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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有这个心情。
我坐在办公室,看着外面难得的好阳光,心神恍惚。
手里有份文件需要程奕的意见,我由心底里抗拒看见这人,想打电话问一声算了……拿起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把情绪化的冲动死摁下去。
拿了文件,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却见孟绮在里面。
他们在愉快交谈着什么,程奕边说边带着手势,孟绮笑得春风满面。
看着这两个得志的人,我无论如何心情好不起来。
程奕看见我了,笑着招呼,“安澜,找我吗?”
我微笑,进去将文件递给他,询问他对某事的意见。
孟绮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说话,没有回避的意思。
说完我准备离开,对她颔首一笑,却听程奕叫住我。
“孟绮的任命下来了,下周一向全公司发布,刚刚正在说,这周末大家聚会庆祝一下。”程奕笑着转向孟绮说,“安澜一定要参加,我自作主张帮你邀请了。”
“我还担心邀请不到安大小姐呢,有程总这句话再好不过了。”孟绮笑吟吟瞧着我。  除了恭喜,我还能说什么。   
回到自己座位,这里没有众目睽睽,嘴角扯出的笑立时瓦解。
我不嫉妒凭自己努力走得更快更高的人,但我还是生气,不知是对孟绮洋洋自得的态度,还是对程奕急于培植自己势力的做法。
对程奕终于还是失望了。
我苦笑,将文件啪的扔到桌上。
就在这时,纪远尧一边接手机一边从走廊过来,刚走过我座位,被摔文件的声响惊了下。  他伫足看过来。
我尴尬地笑笑。
他挂了电话,走到我桌前,低头打量,“忙完了吗?”
“差不多。”
“那好。”他抬腕看了看时间,“今天提前下班。”
“下班?”
“对,下班。”他笑,稍稍欠身靠近,神秘地放低声音,“然后去打篮球。”  我一愣反应过来,“和营销部打篮球?”
“刚给穆彦打电话,听见他们那边玩得热闹,我也好久没上过场,干脆杀过去跟他们打一场。”纪远尧边说边松开一丝不苟的领带,走回自己办公室,在门口回头说,“对了,把程奕也叫上。”   
三十一章(中)   
还在健身会所走道上,就听见室内篮球馆传来加油的呼喊,篮球拍地发出咚咚的震耳声响,强劲的运动节拍带得全身细胞都要活起来。
会所将两层打通,透过架空层看台,正好俯瞰下面篮球馆。
纪远尧手撑扶栏,看得饶有兴致,并不急于下去。
场上赛况正激烈,平时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全都露胳膊露腿,拿出一身彪悍劲腾挪扑跃,其中最吸引眼球的一个,穿着黑色球衣,露出匀称的长腿,宽肩窄腰,真是豁出去的性感,对场外女观众太不厚道。
当康杰和他抢球,女观众们一边倒地支持穆彦,热情堪比《灌高》里舞花球的啦啦队……我忍不住要同情可怜的康杰,却见穆彦长身跃起,一球命中,动作之快、狠、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是一片尖叫。
身旁纪远尧也用力鼓掌。
我从小就是运动盲,看什么球赛都只能看个热闹。在学校时偶尔也去围观篮球场上的帅哥,花痴过一两个学长,后来的男友不打篮球,我也好久没看过被方方称为“最佳耍帅运动”的篮球赛了。  不知是谁注意到了我们,看见纪远尧在鼓掌,下面尖叫声一弱,像沸腾的滚水里掺进一瓢冷水,听到“纪总来了”,个个收敛起形状……营销部的人在穆彦面前野惯了,敢疯敢闹,见了纪远尧还是有点敬畏的。
穆彦仰头望上来,扬了扬眉毛,脸上汗水被灯光耀得晶亮。
“我们下去。”纪远尧笑着,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挽起衬衣袖子。
“你真要上场?”我望着他衬衣笔挺的背影。
他回头,“这么不看好我?”
我哭笑不得,“看好是看好,可你打算穿成这样打球?”
