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
我真是没想到,宫里内外、朝野上下而在猜测的皇长子的生母,竟然是沈夫人!
可是当年…当年沈夫人不是被西楚先帝下令处死了吗?
希儿的声音在我耳畔传来:“姑姑,她是谁?”他的小手指着画像上的女子,好奇地皱眉看着我。
我一时间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从沈将军房内出去,半夏和茯苓紧张地跑上来问我如何。
我只道:“殿下摔了一跤,现下没有大碍。”直接抱着希儿走在前头,身后两个宫女跟着上来,我想了想,才又道,“对了,今天的事不要说出来。”
半夏点头道:“沈将军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间,殿下和娘娘是客人,的确还是不要说的好。”
回至希儿住的小院,我坐在院中看着希儿和宫女们追逐玩耍,看着看着,我的思绪又远了…
原来沈将军说沈宸比我配照顾希儿,也许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而殷圣钧不许后宫嫔妃接近希儿除了不想让希儿卷入后宫斗争之中,也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所以他才会放心让沈宸去接近希儿,全因他们之间那层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
可是云曦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张脸我曾经见过呢?
在将军府一直待到了傍晚,希儿心情甚好,午后也不曾歇息,一直拉着两个宫女玩耍。
“姑姑!”他在院中叫我,我抬眸瞧去,见他又握着木剑耍了两下,笑着问我,“你看希儿舞得怎么样!”
我冲他笑:“嗯,果真是有模有样的!”
他得意道:“那当然了,希儿让沈将军教的!沈将军舞剑的时候才厉害,是不是?”他扭头问两个宫女。
半夏和茯苓跟着点头,茯苓还笑着道:“沈将军不管多忙,只要殿下说想看他舞剑他都会依他。”
半夏接口道:“可不是吗?从前奴婢们也没接触过沈将军,还以为他没那么好相处呢,没想到接触了才知道完全不是冷冰冰的人。”
之前沈将军未喝希儿太过接近,大约也是殷圣钧的意思吧?不过半夏和茯苓大约不会知晓,沈将军还真的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主儿,而他会对希儿这般,自然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才想着,只觉得肩上一重,回头时,见葭月小声道:“起风了,娘娘小心着凉。”
我笑一笑,回头道:“半夏,让殿下也别玩了,一会出了汗容易着凉。”
半夏应了声将希儿带过来,我替他擦了汗,他只顾低头玩着手中的木剑。玩着玩着,他忽而抬眸朝我道:“姑姑,等希儿长大了,希儿也要做个像沈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我一愣,低笑道:“希儿觉得沈将军是大英雄?”
孩子狠狠地点头:“那当然啦!”
我摸摸孩子的头,沈将军就是大英雄,是你的大英雄。
“娘娘。”
我抬头,见全公公快步朝这边走来,朝我行了礼道:“皇上说天色暗了,让娘娘和殿下先行回宫。”
我不觉皱了眉:“沈将军没事吧?”
全公公笑着道:“没事,皇上稍晚点就回去。”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告诉皇上,本宫把希儿带回凤仪宫了。”
全公公应了才离开。
希儿的东西早已收拾妥当,我带着他先回了宫。
白日里玩了一天,我陪希儿吃了几样点心,又给他讲了故事,讲着讲着,孩子就睡着了。半夏掌灯过来,小声道:“殿下白日里玩疯了,就知道晚上一定睡得早!”
我睨视着希儿的小脸,不免又想起沈将军房里的那副画像。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其实希儿也挺像沈将军的,鼻子很像,下巴也像…
呵,真是从前没想过的事,所以一直都不曾注意过。
不知在床前待了多久,外头闻得“参见皇上”的声音,我回头,见殷圣钧正巧拂开了珠帘入内来。
他的脸颊染着不自然的红,走过来,一身的酒气。我忍不住蹙眉,见他要俯身下去,我忙拦住他道:“睡着了,你别吵醒了他!”
