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夫人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冲玉老夫人道:“挑拨离间?好、好得很,幸亏老天送你个一挑拨就上当的儿媳妇。”轻蔑地扫了玉夫人一眼,又问金折桂:“怎么样了?”
玉老夫人被金老夫人戳穿,碰了一鼻子灰,后悔当着金老夫人的面用那伎俩。虽都是老夫人,但她是填房,玉老将军又不像是金阁老那样纵容她,是以,自得没趣后,只能安慰自己不跟金老夫人一般见识。
玉夫人也悻悻地,暗想金老夫人眼中,她定成了个没有主见的主。
“成了,玉祖父还答应破八在外头置办宅子。还有外祖父正在写契约,约定以后初一十五过来请安。”金折桂笑着对金老夫人说。
“已经定下了?这么快。”玉夫人仿佛还在梦中。
玉老夫人、金老夫人、沈氏一时间都不言语了,既然老太爷们那边定下了,任凭她们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府里的芍药开得不错,要不,去瞧瞧?”玉夫人心里不由地失落起来,自己儿子的事,从头到尾,没一件能叫她做主的。
沈氏心里也是这样,越是轻易地解决了,越是不甘心起来,“……魁星,在子规城里,你的话也跟我们的话一样不顶用?”
“当然不是了,在子规城里,我的话跟破八的话一样顶用。”金折桂不由地憧憬起以后的日子来,嫁了人,再没人管着约束她了。
“当真?”玉夫人有些不忿,她心里矛盾地一面不甘心没人问过她的意思,就把她儿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一面又瞧不上金折桂那“张狂模样”,巴望着金折桂以玉破禅为天,凡事以玉破禅的心思为先。
金老夫人摸了摸自己的手,白吵了半天,除了吵得大汗淋漓,一点用都没有,“芍药在哪?去瞧瞧吧。”起身后,携着玉老夫人的手,对她道:“其实分家了,老妹妹大可以去自己亲儿子家住,瞧瞧进了自己亲儿子家,还会不会挑事,处处使出这借刀杀人的伎俩。”
玉老夫人要甩开金老夫人的手,但又怕比她年长不少的金老夫人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脸色变换莫测,虽被金老夫人打了脸,也只能强撑着不搭理她。
玉夫人听金老夫人说话,越发不尴不尬,领着沈氏跟金老夫人、玉夫人隔开一些,才低声问:“你家老夫人一直这样说话?”
“她对自己人都这样说话。”沈氏拍拍玉夫人的手,心想玉夫人要是听见金老夫人的话后,还处处被玉老夫人算计到,那玉夫人就没救了。瞧见金折桂笑盈盈地跟在后头,在心里骂了一句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一群人正在走,忽地就见丫鬟来说:“老夫人、夫人,不好,大少夫人叫肚子疼。”
“浑说什么,才刚七个月,发作的太早了一些。”玉夫人想起昨儿个康氏装模作样引人过去,只当康氏又是装的,想吓唬谁呢,就很是不以为然。
“还是叫人去瞧瞧吧,别出事了。”沈氏对康氏同情得很。
玉夫人怕闹得难看,就叫人请太医去,又问那丫鬟:“你家大少夫人可是吃坏了东西?又或者被萱儿撞到了?”
那丫鬟心里着急,想着康氏月份不足,就发作起来,只怕凶多吉少,嘴里支支吾吾,不肯直说。
“有话快说,有贵客在呢。要是你家少夫人出事,第一个就要拉你去见官。”玉老夫人催促道,颇有些心虚地留意金老夫人的神色。
“大少夫人听见人说,八少爷要跟金六小姐定亲了,家里要她跟大少爷从中轴线上的屋子里搬出来,给新人腾出屋子,她就着急了。”既然是搬出来,那自然是要把他们塞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这住在哪里,可是身份的象征。
金老夫人对康氏也是十分同情,叹道:“这人就是太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有心,把那么句诛心的话说给人家一个孕妇听,偏那孕妇一瞧就是本就心思重重的苦命人。”
玉夫人立时看向玉老夫人,心底凉成一片,心想这是谁那么黑心?传出这样的话,可不是叫人人戳她的脊梁骨吗?谁不以为是她这继母恶毒,有意要弄死玉悟禅最后的一点骨血?