他低头打量自己质地考究的雪白衬衣,掸了掸裁剪精良的长裤,“有问题吗?”  再看看他脚上的正装皮鞋,我努力忍回了话,其实很想问……篮球馆打过蜡的地板光亮照人,他穿着这样一双硬底鞋上去,到底是想打球还是溜冰呢?
说话间已走到场边,康杰和穆彦一起走过来。
穆彦什么废话也没有,将手里篮球直接往纪远尧一抛,“玩两把?”
纪远尧伸手接住球,“来吧。”
我就看着他,居然在场边将皮鞋一脱,穿着双黑色袜子就上去了。
康杰在旁摇头,小声坏笑着嘀咕,“您可悠着点啊。”
我横他一眼,“兴许真人不露相。”
他反应飞快,“打赌?输了晚上请喝酒。”
我噎住,眼角余光瞄到场上纪远尧高挑修长身影,没入如狼似虎的一群野蛮人中间……心一横,“赌就赌!”   
事实证明我果真慧眼识英雄。
纪远尧一上了篮球场,简直判若两人,身手灵活娴熟,进攻时迅猛果断,闪避时不慌不忙,一开始除了穆彦,其他人还缩手缩脚不敢与他拼抢,几个回合下来,领教了他的厉害,雄性生物的好胜心被激发,在穆彦带头下,再不跟纪远尧客气。另一队被穆彦他们压制已久,现在有了纪远尧,士气大振,扬言洗雪前耻……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战况越来越激烈。
在纪远尧一个成功远投后,我忍不住跺脚喝彩,要是这时会吹一声口哨就完美了。  刚这么想,身后就传来一声漂亮的口哨,吓了我一跳。
是程奕。
他和我们一起从公司过来,正好住在这附近公寓,说要回去换衣服,磨刀霍霍要在球场大战一场,却磨蹭到现在才过来。看着场上纪远尧和穆彦针锋相对,程奕夸张地感叹,“老大还藏了这么一手!”
孟绮刚刚还在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如影随形来到程奕身后,笑着说,“要是你也上场,三巨头就聚齐了。”程奕张望场上,显得心痒又无奈,“我现在是替补……”
她和他说话的语气神色,在我这个外人看来,已不像下属对上司。
我移开目光,不去看他们,然而再看场上纪远尧的身影,惕然一惊——会不会我看他的时候,也不自觉流露了超出秘书身份的情绪,会不会也有别人瞧在眼里,才有杜菡之流编造的流言?这念头让我心里一阵发虚。
正走神想着,忽听身旁程奕与孟绮同时大叫起来。
场上,纪远尧被穆彦撞倒了。
他侧跌下去,手肘撑地,眼镜也跌掉……穆彦那一撞十分凶狠,自己也险些跌倒,却到底体格强悍灵敏,单膝一屈又跃起,不管不顾拿到球,扣入篮筐!
场上其他人却已围到纪远尧身边,我奔过去,几乎与跑来的穆彦撞在一起,踉跄间,我心头火起,狠狠瞪他一眼。
纪远尧已经站起来,对关切询问的同事连连摆手说没事,袖子高挽的手肘却擦破一大片,渗出血珠。穆彦指了指他手肘,“要不要处理一下?”
他低头看,像是这才注意到,“不要紧,继续打。”
大家都叫他先清理下,不然会感染。
“我带了急救包过来!”被销售部同事一致称为“小叮当”的傅小然,费力挤进来,果然还是她的装备永远细心齐全。纪远尧尴尬地笑着,还想拒绝,我上前不由分说抬起他的胳膊,接过小然递来的消毒棉花团,“忍一下,会有点疼。”
浸过消毒酒精的棉花团从内到外洗过擦伤的皮肤,我小心翼翼,手上轻而又轻。  洗过两遍,我说,“好了,记得不要沾水。”
抬眼,看见纪远尧目不转睛看着我的脸,像是怔了一下,才从我手中收回胳膊,“谢谢。”  我被他瞬间收回的目光定住。
是什么藏在他眼里,像带着咒语,让我无法呼吸。
他又对小然道谢,带着同样温柔感激的笑容。
我清醒过来。
刚才触到他皮肤的温度,仍停留在我手上,莫名有些脸烫。
不自在地转过脸,我装作若无其事,蹲下身去捡那副跌落在地的眼镜……眼前,一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伸来,将眼镜拾起。
穆彦淡淡看我一眼,晃着摔断的镜架,对纪远尧说,“老大,你这副古董终于能换了,不用谢谢我。”
纪远尧给了他肩头一拳,“这老家伙跟我的时间比你都长。”
穆彦双手捧起那眼镜,神色内疚,“前辈,得罪了。”
众人绝倒。
小然笑弯了腰。
穆彦自己也笑,“所以说,早该换副新眼镜了,跟你再久也不能跟一辈子。”  “跟多久,就是多久的缘分。”纪远尧仍将破眼镜收起来,“老家伙不能薄待,我看修一下还能接着用。”
穆彦笑笑,没有接话。
“这么俭省……”我在他们一时无话的空隙开口,笑着调侃,“纪总,您对自己吝啬点没关系,给员工发薪的时候千万不要啊!”
