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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出时,鲜血在瞬间溅落在长歌喜庆的红衣裳上,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除却那掩盖不住的血腥味,竟瞧不出分毫的血迹。
小厮只来得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声响被外头那震耳欲聋的爆竹声轻而易举的掩下,丝毫没有人察觉这儿发生的一切。爆竹声后大街上留下了碎红满地繁华似锦,满大街都是掩不住的瑞气,家家户户都显得喜气洋洋。
逐风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铁军卫立刻上前迅速而有效的将那尸体抬走。
“可惜,让另一人逃了。”长歌嘴角噙着冷笑,掏出绣帕,轻柔的拭去剑身上的鲜血后,将软剑收于腰间。
逐风一靠近她便敏锐的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遂提醒道:“你该去梳洗一番,殿下受不得一点腥味。”
长歌不置可否,转身欲走,逐风忽道:“如今我们只能与殿下一道启程,这地方怕是不能再留了。”
永乐三十八年后,铁军卫悄悄的消失在朝廷的视野中,尽管如此,朝廷中却总有人私下悄悄的打探铁军卫的消息,朝中那几股势力却无不算计着将铁军卫揽入自己旗下。
那死去的小厮是朝廷派来的人,这便说明他们这个安身之所已经暴露。在如今这当口,若不走,后果不堪设想。
“长歌,有些事交予我便可以了,别太勉强自己。”逐风望着她纤弱的背影,忽又说道。
长歌脚步一顿,随即离去。
回到屋中吩咐丫鬟去准备了热水后,长歌呆坐在椅子上,微微抬手,看那纤纤玉指——这手素来是刺绣用的,到如今却也习惯了握剑,也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
幽幽叹息一声,她兀自陷入沉思中。
她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朝廷的人马悄无声息的安插进府监视着铁府内的一举一动,而铁军卫中却无人察觉,如若不是除夕夜那探子在撤离时露出了马脚,他们不知道要被蒙多久。
再在燕京呆下去,只会让整支铁军卫全军覆没。若失去铁军卫,要取这天下便多上几分困难,她不能冒这个险。
琳琅自闻不悔怀中睁开眼时,天已然亮堂。她揉了揉额角,叹息道:“我竟在守岁之时睡着了。”
甚至连外头响彻连天的爆竹声都没能吵醒她。
闻不悔低头看她睡眼朦胧的模样,问道:“可要再睡会儿?”
琳琅忙坐起身,摇头说道:“昨夜已经说了,今日起程回川州,我们收拾下行李与长歌他们知会一声便走吧!”
燕京这个是非之地,愈早离开愈好。
自进入燕京城寻到琳琅又见到长歌一行人以来,闻不悔也隐约知道燕京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回川州他也放不下心,却又担忧长途旅行会伤到琳琅腹中的孩子。他随即不甚放心的问道:“燕京到川州路途遥远,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前些时候从川州到燕京,我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琳琅怕他担忧她腹中的孩子而多做逗留,忙又道:“爷若不放心,请个大夫随行便是了。”
听她提起前阵子她被带到燕京的事,闻不悔将琳琅揽进怀中,下巴微微顶着她的发梢,歉然道:“是我不曾将你与孩子保护好,不会再有下次了。”
有一种悔意自琳琅被带走之后一直都盘踞在闻不悔的心中,即便是后来寻到琳琅,还是无法褪去。
琳琅心头暖意阵阵,眼眶不自觉染上了湿意。
她竟未察觉他一直介意这事儿……
门外有丫鬟来敲门,询问他们是否起身用膳,琳琅在闻不悔怀中蹭了蹭,将眼中的湿意掩去,随即与闻不悔起身着衣。
早膳时,琳琅仔细的打量众人的神色。
长歌淡然,闻秋安静,逐风沉默。
她与闻不悔对视一眼后,才缓慢开口,道:“长歌,我想今日便离开燕京。”
大年初一燕京城里喜气洋洋,大家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这样的日子离开反而不那么惹眼。
琳琅原还担心长歌反对,不想她却微微一笑,随即招来下人,吩咐他们去帮忙收拾行李。
“有姐夫在,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长歌想了想,又说道:“让逐风带几个人跟你们一道走吧,我怕路上不太平。”
“那你呢?”琳琅有些惊讶。
“找到姐姐之后,爹娘心中的心愿了了,我亦跟着安下心。年后我想四处看看,届时再回塞外。”长歌含笑,语带着几分撒娇之味。“那是我们自小长大的地方,姐姐无需担心我。”
琳琅暗暗忧在心中,她们哪是自小长在塞外的?莫说她不曾去过,长歌也不曾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闻不悔见琳琅有些不放心,道:“不如一道去川州吧,长歌。在那儿我们可以照顾你。”
长歌嘴角含笑,却坚定的摇头,想了想又说道:“我会时常给你们写信的。”
见她如此,闻不悔与琳琅相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琳琅偏头看向安静的坐在一旁的闻秋,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便问道:“秋儿,怎么不说话。”
闻秋抬头看琳琅,似天真无辜的问道:“娘,我们以后还要来这个地方吧?”