他蹙了蹙眉,我又道:“明日来看他也是一样的。”
他到底是点了头,又看了希儿一眼,这才拉着我出去。
这个时节的夜风还是有些凉意,显得他的掌心越发地温暖了。出了希儿的碧雨轩,行至正殿前,才要上台阶,殷圣钧却突然松开我的手扶着一侧的廊柱吐了。
“皇上…”我吃了一惊,伸手扶住他。
看来是和沈将军一起光喝酒也没吃什么东西,我递了帕子给他,他擦了擦嘴才回过身来。我忍不住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他却轻道:“没喝多少,只是夜里风凉,一吹酒劲就上来了。”
我这才想起马车让我和希儿先坐着回来了,他该是骑马回宫的。
回到内殿,全公公早让人准备了醒酒汤,还有一些垫肚的点心。他坐下吃了些,我想了想,示意宫人们都退下。
“我听宫人说,沈将军对希儿很是上心,不管多忙都要抽空陪陪希儿。”
他咬了一块糕点,听我这样说,难得一笑,道:“所以我才将希儿送去将军府,有沈将军在他身边我才放心。”
我到了茶水给他,又道:“今日希儿玩疯了,不慎闯入了沈将军的卧室,显然那是不该去的地方。”我细细看着他的脸色,“我也进去了,看到了沈夫人的画像和牌位。”
他吃了一惊,茶水都溅了出来,我忙伸手替他擦拭,他却一直抬眸凝视着我。我瞥他一眼,直言道:“看什么,就是被我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是我想的不对吗?”
他不说话,眉头却微微地拧起了。
那种眼神分明是在说我以为我知道了全部,但是还是不尽然…
以至于我被他看得愣住了,片刻,才错愕道:“难不成真是我想错了,希儿不是沈将军的儿子,是沈夫人和你的儿子?”
“呃…”他一下子噎住了,有些手忙脚乱地端起茶杯往嘴里灌,猛喝了一口大约又呛到了,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我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忙替他拍着背,好半晌才见他平息下来,我忍不住睨视他:“还是真的?”
他把剩下半块糕点直接丢在碟子里,半咳着道:“咳,亏你想得出来!”
我愣住了,似乎心里还有些高兴:“不是么…”
“当然不是!”他干脆连茶杯也搁下了,伸手将我拉过去,长眉紧拧望着我道,“在认识你之前我都没碰过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他有些微怒地看着我,却也间接承认了希儿是沈将军的儿子!
虽然看见沈夫人的画像和牌位时已经猜到,但是亲耳听到他承认还是让我觉得震惊。
“所以念希…是为了纪念沈夫人?”
他点头。
我越发惊讶:“这么说当年先皇并没有处死沈夫人?”
没想到殷圣钧却摇头道:“不,我父皇的确下旨要处死她,是我暗中将她掉包,把她救出来。”他顿一顿,眸华闪着光亮,似是笑了,“后来的事大约你也猜到了,沈夫人已死,沈将军若再凭空多出个儿子难免令人生疑,所以我便养在了自己身边,沈将军为了避嫌自请戍守边疆。”
“那沈夫人呢?”我迫切地问他。
他的目光稍黯,叹息道:“死于难产。”
我不觉握紧了他的手,沈夫人最后虽然还是死了,可对沈又宸来说一定是感激殷圣钧的。先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沈又宸为何对殷圣钧如此忠心,还觉得他是个只为大义抛弃情爱的冷血男人,如今想来,全不过是我弄错罢了。
目光定定地落在殷圣钧的脸上,我想他告诉我的这些该是没有骗我的,可他之前知道我猜中希儿身世时看我的目光显然是想要掩饰什么。
殷圣钧忽而起了身,将我拉入内室,珠帘在屏风上晃出了影。
他舒一口气在床榻边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看我:“怎么了?”
