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姑娘,下个月是我生日,正好家里出孝,还请你赏脸去坐坐。”
戚珑雪瞅了眼自己身上的孝服,为难道:“三夫人相请,原不该辞……”
“哎呦,是我忘了,只是阿五姑娘也快出孝了吧。正好家里要做颜色鲜亮的衣裳,回头叫大嫂子给你先量身量再挑布。魁星,莫忘了跟大嫂子说。”
金折桂笑盈盈地答应,待岑氏走了,就低声对戚珑雪说:“三婶怕是猜到了。”
扬州战火不停,戚家哪有那么多好端端的家当送来。
戚珑雪道:“幸亏三夫人心肠好,她知道了也无妨。”
“阿五,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不是只有害人才叫人害怕。”金折桂在心里腹诽,跟戚珑雪两个还没进屋子,就听屋子里金蟾宫叫道:“叫我财神爷!”
“财神爷是送财的,不是贪财的。快把东西放下,你不是要做风流才子吗?怎地一身铜臭?”沈氏连声骂道。
白鹭笑说了一声“小姐、阿五姑娘来了”,就把帘子打开,金折桂、戚珑雪二人进去,险些被闪花了眼,只见金蟾宫坐在条案上,头上歪戴着一顶金冠,怀里抱着两个沉甸甸的金元宝不放。
“风流才子爱美人,快,蟾宫,把东西给美人姐姐。”金折桂看沈氏去抢金蟾宫的东西,金蟾宫就在条案上跑,赶紧走过去伸手讨要。
金蟾宫自是对金折桂的话无所不从,在条案上站定,咬牙使劲地将手上的元宝递向戚珑雪,“美人姐姐,给!”
“要死了你。”金折桂不禁嫉妒地看向戚珑雪。
戚珑雪含笑伸手将元宝接住,然后嗔道:“蟾宫也有六七岁了,怎地还这么顽皮?”
“阿五姐姐,我才跟母亲背过书呢。”金蟾宫身子向下一歪,果然见戚珑雪唯恐他跌倒了,两只手拿着金元宝就伸直了手臂迎过来,便扑在戚珑雪怀里,两只手绕着戚珑雪的脖子,亲了一口,得意地对沈氏说,“母亲,我把阿五姐姐占下了,这是你儿媳妇,你可得好好待她。”
这话是金阁老这大半年来每常跟金老夫人说的话,如今金蟾宫学来了,就原封不动地说给沈氏听。
沈氏又气又笑,赶紧将金蟾宫从戚珑雪身上撕下来,“前头是看你在外受苦才纵着你,等你父亲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又对戚珑雪说:“对不住了,阿五姑娘。”
戚珑雪脸上红着,将金元宝放在条案上,羞涩道:“他小孩子家,没事。”又看金蟾宫要上来搂她的腿,忙作势嗔道:“蟾宫,你再这么着,可就是个下流胚子了。”怕沈氏在意,忙看了沈氏一眼,“风流才子是规矩知礼的。”
“正是。快收敛一些吧。”沈氏在金蟾宫身上打了一下,忙将金冠、金元宝拿回屋子里放着,尴尬道:“原以为他睡着了,屋子里的东西就没收拾,没成想叫他看见了拿了出来。”说罢,伸手戳了下金蟾宫。
金蟾宫此时看金折桂来,立时老实了许多,盘腿坐在椅子上剥栗子吃。
“父亲要回来了?”金折桂忙问,见识了方才的金元宝,立时猜到他们家捞到不少。
沈氏点了点头,“回来了,定下了八月十二黄道吉日那天进城。”
“我们能去街上看吗?”金折桂一时将自己的银子给忘了。
沈氏为难道:“怕是不行,你祖母、叔叔们要去宫门外陪着太皇上、皇上去等,我与你婶婶、大嫂子,要进宫见太后、皇后,你二哥他们要出城去等。”
金折桂不禁有些悻悻然,继而笑道:“不去就不去,反正看见的也是一群欺世盗名的,只是,我的银子呢?阿五的银子都到了。”
沈氏道:“还能少了你的。你父亲信里骂你脸皮忒厚,竟然叫严邈之替你要……严邈之带着人暗地里进了扬州城,抢着留了几箱子顶好的东西给你,如今东西不好运进来,等着年后再给你。”
严邈之,果然言出必行!金折桂听说她有顶好的,乐不可支道:“方才五哥说二婶婶那边也有东西运来。”还叫她仔细,到底仔细个什么?