“快,快去瞧瞧。”玉夫人着急了,心想定是玉老夫人派人去说的,顾不得照应金老夫人、沈氏、金折桂,就向康氏的院子去。
玉老夫人待玉夫人去了,就讪笑道:“家里事多,怠慢三位了。”
“谁家没有个急事,偏捡着我们来就出事了,巧得很呀。”金老夫人绵里藏针地说,虽没证据,但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玉老夫人使坏,“我去瞧瞧。”
“哎,万一见血了,那可不吉利。”玉老夫人忙要拦着金老夫人。
“不碍,七活八不活,如今生下来还能养活。就怕有人糊弄破八她娘接着给你们家大少夫人保胎,害得人家一尸两命。”金老夫人慢悠悠地说,就要领着金折桂、沈氏过去。
“叫小姑娘见了……”玉老夫人见金老夫人还要带着金折桂去看,又堆笑着要阻挠。
“叫她多见识见识世面也好。”金老夫人此时俨然反客为主了,甚至对自己带来的庞铮家的说,“去跟玉将军说,叫他看着门,一路上别叫人跟请来的太医搭话,瞧瞧那太医是不是来了就主张保胎。若是他说保胎,直接绑了他,敲他一笔,破八成亲的银子都有了。”
玉老夫人心道好一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被金老夫人一直盯着,想给丫鬟使个眼色也不能。
金折桂扶着金老夫人,看庞铮家的丝毫不外地去跟玉将军说了,紧跟着金老夫人,心里想着康氏有事,头一个人家就要怀疑是玉夫人做的手脚,玉夫人要是到了霉,那就便宜玉老夫人了。玉老夫人要当了玉将军这一房的家,不出几日,这玉家上房就要换了人住了。
一群人赶过去,在院子里就听见康氏的尖叫声。
玉夫人听说人来,就手足无措地赶着出来,惭愧道:“几位怎么过来了?今日实在不能款待几位……”
“你年轻,压不住事,放着我来。”金老夫人道。
玉夫人呆住,情不自禁地去看玉老夫人,见玉老夫人微微耷拉着眼皮,就又去看沈氏。
沈氏讪讪地道:“听我们家老夫人的吧。”又想金阁老、沈老尚书都在玉家,这两人定会挤兑得玉将军听金老夫人的话吧。虽不喜金折桂过去看,但既然金老夫人都说叫金折桂去看世面了,那也只能叫她去瞧瞧。
进了康氏屋子里,听丫鬟说已经见了红。
“血多吗?”金老夫人问。
“只有一点。”
金老夫人点了点头,看金折桂关切地向床上看,就对她说:“这女人呀,有了身子最忌讳心思重,有什么事不能想开一些?你们房里一个病着,一个有了身子,谁会想叫你们换屋子?”
康氏躺在床上,咬着牙关忍不住呻、吟起来,听了金老夫人的话,摇了摇头,“不是为了那些话……是……”挣扎了半天,因素来敬重金老夫人,就落泪道,“我的饭里有……”
“饭菜是叫人专门给她做的,还叫她的丫鬟去端的,绝对没问题。”玉夫人听康氏提起饭菜,不由地也急了。
金折桂点了点头,玉夫人的嫌疑最大,反过来说,她的嫌疑也就最小。
“……看来,有人给她下催产药,这是要生了。”金老夫人伸手在康氏的肚子上按了按。
“催产?”玉夫人一怔,原本只当是动了胎气,一心要等太医来,此时立时叫人去请稳婆。
金折桂忽地想千万别弄巧成拙,昨儿个金家三人来过,千万别赖到那三个头上。
康氏也觉得自己小心谨慎得很,玉夫人也不会笨到给她的药里下毒,躺在床上,奋力指了指玉悟禅的屋子。早先唯恐玉悟禅对着旁人胡言乱语,她这贤妻是一天到晚,除了吃睡,大都是陪在玉悟禅房里的,要是她这边没问题,问题就在玉悟禅屋子里。
“那边是悟禅的屋子。”玉夫人看着康氏,见康氏点了点头,就叫人去玉悟禅的屋子里守着。久病床前无孝子,玉悟禅病的久了,自然他的吃用等等就有人怠慢了,兴许他的东西里掺杂了什么对康氏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
金老夫人牵着金折桂去屏风后,又嘀嘀咕咕地告诉金折桂:“玉家可是一步一个坑,瞧见了吧,还怪祖母当初为难破八吗?”