琳琅闻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长歌笑道:“那是自然,燕京是我们大毓都城,总有再来这儿的一日,那一日或许不会太远。”
闻不悔的眼扫过桌上众人,众人皆已安静下来,谁也不愿再开口。
用过早膳之后又休息了半晌,逐风与随行的两位铁军卫分别收拾好了行囊,闻不悔亦找来了随行的大夫和舒适的马车。
待下人将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一搬上车,闻不悔上前去确认是否有东西遗漏。
琳琅一手紧紧牵着闻秋,站在铁宅门口与长歌道别。怔怔望了长歌片刻,她松开闻秋,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长歌。
“长歌,你孤身在外,若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往川州送信。切记万事小心,莫强出头。”琳琅的声音有些许梗咽。她与长歌相逢不久便再次相别,虽然一直都知道长歌或许不会跟她一道回川州,也知道离别是免不了的,可到了这离别的当口,她还是忍不住伤感。
较之琳琅的伤感,长歌倒显得从容了几分,“喜欢强出头的素来不是我,姐姐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闻不悔将一切准备妥当后,走至她们面前,道:“琳琅,我们该走了。”
琳琅将长歌轻轻推开,紧紧的牵住闻秋,轻声道:“秋儿,和长歌姨母道个别吧。”
“长歌姨母,后会有期。”闻秋乖巧的说道。
长歌微微颔首,闻秋又道:“这一日不会太久。”
琳琅瞥了闻秋一眼,将另一只手置入闻不悔宽厚的手掌中。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稍稍安了心。
闻不悔扶着琳琅上了马车后,又将闻秋抱了上去,随后跟着上了马车。
车帘子落下,隔住了他们的视线。
马车外头,逐风已然盯着长歌瞧了老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所有的言语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逐风转身上了马,扬声问道:“姑爷,可以启程了吗?”
“走吧!”闻不悔的声音不大不小的落入众人耳中。
车夫扬起了鞭子,逐风自马上临高望着长歌,叹息道:“长歌,保重。”
马车以不急不缓的速度笃笃前行,逐风带着两名铁军卫策马跟了上去。路过之地,皆卷起了满地的残红碎片。
长歌站在铁府门口,看着那被卷到空中的碎红许久,转身进府。
进府之后,长歌便将府中的下人一一找出并付了大笔的遣散费,又吩咐府中铁军卫在院中待命。
她回到屋中将挂在墙上的一个纸鸢取下,来到院中。在站列整齐的铁军卫中交到了其中一个铁军卫手中,道:“悄悄将这纸鸢送到镇国大将军府上,务必让恒凌公主见到它。任务完成之后直接出城。”
拿着纸鸢的领了命令后迅速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长歌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纸鸢是前几日她说服琳琅做的,冬日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去放纸鸢。只不过……那纸鸢上头的画是琳琅亲手画,字亦是琳琅亲笔题的。
她顿了顿,点了两名铁军卫扮作随从,又朝其他人交代道:“立刻带上你们的行李,分批离开燕京城往沧州的方向而去,在城外二百里处的小客栈会合。”
一声令下,院中的人马立刻分散开,独留下长歌三人。
“长歌姑娘,我们可否动身?”其中一人问道。
长歌点头,吩咐他们两人备了马车,将她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行李一一搬上马车后,遂带着那二人离开了铁府。
那模样看在外人眼中,是极为寻常的主仆出行。
人口众多的铁府,在顷刻之间了无人烟,燕京城内所有的人都一味的喜悦,无人去细思这宅子中发生的一切。
在铁府人去楼空的同时,城北的林家正如燕京城内所有的人家一般欢天喜地的过年。
林家老爷自同僚家中拜过年甫一踏进家门,便被不知从何处涌出来的官差们逮了个正着。身为朝中三品大员的林老爷还来不及大骂一声“大胆”,便见到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右相望苏,随即被冠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望苏手轻轻一挥,大喊冤枉的林老爷变被官差强势的拉出了林家的大院。
