道:“司徒姑娘难不成要去看着人家打铁?跟那些臭男人挤在一处?这织机改好了,算司徒姑娘一份,给你一百两金子可好?”
司徒尚不管家事,司徒灵从小管家,还要防着叔婶欺负,是以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心知自己若跟何必问、石清妍对上吃亏的就是她,于是堆笑道:“要金子多不好,不如那织机改好了,送我一百架,然后那织机用我们家的姓氏命名。”
何必问不言语,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司徒灵说道:“司徒姑娘虽有想法,但是弩机里的机关能轻易地告诉你?这自是不能的,既然不能,若是我们不答应,司徒姑娘的想法再好也是白搭。”
“何公子这话有道理的很,是以我没要金子。再者说,锦王爷求才若渴,多少事都是有人拿了主意再有人去做,若是我这事张扬开,旁人都知道何公子爱将旁人的主意据为己有,旁人定会当锦王府的人好大喜功,爱跟无名小卒抢功劳。”司徒灵寸步不让地说道,心说何必问果然奸诈,不愧是奸商。
何必问抱着手臂,背靠在椅子上。
石清妍一笑,待要说话,就见一条小花蛇慢慢悠悠地从这前厅一角爬过来,蜿蜒向另一角爬去。
站在石清妍身后的醉月低叫一声后便捂着嘴。
一群人将眼睛盯在那条慢慢游过的小蛇身上。
“要不要叫人挑走?”祉年低声问道,只觉得身上毛毛的,心道这种地方也有蛇爬过来,这蛇胆子太大了一些。
“不用,这是龙王送财来的。”何必问挥手说道,目送那条小蛇没了踪影,才收回目光。
石清妍虽不知道“龙王送财”的典故,却不知从哪里听说过家里的蛇不能打的故事,于是神色也是十分镇定。
就跟没看见那小蛇爬过去一样,石清妍冷静地开口说道:“司徒姑娘说叫那织机叫你们家姓氏,这事是于情于理我们都会答应的,只是那一百架织机,这要求不行。”
何必问点头道:“用司徒这姓氏命名,外加黄金百两。”
司徒灵不言语,随后一叹:“我就想找点事做,若是依着王妃、何公子的话,我又没事了。何公子岁数也大了,当是知道似我们这等人一闲下来,就要被许许多多的人围着说媒,是以,我是真心想有所成就。如此,也不至于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要知,身为女子一没嫁人,二一事无成,所受的人言要比何公子多的多,还请王妃、何公子体谅。”
石清妍挑了挑眉毛,见司徒灵不来硬的,只一味来软的,便摩挲着下巴思量起来,琢磨着怎么着才够公正。
何必问在赚钱这事上,是十分精明的,示意石清妍莫开口,免得石清妍一时心软,感情用事,“这织机万万不能给了你,物以稀为贵,给了司徒姑娘,司徒姑娘又没做过买卖,必定会被有心人的偷偷将织机里头的机关偷偷学了去,到时候,少不得满天下的人都会了,那就不值钱了。司徒姑娘若想有事做,不如就领了甘棠早先没做完的事业去做?如此,司徒姑娘也不必处处抛头露面,又能帮助许多人,此外,黄金再给司徒姑娘加一百两。”
若不是还有理智知道此时要镇定,司徒灵当真要对着何必问冷笑两声,握着手不言语,半响说道:“何公子欺人太甚了吧。”又转向石清妍,“王妃,那就依着何公子的话吧。”
石清妍见何必问将司徒灵欺负成这样,彻底绝了将这两人凑一对的念头,暗道这两人不成仇敌就算了,“司徒姑娘既然答应了,那就这样办吧。司徒姑娘很是聪慧,又心志坚定,会举一反三,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多谢王妃夸奖。”司徒灵略低了头,随即对石清妍笑道:“胡云大师告诉了我许多何公子的事,”若是胡云瞧见了今日何必问那斤斤计较的模样,看他还想不想撮合她跟何必问,“王妃若想听,我可一一告诉你。”
“好,那咱们去蒲荣院去说。”石清妍对胡云又改观了,原当胡云呆呆傻傻,很有佛缘,不食人间烟火,就连亲生骨肉也漠不关心,不想胡云却还是吃人粮食的人,对司徒灵这般关心。
“司徒姑娘,背后说人闲话,不是君子所为吧?”何必问威胁地说道,可见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也并非全然不对。
“那王妃,咱们当着何公子的面说吧。胡云大师在京城跟何公子共处一室,知道何公子许多怪癖。”司徒灵心里知道从何必问那边抢不来什么东西,但是膈应着他,叫他不好受,还是能够做到的。
172 敢叫房顶换新瓦八
石清妍算是看出来何必问、司徒灵两个凑不成一盘菜,非得要加上一个胡云,这三个才能凑成一锅汤,于是也没心思再听司徒灵说何必问的事了,由着他们二人斗嘴,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心想司徒灵有些头脑,若叫她去做甘棠早先那些事,那就是浪费人才,于是笑着对司徒灵说道:“我才想起来,公主一个女子出外办事不方便,不若你去做公主的助手可好?”