沈氏粲然一笑,“你大哥是打仗的生手,愣头青一个,只等着回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从皇上手上拿赏银呢。等他醒过神的时候,银子早被分干净了。哪里还有他的份?你还当人人都知道有银子可分?就连萧家那边的银子,原本萧家给你父亲的,也都叫老夫人捞去了,二房怕还被瞒得死死的,不知道萧家除了给你大姐姐的几件嫁妆,另外给了银子呢。”
金折桂噗嗤一身笑了,暗道难怪金老夫人这半年多不急着收拾她,原来是要先收了银子,再抽身出来处置家务事。看金蟾宫不住地给戚珑雪献殷勤塞栗子给她吃,不由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小色鬼!
果然,比之金朝梧没送东西回来更叫冷氏、宁氏百爪挠心的,是金朝梧送来了两箱子货真价实的扬州物产。
在金朝梧看来,他在扬州扬名立万,怎能不顺便带点扬州土特产给家人?可在冷氏、宁氏看来,金朝梧送土物,就是没捞到银子的意思!
二房里因两箱子土物灰心丧气,开始眼巴巴地盯着大房看,打听半天,没打听出大房有东西送进来,婆媳二人思量一番,最后料定金朝梧是把银子跟行礼一起随身带着的,只耐心等金朝梧回家后,再问他要银子。
因子孙平安归来,金老夫人定下八月八日去无着观里打醮还愿。那一日一大早,金折桂、戚珑雪二人拾掇了一番,便穿戴整齐地紧跟着沈氏出门,一大家子十几辆马车慢慢地向城东无着观去,半路上瞧见这大好的日子里,玉家还有其他等人家也向无着观还愿。
金折桂、戚珑雪二人待进了无着观,因有范康的帖子,二人便先随着众人拜神,待金老夫人、沈氏等跟其他人家的夫人们寒暄的时候,就寻了个老道士带路,领着四个丫头向无着观药房去。
药房就在炼丹房旁边,戚珑雪去看药房,金折桂便去看炼丹房,在瓜州的时候虽挨近看过炼丹炉,但那会子心惊胆战,哪里比得如今这么惬意,伸手在炼丹炉上摸了摸,欣赏了一番那神秘的图腾,就问带路的才六岁大小道士:“这炉子能做爆米花吗?”
“爆米花?”小道士抓了抓头顶上的小鬏。
“要不要爆一次试试?”金折桂拉开炉子门向内看,又想这火大了,指不定要把米烤糊了。
“你是说爆谷?”小道士南山是范康拐来的弟子,范康一拍屁股走人了,他没有师父带,没人管,就成日在炼丹炉这边虚耗光阴,“我们观里有做苞谷的炉子。”
“果真?”金折桂惊喜地问,“快拿来,咱们爆谷子吃。”
南山年幼,自是贪玩,听金折桂一句话,果然去找老道士们要做爆米花的炉子。老道士们只听说又是金家的小姐又是范康的“忘年交”,于是指望着拿到赏钱,便抬了炉子来,将米、糖放在炉子里,然后一边拉风箱,一边转着炉子烤,间或打听一下范康在扬州的事。
金折桂托着脸等在一旁,等了好大一会子,就见那七八十的老道士用布袋套住炉子,然后熄了火,扳着黑色的铁炉子要把米花倒出来。
“快走开!”
忽地一个穿着蓝灰袍子的少年站到了口袋边上,金折桂正等着吃爆米花,赶紧催他走,可那少年背着手,上下打量她,一副掂量金折桂斤两的神色,并不走开一步。
只见那口袋在炉子响了一声后,忽地膨胀起来,向后快速弹去。
那少年先听金折桂的语气急促,只当金折桂有些自以为是,把他当做冒然闯进来的外男,不想一个口袋忽地弹过来,感觉到热,人快速地向后跌去,然后向一边滚去,虽逃了出来,但脸上被烫红了一片,且似乎有要起水泡的趋势。
“谁叫你凑过来的?”金折桂哭笑不得地看他,有人说走来,就走开两步好了嘛。
药房里的戚珑雪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脸上担忧,心里欣喜地说:“你放心,无着观里有好药,等会子叫道长们给你上药。”
金折桂深吸了一j□j米花的香气,叹道:“终于有一天,能听到砰得一声,却闻不到血腥味了。”看那少年也就脸上伤了一点,况且有无着观的好药给他,就不放在心上,等着老道士将爆米花倒出来。
地上那少年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看戚珑雪与其说是给他讨药还不如说是给她自己讨药,金折桂更是一心牵挂着爆米花,沉默了一会子,说:“我是四皇子。”手臂微微抬起,等着人把他扶起来。
我是四皇子……
这话的含义是:尔等还不跪地认错!
