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爷忘了东西。”石清妍说着,便起身将帕子塞到楚律袖子中,“王爷牢记帕子上的人名,也免得哪一日被居心叵测的女人拐带走了。”


20

百子千孙图六

锦王的书房里此时聚了四人,分别是武言晓、顾逸之、王钰、司徒尚。
楚律从蒲荣院回到书房,便先对王钰说道:“太后、陛下打着给郡主送生辰礼的幌子派了人来,想来除了明着来的人外定还有偷偷潜藏过来企图刺探益阳府军情之人,你且去军中,告诫军中众统领小心防范。倘若当真遇到可疑之人,莫打草惊蛇,既要防着那人小瞧了益阳府,又要防着那人以为益阳府兵士众多。”
王钰回道:“属下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虚虚实实,叫朝廷不敢冒然对咱们出兵。”
楚律点了点头,说道:“你此时便去吧。”说完,又叹了口气,说道:“叫侍卫领着从后门走,想来经王妃这么一闹,多的是人盯着锦王府。”
王钰笑道:“虚虚实实,恐怕如此一来,反倒没人疑心王爷,毕竟倘若王爷要寻人谋划什么,便不会叫王妃大张旗鼓地来迎。”说着,便退了下去。
武言晓四十余岁,身量高挑,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做了十余年师爷,常年弓着身子,就似随时随地要对他人逢迎一番,很是会揣测他人心思,因此这会子听闻王钰这般说,暗道王钰当真是口没遮拦,虽是楚律伴读,也不该就这般打趣起楚律来。于是趁着楚律不及去想王钰的话,便赶着问:“王爷可知道这次前来送生辰礼的是何人?”
楚律说道:“耿家人与余家人是太后点名的,此外,还有楼家人顺道前来……太后得知王妃身子有损,不能生育,又叫了个石家姑娘过来。”
武言晓说道:“这耿家人、楼家人只怕是来劝说王爷奉旨回京的,早先王爷借口益阳府内有要事拖不得身并未奉旨进京,如今该想个法子……”
“不若就借口王妃身子尚未痊愈?”顾逸之说道,这锦王府后院里的事早已传遍益阳府,先是王妃失子,后是侧妃庶妃悉数成了姨娘,最后又是侍寝表……沸沸扬扬,便是他这丈八汉子也听说了几句。
顾逸之原是京城顾侯府的纨绔子弟,风流放肆之名播满京城,姨娘死后才幡然悔悟,来了益阳府投奔锦王。此时也才刚二十出头,言谈举止间依旧有些轻佻。
楚律看了顾逸之一眼,说道:“至于石家,便由逸之去京城探一探,石家人来益阳府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替皇帝刺探益阳府内情,还是要借着王妃向本王一表忠心。眼下本王急需弄明白石家的心思,因此要你一一查探一番。”说着,不由地想明儿个该去见一见肖氏,问问肖氏石清妍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就叫她让步了。
顾逸之答道:“是,属下如今便去收拾行李,天一亮便出发。”说着,便拱手一拜,然后向外退去。
只剩下武言晓、司徒尚两个了,司徒尚笑道:“王爷急着叫属下们过来,恐怕还有旁的要事吧。”
楚律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此次前去大哥那,见了众兄弟后,众兄弟俱是不服气。本王原想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定会说服陛下撤藩。便一时放松下来与五弟松散了两日,不防忽地听说距离益阳府西南百里外的燕回关外有蛮子挑衅,杀害了我朝数百名将士,更有数十万外族军马驻扎在关外二十里处。陛下才露出撤藩的心思,关外便生出这事……恐怕这事对益阳府不利。”
武言晓说道:“想来要征讨蛮子,便要借道益阳府,更甚至,陛下会向王爷借兵。倘若王爷不借,外敌当前,又说不过去。若是王爷借了,将益阳府的将士调出关外,益阳府府内空了,若是陛下突然发兵袭击益阳府,益阳府定然在几日之内便要落入陛下之手;二若借兵,益阳府军力受挫,倘若朝廷背信弃义对益阳府出兵,益阳府当是无力抵抗。”