众人哄笑附和。
再看纪远尧和穆彦,各自神色如常,有笑有说,好像话里从不曾有过针锋相对的玄机。不是知道底细的人,也听不出丝毫异样。      
三十一章(下)   
很多人想看穆彦和程奕的对抗赛兼个人秀,却统统失望了。
穆彦不打了,将球扔给康杰,径自去更衣间,说走就走。
最失望是程奕,专门换了衣服来,想一展身手,却没有人和他打——穆彦一走,剩下的队友也都意兴阑珊,康杰没一会儿也嚷着脚脖子扭了,一瘸一拐下场去。
纪远尧若有所思,盯着场上,并不像在看他们打球。
我看他手上还把玩着那副跌坏的眼镜,伸出手说,“晚上我拿去眼镜店里修吧。”  他没把眼镜给我,笑了笑,看着完全断裂的镜架,不无遗憾地叹口气,“换换也好。”  穆彦已换回衣服走过来。
康杰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说着向我眨眼,暗示打赌输了,该我请喝酒。  “今天都累了。”穆彦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
“改天吧。”纪远尧顺水推舟。
两个人看上去心情都不太好。
外面天色已发暗。
篮球赛不了了之,大家渐渐散去,场上只剩程奕、徐青等寥寥几人还在自娱自乐,看客也走得只剩孟绮和小然。程奕看上去还是兴致高昂,并不介意有多少人肯跟他玩,只是跳跃奔跑间的身影,显得有点寡淡。
晚上回到家,方方做了我喜欢的藕丸子,一进门就香味扑鼻。
可即使回家有好友,开门见美食,我还是心情萧索。
最近方方在考虑跳槽,有家不错的广告公司请她去做设计主管,比起在杂志社悠闲混日子,这份工作的专业空间和酬劳都更有吸引力。我极力鼓励她接受新工作,她虽然舍不得已经过惯的安闲日子,想到翻倍的工作强度有些心虚,但还是咬牙决定过去了。
“男人没了,好工作来了,这是老天补给我的,不能不识好歹。”方云晓一面嚼着丸子一面说着自嘲的话,像是满不在乎,早已把那个跑掉的糟男人抛到九霄云外。
我慢吞吞说,“有个八卦,刚听来还没告诉你……”
她眨眨眼,对八卦兴趣盎然。
“杜菡的干爹被调走了,听说是去了个清水衙门坐冷板凳,等退休。”
“咦,那老头不是混得挺风光吗,怎么说下就下了?”
“谁知道,官场上的事,多半是站错队吧。”
“不过杜小姐的后台应该不只这一个……”
“难说。”我趁她听得入神,迅速抢走盘里最后一颗丸子,“她那位置已经有人开始争了,肥缺嘛,拼不了后台就拼资源,杜菡估计坐不稳了。”
方方放下碗,大笑几声,“好,我就幸灾乐祸,就高兴!”
她举起碗,“我做的菜真好吃,妞,再添一碗饭来!”
我拿着饭勺乖乖去厨房给她盛饭。
却听见手机响了。
方方跳到厨房门口,递来手机,“梦中情人来电。”
是穆彦。
接起来还没等我说话,就听那边急火攻心地说,“悦悦不见了!”   