“凤崎公主?”司徒灵有些紧张地问。
“是,有你相助,公主行事更便利一些,若是你不肯去,也不勉强。毕竟公主可是成日跟男人打交道的,这事一般女子可办不了。”石清妍打量着司徒灵,心说楚律说得对,嫁不出去都是有原因的,可是不出嫁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自由自在没人管得着。
司徒灵自然知道楚静乔办的都是大事,忙起身福身道:“多谢王妃赏识,民女定然不会辜负王妃。”
“那就好,今儿个先去歇着,明日一早过来,我叫公主领着你办事。”石清妍含笑道。
“是,多谢王妃。”司徒灵又谢了石清妍一回,瞅了眼何必问,便退了出去。
“知己,那织机若当真能改好了,天下的金子一半都要落入你我手中。”何必问高兴地说道。
石清妍笑道:“欺负了人家大姑娘,知己也这般得意?”
“生意场上,谁叫那司徒大姑娘自己个不留心,当着咱们的面就说出来的。弱肉强食,该叫她多用用脑筋。”何必问理所当然地说道,全无愧疚之心。
石清妍哑然,拿了手指敲在桌子上,暗道司徒灵嫁不出去是太过自尊,太过要强了,何必问娶不到,那就是后院里的女人他不乐意娶,后院外的女人他能遇到的又个个都是他的对手,他没想着娶。
“知己,咱们去看王爷他们踢球去?”石清妍笑道。
何必问摇了摇头,“知己,你越发没有上进心了,赶紧地叫人挑人改造织机去。赚金子要紧。”
被何必问鄙夷了,石清妍便笑了笑,心里觉得自己当真没上进心了,于是忙叫人请了陆参过来,跟陆参交代了两句,陆参会意,便领命去找工匠。
不出几日,陆参就挑选出十余名工匠来,叫人在益阳府偏僻处弄出一个大院子,将工匠们全都召集到那边,立下不将织机改造好,就不许人出去的规矩。
直到石漠风将古暮月安置好,重又领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出关的时候,织机依旧未造好。
因事关丝绸布匹,楚律听说这事也关心的很,跟石清妍、贺兰辞、何必问合计一番,众人都觉得此事非要请了王钰回来处置不可,于是便又赶紧地去请王钰回益阳府来。
因亘州府诸事已经处置妥当,王钰便拖家带口地从亘州府向益阳府赶,一路兼程,半路在驿站停歇的时候,夜半听到有人轻声说了一句“夜凉更甚,老爷早些歇着吧”,因觉那声音熟悉又陌生的很,便细细去听,许久想起来是甘棠那柔弱又斯文的声音,不由地一笑,也不问驿站内下人另一户在驿站里歇息的是谁,第二日又带了妻小向益阳府来。
等进了益阳府,先不回家,便领着妻小进了锦王府,果然锦王府里头,楚律、贺兰辞、何必问等人都在等着他,陆参领着两三个工匠,也拿了图纸等着他指点。
楚律看了眼王钰妻小的轿子,对暮烟吩咐道:“将王夫人她们领到蒲荣院吧。”
暮烟忙答应了,便领着王钰之妻孙氏,还有王钰的一对儿女向蒲荣院去。
“没想到你我之间还是你先儿女双全。”贺兰辞颇为羡慕地说道,闻天歌跟石清妍一样生了一胎之后就再无动静,饶是他这素来不急不躁的人都有些着急,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何必问,等着何必问给个说法。