楚律蹙着眉头说道:“是以本王才着急请了几位过来商议该如何解决这事,不借是不忠不仁,若借了,恐怕自身难保。”
武言晓一直也没想到如何应付此事,一直没开口的司徒尚说道:“不若请人说服陛下下旨和亲,蛮人要的不过是盐铁米粮,给了他们,且……”
“不可!”楚律立时打断司徒尚的话。
司徒尚待要再劝说,便听武言晓说道:“司徒兄忘了么,如今朝中公主俱是十岁之下的小儿,郡主之中,年龄仿佛且又未嫁的,只有乔郡主一人。”
司徒尚忙拱手说道:“属下失言了。”
楚律摆摆手,叹道:“这蛮人前来寻衅,委实叫人头疼。和亲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司徒尚早先失言,此次亡羊补牢地说道:“王爷,不若先朝廷一步派出将士乔装扮作土匪,那蛮人聚集数十万大军在关外,想来他们家中人手定然不足。叫那些土匪散开,四处烧抢,来一招围魏救赵。”
武言晓说道:“蛮人只知道一路埋头打江山,哪里会顾忌家中妻女,只怕他们只盯着关中的锦绣前程瞧,不稀罕家里呢。”
早先提出和亲有些显得自己怕了那关外蛮人,于是这会子司徒尚便“亡羊补牢”地笑道:“蛮人几十年不曾寻衅过,定是前头几年关外大旱,他们粮食不足才生出了雄心豹子胆敢来寻衅,据我说,这粮食不够虽能叫他们破釜沉舟,但也能叫他们体力不足,想来那些蛮子该是外强中干的。想当初我父亲只领着几百将士便生生擒住数万蛮人,如今王爷若放心许我领了数千将士从瑞王封地绕到燕回关外。属下定会擒住那些蛮子——况且,王爷如此也能得了蛮人手中刀枪。”
瑞王与锦王兄弟情深,瑞王幼时屡屡得了锦王的庇护,待就藩后,藩地又与锦王的藩地比邻,两人之间来往便比跟其他王爷的来往频繁一些。唇亡齿寒的道理瑞王怎会不懂,因此这会子司徒尚才敢直白地说出从瑞王藩地上出关的话。
司徒尚出身行伍,其父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将,却也曾以少胜多地出了一回风头。奈何司徒家只出了一回风头,便再也没有展露头角的机会,本朝名将之中也没有司徒家的人。
武言晓听司徒尚这般说,便笑道:“司徒兄这话有道理的很,人是铁饭是钢,想来粮草不足,蛮人支撑不了多久。至于朝廷那边,倘若陛下要借道抑或者借兵,王爷便借口粮草不足,请陛下先送来粮草辎重,如此与陛下你来我往商讨一番,也能拖延一些时日,以便司徒兄行事。”
楚律听武言晓、司徒尚说了一圈,细想想,也觉有道理,便笑道:“不巧的很,本王与关外一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外头有个诨名叫做雅道人,司徒你若去了外关,便找了他相助吧。”
武言晓、司徒尚听到雅道人之名,不由地纳罕,暗道这雅道人是关外有名的大盗,行事十分猖狂,楚律怎会找了他相助,转而两人便醒悟到锦王这般快地知道关外的事定是早在关外留了人马,这雅道人未必不是楚律的人。
武言晓躬着身子闷闷地一笑,暗道既然有雅道人,便说明楚律早想着叫司徒尚出关,这会子跟几人商讨,也不过是想叫司徒尚毛遂自荐。
司徒尚拱手道:“兵贵其速,属下立时领兵出去。”说着,因终于有时机再现司徒家的领兵之能便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楚律点了点头,对司徒尚说道:“武先生留下帮本王料理了早先耽搁下来的公文,司徒便先回去准备吧。”
司徒尚闻言脸上颇有些欢喜地领命出去了。
待司徒尚出去了,武言晓笑道:“蛮人来挑衅也好,王爷有个借口不回京了。”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眼看着太后、陛下的人便来了。”
武言晓笑道:“除去石家的一个姑娘,来的俱是耿家、余家的人。只是恕小的多嘴,听闻郡主掌持府中事务,郡主又据说与余家人十分亲近,倘若余家人得知王府布局,只怕对王爷不利,毕竟余家人圆滑的很,若是太后此时不信任余家,也不会叫余家人过来。”
楚律闻言,笑道:“武先生担心的是,但王府后院经了先王妃的手,建成四方的格局,又被如今的王妃改了一回,变成整齐的八块,只怕想迷路也难。