他的得利下属伍五从右侧的拱门走出,手中抱着一个林家年纪尚幼的小少爷,身后还跟着跌跌撞撞跑在后头、衣裳略显凌乱的林夫人。
望苏朝伍五微微颔首,伍五便甩开了林夫人,抱着那孩子离开了林府。
林夫人跌坐在地上,甚至还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便有官差上前拉起了她,将浑浑噩噩满脸惊恐且哭啼个不停的她还有林府的几名美妾,一道带离了林府。
甚至连府中上下的下人们都未曾逃过一劫。
也曾在显赫的林家,在大年初一这场闹剧中落得一片凄凉下场,四周邻里都纷纷探头看完了这场闹剧,却没有人敢开口说上一句话。
原本热闹而又喜庆的林家大宅在瞬间透出了深深的凄凉之意,望苏扬开手中的折扇,望着林夫人的背影许久,微微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猜的到林家为毛会遭难吧?
家邸
才短短一夜,四周的景色都被白雪覆盖在身下,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还飘着小雪,洁白的雪花让琳琅想起了皇城里那篇梅花林。
琳琅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景色,怔然出神。
那儿曾是她母后最爱呆的地方,每年的梅花时令,梅树上会开出素洁的梅花,远远看去也是一片雪白。
好多年了,她再没见过那片梅林。
睡梦中的闻不悔伸手欲将琳琅揽进怀中却扑了个空后,迅速睁开眼。在看到琳琅安然无恙的站在窗边时,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见她身着单衣,只披了件单薄的外套变站在窗边吹冷风,让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忙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走向她。
窗外冷意阵阵,搭在身上的披风让琳琅回过神来,虽不曾回到却也知道是他来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披件衣裳?”
略带埋怨的语气让琳琅心头一暖,退了两步偎入他的怀中。温暖的怀抱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却说不上缘由。
良久后,她低低感慨道:“不知何时下雪了呢。”
闻不悔顺着琳琅的视线望去,却觉得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并没什么可看之处。“若是在川州,定不会下雪。”
琳琅并未答话,静静的偎在他的怀中凝望远方。
偶有冷风卷起地上的积雪,风过之后一切了无痕。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他们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早膳时间。
出了房间,到楼下时其他人已然入座。
随行的大夫按照惯例为琳琅诊脉,大夫的笑容让众人安心。
闻秋小口的咬着馒头,在琳琅开始慢吞吞的喝粥时说道:“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这些时日下来,闻秋都极少和琳琅说话,她这一开口让琳琅有些惊讶。琳琅微微一笑,道:“好,早膳之后,我们去你屋中说。”
闻秋闻言不再说话。
早膳之后,琳琅依言支开了闻不悔去了闻秋的房间,屋内除却她与闻秋二人,再无他人。
琳琅坐妥后,也不拐弯抹角,道:“这儿只有我们俩,有什么话就说吧。”
闻秋盯着她瞧了半晌,却不发一言。琳琅见她如此,蹙眉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秋儿。”
闻秋抓着向来被她看的比性命还重的小袋子走到琳琅身旁坐下,取出里头那年代久远的龟壳与几枚铜钱,熟练的将铜钱放入龟壳中,自顾自的占起卦来。
铜钱在龟壳中摇晃了片刻后,被倒在了桌上。
“我为你卜的卦象,自我们离开燕京那日到现在,次次都是这一卦。若回川州,你将会有劫数,届时你必会为今日做出回川州的决定而后悔。你该知道,如今这世上再无秋家人会替你逆天改命,就算有人再为你逆天改命,有秦妩歌的教训在前,你又怎么忍心让身边最亲近的人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你的安宁?”闻秋面色平静,“你知道我们秋家,有多少人因你而赔上了命,却哭不得,怨不得你吗?”