戚珑雪怔了怔,心内越发欢喜,催着无着观的老道士说:“道长、道长,伤到四皇子了,快些把你们的好药拿出来……要好的,要不留疤的。”指不定这药月娘也能用。
南山将一盆子香喷喷的爆米花送到金折桂手上,呆呆地看向坐在地上等着人把他扶起来的四皇子,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捏了两粒爆米花放在嘴里嚼。
“……皇上微服私访来了?”金折桂想了想,并不以为十一二岁大的皇子能随意出宫行走。
四皇子摇了摇头,脸上疼得越发厉害。
“太上皇微服私访来了?”金折桂又问。
四皇子虞之渊点了点头,摸到脸上的水泡已经出来了,见没人扶他,就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叫道:“你伤了我的脸,看你怎么跟皇祖父交代。”
金折桂抓了把爆米花攘到嘴里,大口嚼着,亏得她一直以为这年头吃不到爆米花了呢,原来东西还是有的,就是不叫她看见,“少瞎嚷嚷,我叫你走开,谁叫你不走开的?”
“我是四皇子,你叫我走开,我就走开?!”虞之渊仿佛在嘲笑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冷笑两声,脸上疼得越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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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化阴谋为阳谋
72、化阴谋为阳谋
有些人倒霉,纯粹是自找的。金折桂不厚道地腹诽,眼瞅着虞之洲来了,便喊:“三姐夫,你瞧瞧你这堂弟。我好心叫他走开,他不走开,烫到了脸,还乱赖人。”见金蟾宫跟着虞之洲跑来,就叫他抓了一把爆米花吃。
虞之洲后悔到这后殿来了,后退两步,讪笑道:“小前辈不用叫我三姐夫,还是叫我……虞大哥吧。”本要说长孙殿下,但此时皇帝都换人了,再提什么长孙,难免叫皇帝猜忌。冷不丁看见虞之渊的脸,吓了一跳,忙说:“快给四弟上药。”
虞之渊脸上疼得厉害,眼瞅见戚珑雪抱着一箱子药过来,一甩手向前头去了。
“他干嘛去?”金折桂问虞之洲。
“告状去。”虞之洲背对着虞之渊撇撇嘴,待要追上去,又想自己又不是他的随从,追过去干嘛?
戚珑雪忙转身对一直跟着他的道士说:“道长,我闻着这药的味道十分清凉,是用什么草药做的?”
老道士哪里肯将无着观的秘方告诉她,哄她说:“不外乎是田七、薄荷,没什么。药箱给老道,老道拿着药给四皇子送去。”
戚珑雪赶紧避开道士的手,护着手上药箱,笑道:“道长,范神仙说您医术最高,比那些医家圣手都了得,您还在乎这么一点子药吗?您就告诉我吧,我一个女孩子家,知道了又有什么用?道长——”
戚珑雪是美人计的行家,此时年长了两岁,生得越发貌美,几句话,就叫那老道士并南山、虞之洲看呆了。
“……方子不能告诉你,老道送你几瓶子药以备不时之需。”道士虽老,却也是男人,心软了一软,于是松了口。
“多谢道长,这些就都给了我吧。”戚珑雪笑着,就叫携云、隽雨将早准备好的布袋拿出来装药。
老道士看她是有备而来,竟是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把药拿走,气得脸色发青,却见戚珑雪被他吓得满眼泪光,气急反而笑了出来,“来来,老道带你认认药,若不是范道友,老道一准将你打出去。”
嘴硬个什么劲呀!金折桂在心里嘀咕着,那老道士一看就十分喜欢戚珑雪冰雪聪明。
“姐,死黄子回来了。”金蟾宫嘴角粘着爆米花,有意把四皇子说成死黄子这骂人的话。
虞之渊果然耷拉着脸走过来,过来后,赌气道:“药呢?快给我上上。”方才竟然没人跑出去追他!只差一道门,他就跑到太上皇那边去了!