何必问嗤了一声,心说一个个都把他当妇科圣手了,于是不急不躁地说道:“急个什么?你若是当真急,就依着早先王妃定下的侍寝表行事。”
这一句话说出,楚律有些醍醐灌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久那第四个闺女还没来,眼睛眨了一下,恍然发现自己早忘了还有那么一个闺女,暗道没了就没了,三个儿子还顾不得,再要一个女儿哪里能养的过来,于是便没事人一样地说道:“贺兰,孩子不在多,关键看怎么养。”
贺兰辞心道楚律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急,贺兰淳两口子早着急了,“……看来王妃是十分知道法子的,回头叫天歌跟王妃请教请教。”说着,与楚律、王钰三个默契地一同在书房外蹲下,此时已经进了深秋,天气凉爽的很,晴空万里无云。
何必问姿态翩然地斜倚着柱子站着,眯眼看着蹲下的三个,又见陆参几个有些无所适从地也在台阶下蹲着,顿时觉得自己果然不是楚律他们一路人。
“多少年没一起蹲着了。”楚律感慨道。
何必问一怔,扭头见王钰、贺兰辞都是一副十分感慨的模样,心道这三个要不要叫人送了厕纸过来?摇了摇头,对陆参等人说道:“只怕今儿个他们没心思说正事了,咱们先走吧。”说完,便跟着陆参等人去了。
果然楚律、贺兰辞、王钰也不拦着何必问,等何必问一走,王钰就红了眼睛,感慨道:“虽如今跟当初咱们想的不一样了,但也算是咱们都大展宏图了。王爷抽空去亘州府看一看,属下将亘州府打理得很好。”
“本王知道你有那能耐。”楚律又喟叹一声,谁能想到他们三个会有今日。
贺兰辞眯着眼睛,抱着手臂仰着头,“世上再没有满腔豪情能够施展更叫人痛快的了。”
翠墨见这三人感慨个不休,忙上了茶水过来,便赶紧退了下去。
“在上书房的时候,大哥、二哥跟老四嘀嘀咕咕诋毁本王身世的时候,就你们二人还有老五站在本王这边,如今回想,若是老五能在这边,就好了。”回忆往昔,楚律总是感慨颇多,“那会子老四不停地拉拢你们两个,本王日夜都担心你们舍我而去。若那时你们当真舍我而去,本王定然早早地垮了。那时本王就发誓,若你们不气我而去,本王今生定不会为了其他人委屈了你们。”
王钰颇有些郑重地说道:“属下说过了,属下心中,王爷、贺兰两个永远比其他人重要。”
贺兰说道:“我心中也是。”
三个男人彼此表明了心意,互相碰了碰肩膀,个个都动情红了眼眶,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地看了又看,恰一群孩子疯跑进楚律书房拿了什么东西又一阵风地跑走,于是这三个便尴尬起来。
王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那一群去拿什么呢?”
楚律回道:“随他们拿什么去,反正不是要紧的东西。”
王钰又问道:“听说瑞王爷一路将东北那边的地都征下来了?”