我径直道:“关于沈夫人我来西楚后便听到过一些传言,说先皇要处死她是因为她是东陵人。”
他“唔”一声,话语略带着疲累:“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你知道便是,日后别在沈将军面前提。休息吧,喝了酒果然吹不得风,一吹就头疼。”
他甩下了外衣便侧身躺下去,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这不想继续说此事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你父皇不会单单因为沈夫人是东陵人就下令处死她。”我立于床边淡淡开口。
他背对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干脆爬过去,将他的身子扳过来,他果然是没有睡着,眼睛也睁着。
我撑在他面前,认真问他:“你父皇为什么要杀她?”
他蹙眉睨着我,终是微微一叹,坐起来低声道:“她是东陵郭老将军的女儿。”
我蓦然吃惊,郭老将军?郭淮安他爹?沈夫人是郭淮安的妹妹?
这样说来,我似乎有印象了,父皇有次设宴宴请朝中重臣,那些大臣们都是带了家人赴宴的,我因为认识郭淮安,还看了几眼坐在他身边的女子。
年景太长,后来我也就渐渐忘了,原来我便是那时候见过沈夫人的吗?
怪不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可…殷圣钧说的我却不信!
我在他面前坐下,咬着牙道:“就算她是郭老将军的女儿又怎么样?就凭这个,你父皇就要杀了她吗?沈将军是西楚大将,难道你父皇能这样无视朝中将领吗?”
他被我问得有些语噎,却还不愿说实话,我气愤地站起来,背对着他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防着我,因为我也是东陵人吗?那我还是东陵公主,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我的话语才落,便觉得腰际一紧,整个人被他扣在怀里,他的唇摩擦着我的脸颊,沉声道:“胡说什么,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推开他,转身与他对视,墨色瞳眸里倒影着我的脸,我深吸了口气,有些颤抖地握住他的手道,“是因为和我有关?”
他的眸子蓦地紧缩,摇头道:“和你无关,倒是…和你父皇有关。”
和我父皇?
我错愕不已,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他的手脱口道:“沈夫人是我父皇的人?”
能让他父皇一怒之下处死一个将军的夫人,那必然不会是件小事,帝王会管的事,又事关两国…那只能是——细作!
殷圣钧的眸色低沉,点头道:“不错,她是你父皇安排进入西楚,监视西楚动向的眼线。东陵内乱后,我父皇打算出兵,她还试图将此消息传去东陵,但却被我父皇的人发现了。”
我握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喃喃道:“我父皇他…”
记忆中,我的父皇总是那个慈祥的父亲,甚少在我面前摆出皇帝的样子来。直至东陵亡国后,我还觉得不管是西楚先帝、还是秦皇、唐皇,唯有我父皇是最温和的帝王,而他的温和招致了杀戮…
而当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东陵而已,他只是要东陵而已!
殷圣钧浅浅叹息一声将我抱在怀里,低声道:“任何一个帝王都会有他的野心,我知道你父皇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未想过破坏你父皇在你心里的形象,商枝,我…”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视线渐渐有些模糊,我哽咽道:“不要说了,我知道,我明白。”
所以他始终不愿告诉我希儿的身世,并不是不信任我,他只是想保留我父皇在我心里的仁爱形象。
东陵已亡,罪责都是别人的,只有东陵是受害者。
可如果那时父皇并未得病,也许如今时局不会是这样。也许东陵还在,也许比现在的西楚还要强大…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他的话语轻悠:“她在将军府多年,自然也有真情在,我不愿看到沈将军失去所爱,是以才出手相助。”
而沈将军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即便不能光明正大和妻儿在一起亦是无怨无悔。
谁知他的夫人还是殒命了…
他低头拭去我脸上的泪,又是低声道:“总有一天,我是要把希儿还给沈将军的。”
“怎么还?”我吃惊看着他。
他笑一笑,却只道:“总有办法的。”
我急道:“可这件事不能说!”
