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叫哥哥。”阿四看原本温润的玉破禅越发不苟言笑,就有意提醒金折桂别去惹他。
“破哥,严邈之当真去乐水了?”金折桂心想好个玉破八,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却一句话都不多说。
被叫做破哥,玉破禅转过头来,“是去了乐水,放心,你弟弟也在。我把你弟弟照顾得好好的。”
“……我也把你弟弟照顾的好好的。”金折桂有些心虚地看向阿四。
阿四陡然间想起一直被范康折磨的玉入禅,也心虚地说:“是呢,九少爷懂事多了。”
玉破禅闷不吭声,想起玉入禅的作为,心说该叫他受点教训,半响道:“懂事了就好。”又看了一眼金折桂,轻声道:“滁州那边来人偷袭过乐水,我们死了七八百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以后不打仗了。”
金折桂听玉破禅提起这沉重的话,也不好再跟阿四玩笑,安慰道:“打仗总有人要死,该记住死的人,跟活着的人好好过日子才对。”
阿四忙说:“正是,八少爷日后也是要当将军的人,该早看开这事。”
玉破禅摇了摇头,“我不打仗了,也不去做官,我……干脆跟人经商去。”
阿四脸色微变,“八少爷,这万万不可……”
玉破禅紧紧地抿着嘴道:“这有何不可?我又不是长子。”
“可、可经过这一战,将军定会更器重你,你自小跟九少爷不同,九少爷是任性惯了的,八少爷一向懂事,怎地如今说出这糊涂话来?”阿四才为救下金折桂松了一口气,听玉破禅这话,登时惊骇得脸色煞白。若是带着这样的玉破禅回去,只怕玉将军会拆了他的骨头,“小前辈,你劝劝八少爷,你主意多。”
金折桂沉吟道:“……经商?也好,破八,到时候发财了千万别忘了我。”
玉破禅郑重地点头,瞥了眼金折桂的脚,“等我去经商了,我把天南海北的药找来给你,一准把你的腿脚医治好。这样我们玉家就不欠你了。”
难得听玉破禅说一句这么温情脉脉的话,金折桂立时拉着阿四的衣襟,笑道:“阿四,你听你听,你们家破八还当真是……”
“小前辈不劝着八少爷,怎地还怂恿他?”阿四忽地噤声,示意金折桂、玉破禅小声一些,只听枯叶沙沙声越来越近,便扬声问:“是谁?”
许久听不见人说话,好半天听到拼杀的声音,阿四忙将金折桂递给玉破禅,然后向声音响起的地方慢慢走去。
玉破禅一手搂住金折桂,一手握着鞭子,许久,就听阿四惶急地赶来,“快走快走,宁王的人埋伏在这边,等着攻打乐水呢。”
玉破禅道:“他们定是想熬到冬天乐水城里粮食没了再动手。”说完,便纵马与阿四一起向乐水赶,果然三人悄悄地围着乐水转了大半圈,最后只剩下东城门外没有伏兵。
才要从东城门进去,就见梁松、蒙战一群人也过来了。
蒙战见了玉破禅、金折桂,就抢着欢天喜地地说:“宁王死了。”
“死了?”金折桂不由地喜出望外,玉破禅也松了一口气,“死了也好。”
一群人快速地向东城门外去,城门上的人问了人名,通知了玉家家将,就将他们放进城。
金折桂进了城,便拉着缰绳对玉破禅说:“快,去县衙。”
玉破禅御马向县衙赶去,在县衙前,就见严邈之领着金蟾宫、玉无二等人迎出来。
“姐姐!”金蟾宫看见金折桂,便向她跑来。
金折桂下了马,先拉着金蟾宫检查,见他白白净净,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只两只眼睛红红的,就问:“这是怎么了?哭了?”