楚律点头道:“是,皇帝听说了,想分一杯羹,还劝本王跟他一起要老五分一点给我们。我没搭理他。”楚徊平白少了两块藩地,自然心里气恼的很,见楚恒又多了一大块地,心里自然气不过,可惜他再气不过,也只能忍着。
“你不知道瑞王府热闹着呢,钟侧妃、水王妃,还有一群侧妃、庶妃们,听说瑞王爷又得了一块地,又听说瑞王爷想把地给了楚飒枫、楚飒杨,便你方唱罢我登场地一起闹呢。”贺兰辞嗤笑道,心里万分庆幸楚律听了石清妍的将侍妾们都放了出去,如今锦王府里头多安静,多省心。
王钰笑了一笑,然后问楚律:“一直想问王爷,广陵候夫人的拐杖里藏着什么呢?往日被她宝贝成那样。”
贺兰辞也看向楚律,心里也想知道这被他惦记了多年的事。
楚律深深地叹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道:“父王糊涂,弄了个叫本王赡养姨妈的密旨给姨妈。”
“……先帝当真糊涂。”王钰、贺兰辞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说道。
“王爷,王妃叫人给你们布置了酒席,你们去酒席上坐着吧。”暮烟送了孙氏等人去了蒲荣院,又回来回话道。
楚律点了点头,便领着王钰、贺兰辞过去,足足吃到一更天,才放了王钰、贺兰辞出去,随后醉醺醺地被人扶到石清妍屋子里,便坐在榻上呆呆地掉眼泪。
石清妍也不知道他怎地了,就拿了热帕子给他擦脸,然后扶着他去床上躺着去。
到了床上,楚律也不言语,掉一滴眼泪便擦去一滴,半响一叹,就翻身睡了。
等到第二日,石清妍问道:“你昨日怎哭得那么凶?”
楚律摇了摇头,躺在床上说道:“许久不见王钰,跟王钰、贺兰两个说了一些早年的事,一时感慨颇多。”
“什么事不能说给我听听?”石清妍斜倚在床边笑道。
“许多事都不能说给你听,想当初,本王可没有现在这么伟岸,说出来定会被你小瞧了。”楚律笑道。
“听说昨儿个你们三个在书房外都说另外两个最重要?”石清妍笑眯眯地问道。
楚律圆滑地说道:“我没说,贺兰也没说,就王钰那老实人说了。”
“难怪。”石清妍笑道,“你赶紧起来吧,多少事还等着你去办呢。”
楚律点了点头,就起床穿衣,旁的事先不做,先去了王钰家,随后跟王钰他们一起去看织机去。
虽说众人都对王钰寄予厚望,但王钰早先摆弄的东西跟这个大不相同,许多事都要从头开始摸索,于是乎,这事远不似早先石清妍、何必问以为的王钰几日就能弄清楚,半年后,王钰依旧一无所获,等到众人都想要放弃了,忽地王钰又跟陆参合计出解决的法子来,于是终于捯饬出了第一台极为省事的织机。
那时,恰随着石漠风出去的商队回来了第一支,商队回来后,便满城地采购丝绸锦缎。见果然外头人想要益阳府的这些东西,王钰、陆参便赶紧地领着人再将织机造多造出来。
等到亲眼瞧见过那织机的能耐后,司徒灵也不禁佩服自己能够灵光一闪想出那么个念头,这么一来,自信又多了许多,心知自己的长处就在于想他人之不能想,于是虽对那些机括机关一窍不通,却越发胆大地给楚静乔、王钰他们提意见,今儿个说若是用骡马带动大抵能省了许多力气,明儿又说换了烧火的风箱试试,虽说她的意见不一定能用上,但王钰、陆参俱是实在人,听她说了,便要试一试看看成效才能放弃,如此这么一来二去,王钰、陆参二人终于合力地弄出了一台不需人操纵梭子的织布机。
如此,王钰、陆参等人对司徒灵赞不绝口,一个两个都纳闷司徒灵怎地会嫁不出去。
楚律白日里见识过那织机,晚上回来,便对石清妍感慨道:“司徒姑娘那般的好人竟然嫁不出去,若是她年纪小一些,多少人家想娶她。”
石清妍心思一转,笑道:“王爷不如给她个官当当?司徒姑娘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为人又要强上进,据说跟了静乔这么些时日,许多事不用静乔交代她都会自己去做了;她上回子在我们这吃了亏,回去了就去研究机括机关,这等女子,若是好好栽培,未必不能成个女相。”最有缘分的,就是司徒灵竟然也是先弄了一本《鲁班书》去看。
“胡闹!静乔乃是公主,司徒姑娘跟着她办事已经了不得,那官职哪里是轻易能给她的?”楚律蹙眉说道,司徒灵为人好强,又心思敏捷、心志坚定,委实是个人才,但若叫她当官,又实在过了。
“先给她一个虚职呗,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王爷就给司徒姑娘一个官职,然后昭告天下咱们锦王府不按身份,只论功行赏。”石清妍又继续教唆道,见楚律不答应,便拉了楚律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臣妾肚子里大抵是有了。”
楚律一愣,这么些日子了,因一心要好好教养贤淑兄弟三个,就没想过再要孩子,此时听到这消息,却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当真有了?”