他父皇虽已不在,可西楚却还有太多的人活着,一旦知晓他身为魏王时包庇东陵细作,底下不安分的人便有的闹腾了。
届时沈将军便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他点头:“我知道,眼下这件事不急着办。”他重新拉我坐下。
我径直问他:“除了这件事你再没事瞒着我了吧?”
他大约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硬是一愣。
我错愕道:“难道还有?”
他的俊眉蹙得更深了,一副果真还有的样子。我张了口欲问,他却道:“我在想先告诉你哪一件。”
哪一件?!
我惊讶得站了起来…
第137章 嫁祸
他却突然看着我惊讶无比的样子笑了下,我皱眉不悦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干脆支颔凝视着我,认真地问:“我只是在想,难道你就没什么隐瞒我的?”
我?
我微微一怔,这才突然想起十三的事来。殷圣钧看我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他的眉宇拧得更深,站起来直直睨着我道:“还真有?”
原本十三的事我也不是要瞒着他,只是被他这样一说,弄得我理亏一样泶。
看来也不必特意找了机会同他说,眼下就是好时机。
一五一十将十三的事从头到尾和他说了一遍,他的脸色越发凝重,坐了半晌,竟是道:“你是说是他把麝香给你找来的?”
我愕然,同他说了这么多,难道他只记住了这个铧?
我见他起身将外衣重新取来穿上,忍不住问他:“要去刑部?”
他“唔”一声,低头将衣服拉上,我取了腰带给他扣上,忍不住问:“非得现下去?”
他的话里带着微怒:“现在去。”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免不了要想这么晚赶着去,不会就是为了麝香的事找十三算账的吧?却不想他执了我的手道:“你也一起去吧。”
我被他拉着往外走去,不自觉地问他:“叫我去做什么?”我要问十三的问题也问了,再去也不见得他就会回答我。
没想到殷圣钧却道:“正好同你坦白一些事。”
我真是想不到他跟我说的是殷东漓的身世,更加想不到的是我们一进刑部大牢就看见关押殷东漓的牢房。
殷东漓见了我,蓦地一愣,随即冷笑道:“看来皇上和北唐谈得不错,皇后娘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殷圣钧骗他我去北唐的事,蹙眉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也不想解释,我自也不好开口。
侍卫引他往里头走去,我迟疑了下,便道:“臣妾就不去了,臣妾和郡王爷说几句话。”
殷圣钧略一迟疑,但最终还是应了。
吩咐狱卒打开门锁,狱卒起初还有所顾虑,但瞧见我的脸色,终于还是上前打开了。我抬步便入内,殷东漓愣愣地看着我,此刻倒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回头道:“你们都先下去。”
狱卒们面面相觑,御前侍卫上前道:“娘娘,这…”
我浅声道:“本宫和郡王爷是故交,说几句话没什么要紧的,你们若是不放心,就把牢门先锁上。”
“属下不敢!”御前侍卫惶恐地低下了头。
我挥一挥手道:“那就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了,只余下我和殷东漓二人。
他到底是开了口:“娘娘就不怕我逃了?”
我不答,径直上前立于他的面前道:“皇上并未对外透露有关你的事,不曾削爵,其实你明白他的意思的。”
殷圣钧对待敌人从来不会手软,但是对待爱人、对待朋友手足他自己反而是那个最容易受伤的人。
殷东漓的脸色渐渐青了,愤然道:“他大可以杀了我!”