金蟾宫揉着眼睛,掂了掂怀里的兔子,“范神仙要吃了兔大娘。”
金折桂瞧了眼那袒露着肚皮被金蟾宫抱着的兔子,摸着金蟾宫的头说:“范神仙跟你开玩笑呢……还有,这是兔子大爷。”
玉破禅、阿四也瞅了眼那兔子胯“胯、下”,眼皮子跳个不停。
“宁王死了;瓜州不知落在谁手上了;乐水除了东城门,其他三个城门外,都有伏兵。”玉破禅将目光从雄伟的兔子身上移开,就赶紧跟严邈之汇报。
金折桂这才看向严邈之,只见他三年不见,此时穿着一身褐色布衣,却依旧风姿翩然,不觉多看了两眼,听金蟾宫哼哼唧唧地状告范康,就转过头,又抱着金蟾宫哄他。
严邈之道:“八少爷安心歇息吧,瓜州那边阿六、不二已经带着人去照看了。这边也有范神仙、花老前辈相助,并无大碍。”又对阿四、金折桂道:“诸位也请去歇息吧。小姐随着我来。”一只手将金蟾宫抓在怀里,一手便搀扶着金折桂向县衙里去。
玉破禅也随着人向内走,走了两步,就听书房里玉入禅啼哭声阵阵,到底是兄弟情深,听到声音,便赶紧过去推门,才将门推开,就瞅见玉入禅背着身子系腰带,一边范康一头汗水地坐在椅子上,愣愣地问:“老九,你怎么了?”
玉入禅后背一僵,方才范康犯病逼着给他解药,此时又觉狼狈的模样被玉破禅看去了,不由地脸色苍白,心知回家了,阿四等人跟玉家人一宣扬,自己的脸彻底没了。
“老九?范神仙?”玉破禅忽地地微微皱着鼻子,闻到屋子里的臭气,越发茫然。
玉入禅终于转过头来,却见他此时脸庞已经跟玉破禅全然不同,因瘦削许多,身形显得孤单落寞,仿佛遗世独立,脸上带着微微的浅笑,含笑地望向玉破禅,大步
跨过来,拉着玉破禅的手来回看他,“破禅,你没事吧?怎地会想要冒险去找我们?若是你出了事,父亲、母亲该多伤心。”说罢,眼圈一红,就不住地用袖子擦眼
泪。
玉破禅心里越发狐疑,这般体贴、懂事的玉入禅实在陌生,若是玉入禅说一句“管你什么事”,他才能当真放心。
“阿四你没事吧?梁大叔,月娘姑娘十分担心你呢,她陪着阿五去跟大夫学看病,你快去城里药铺找她。阿二大叔、阿三大叔、阿四大叔,你们可还好?怎么阿大大
叔不在了?蒙战哥哥,我听说你厉害得很,只是莫再要杀曾公子了,你们的过往我听曾公子说了,又听花爷爷说了。总之不怪你,也不怪曾公子,更不能怪范爷爷,
范爷爷也是为了保护花爷爷、小前辈姐弟,总之早先种种都是误会,大家以和为贵,同心协力地守城吧。”玉入禅笑如春风地一一将归来的诸位都问候了一遍。
阿二三人看玉入禅笑,不禁瘆得头皮发麻,望了眼范康,纷纷猜测范康又怎么教训的玉入禅了。
蒙战先未看见书房里的范康,听玉入禅几句话,醒过身来,便抬脚要向屋子里闯。
“蒙战,范康已经中了毒,他每日身受剧毒之苦,已经算是遭了报应了。”梁松将手搭在蒙战肩头,示意蒙战别鲁莽行事,拱手对玉入禅道声多谢,就带着蒙战向药铺去找月娘。
“老九,你可要跟我去见严将军?”玉破禅直觉玉入禅十分惧怕范康,有意将玉入禅引出这屋子。
玉入禅摇了摇头,又微笑说:“破禅,我还有些事要跟范神仙学……父亲捎信来了,说乐水被包围了,如今叫严将军送咱们出去未免太危险,叫咱们安心地在这边等着。看来,咱们要在这边过年了。”
玉破禅疑惑玉入禅为何还要跟范康在一处,但想来范康不敢对玉入禅做什么,就领着阿四、玉无价几个向后面去,虽严邈之说过叫他歇息,他自己也曾说过不再打仗,却还是有心去寻严邈之问个清楚明白。
进了原本是县令夫人闺房的屋子里,玉破禅抬眼就见金折桂坐在床上,一直裤腿高高地卷起,将白生生的一截小腿露出来,先瞧见她脚踝高高地肿起,随后忙转过头去。
阿四、玉无价几人因金折桂年幼,并未避嫌,走过去,围着看了看,纷纷问严邈之还有瞽目老人:“小前辈这腿脚可还能医治?”