“是,贤淑三个都大了,想来也不会跟妹妹争宠了。”石清妍含笑道。
“你怎知道是女儿?”楚律脱口问道,随即摇头笑道:“你是想叫本王给司徒姑娘封官才这么说?”
石清妍搂着楚律的手臂,笑道:“凤崎公主只能有一个,可是咱们的女儿注定是要有王爷的智慧,臣妾的美貌的人,这样不平凡的人,该叫她有个奔头才是。若是生下来就想着叫她长大了如何取悦男人……”
“取悦男人?”楚律将这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同是男人,可是岳父跟女婿是不同的,他很是赞同石清妍来取悦他,但是叫自家女儿取悦旁人,他心里却又不肯。
握着石清妍的手,楚律待要给石清妍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又不敢先将名字说出口,毕竟贤淑三个因为名字可是被人嘲笑了不少次,思量再三,暗道司徒灵还不知道会不会江郎才尽,毕竟她可没受过什么好教育,兴许不到两年就会泯然众人;眼下且答应着石清妍,免得石清妍心里成日惦记这事,于是说道:“就叫司徒姑娘在工部挂个八品的虚名。”
石清妍看出楚律的算计,心想自己替司徒灵争取个正经的官,虽不是实缺,但也算是一个台阶了,不知司徒灵有了这么个台阶后,会有什么作为。
楚律言出必行封了司徒灵一个八品的虚职,虽是虚职,却在益阳府里掀起轩然大波,起先众人都是不服,八品看着虽小,但多少读书人读一辈子书,也弄不回来一个八品,于是上折子劝说楚律的人众多;随后王钰听了石清妍的话叫人将织布机抬到锦王府门前当场织布,那自动穿梭的梭子令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于是原本怀疑的人便住了嘴。
司徒灵对王钰是感激,因自觉跟王钰没什么交情,于是当场落泪感激道:“多谢王将军,这些都是将军跟陆先生的功劳,如今功劳全叫我捞去了。”
王钰爽朗地笑道:“司徒姑娘莫妄自菲薄,有道是运筹帷幄之中,制胜千里之外,将军也有不上沙场的,得了胜,功劳自然是将军领了大头。我这镇国大将军就是这么得来了。”
司徒灵闻言越发感激王钰,笑道:“将军的恩情我心领了。听闻朝廷那边土地荒芜许多,乃至于连累的益阳府稻米价钱也涨了不少。既然种地的人少了,自然要将种地工具改进一些。我想去庄稼地里瞧一瞧,待看过之后,再来请教王将军,还请王将军不吝赐教。”
王钰蹙眉道:“乡下地方,若是去了,风吹日晒,司徒姑娘只怕……”
司徒灵大方地一笑,“我早已放弃嫁人了,这副皮囊如何,我也不甚在意了。多谢王爷看重给我一个官当当,虽是虚的,却不能辜负了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当有所作为,才对得起王爷、王妃的厚爱。”
王钰笑道:“司徒姑娘若是身为男儿就好了。”若是男儿,何必问比司徒灵年纪大得多,却还是有许多家有二八年华少女的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他。
司徒灵言出必行,拿到做官的文书,便二话不说去了乡下,司徒尚心疼妹子,愧疚因自己一再拖累的司徒灵不能出嫁,于是三番两次叫人来接了她去南疆嫁人,奈何司徒灵一坚持宁缺毋滥,二不肯半途而废,于是便并未按着司徒尚的意思去南疆。
如此过了大半年,司徒灵终于从乡下回来,又寻了陆参等人请教,最后打出一个新式犁车送到楚律面前,然后领了楚律的命令,先在益阳府乡下试了试,然后就作为益阳府的使者去京城将犁车献给楚徊。
楚徊头回子见益阳府来的官员是个女人,只觉得楚律当真疯了,听说司徒灵是司徒尚的妹子,就心说果然楚律看重司徒灵是在给司徒尚面子,令工部的人随着司徒灵去地里试了试那犁车,不过几日,就见原本轻视司徒灵的人,尤其是王锵的父亲工部尚书转而对司徒灵赞不绝口,于是楚徊也终于正视了司徒灵,请她进御书房说了几回话,不禁存了留下司徒灵的心思,于是拿出了许久不曾再用的死相,企图诱惑着司徒灵留在京城给他做妃嫔——毕竟司徒灵岁数这么大了,再没有留下做妃嫔更好的出路了。
司徒灵早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了,见楚徊这般作为,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指着自己的脸问:“王爷看臣像是以色事人的人吗?”