我丢下碗出门,快步往他说的地方赶,就在第一次捡到穆小悦的路口,离我家不远的路边。  老远看见穆彦站在花坛旁的路灯下,焦急喊着悦悦的名字。
我匆忙迎上去,“怎么会在这里走丢?”
穆彦空着两手,一脸无措懊恼,“我出来遛狗,走到这里听见花坛里有声音,它一头扑进去……就不见了。”
“遛狗遛这么远?”我大感惊愕,从他家过来这里可不近。
“今天顺路……”穆彦语塞片刻,不耐烦地一扬眉毛,“我就是过来找你,顺便带上它!”  我呆看他,他直望我,面面相觑。
“悦悦往哪个方向跑的?”我定了定神,想起当务之急是找狗。
穆彦指向花坛后面的绿化隔离带,护栏外是个小斜坡,连着市政公园的树林,从这里进不去,除非翻越护栏……我左右看看,领着穆彦找了个好落脚的地方,借着灌木遮挡,“从这儿翻进去,有条小路,它肯定是跑进里面玩了。”
穆彦二话不说,长腿一抬就翻了进去,看着就是个经常翻墙揭瓦的。
他身影没入树林里面影影绰绰的黑暗,只有一点手机亮光晃动了几下,随着呼唤悦悦的声音渐渐去远。我在护栏外等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拨他手机竟然是“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也不知里面黑灯瞎火走到哪里去了,实在等得心焦,我心一横,费力翻过护栏,高一脚低一脚摸索着往里走,“穆彦——悦悦——”
脚下斜坡不好走,又滑又软,树上枝叶时不时挂住衣服,又有古怪的窸窣响声。  记得有一条市政工人和花工走的小路,却半天也找不到,手机微光蓝幽幽的照着,叫了无数声也不见人回答,我渐渐发憷,再一次拨穆彦的电话,这次竟然通了,接了!
“喂,穆彦!你在哪里?”
电话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穆彦?是你吗?”
没有人说话,却隐隐有呼吸声。
我背脊骨开始发冷,转身快步往回走,声音不自觉颤抖,“你不要吓我,穆彦,你说话……”  电话被挂断,一片盲音传来。
冷汗爬满后背。
横过的树枝挡在前方,我胡乱拨开,心慌慌加快了步子,终于看到路灯亮光和前方的护栏。  蓦然身后一只手搭住我肩膀。
我头皮发乍,慌忙间低头一口朝肩上的手咬去。
“啊!”
这声大叫,是穆彦的声音。
“你干嘛咬人?”穆彦甩着手,又惊又痛的样子。
“你干嘛吓人?”我大口喘气,心口还在乓乓狂跳,冷汗出了一身。
“我只是叫你别跑了,会摔的。”
“明明就是装神弄鬼,接了电话不说话!”
“我就在你背后啊,还打什么电话……”穆彦一本正经绷着脸,嘴角却分明忍着促狭的笑。牵在背后的穆小狗也歪着头,贼眉贼眼,朝我呜呜摇尾巴。
总算找到这臭狗了,我松口气,瞪它一眼,“什么人养什么狗,找你半天,也故意藏着不吭声,下次再走丢活该被人偷去煮了,我才不来找你!”
“人家不是故意不吭声。”穆彦为它辩白,“那是没法张嘴。”
“嘴怎么了?”我诧异地俯身看去,担心穆小狗的嘴受伤。
它昂头冲我一晃,嘴边有什么东西甩了甩。
我定睛仔细一看。
“老鼠——”
穆彦大笑。
原来就为了叼住一只老鼠,这狗不张嘴不吭声,让人找了半天。
狗拿耗子的现场版,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被穆彦伺机捉弄的愤怒,因穆小狗的耍宝表现,不由自主消散,我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催穆彦把老鼠弄走,别让悦悦真的吃下去,太脏了。
被夺去了好不容易抓来的老鼠,悦悦很受打击,嗷嗷挣扎着,不让我们把它抱过护栏。现在它已是肥美的一只大狗了,抱进抱出可不轻松,累出穆彦一身汗。
就着路灯打量这一人一狗,脚上有泥巴,身上沾着枯树叶儿,狼狈到一处了。  刚想嘲笑他们爷俩儿,忽见一道手电筒光柱照过来,有巡夜的市政工人过来了,“你们,干什么的?”