虞之洲唯恐沾上关系,赶紧拉着虞之渊去药房里上药。
金折桂带着两个年纪仿佛的小男孩坐在院子里吃爆米花,不时仰头去看天上飞过的白鹤,不等她感慨一声,就身后传来一阵拖拖踏踏的脚步声,却是脸上上了药的虞之渊又阴着脸出来了。
“快给我磕头认错,不然……哼哼。”虞之渊抱着手臂,冷笑着居高临下看着坐在一起的金折桂、金蟾宫、南山,半天,瞅着他们三人稚嫩的脸,因年长几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亏得人家都说你带着弟弟跑出来,能耐得很,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眼看着金折桂又往嘴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你死心吧,我心只有繁英——”
“咳!”金折桂嘴里满是爆谷,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不禁铺天盖地地咳嗽起来,然后呆呆地看向虞之渊,这是哪位?这句话换成玉破禅说,她也不会有那么大反应——不过,为什么该是玉破禅说?
“你嘴角沾上爆谷了!”虞之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一点都不想跟金折桂沾上干系。
“三姐夫这是什么情况?”金折桂转头看向虞之洲。
虞之洲咳嗽一声,猜测大抵是太上皇教唆了虞之渊什么话,但自己不能说破,“六姨子,虞大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
虞之渊一顿,抱着盘子的手一顿,干脆利落地蹲□子,“总之,我不会娶你。”
“没叫你娶呀?”金折桂有心把自己当成十岁的毛孩子,但总是有人在她跟前又是嫁呀,又是娶呀的。
“但是母妃想,所以,你能不能哭一哭呀?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娶你。”虞之渊忽地伸手向金折桂脸上掐去。
待看见脸上多了一个指甲印子的金折桂还是一点哭的意思都没有,虞之渊又要伸手再掐一次。
“四弟!”曾公子深知金折桂是什么人,赶紧握住他的手。
皇家的水就是深,原来这死黄子过来是有意要毁了他母妃的算计呢,“令母妃是哪位?”
“……四弟弟的母妃是宸妃。”虞之洲原以为是太上皇教唆虞之渊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宸妃,如今宸妃还算受宠,但就连皇帝也不敢将主意打到金家,毕竟太上皇还在呢,这宸妃就敢盯上金家了,怕是有人撺掇她呢。
金折桂一呆,“我是肥肉?”
“你是肥肉,想想你祖父、你父亲吧。”虞之洲肯定地说,轻轻咳嗽两声,听见无着观里的丹顶鹤哀啼一声,又连着咳嗽不止,自己如今还住在明园,太上皇也没叫皇帝给他赏赐宅子的意思,可见,自己此时还不如在西北自由,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虞之渊仰头看着金折桂:“明人不说暗话,有人教唆母妃要在庆功宴上出幺蛾子,我劝不住她。你、你到是哭呀!咱们把这阴谋变成阳谋,母妃就不敢动,皇祖父也找不到法子罚她。”
金折桂嘴里嚼着爆米花,忽地将一把爆米花丢在虞之渊脸上,“好个孝子,怕母妃受罚,就想提前闹出来。”早早地闹出来,阴谋变成阳谋,太上皇等人把这事当个玩笑笑一笑就过去了,那位宸妃受到敲打,继续乖乖在宫里守着,也不敢再闹腾了;再说,看虞之渊能够跟在太上皇身边,可见他也是得宠的主,莫非怕风头太大,想破着闹一会,离开太上皇回宫避避风头?毕竟,太上皇、皇帝两座大山,做皇子的,与其跟着太上皇出风头,不如回去孝顺皇帝去。
虞之渊恼羞道:“要怪就怪你太肥,人人都想拿你当鱼饵钓旁人上钩!”伸手将头发上的爆米花拿下,忽地将一盆子爆米花向金折桂泼去。
南山、金蟾宫方才还以为金折桂、虞之渊在闹着玩,此时先呆住,随后金蟾宫先抱着虞之渊的腿咬去,继而南山愣愣地站着,仰头大哭起来;虞之洲赶紧去拉住金蟾宫,又伸手去捂住南山的嘴。
金折桂望了眼虞之渊脸上的水泡,叹息一声,谁叫她是鱼饵呢,先起身狠狠地扯了把虞之渊的头发报仇,趁他不注意抢了他腰上玉佩,然后哭哭啼啼地就向外跑,带着一头爆米花忽地从后院奔到女眷们待着的牌楼里,瞧见了金老夫人、沈氏等,就一头扎到沈氏怀中。
此时,玉家夫人们,钱家众夫人都在,众人看她走路有些一拐一瘸,又哭得凄凄惨惨,脸上还有一道指甲印,便纷纷出声安慰。
金老夫人道:“都是大姑娘了,这又是哭什么?”