此时的司徒灵黑瘦了许多,眼角有了些许细微,虽五官依旧姣好,但称不上什么绝色了。
“司徒姑娘是有才之人,以色事人四字自然跟姑娘沾不上边。”楚徊对着司徒灵,万万称呼不出什么爱卿,只依旧称呼她为姑娘,心说司徒灵脾气实在不好,就算是以色事人,也没几个人有心思承受。
“自然不是,陛下当知道,饶是你媚眼抛尽,臣也不能上了龙床。”司徒灵拱手弯腰道。
楚徊一噎,从司徒灵身上看出了两个女人的影子,一个是石清妍、一个是姜桑榆,摆了摆手,暗道自己果然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忘了楚律很会拉拢下属,益阳府的人不是轻易好拉拢的,“司徒大人改进了犁车,功在千秋,朕不能不重重赏你。不若朕封你为安国夫人吧。”
司徒灵蹙起眉头,心知楚徊是有意的,忙又躬身道:“陛下,臣不曾成亲,也不愿成亲,若做了安国夫人,旁人定会以为有个男的是安国大人。臣恳请陛下再给臣一个封号。”
楚徊原本要给司徒灵封号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此时见司徒灵难缠的很,竟是不肯要了那夫人、娘子一类的称呼,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哥哥是藩候,那你便也做安国伯吧。”反正自己只给称呼,其他的食邑只字不提,但看楚律平白得了个女伯爵,如何安置她,这般想了,又觉如此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民以为食为天,司徒灵看土地荒芜无数,便呕心沥血地去改进犁车,其心可表,其行可嘉,如今自己该大方一些,于是咬牙说道:“食邑及其他赏赐,待朝堂上朕的圣旨颁出时再提。”
司徒灵敏感地听到楚律咬牙切齿的声音,心道楚徊不舍得就不要封嘛,这般就似她来割肉一样地说话,委实叫人不忍心接旨,心内腹诽,却又跪下谢恩。
果然,楚徊寻了众多心腹商议一通后,终于在朝堂上发出明旨给司徒灵一个安国伯的爵位,然后拿了一些名不副实的赏赐打发了司徒灵。
司徒灵来了京城一遭,就弄了个安国伯的爵位回去,成了益阳府里头一个得到朝廷给的爵位的人。
一时惊起千层浪,虽说益阳府人心里不大看得起朝廷那边,但能叫朝廷给了封爵也是一种能耐,更何况这有能耐的人还是个女人,于是乎益阳府的风气忽地因司徒灵的受赏慢慢变化。
今儿个孙家姑娘织布的时候研究出一种新的阴文花样织法,明儿个萧家姑娘印出了一千本自己个写的诗集,后儿个莫家姑娘开了几家独一无二的商铺,令她父亲莫老爷都不信自家女儿竟然比儿子还有经商才华……一时间,益阳府里的女人百花争艳,势不可挡甚至摆出鱼死网破架势地展露出头角。
男人们先是恐慌,成日骂骂咧咧,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随后就有那爱享乐的二世祖,如莫家姑娘的夫婿,那开明的,如萧家姑娘的夫婿,都原因各自不同地接受了。随后,有些眼红其他女人崭露头角的萧纤妤,终于对外展出了自己画的美人图,美人图中有一美人打架图,画中三个美人,一个乖巧机灵,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一个冰清玉洁至极,这一幅活灵活现的图将往日里第一才子何必问所画的美人图比下去了,被坊间传颂为女画圣。
相较之下,那依靠出身成了益阳府少当家的楚静乔就有些显得不那么出众了,甚至一直潇洒的孙兰芝、窦玉芬,也淹没在众人之中,成了毫无特色的女子。
上元灯节、七夕之夜,大街上再不似早先那般只有商户人家的几个女子大着胆子出门,街上有许多出身不同的女子穿着关外引进来的胡服,遮着面纱戴着皮帽,骑着马招摇过市。
聂老头、贺兰淳这些老家族的大家长原本瞧着觉得别扭,后头见如此反倒比早更能看出女子的人品才华,能更好地挑出满意的媳妇,于是毫不理会有人怂恿他们劝说楚律好好“正一正”益阳府风气的话。