武言晓笑道:“原来王爷并不担心王府。只是王府这块就罢了,倘若郡主一时来了兴致,要领着来人去益阳府旁处游玩呢?王爷要知防不胜防这四字,是以据属下看来,不若由着王妃约束了郡主,去了来人想借着郡主生事的心。毕竟王兄弟在军中捯饬出了一些新鲜的刀枪,若叫太后、陛下的人瞧见了学了去,王爷原本的优势便没了。况且石将军那边心思尚不明了,不若借着王妃试探一番石家的心意,便是石家对陛下依旧忠心不二,也难保陛下不会生出几分猜忌之心。旁的且不说,陛下若疑心了石家,便不会叫石将军经过益阳府出关讨伐蛮人,如此王爷也能免得跟石将军正面对上。万一王爷跟石将军决裂,便是益阳府抵抗得住石家军,也要失了许多人心。毕竟,倘若王爷的岳丈都跟王爷唱反调,这道理在谁那,就有些一目了然了。到时候旁人不说陛下无情无义要抄了王爷的家,只会说王爷不忠不孝才惹得众叛亲离。”
楚律闻言一怔,笑道:“武先生对本王的家事竟是这般了解。”说着,又想起石清妍要钥匙账册的话,将她的话细想了想,暗道若这些话是石家告诉她的,那石家必是存心要站在他这边,不然不会这般开诚布公地跟他的王妃说话;若是她自己想起来的,她已然是锦王妃,便到了京城,也脱不了锦王妃的名,如此不若顺着她的意思来,总归她乐意配合,那自是最好不过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信石清妍想跟他鱼死网破。至于楚静乔,她原就败在石清妍手上了,败了就该认输,妄想扯皮耍赖,也要有手段才行。
武言晓笑道:“属下原是个师爷,早先的主子大字不识一箩筐,为人又心胸狭窄爱听枕边风,属下为了一口饭吃,自是要将主子家的后院摸清。是以对王爷的家事也习惯地听了一耳朵。”
楚律笑道:“那武先生当是没少在背后笑话本王吧?”
武言晓笑道:“哪里哪里,王爷行事磊落,属下又非小人,怎会笑话王爷?”
楚律手指摩挲着青玉镇纸,暗道皇帝好阴险,叫了余家人来,楚静乔年少无知定会受了余家人的愚弄,想着,便对武言晓说道:“本王知道该如何做了。”
武言晓说道:“王爷英明。”
一日内听到两人这般称赞他,楚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心想他这心思早有人看穿,此时照着那人的心意做算个什么英明,想着,便与武言晓一同将耽搁下来的公文处置了。
到了晌午,瞧见武言晓露出疲态,楚律说道:“武先生辛苦了,还请武先生去隔壁书房里吃了饭歇息一会,待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帮本王料理了这些文书吧。”
武言晓谢了恩,便向隔壁去。
楚律叫人传了饭菜并唤赵铭过来。
不多时,赵铭便恭恭敬敬地进来了。
“静乔可有叫你替她通传?”
赵铭躬身道:“回王爷,郡主许久不见王爷,想念王爷的很,上午一直催着小的替郡主通传,小的唯恐耽误了王爷的正事,因此斗胆并未替郡主传话。”
楚律轻笑一声,随后说道:“叫郡主将账册钥匙都给王妃送去吧。”
“王爷……怎会突然说这话?”赵铭偷偷地打量楚律的脸色,原本耿氏初初进门的时候与锦王琴瑟和鸣那会子他还能看出楚律的心思,后来耿氏与锦王越发疏远,这楚律的心思他就再看不出了。昨晚上的事依着他的想法楚律该是要惩治石清妍的,不想这会子楚律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偏向石清妍。
“她本就锦王府主母,给了她又如何?难不成本王的家事还要赵总管过问?”
赵铭忙磕头道:“小的失言了,小的立时便去告诉郡主。”说着,便赶紧往外退。
楚律说道:“告诉静乔,本王的话说出后便再无更改,叫她莫再来找本王。她若想掌管锦王府后院,也可,只要她答应招赘夫婿。”
赵铭有些失态地抬头看了眼锦王,看到楚律无波无澜的眼神,便明白自己想多了,楚律并不是因为疼爱楚静乔才说那话的,心里想着楚静乔听到这消息后会如何反应,便忙向怡然楼去。


21

百子千孙图七

赵铭赶到怡然楼的时候,就瞧见楚静乔阴沉着脸等着他。
不待赵铭说话,楚静乔先催问道:“赵总管,本郡主的话跟父王说了没有?父王可说了叫本郡主去书房?”