我愣住,还在想怎么解释,却被穆彦一拽——“撤!”
他一手拽我,一手牵狗,在笔直的大路上撒腿狂奔,一口气跑到停在路边的车旁,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把狗丢到后座,跳上车扬尘而去。   
我在上气不接下去的狂奔之后,根本缓不过气来骂他。
他却还能哈哈大笑,罪魁祸首也在后座亢奋地“汪汪”。
“这人这狗都疯了。”我只剩翻白眼的力气。
穆彦晃了晃被我咬过的那只手,“谁比较疯,动不动就咬?”
我鄙夷,“这是基本的防身意识好不好,万一真是遇到变态、色魔、抢劫呢……”  以前学校发生过几次%6F%DC%12E%91%D1%94"生被袭击□的事件,专门请了人来培训安全防身意识,别的我都没记住,只记着这一条——被人从背后搭住,千万不要一下转身,歹徒就等着你转过来,下一步可能就是击昏,扼喉什么的。我解释给穆彦听,“最好就是这时候出其不意攻击,趁歹徒分神赶紧跑,比如咬一口,抡包砸他脑袋,或者踢要害……”
我斜目瞟向穆彦,说到最后这句,语声渐弱。
他好像干咽了一下,半天没说话。
我转过脸去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谢谢你心慈手软。”穆彦不冷不热地说,“想笑就笑呗。”
看他心情转好的样子,与下午冷脸判若两人。
却不知道,他说特地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脸上散漫的神情收敛起来,叫了一声,“安澜。”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他放缓语声,“我从下周开始休假,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我呆了好一阵,轻声问,“是休年假吗?”
他笑笑,“算是吧。”
“那很好啊,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尽量平静如常,“打算休多久?”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也许几天,也许久一点。”
我怔怔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嘴唇变得干涩。
在这个时候休长假,当然不会是他自己的意思。
上面要调查与他相关的工作问题,他此刻再在公司里,继续领导着营销团队,就显得不合适了。在没有调查出任何结论之前,只能以休假为名,让穆彦暂时离开工作岗位,既是避嫌,也是让负责调查的纪远尧和程奕不太为难。
下午篮球赛结束后,穆彦和纪远尧一起离开,想来是纪远尧给了他授意。  我不敢转头看他现在的表情,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连悦悦都不出声。
还是他打破沉默,“能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我真有些累了。”
这个永不示弱的人,终于也说自己累了。
我低头笑,掩饰强烈的心酸,“你摆明是在刺激我这种没有假期可享受的人。”  他微微一笑。
我仰头靠了座椅,发白日梦地说,“要是我有假期,就找个喜欢的地方,一个人背着包去旅行,只带张地图,没有计划,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就住下休息,厌了就换个方向走,自由自在……”  他居然没有嘲笑我过于浪漫文艺,只是笑着,听着,隐约有神往的表情。  我却心酸得说不下去,“等你休假回来,大家还是老样子,工作不会耽误的。”  穆彦转过脸来看着我,目光像起了雾的深夜一样平静,“嗯,那都不要紧,我只想跟你说一声。”
这样的目光,只望上一眼,竟无法抵御。
我硬生生将脸转向一旁,克制着翻涌的情绪,微笑说,“是,我还没忘记,你答应过把我要回企划部的。”
他目不转睛看我良久。
却半笑半真地问,“跟我混有什么好,老大身边不是好乘凉吗?”
“朝现在的方向走下去,也许更轻松。”我平静回答,“但最初的理想,我不想放弃。”   
三十二章(上)   
“要不,你干脆换个工作,正儿八经谈个恋爱吧。”
从外面客厅飘进来这么一句。
我洗好澡,在浴室擦头发。
方方抱着薯片盘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嘴巴在和我说话。
“和谁谈?”我问。
“今晚一个电话就让你冲出去的那位呗。”
“你是说走丢的穆小狗?”我走出浴室,一面梳散湿发,“可是人狗恋不被社会接受。”  “那要是张三李四家的狗,你还会急急忙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