瞽目老人伸手摸着金折桂的脚踝沉默不语。
金折桂侧着头,见金蟾宫嘟着嘴往她脚踝上吹气,有意用脚将金蟾宫蹬开,见脚上一用力,就不住地疼,先吸了一口冷气,然后问瞽目老人:“爷爷,怎么样?”
严邈之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骨头错位太多,怕是……”未免金折桂伤心,便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用力一按,见金折桂咬牙皱眉,就赶紧收手。
金折桂伸手按了按,看金蟾宫又来吹气,嗔道:“吹气做什么,去给你姐我倒水来。”
阿三因愧疚,忙说:“小前辈,我去。”
金蟾宫看金折桂眼色,便也赶着去了。
“先用力按下去,然后再用重东西往下拉,会不会好?水滴石穿,总会归位吧。”金折桂思量一番,便出声求严邈之意见。
严邈之皱眉:“已经这么重的伤了,还要再用重物去拉,”忽地察觉到阿二、阿三、阿四不住地来回看他和金折桂,便不解地回看他们一眼,“伤上加伤,只怕连路都不能走了。”
“……这也未必,慢慢地拉,循序渐进,兴许会将腿拉正。”范康忽地在外面出声,慢慢地晃进来后,伸手摸了摸金折桂的脚踝,捋着胡子笑了起来,“花爷爷,我替小丫头治腿,你给我解药如何?”
瞽目老人道:“药材不全,你且忍一忍。老朽若想要你的命,你能活到今日?”
“不可,就算是大人也未必受得了那苦头,更何况是六小姐?”严邈之暗道骨头错位已经疼得了不得,再用重物去拉,谁能受得了?
“这丫头自己提议的,那她肯定受得了。”范康伸手又摸了一把。
玉入禅跟着范康进来,也有样学样地要摸一把。
啪地一声,金折桂向玉入禅手上打去,“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玉入禅脸色一变,随即笑着附和:“正是,花小前辈最是有勇有谋,这点子苦,她定然受得了。”
玉破禅越发讶异玉入禅性子怎变得这么大,转过头来,恰看见金折桂呲牙咧嘴,便对玉入禅道:“老九,别添乱。”
玉入禅心里不服玉破禅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跟他说话,面上却笑着答应。
“……范康,你先给丫头正骨,看能不能掰回来。”瞽目老人收回手。
严邈之瞧见金折桂从金蟾宫手上接过茶水,又指使金蟾宫跟着阿三去给她拿点心,就说:“硬掰回来……这……”因与金家姐弟相熟,最先软下心肠,犹豫半日,
才哄孩子一般哄着金折桂:“小姐就试一试,兴许能好?若不能,小姐也请放心,没人敢欺负你。”说罢,便坐在床上,抱住金折桂。
金折桂两只手抓着严邈之的臂腕,一时走神,心想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待范康有些凉的手搭在了她脚踝上,忙说:“且慢!”
“小前辈可是疼了?也罢,先休息两日再说。”阿二、阿四赶紧说。
严邈之道:“小姐忍一忍,疼一下就好了。”又看阿二、阿四眼神古怪地看他,不由地微微偏头。
金折桂酝酿一下,眼圈一红,立时泪如雨下,抱着严邈之的手臂啼哭道:“我瘸了,以后嫁不出去了……”
“放心,你是金家的小姐,绝对嫁的出去。严将军,你家可有年龄仿佛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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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场买卖
阿四体贴地顺着金折桂的话说,虽心知金折桂才八岁,但已经习惯以大人的心思猜测她的心意,早听阿大郁闷地说过金折桂喜欢严邈之,如今自然而然地猜测金折桂看上严邈之家的后生了。
严邈之心里只觉得金折桂想的太远了,如今就想到嫁人的事上了,忙道:“严某家两个小子高攀不上小姐,但小姐若看得起他们,随六小姐挑选。”
“严将军过谦了,六小姐配令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阿四笑着说,邀功一般地冲金折桂挤眼。
金折桂看怪物一般看着阿四,泪眼婆娑道:“挑选?父亲书房藏着的书里写着要郎情妾意才能成亲……”