金折桂赶紧摇头。
“老夫人、夫人们,阁老逮住了两个想跟太医捎话的丫鬟。”庞铮家的笑盈盈地进来了,心里佩服金老夫人的很,心想金老夫人当真是火眼金睛,那边金折桂跟玉破禅的事才定下,这边她就替金折桂扫平障碍了。
玉老夫人见玉夫人叫人守着玉悟禅的屋子,强作镇定地问:“谁的丫鬟?”
庞铮家的道:“是个粗使丫鬟,还没问出是谁的。”看着门帘子动了,又赶紧说:“太医来了。”
玉老夫人抢先隔着屏风问一句:“大夫,快来瞧瞧我这孙媳妇是不是被人……”还没说完,就被金折桂捂住嘴。
玉夫人瞧着金折桂没上没下的动作,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想要是玉老夫人勾结了太医,如今玉老夫人就是在提醒那太医计划有变。
请来的太医给康氏诊脉后,就道:“没有大碍,不过是一时胎气不稳,开两副安胎药,立时吃了就好。”说罢,就去开方子。
“稳婆来了。”屋子外丫鬟道。
太医闻言,就道:“何必去请稳婆,日子还不够呢。”
“够不够,你说的不算。”金老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屏风后喝茶,又问玉夫人:“给你大儿媳妇准备人参了吗?”
“……快去准备人参茶。”玉夫人有些恍惚,侧耳去听屋子外,稳婆如何说,待听见稳婆说:“快准备热水,要生了。”又赶紧叫人去准备接生用的东西。
“还没到时候,罢了罢了,既然夫人宁肯听个大字不识的婆子的话,也不肯听老夫的,那老夫就告辞了。”太医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劲,仓促地收拾药箱,就要出去。
“捆住他。”玉夫人急道。
“母亲,咱们出去吧。”沈氏为难地说,难不成金老夫人还当真想叫金折桂看人生孩子?瞧着影子,那太医已经被捆住了,又听康氏越叫越凄惨,不禁捂住金折桂的耳朵。
金老夫人满意了,这才带着金折桂出去。
“一边催生,一边安胎。”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负负得正的好事,这么两边使劲,是要憋死那胎儿?金折桂脸上身边变幻莫测,“祖母怎么知道的?”这料事如神的,好叫人狐疑了。
“冤有头债有主,一样的伎俩,最好别用两次。”金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
第145章旧事重提
什么意思?金折桂疑惑玉老夫人这么不得金老夫人待见,莫非是这位曾害了金老夫人的姐妹?又想七个月的孩子,最难处置,不安胎生下来,孩子有毛病是错,安胎了,连生都生不下来……
“呜呜。”被捆住的太医嘴里呜呜出声。
金阁老、沈老尚书二人隔岸观火地陪着玉老将军一起过来,二人齐齐捋着胡子,静等着看玉老将军、玉将军要怎么着。
玉老将军脸色很是不好,十分想要送客,再三看向他们两个,见没人肯识趣地走。
“父亲、老爷,你们怎么过来了?要不要叫人瞧瞧悟禅屋子里有什么?萱儿她娘说那屋子里有东西。”玉夫人赶紧过来洗脱自己的冤情。
“两位老兄,家里乱成一团,实在不好留你们,不如改日,咱们再聚?”玉老将军对金阁老道。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那般见外,不瞧着孩子好端端的,我哪里能过意的去?毕竟我们才来,就出事,不知人家以为我们怎么逼着你家大哥大嫂给我们魁星腾屋子呢。”金阁老脸色很是不好。
沈老尚书只觉得报了玉夫人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的大仇,对玉将军道:“赶紧叫人瞧瞧去,到底如何,总要有句准话。”
被捆住的太医此时还在挣扎,只听他冷笑道:“孩子在娘胎里还没长好,硬生下来,就算此时不夭折,身子骨也弱得很。好狠的心,竟然如今就逼着人家生下来!”
“给我打!叫人查查老大屋子里。”玉将军喝道,见一滩烂泥般的玉悟禅被人抬出来,赶紧道:“外头风大,你出来做什么?”