待瞧见那些敢露头的女人们不但不似长辈们说的像司徒灵一样嫁不出去,反倒个个找了个好人家,原本不敢露头的女人们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便开始怀着嫁个好人家的目的尽力地展露出自己的才华。
如此,在答应叫司徒灵做官三年之后,楚律看着挺着肚子的石清妍,皱着眉头说道:“都怪你,司徒灵的官越做越大,”都怪其他男人没有司徒灵那狠劲,竟然叫个女人爬到他们头上,“今儿个本王去贺兰家说话,贺兰家有个姑娘闹着要考科举。”一双眼睛盯在石清妍身上,那会子石清妍说自己有了,又露了孕相,他信以为真,谁知后来又没有,叫何必问来看,何必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时到今日,石清妍才当真又有了身孕。
石清妍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那就叫她考呗,她若考得好,不如她的男儿就该找根绳子上吊去。你借着她激励其他举子呗。”
楚律叹气道:“你当所有人都会比不过别人就回去反省?比不过别人,他们找的借口多着呢。”
石清妍笑而不语,继而对楚律道:“王爷不会用迂回的法子吗?叫白菜去开个女子科场,两边出一样的题目,若是贺兰姑娘答的好,就将她的文章贴出来,先叫贺兰姑娘跟着白菜,等贺兰姑娘跟司徒灵一样靠着自己的能耐出人头地,再名正言顺地升了她的官也不迟。”
楚律点头道:“这倒是个迂回的好法子,正好白菜新近也觉无事可做,便叫她来操持这事吧。”转而,担忧地问石清妍,“白菜不会像司徒姑娘一样嫁不出去吧?”
石清妍略一沉默,随即握了楚律的手,“这益阳府日后给白菜吧,叫贤淑他们三兄弟出去,如此也显得咱们不偏不倚。”
楚律愣住,良久点了点头,心知贤淑三个越大,下头等着他夺了楚静乔权的人越多,自己当早早地表态,才能免得祸起萧墙,单说楚静乔这个岁数还没出嫁,一心一力地益阳府忙碌,他这做父王的因有楚静乔这么个女儿享了这么多年清福,无论如何该给楚静乔一个交代——如此,贤淑三兄弟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公正。
于是嘱咐了石清妍好好安胎后,楚律便将他跟石清妍说的话转给了楚静乔。
楚静乔这般年纪依旧未嫁,唯一寄托便是在益阳府的一番事业,这两年当真因贤淑三个越发大了有些心慌,毕竟那三个可是自幼便得贺兰淳、何必问、贺兰辞等人教导的,若等他们大了,自己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少不得要退位让贤,此时听楚律一席话,不由地扑到楚律怀中大哭起来,待哭完了,便说道:“等母妃生下孩子,女儿便想与五叔的人再向北去,贺兰叔叔早先收编的关外蛮子个个矫勇善战,兵强马壮闲着倒是浪费。女儿请命随着五叔亲征。”
楚律闻言不由地愣住,心想楚静乔竟是早早地想好退路了,可见自己小看她了,“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去亲征什么?益阳府内外城墙都是你看着建的……”
“父王,贺兰家一个姑娘家要考科举就有这么多麻烦,女儿若继承了父王的家业,定有更多麻烦。既然如此,女儿不若去其他地方,待打下那地方,成王败寇,谁敢说女儿称不得王?”楚静乔咬牙说道。
楚律张了张嘴,说道:“此事从长计议,便是要出征,也不当由你领兵出去。”
楚静乔方才听了楚律的话已经是感动得了不得,失态大哭一场后,此时听楚律说,便点了点头。
楚律拿了手给楚静乔擦了下眼泪,摇头咬牙道:“若是何家小探花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几个长得像鬼一样的孩子,本王就剥了他的皮把他吊在外城楼上!”