琳琅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手下意识的捂紧了肚子。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世书》上关于秋家人的记载,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熊熊大火的景象,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你以为离开燕京,一切就可以改变吗?”闻秋睨了她一眼,又道:“你总归,是要回燕京,回皇城的。”
琳琅沉默不语。
“如果我告诉你,若你执意回川州,最终的结果会让你与闻家老爷的感情生变,你仍坚决要回去吗?”闻秋微略有些咄咄逼人。
“我不相信你的话。”琳琅下意识反驳。“秋儿,你的名字既上了我们闻家的族谱,就不该称他为闻家老爷,他是你爹。”
闻秋看了她片刻,忽然笑起来,轻声说道:“你不愿相信我也无法强迫你,我也言尽于此,咱们走着瞧吧。”
琳琅站起身欲离开,走到门口后忽又停下了脚步,幽幽说道:“川州,才是我的家。无论以后会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秋儿,我很早之前便与你说过了,只有忘记过往,才能换得新生。”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闻秋的房间。
闻秋望着那尚未合上的房门许久后,将桌上的铜钱再次扫入龟壳中,再次卜了一卦。
结果与前次分毫不差。
她抓着龟壳的手不知不觉多用了几分力,莫名的恼怒。
若不是……若不是知道她是真心待她好,她又怎会忍不住去帮她卜卦,又怎会忍不住提醒她不该回川州呢?
如此,倒真是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等着瞧吧,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总有一天!
到了午后,雪势渐停。
琳琅一行在午膳之后启程赶路回川州。
他们虽已离开了燕京城,行程却极为缓慢,甚至连目前落脚的这个镇子亦隶属于燕京。
离开目前这个镇子,继续往南,便是彻底的远离了燕京。
因为积雪的缘故,马车走的很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在一个小茶寮停下歇脚。
闻不悔扶着琳琅小心翼翼的入座后,店家上了茶水,琳琅小饮了一口热茶。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一些寒意,让人觉得暖和了不少。
闻秋坐在琳琅对面,却不愿多看琳琅一眼。琳琅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到茶寮外,看着来时的路。
那是极为蜿蜒的一条路,又因下雪的缘故,小镇只剩下一个茫茫的小白点,燕京城更是早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她的脑海中忽响起了早些时候闻秋在客栈对她说的那些话,下意识的看了闻不悔一眼,随即迅速的别开眼。
闻不悔走到她身侧,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琳琅回头,淡笑道:“没什么。”
见她不愿多说,闻不悔也不勉强,他将琳琅搂得很紧,低低说道:“琳琅,不管过去如何,将来如何,我只想要你过的好。”
琳琅报以浅笑,却不再多说话。
休息了片刻后,一行人再次起程。
马车在道上前进,马蹄声夹杂着轱辘声,那些声响不断的在琳琅的耳畔徘徊不去。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远离了燕京了。
燕京,是她的出生地,承载了她最初十八年的欢乐悲喜,如今,什么都远了。
早春之日,川州城外细雨蒙蒙,碧草萋萋,一派生机勃勃之气。
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奔走,马车自城门而入后,迎着细雨平稳的奔向闻家的大宅。
自川州到燕京,再由燕京到川州,来回的路程对于琳琅一行人而言都是极为匆忙的,谁也没无心去欣赏马车外的美景。
即便是到了川州城外,归心似箭的他们也无心欣赏川州早春之景。
车在闻府门口停下后,赶车人跳下车,上前去敲门。闻家的门房自门缝里漫不经心的睨了外头的人一眼,遂清醒过来,忙打开了大门撑着伞奔了出来。
闻府下人更是奔走相告主人归来的消息,不多时,管家提伞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惊喜的素衣。