玉悟禅眼巴巴地看向康氏屋子,要是康氏没了,又没人肯嫁他,只怕连个名正言顺替他跟玉家讨要他应得的东西的人也没了。
不一时,从玉悟禅屋子里出来的人过来在玉老将军耳边说:“大少爷屋子里气味重,每日要用不少香料熏屋子,香料有问题。”
玉老将军听了,只点头,并不张扬。
“父亲,听说有丫鬟……”玉将军待要说先审问丫鬟,看玉老将军微微摇头,心知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就不言语,只等外人走了再说。
只听康氏屋子里哇地一声,终于传出一声婴孩啼哭。
玉夫人先哽咽起来,拿着帕子抹泪,“谢天谢地,幸亏孩子没事。”
玉将军拍了拍玉夫人的肩膀,半天不见稳婆抱孩子出来,就问:“怎么了?”
玉夫人赶紧叫人去问问,少顷屋子里出来一人说:“孩子脸色发青,个头也太小了一些。只怕……”养不活三个字,这人不敢说出。
玉悟禅咳嗽起来,慌张地看着玉将军,“父亲……儿子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可将来铁定是个要给他养老送终的。
“叫人揣在怀里养着几个月,一准没事。”沈氏赶紧出谋划策。
“对,叫人揣在怀里养着。”金老夫人也说。
玉夫人赶紧又去张罗,好半天,才有个奶娘胸前鼓鼓地揣着个孩子出来,因不好凑到奶娘胸前去看,众人远远地看了一回热闹,也就算了。
“是个男孩,虽瘦了一些,但没什么大碍。”玉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
玉悟禅喜极而泣,咳喘着被人抬着去看耳房里看孩子。
玉将军终于有了嫡亲的孙子,也是满脸喜气,再看金老夫人、金阁老等都在,想起还有一桩棘手的事,赶紧用眼神请示玉老将军该怎么着。
“恭喜恭喜,我们不打搅诸位庆贺,先告辞了。”金阁老识趣地拱手,与沈老尚书一起向外去。
金折桂见玉破禅不知被人指使到哪里去了,就跟着金老夫人、沈氏上轿子。
回到金家,到了金老夫人房里,把冷氏、岑氏打发出去,就把沈老尚书写的契约拿给她们三人看。
金老夫人看了,不由地笑道:“没想到沈亲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不错不错,依着这契约,玉家想欺负我们家魁星也能。”
金阁老道:“也就是沈亲家为魁星写,你才高兴,若为了阿意,你不定急成什么样,把沈亲家骂成什么样呢。”
金老夫人眉开眼笑道:“要在玉家住一个月唷,幸亏是一个月,不然破八他娘,老婆子也得想法子把她撵出玉家。”
“祖母最好了。”金折桂搂着金老夫人的臂膀,“过两年,我带着祖母出去玩。”
金老夫人啐道:“呸,过两年,我还不知道埋在哪呢。瞧着吧,我都说过把那老婆子撵到她亲儿子房里住着了,要是这么着,你婆婆还不知道怎么处置那老婆子,她就白活那么多年了。”
沈氏也跟着笑,原来金折桂嫁过去,有两重婆婆要对付,如今少了一个,可不是大喜事吗?
金阁老看沈氏在笑,就道:“回去闭门思过去,魁星没嫁人前,不得出门。一大早,就敢到我门外吵吵嚷嚷,也不怕侄子侄女们笑话。”
“是。”沈氏被金老夫人白了一眼,赶紧领着金折桂回她院子去,路上就低声交代说:“从塞鸿斋里搬出来,在我院子里住着,这几日好生练一练针线,嫁衣已经做好了,你单给破八做个荷包就成。”
金折桂问:“我能见见破八吗?”
“……快住嘴,叫人听见了笑话。好生练一练针线。”沈氏忽喜忽悲,偷偷地拿着帕子去抹眼泪。
“母亲,等小星星、蟾宫都大了,我带你去江南去大漠去雪山玩。”金折桂握住沈氏的手,头靠在她肩膀上。
“哪有空呀,到那时候,还要照看蟾宫的儿子女儿。”沈氏叹道。
“莫非我弟妹不会照顾?”金折桂笑了,回到自己院子里,就见金洁桂正在看柳澄教小星星说话。
金洁桂才跟沈氏问过好,忽地一声怒喝从二房院子里传来。
“那边是怎么了?”沈氏问。
金洁桂道:“听说从昨儿个起,大嫂子就跟大哥吵架呢。”看金折桂笑盈盈的,知道她的事成了,不好直接道恭喜,只问沈氏:“伯母,准备好的布料、丝线,是不是要拿出来了?”