沈氏赶紧去抚金折桂的后背,不一时,就瞧见金蟾宫拉着个比他个头还小的小道士过来,二人也是一副嚎啕大哭模样。
岑氏极有眼力地一把将金蟾宫、南山搂在怀中,怜惜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死黄子,死黄子说我死心吧,他心里只有繁英。”金折桂抽抽噎噎地说。
“死黄子打我们!”金蟾宫拉着南山跟金老夫人、沈氏告状。
这什么事呀!皇后受罚,宫里就宸妃最显眼了,如今四皇子又跑到金折桂跟前说他心里只有繁英?冷氏一头雾水,不解地想繁英是哪个?
“这繁英,当是宸妃娘家侄女吧。”宁氏身为皇后娘家侄女,自然对皇帝宠妃的娘家侄女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六丫头快别闹,叫人笑话了。”金老夫人皮笑肉不笑。
金折桂哽咽着说是,却还是依旧不住地抹泪。
那边厢,虞之渊脸上顶着水泡,头发凌乱地粘着爆米花,被虞之洲带到太上皇、金阁老跟前。
太上皇看他这模样,先有些心疼,随后听到女人那边哭声大作,就问:“这是怎么了?”
虞之洲忙惭愧说:“皇祖父,孙儿一时没看住四弟弟,被爆谷的口袋烫着了。”
太上皇听那边的哭声明摆着是小儿的,又看虞之渊已经上了药,就不悦道:“胡说,那边明明是金家小儿的哭声!”紧紧地盯着虞之洲,看虞之渊不肯说,就催着身边的王太监去问一问。
王太监去了金老夫人、沈氏那边问,金老夫人、沈氏等人自然不会说,但殿上夫人、仆妇那么多,转个身再问人,就知道了虞之渊的那一句“死心吧,我心里只有繁英”,于是回去了,便在太上皇耳边说了,“太上皇,今儿个无着观里人多,大家伙都听见了。”
“繁英是哪个?”太上皇先问,不等虞之渊回答,惭愧地对金阁老说:“小子顽劣,你家六丫头胆子再大,也被他吓到了。抱歉地很。”心知虞之渊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明园,不会无端端地跟金折桂说那话。
“祖父,你千万别罚表妹,要罚就罚我。”虞之渊重重地跪下,胆战心惊地想事情已经喧嚷开,太上皇应当会给他跟陆繁英赐婚吧,虽污了陆繁英的名声,但能死了陆家、宸妃的野心也好。
太上皇深深地看着虞之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皇子一表人才,也到了思慕淑女的年纪。倒是我家孙女,灰头土脸的,还跟毛孩子一样胡闹。花老先生都说她该磨磨性子再寻人家,不然进了谁家就是祸害谁。也不知道将晚什么时候能把这祸害嫁出去。”金阁老十分自然地跟太上皇攀谈儿女亲事。
太上皇笑了笑,顺坡下驴对虞之渊骂道:“混账东西!有点子心思就急赶着嚷嚷开。你叫人家死心,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陆家小姐知道你这个样,不定被你气死。”
“是呀,太上皇,陆小姐的名声,哎,少年人就是容易意气用事。”金阁老假意一叹,一点都不想跟虞家的事沾上干系。
虞之渊仿佛才想起这事,跪下磕头,一脸慌张道:“是呀,祖父,表妹知道了定会怪我,祖父,求你成全。”
今日无着观委实热闹,就连知道太上皇来了的人也不少,此时金阁老跟太上皇在这边说话,边上陪坐的人也不少。
太上皇眼瞅着虞之渊脸上带着水泡不住地磕头,终于点了头,对王公公说:“叫太后做主,成全他跟陆家姑娘吧,免得人家说皇家人不厚道。”又不悦地气道:“撵了他回宫反省去,今日的兴致全叫他败坏了。”
“多谢祖父。”虞之渊磕了头就要走。
“回来。去给金家那头赔不是去,眼瞅着大军就要凯旋归来,别给人家添晦气。”太上皇笑着说,又对金阁老道:“你家六丫头委实讨人喜欢。”
说的反话吧……不是能干的人就讨人喜欢,太有主意的孩子也叫人喜欢不上来。比如金折桂,这大半年里见了他就提家风、家规,仿佛被她曾祖父上身了一样。金阁老心里嘀咕着,不住地点头道:“六丫头是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