前头那辆马车帘子被掀开,闻不悔撑着伞下了车。
闻不悔将琳琅小心翼翼的扶下马车,素衣见了琳琅,顿时热泪盈眶。
自知道琳琅失踪的那一日起,她日夜提心吊胆无法入眠,生怕琳琅在外头出什么差池。如今见琳琅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高悬着的一颗心也就安了下来。
她的视线落在琳琅已然愈发明显的小腹上,抹了抹泪,正欲上前去搀扶,却被闻不悔的视线阻止。
琳琅见到素衣又哭又笑的模样,再环顾四周熟悉的一切,鼻尖微微发酸,却微微扬起了嘴角。
离开川州之时是凛冽寒冬,再次回到川州时却早已春暖花开。
几个月的奔波之后,她终于,又回来了。
回到这个熟悉的闻府,这个她与他共同的家中。
闻不悔将雨伞微微倾向琳琅,小心翼翼的护着她朝住所而去。微略加大的雨势让闻不悔左侧的衣衫被淅沥的雨水打湿,被他护在怀中的琳琅却丝毫未被淋湿。
后头一直被忽略的另一辆马车上除了闻秋之外,还有随行的老大夫。做在车前的逐风撑起伞将闻秋抱下了马车,一旁的闻家下人立刻举伞迎了过来。
闻秋望着闻不悔与琳琅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抿起了嘴角。
如若琳琅不是怡和,或许,她会是整个川州城那令所有姑娘家艳羡的闻家夫人。可她是怡和,大毓朝以聪慧著称的长公主——是她们秋家倾尽全族所有人性命换来的天命所归之人。
身为燕京秋氏唯一的遗孤,她的身上的背负着秋家上百年的荣耀,她不甘就这般让她平凡到老。
雨势越来越大,一旁的下人恭敬有礼的说道:“大小姐,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我们还是早早进府吧!”
闻秋回过神来,朝那下人甜甜一笑,随即举步朝闻家的大门迈进。
收起那副与年龄不切合的模样的闻秋,正如闻府上下记忆中的她那般,天真可人。在外人面前她素来掩藏的很好,若是让闻家下人将她看个清楚明白,怕是会吓到。
一旁的逐风将一切看入眼中,心下虽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丫头确实很有心计。
如此也好,就某些方面而言,闻秋是他们的助力——正如长歌所说那般,她可以让他们事半功倍。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删,删了写之后,终于更新了。
虽然我还是想删了重新写,不过我忍住了。
再删写去我要得修文强迫症了。
抱歉这么久都没有更新……我会勤劳点的,握拳。
贡品
回到川州静静的修养了半个月余,没有想象中的波涛暗涌,一切平静如初时李砚未进闻家时那般。甚至连闻秋,也变得乖巧可人。偶尔琳琅看到在院中和丫鬟小厮嬉闹的闻秋时,会有瞬间的错觉,仿佛她真的不再纠结着她的过往,真真正正的忘了秋家重新开始。
平静的时光会让人渐渐的放松下来,闻家给了琳琅安全感,让她变得像从前一样。仿佛,这个充满了戏剧性的年关并未给她带来什么改变。
一切如初。
闻不悔进了屋后,看到琳琅斜卧在榻上入眠,早些时候翻看的书册已然掉落到了地上。他坐到榻旁,手轻柔的摩挲着琳琅细致的面容,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琳琅安详的睡颜让他心下顿生出一股满足感。
笃笃的敲门声将闻不悔自思绪中拉回,他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沉声问道:“谁?”
素衣清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老爷,府尹大人求见。”
闻不悔微微蹙眉,思索了一小会儿便站起身出了房门。素衣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偷偷的瞄了闻不悔一眼,正巧迎上了他的目光,忙瑟缩着收回了视线,紧张的不敢多说话。
“夫人还在小憩,你进去抱床被子到榻上,莫让她着凉了。”闻不悔回头看了敞开的房门一眼,交代道。
素衣忙点头。
闻不悔临走之时又瞥了她一眼,心下暗暗不解:他真的这么可怕吗?
目送闻不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素衣才松了口气,随即拍了拍胸膛,举步走进了屋内。
窗外的阳光带着春日的暖意,金灿灿的阳光自窗外漫进屋内,点点的阳光交缠出璀璨的光芒,微微映亮了琳琅的面容,琳琅卧榻而眠的情景美得像幅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