“叫人去拿吧,你针线好,你妹妹手上的功夫就全靠你指点了。”沈氏心情十分好,给金折桂说了半日做人媳妇的规矩,到晚上,又拉着金折桂一同睡。
第二日玉家就送来红鸡蛋报喜,问了来人几句,听说玉老夫人从玉家搬出来,住进了她亲生儿子的宅子里,金折桂不由地想,玉夫人这会子是骂金老夫人多管闲事,害得他们家丑外扬呢,还是感谢金老夫人终于替她摆脱了玉老夫人?
将近吃午饭的时候,就看见宁氏期期艾艾地进来了。
沈氏问:“老大媳妇怎么了?”
宁氏红肿着眼睛,脸上有些浮肿,“听说玉家大嫂子添了个男孩?孩子长的怎么样?”
“新生下来的,能瞧出什么样子?”沈氏不明白玉家生孩子,宁氏担心孩子的长相做什么?
“……听说,要没咱们家老夫人,那孩子就危险了。”宁氏心道莫非这就是缘分?那孩子果真是金家的种,所以才叫金家的老夫人去救?
“是,孩子瘦小的很,得叫人揣在怀里养呢。”金折桂插嘴道,心想莫非孩子是金朝梧的?要是当真是,那康氏、玉悟禅、金朝梧、金擎桂、宁氏就乱成一锅粥了。
“七个月的,生下来,也养不大吧?”宁氏低声说。
“那孩子福气大,一准能养成。”沈氏可不想叫金折桂跟玉破禅成亲前,叫玉家出什么晦气的事。
“伯母,这些放哪里?”金洁桂领着人端出几盘子礼盒来。
“伯母,这是要做什么?不年不节的。”宁氏将东西看了看,见金洁桂这次回来后,出手比早先大方了许多,心想还不知道她跟着沈氏、金将晚,在西北捞了多少银子。
“就放在明间里,过两日就要用。”沈氏说着,见白鹭捧着个大红帖子来,就去看,“这字怎么是这个体的?叫人换成柳公的字体。”
“母亲,这金字就打上去了,不必换了吧。”金折桂探头要去看自己的庚帖。
沈氏拿着红帖子在她头上一打,“原本定下来的就仓促,还能再那么敷衍?”将帖子递给白鹭,就说:“叫人再去打,字打大一些,不必心疼金子。”
宁氏眼瞅着沈氏都准备金字庚帖了,怔怔地问:“六妹妹这是要定给谁家了?”
“玉家。”沈氏笑了,又把金折桂撵回屋子里去。
宁氏笑道:“原来是玉家,好,好得很。”魂不守舍地向外去,才要跟冷氏说一声,立在门边,就瞧见冷氏在准备送给康氏生下来的儿子的满月礼,心想冷氏这是当真准备借着那孩子占下玉家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心想金擎桂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她远远地嫁到江南,过好日子去,叫她遭了无妄之灾?虽知道那孩子姓玉,明白那孩子一辈子占不到金家的东西,但冷氏那副把那孩子当亲孙子看的态度,还有金朝梧提起康氏就替康氏委屈的口吻,实在叫人膈应得慌。
思来想去,心知过两日冷氏就会去信给金擎桂,叫金擎桂过来吃喜酒,于是抢着先冒充玉悟禅给金擎桂写了一封信,信里只说他还惦记着金擎桂,并将金擎桂当初叫他杀妻的事等一并写出。
虽说是给金擎桂的信,但却细细叮嘱人给金擎桂的新夫婿送去。
过了几日,瞧见金玉两家换了庚帖,匆匆地把亲事定下。宁氏就慢慢地等着金擎桂回来。
临到金折桂成亲前,金擎桂终于来到了京城,原本说好带着新夫婿还有女儿过来的金擎桂孤身一人来到,进了家门,瞧见了金老夫人,就忍不住抱着金老夫人的腿痛苦。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金老夫人赶紧问,早先金擎桂捎信来,不是说日子过得很好吗?见金擎桂脸颊瘦削,颧骨微微耸起,又问:“你这是怎么了?”
金擎桂落泪,偷偷地觑陪着金老夫人的沈氏、金折桂等人。
金老夫人会意,待金擎桂一一见过众人后,只留了金擎桂在房里,就问:“姑爷怎没一起来?”
金擎桂哭道:“玉家那黑心的混账,写了信去江南,叫姑爷瞧见了。”
金老夫人大吃一惊,想起玉悟禅那软趴趴的模样,忙说:“这不能够,玉家大哥动弹不得,哪里还有力气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