“咳,小姐不必将家里的事说给外人听。”严邈之心中金大老爷勇猛伟岸,乍然听说金大老爷书房里藏着“郎情妾意”的书,不禁咬了舌头。
玉无价沉吟道:“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金将军,竟然满腔旖旎柔情。”
“我腿脚不好,将来难免被人看不起。”金折桂哽咽一声,又拉扯严邈之的袖子。
“……六小姐到底要什么?”严邈之用袖子给金折桂擦了眼泪,看她哭得突然,就知道她心里算计着什么。
“我看人家习武的人飞檐走壁、身轻如燕,我虽不要飞檐走壁,但料想习武之后,脚步会轻快一些。”金折桂哽咽道。
瞽目老人嗤笑道:“丫头放心,等你回了家,老朽跟严将军并玉家诸位一起劝说金将军叫你习武。”
严邈之先觉不妥,毕竟金家乃是,哪有叫小姐习武的?随后又看金折桂哭得可怜,又听阿二等人连连发誓一定要跪求金将军对金折桂有求必应,才点头道:“严某一定劝说将军。”
金折桂松了口气,擦了眼泪,慢悠悠地说:“就算正不了骨头,范神仙也千万别自责,总之骨头坏一点也好,新帝多大岁数了?料想他年轻力壮,再过个六七年,照样要选秀女进宫充盈后宫,我腿脚不好,想来也算不到我头上了。”
严邈之跟金折桂相熟,也只限于跟金家相熟,往日里只在金折桂年幼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此时听她大咧咧地说这些其他闺秀羞辱启齿的话,哭笑不得地想未免太老成了一些,“小姐果然想得长远。”瞅了范康一眼,示意范康趁金折桂不注意动手。
范康一只手用力地在金折桂脚踝上一掰,金折桂忍不住一声惨叫,待范康收手,却见脚踝突出的骨头还在原处。
“看来只能慢慢地用重物拉了。”范康遗憾地一叹。
瞽目老人点了点头,摸索着摸索金折桂的腿,“丫头,以后要受苦了。”
“爷爷,没事,以后我日日用重物拉腿,然后习武,就不用学那些罗里吧嗦的规矩了。等大了,要是嫁不出去,反正有严大叔家的小子任我挑呢。”金折桂忙握着瞽目老人的手安慰他。
严邈之清楚地看见金折桂额头的冷汗,又看她依旧笑着安慰瞽目老人,不觉心里生怜悯,一时忘了腹诽她的老成。
“……每日用重物去拉,岂不等于每日凌迟一次?”玉破禅不知道何时转过头来,瞅着金折桂的腿脚,眼神晦涩。
“算了,都出去叫丫头歇息吧。”瞽目老人站起来向外走,走了两步回头,有意问,“丫头,你爹藏在书房里的书是什么书?”
金折桂笑道:“是包着论语皮的书,里头又是莺莺又是红娘,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书。”
阿四几人心道:你不知道才有鬼!又想金折桂定是气恼金将军不叫人来救他们姐弟,才有意让金将军出丑!
瞽目老人心知金折桂在忍痛跟众人说笑,便赶紧领着人出去。
严邈之最后一个出来,见金蟾宫端了点心来,就放金蟾宫进去,然后将门掩上。
金折桂等屋子里只剩下金蟾宫,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靠在被子上,等金蟾宫端了点心来,先指挥他去拿帕子来给她擦脸,待擦了脸,又叫金蟾宫给她揉耳朵。
惬意地被金蟾宫服侍着,金折桂闭着眼睛问金蟾宫:“范神仙叫你撒尿给他没有?”有童子尿的,就玉破禅、金蟾宫两个,料想范康不会浪费了金蟾宫这边的。
金蟾宫胖胖的手指 金折桂的耳朵,奶声奶气道:“范神仙不敢。”一条腿搭在金折桂身上,一边抖腿一边开始说:“我对谁都没说我姓金,就连严叔叔问,我都说我姓花……严叔叔要杀羊爷爷,我拦着不许他杀……严大叔做的羊肉串可好吃了……”
“嗯——”金折桂咬牙,开始疑心范康是有意使坏了,腿脚原本不怎样,被他掰一下,如今一阵阵的疼,“蟾宫——”
“嗯?”
“换只耳朵 。”金折桂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闭上眼睛先睡觉。
等金折桂醒来时,外边已经响起二更的梆子声,听见身边金蟾宫打呼的声音,金折桂翻身坐起来,才披了衣裳起来开门,就听坐在外面台阶上的严邈之说:“小姐回屋子里等一等,过一会子热粥就送来。”
金折桂严邈之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箫坐在台阶上,跳着走过去,“严大叔怎么在这边守着?”