“……其实女儿也不是等他。”楚静乔发自内心地说道,只是机缘巧合,因种种事情无心嫁人罢了。
楚律自是不信楚静乔的话,又劝说她几句不必再等何必说云云。
如此说开了话,楚静乔也放宽了心,一边焦急地等着石清妍生产,一边顶着重重压力叫司徒灵主持第一次女子科考。
原本百花争艳的女人们一遇上科考这事就退缩了,闹到最后,除了贺兰家的五位姑娘,何家的一位姑娘,就再没有旁人来。
考试后,楚静乔将六位姑娘的试卷拿给楚律、贺兰淳、贺兰辞、何必问等人看,众人看过了,只觉得几位姑娘的文章还是脱不了脂粉气,唯独有一份十分出众,揭开藏着的名字看了,见是贺兰家姑娘的名字,贺兰淳、贺兰辞当即十分自豪。
众人正称赞着贺兰家姑娘,便见沉水跑来说道:“王爷,王妃要生了!”
楚律闻言,丢下贺兰家姑娘的考卷便向蒲荣院奔去,王钰、贺兰辞也急忙跟上,一边跟上一边问何必问:“王妃生的时候王爷当真会唱戏?”
何必问扭头说道:“必问自来不说假话,王爷的戏必定惊天动地。”
楚静乔忙看向贺兰淳:“贺兰爷爷赶紧也过去,不然没人震着又要出了乱子。”
贺兰淳点了点头,却一步步沉稳地慢慢向蒲荣院踱去,等到进了蒲荣院,果然瞧见院子里乱成一团,早先楚律是因石清妍肚子里有三个担心个没完,这会子,只见楚律嘴里念叨着“清妍许久不曾生了,只怕生疏了,这就跟头回子生产一样凶险了”,嘴里念叨着,人就在台阶下走来走去。
“还没开始?”王钰抱着手臂问道,楚律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是以他十分好奇传说中那个当街唱野有蔓草的锦王爷是个什么模样。
“快了。”贺兰辞关注着楚律的脸孔,见屋子里石清妍开始发作叫出声来,楚律的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一起。
果然屋子里石清妍开始叫了,楚律便立时癫狂地扯着头发喊:“老天,你为何一再折腾我?三个儿子就够了,我真心不愿叫清妍再吃苦……”
“要不要拦着?”王钰是老实人,见楚律这么嘶喊,不由地心软了。
“不用。”贺兰淳挥了挥手,暗道楚律一个人也能唱一出精彩的戏。
“本王半生孤独,好不容易有了……”
“何探花回来了!”忽地翠墨进来喊道。
众人听说这话,顾不得再去看楚律如何为爱痴狂,忙纷纷向蒲荣院大门看去,果然瞧见精瘦了许多的何必说大步流星地向门内奔来。
“必说……”何必问有些激动地喊道,见何必说完全洗去了陌上少年的温润,快步上前要握住何必说的手。
何必说绕开何必问的手,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向楚静乔,冲楚静乔伸出了强壮有力的手:“公主,随我出海,我让你做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