赵铭瞧见楚静乔脸上露出一丝焦急,忙道:“郡主,此时王爷正为公事忙碌,虽有心却……”
“父王不见本郡主?”楚静乔略有些稚嫩青涩的脸上流露出嫉恨,早上便得知楚律回来后就去了石清妍那边,且石清妍依旧是日上三竿才起,可见昨晚上楚律并未斥责石清妍。
赵铭先不言语,只在心里踌躇着如何将交出钥匙的事说给楚静乔听,思量一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对楚静乔说道:“郡主,王爷叫郡主将钥匙、账册拿去给王妃。”
楚静乔撑在的榻上的手一歪,身子摇晃了一下,在脑子里想了千百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楚律一回来竟会说出这话,“可是昨晚上那女人给父王吹了什么枕边风……”
“郡主慎言,郡主这话说不得。”赵铭忙道。
楚静乔脸色渐渐发白,颤声道:“我为王府辛劳了这样久,难不成当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王爷说若郡主答应招赘女婿上门,这王府便依旧由着郡主掌管。”
楚静乔失声道:“这怎么行!”说完,心想余家是断然不会叫余思渡做上门女婿的,若再招,那肯做了人家上门女婿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材,只是些妄想攀龙附凤之流。况且,若是日后锦王府里多了男孩,那她在锦王府便没了立足之地,“赵总管,你再替本郡主传话……罢了,本郡主亲自去见父王。”
赵铭忙道:“郡主,王爷说了他的话说出来便再无更改,再者说,不过是钥匙账册罢了。给了也无妨,小的保管下头的人王妃一个也指使不了,如此王妃的一言一行,还是要看郡主的脸色行事。”
楚静乔瘫坐在榻上,喃喃地说道:“那女人说对了,果然母妃没了,父王就开始偏向那女人了。”
“郡主当真不考虑招婿?若是郡主招婿,也要等两年之后,如此也能暂时留住钥匙……”
楚静乔恼怒道:“赵总管,余哥哥几日后便要过来,倘若传出本郡主招婿的话,余哥哥立时没了……”说着,脸上一烫,随后想到自己早先给余家人的信上写的都是自己被王府大小事件缠住,倘若余思渡来,瞧见自己清闲着,岂不是会叫他以为自己往日信里的话都是假的?“那女人好生阴险,作践了府里的侧妃们,竟又作践起本郡主来了。”
赵铭说道:“王爷说的对,王妃是当家主母,郡主便将钥匙给她吧。给她些脸面,也显得郡主大度,不然,岂不叫余少爷以为郡主不容人,是个争权夺利的性子?”虽不喜楚静乔跟余家人亲近,但此时楚静乔说漏了嘴,他又要劝说住楚静乔,便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了,“郡主莫怪小的失言,小的虽是粗人,却也知道这男人都是不喜欢利欲熏心的女子的。”
“父王也不喜欢母妃吗?”虽那利欲熏心是贬义,但细说起来,先王妃耿氏便就是那么个性子。是以楚静乔听赵铭说那话,便立时想起了耿氏。
赵铭心里是不愿意承认耿氏不得锦王宠爱的,因为这有些贬低了耿氏,但这会子为了说服楚静乔,便咬牙点了点头。
楚静乔胸口憋得发胀,半响咬牙切齿地说道:“给她可以,但,赵总管,下头的丫头一个她也别想指使得动。”
赵铭忙道:“小的遵命。”说着,便等着楚静乔交出账册、钥匙。
楚静乔对如是点了点头,如是会意,便去了里间将账册、钥匙捧出。
楚静乔眼睁睁地看着赵铭将东西接去,不甘心地抓着身下褥垫,紧紧地咬着嘴唇,忽地对如是说道:“请了二姑娘、三姑娘过来,本郡主要当面问一问父王,看看他是否当真不在意我们姐妹在□手上受了委屈。”
赵铭听到楚静乔的话,微微看了她一眼,心里也说不准锦王对楚静乔是个什么心思,便捧着钥匙、账册向蒲荣院去。
赵铭到了蒲荣院的时候,在门首内回避了许久,待给石清妍请安的楼晚华等人一个个退去,才由着祈年领着向屋子里去。
到了屋子里,恰又看见肖氏正跟石清妍说话。
赵铭进去后低头说道:“王妃,王爷叫小的将账册、钥匙给您送来了。”说着,便将东西捧着递给沉水。
沉水又拿去给石清妍看,石清妍看了,暗道果然锦王想叫她进京送死去,便笑道:“好个薄情人,这么快就答应了。”
因不知石清妍跟楚律的话,肖氏便接着笑道:“王妃这话反了吧,王爷这该是痴情才是。”
石清妍笑道:“正好闲来无事,夫人陪着我去府库转转?若是瞅见了鲜亮的布料,咱们拿来做了衣裳吧。”
肖氏笑道:“老身好不容易等到姨娘们都走了,有心要跟王妃说两句体己话,王妃怎又要出去?”