严邈之道:“少爷、小姐安危要紧。”犹豫一番,开口说:“小姐天资聪颖,想来会明白将军为何不叫人来救你们。满朝文武皆知你们落在宁王地盘上,多少人教唆太上皇、皇上说将军会因你们姐弟耽误大事,金家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金家万万不能示弱给旁人看。”见金折桂要坐下,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拿下铺在地上。
金折桂在严邈之的大氅上坐下,托着脸侧头看向严邈之,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严大叔,吹个曲子吧。”
严邈之一怔,点了点头,待将玉箫放在嘴边,又迟疑地放下,“小姐,待宁王剿灭后,金将军、玉将军上书给有功之人请封,折子上不会写小姐的名。玉将军肯叫严某来替代玉八少爷守城,便已经跟金将军商议好,将功劳记在玉八少爷名下。玉将军十分看重八少爷,想叫玉八少爷一举成名。金将军的意思,是顺着玉将军的心思,不许小姐抢了玉八少爷的风头。小姐回家了,别声张这事,好不好?”
虽是一个派系的人,且守乐水也是一桩严酷的事,但抢夺乐水、守住乐水这么大一桩功劳,料想玉家也不会轻易让出来。
金折桂头一歪靠在严邈之身上,“好。那严大叔回家后,除了替我劝说父亲让我习武,还要劝说父亲一百次,叫他多给我嫁妆。”
严邈之听金折桂果然没因为功劳的事发火,点头笑道:“好!金将军也是身不由己,小姐心里莫怪他才好。”拿起玉箫,因金折桂就在身边,便吹了一曲《折桂令》。
金折桂等人送来粥,依旧坐在地上端着粥小口小口地呷着,因肚子里有了热汤水,舒心地叹了口气,依稀前面墙角地上有影子在晃动,因严邈之在,安心地接着喝粥,便不去多问。
玉破禅靠在墙边,将金折桂、严邈之的话全听进去了,他原是睡不着,来寻严邈之,不料却听到金、玉两位将军的“交易”,震惊之后,一时不知该跑到金折桂跟前大义凛然地说“我不要你的功劳”,还是装作没听见。默不作声地转身,却见玉入禅也在。
玉入禅心中不屑,面上依旧笑若春风,看玉破禅不理会他地去了,待要走,就听金折桂喊:“败家子,闻到你身上的味了,快过来。”
玉入禅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应付金折桂的刁难,就走出暗影。
玉破禅心里起伏不定,握着拳向厢房去,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严邈之的话。
“八少爷?”今日是个不眠之夜,戚珑雪也难以入睡,因众人聚集在一处休息,出了房门,就见玉破禅游魂一般地走来,“八少爷?”
戚珑雪连着叫了两边,玉入禅才听见,“戚小姐?”
戚珑雪笑道:“你从哪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玉破禅此时满腹心事,有些不耐烦道:“改日再说吧。”
戚珑雪一怔,她毕竟比玉破禅年长一些,想的便多了,只当玉破禅看破自己早先的心思,有意疏远她,忙道:“八少爷误会了。我父母双亡,又没有家人,若是跟你们回京,九少爷必定要请玉夫人收留我,玉夫人慈悲,也会听他的话。请八少爷到时候替我说话,千万叫我跟着小前辈走。阿二、阿三、阿四三位大哥说进了京,先叫我去金家住,然后凑了银子,挨着金家买个小院子送我。”
玉破禅心不在焉地点头。
“八少爷,到时候……玉夫人就算不喜欢我,也会因为人言,毕竟我父亲是你跟九少爷的老师坚持要留我在你们家住,你千万千万替我说话。我虽不愿意,但人微言轻,哪里能劝得住玉夫人。”戚珑雪微微颦眉,满腔心事终归付诸东流,昔日不知民间疾苦尚且能想一想,如今知道人心险恶,越发不敢再痴心妄想了。
玉破禅一凛,眸子猛地睁大,心道是了,就算玉夫人厌烦戚珑雪,可还是会为了面子强留戚珑雪在玉家住,先只觉得戚珑雪小题大做,她不愿意,玉家人还会为难她?此时想想,戚珑
雪一个人,一张嘴,到时候若没人替她说话,她想离开玉家都难,于是郑重地点头道:“好,你放心,玉家绝不会强人所难。”
戚珑雪终于安心地笑了,“多谢。”转身便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