“他却并没有。”我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拾了一根稻草把玩在手上,“其实你心中有了选择,是你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我相信他即便不见那个琴姑,但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他猛地站起来,推开几步与我对视道:“他在下手杀降香时就该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降香不是他杀的。”
殷东漓有些激动道:“你当然这样说,但我不会相信的!他知道我对降香的感情,他想惩罚我,不想成全我们,他…”
“降香是我的人。”我站起来,淡淡地看向他道,“我是东陵明惠公主,降香是我在东陵的侍女,她也不叫降香,她叫妗儿。”
这下,殷东漓彻底愣住了。
我缓步走向他,低声道:“皇上最初的确怀疑了你,想让妗儿监视你,试问他又怎么会杀自己的人?妗儿的死我也很难过,比起皇上,我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是为了我死的…
“你…你什么意思?”殷东漓的嘴唇也抹上了一层白色。
我深吸一口气道:“早在东陵亡国前我便与皇上相识,这之后发生太多的事让我忘记了皇上,妗儿原是打算将事实告诉我,但有人却不想我知道当年的事,所以把妗儿灭了口。”
殷东漓震惊道:“谁?”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帕子,却是转口道:“秦皇。”
殷东漓愣住了,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却是松了口气,我想其实殷东漓也并不是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是因为妗儿的死变得有些不理智,也许更有他和晋王母子的隐秘关系在作祟,让他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
他跟着殷圣钧的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也许我并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但是我却知道,如若这一个是殷圣钧认为的朋友兄弟,那么他会拿出真心来对待。
这一点,殷东漓一定比我有感悟。
殷圣钧上次走的时候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想来这几天殷东漓想得也多,而我今日解开了他的心结,大约他更能想得明白到底谁才是值得他追随的兄弟。
走到牢门边上,一脚已踏出去,我忽而又想起什么,回眸问他:“晋王…还活着吗?”
殷圣钧先前查到种种晋王还在世的蛛丝马迹,他还告诉我当年并未找到晋王尸身,而那日在镐京城门口我还似乎瞧见了晋王…这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疑问。
殷东漓的眸色低沉,我见他握紧了双拳却始终未开口说话,那一瞬间,我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悬起的一颗心终是松了,我回转了身子直视着他,开口道:“你打着晋王的旗号,只是不想太皇太后疑心你。”
太皇太后虽然如今等同于软禁,但她在朝中仍是有威望的,一旦殷圣钧失势,太皇太后便有可能东山再起。倘若晋王还活着,太皇太后无疑会扶植晋王称帝,殷东漓便是看准了这一点。
想来太皇太后到今日也不知道晋王其实真的死在了那年的宫变中。
我凝视着依旧不开口说一句话的殷东漓,蹙眉道:“倘若一切如你原本计划的那样,那么最后你当如何?是你想要那把龙椅吗?”
真要到那时候,太皇太后也会无可奈何,也只能扶殷东漓上位。
又是一阵静默,我微微一叹,转身走出了牢房。
身后,忽而传来殷东漓的声音:“那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紧攥着帕子的手指在听到他说这一句的时候终于不再那么僵硬,我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忍不住起了笑意:“皇上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
我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余光瞥见他停在牢门边上的双脚,至始至终他也没有跨出来,只那声音虚晃传来:“那么你呢?不恨西楚强占了东陵的国土吗?”
虽然殷圣钧那道圣旨最终还没能公开,不过我心里是清楚的。
“他把东陵还给我了。”
“那晋王呢?晋王对你的情意你都不在乎?”
我的声音略冷,回眸犀利看向他道:“出兵东陵就是晋王的主意,他接近我是因为他知道我是谁。”
殷东漓的眼底闪过震惊,他呆呆看着我,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晋王母子的城府和野心,想必到此刻,他已完全明白,再无需我多说一个字。
牢房深处传来脚步声,我闻声看去,见殷圣钧带着人大步出来。我忙迎上去,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向殷东漓,只浅浅睨视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握住我的手便出去。
我见狱卒拿着门锁上前,被我横了一眼,狱卒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我回眸,心情甚好地跟上殷圣钧的步子。
全公公替我们掀起了车帘引我们上去,才坐下,我便迫不及待问他:“你问出什么了吗?”
他的俊眉拧得很深,却是摇头道:“让刑部的人给上了刑,但他口风很紧,什么也不说。”
听他说上了刑的时候我忍不住心口一紧,竟是本能地想起十三嫩白如女子的肌肤,若是上刑真是不知会如何的惨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