石清妍笑道:“体己话?如此也好,赵总管先下去吧,等会子我自会叫人去府库里搬东西。”
赵铭忙道:“小的还是留在门首吧,王妃看了账册后若有话来问,小的也能对答出来。”
石清妍笑道:“本王妃没什么话问,府库里还剩多少东西,本王妃就要多少。至于这账册,若是郡主稀罕,赵总管再给她送回去?”
赵铭一愣,一时没明白石清妍话里的意思,又见肖氏盯着他看,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待赵铭退下后,肖氏笑道:“王妃可知这管家的含义?”
石清妍笑道:“随辞海里如何说,这管家到了本王妃手上,这含义便只能由着本王妃来定。”说着,瞧出肖氏来者不善,便令沉水、祈年等人退下。
“好大的口气!”肖氏待人退下后,便立时冷笑道,“王妃拿了那些话糊弄老身,又是撤藩又是王爷身世,老身叫人去京里查探了几日,京中压根便没有一丝消息。王妃信口开河,也开得太过了吧。”
“广陵侯夫人,你既然早先能叫人去查,为何此时不再叫人去?”石清妍静静地看着肖氏,“夫人莫忘了,托了夫人的福,本王妃的人如今能够借着买米粮等物出府了,本王妃一能叫人埋伏在府外监视王爷何时回府,二能叫人进京散布谣言。”
“你!”肖氏气噎,伸手指了指石清妍,悔恨地想早先不该随着石清妍起哄弄出什么小厨房来,果然该叫赵铭将石清妍的人死死看守在锦王府内,怒道:“你是锦王妃,老身不信你会做出这害己害人的事!树倒猢狲散,你陷害王爷对你有什么好处?”
石清妍笑道:“正是,没人信本王妃会如此糊涂,因此本王妃特意嘱咐人散布的时候,只说这话是夫人在锦王府内耀武扬威的时候吓唬人说的。”
肖氏怒极反笑,继而清醒过来,冷笑道:“看老身跟王爷说后,王爷会做何想法。”
石清妍笑道:“账册钥匙都送来了,夫人还跟静乔一样天真。夫人,若我是你,我便趁着谣言没散开之前,赶紧叫人往京里传话,就说皇帝为了撤藩,无所不用其极,编出这谎话来污蔑先帝,污蔑淑妃还有夫人。夫人合该一路奔向京城,然后在广陵侯排位前寻死。如此夫人的清誉得意保住,更叫皇帝对那谎话百口莫辩。”
肖氏沉吟道:“你是想逼着老身离开益阳府?”
石清妍笑道:“如今才过去几日,夫人再迟个一两月进京也不迟。夫人,富贵险中求,如此夫人也算替王爷洗脱污名,王爷日后再孝顺夫人,也没人敢再胡言乱语。”说着,瞧见肖氏手中拿着的玉杖,伸出手去摸,见肖氏避开她的手,便笑道:“这可是皇家阴私,多少人就等着听呢,夫人的主意可要拿得快一些,迟则生变。若等着王爷被陛下拿了混淆皇家血统的事说话,夫人再想为王爷立功也不能了。”
“王爷身上的污水可是你这黑心妇人泼上去的。”
石清妍笑道:“我不泼,总有人泼。我泼的时候可是跟夫人打过招呼了,旁人可就没我这样客套了。”
肖氏双手撑在玉杖上,心里千头万绪地想着要不要跟锦王告石清妍的状,倘若告了……侍寝表等等锦王都忍了,只怕这事也会忍下去……倘若不告,她的话虚虚实实,又不能不当真。
“王妃……”
“夫人在广陵侯牌位前寻死一回,再回来,身份可就跟原先不一样了,再没人怀疑夫人跟先帝不清不楚的了。夫人可要好好想一想,这么轻巧就能立功的好事,本王妃求还求不得呢。”
肖氏别有深意地看了石清妍一眼,最后叹道:“你千万莫存了害王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