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看向南宫翌,我原本是极不愿将他牵扯进来的,可今日他所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他看着我,眼底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见他们转身要出去,殷东漓和全公公急着跟上,我悄然行至南宫翌的身侧,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话语轻悠闲散:“我想干什么难道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我说过我不会强行拉你走,但要光明正大把你从他手上赢回来!我知道昔年你的兄长们在背后说我像个姑娘,那你今日便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的男人是怎么把你带回家的!”
看来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弃了,我情急之下只好道:“他有伤在身,你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
明显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震惊,很快又见他冷笑道:“这个借口不错。”
眼看着他们都走到了殿外,我心中杂乱无章,不知该如何是好。降香走上前来担忧的地看着我,我咬一咬牙飞快地冲出去,握紧拳头大喊道:“商枝虽然身份低微,可也不是一件商品可以任由你们待价而沽!”
明黄与湛蓝两抹身影蓦地怔住,随即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继续道:“既然我是筹码,那我也一样有说话的权力!给我一匹马,若我能跑在皇上和肃王殿下之前,是去是留便由我自己说了算!”
此赛殷圣钧的胜算不大,我又不愿就这样跟随南宫翌离去,思来想去这便是最后一个办法了。
殷圣钧的眼底瞬间五味杂陈,而南宫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骑术他最是清楚,记得曾经他还评价说我所到之处任何一匹马都能瞬间化身成为蜗牛。他笃定我赢不了他,可我必须放手一搏。
“你给朕退下!”那道破冷声音传来,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锦帕。他看我的眼睛里藏着薄怒,我知道今日我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管他信不信,亦或是信多少,他心里必然还是有怒的,只是眼下碍于南宫翌的面前不便表露。
我私自决定要出赛的事才真正令他怒不可遏。
他以为只有他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从不喜欢别人的自作主张。
怪异气氛下,我硬着头皮走到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龙体有恙,实不该冒然答应。若想我反悔,除非你答应不出赛!”
他眼中弥漫的愤怒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渐渐散了,明眸璀璨,换上了俊朗的笑,腕口一暖,他将我拉至一侧,万点星辉落在眼底,似也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肯定:“原来是在担心朕?”
我担心你…会输。
“放心,朕不会让你离开朕的。”他低声安慰着我,见我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是下了决心才开口,“朕不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在乎你,他来问朕要你定有别的什么目的。”
殷圣钧的话说得我心中一阵吃紧,我脱口问:“什么目的?”
那边南宫翌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扬声道:“如此烈女,我倒是喜欢的紧,比起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莺莺燕燕强太多了!既然商枝姑娘有此等勇气,楚皇陛下也不会是输不起的人吧?”
我才不在乎南宫翌在说什么,有些心乱地反握住殷圣钧的手,低声问:“皇上知道什么?”
他的眸华极快地掠过不远处南宫翌的脸,随即又回头看着我:“朕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却知道他有心仪之人。”我的眼睛微微撑大,闻得他平静无波地道,“原东陵,明惠公主。”
握着他的手掩不住颤抖,他细细看着我道:“朕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的脑子乱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晓南宫翌同明惠公主的事,他若知道我就是明惠公主,他,会不会杀了我?
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拼命地在殷圣钧面前挤出一丝笑容来。他凝望着我,半开玩笑道:“好了,别再紧张了,除非你真的想跟他走,真的在乎他。”
我忙摇头,除了摇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便他赢了,想来他也只是想要赢得一个和朕密谈的机会,到时候朕也便知晓他此行的目的了。”耳畔悠悠回荡着殷圣钧的话,再看,他人已转身行至南宫翌的面前,浅声道,“比试是男人之间的事,她一个女儿家不宜抛头露面,我西楚女子比不上贵国女子的豪迈,肃王,请吧。”
我早猜到凭殷圣钧的心思,再加上我先前那么多亦真亦假的话,他一定会把南宫翌的目的复杂化,可偏偏南宫翌要的就是带走我!
当下再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冲上去,大声道:“皇上,请让商枝出赛!”
殷东漓忍不住走过来,低声道:“姑娘这是干什么?”
我不管不顾上前,才拉住殷圣钧的衣袖,便听他蹙眉道:“别胡闹了!”
我紧拽住他的衣袖不放,咬牙道:“即便如皇上所说肃王另有目的,那我也是他达成目的的一个幌子,就算是个幌子他也不会放任不管。所以一会我拖着他,皇上一定要赢,西楚颜面不能丢,皇上,你一定要赢!”
那一刻,我分明瞧见殷圣钧的眼底又有了笑意,那样恣意畅然。
而我的心底莫名的居然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
这,本是我不该有的,尤其是对着我此生最大的仇人。
…
殷圣钧到底同意让我也上场,良驹是殷东漓亲自准备的,南宫翌那个小心眼儿的还特意前前后后查探一遍,然后假意和殷圣钧客套一番,最后厚颜无耻地率先挑了马匹。
他自是怕殷东漓暗中动手脚,不过殷圣钧如此大方已在告诉他所担忧之事纯属虚无。
降香扶我上马的时候我因为紧张差点把马扎都踢翻了,待我上马,降香仍是不松开拉住我的手,我回头看她,她的脸色不佳,几次张了口,像是要同我说什么。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在我掌心内写下“小心”二字。
我骑马上前,与他们并肩站着,有侍卫过来用石灰粉洒上白线。
虽说是一局定输赢,不过我看他二人却都不怎么紧张。南宫翌笃定了会赢,而殷圣钧却以为南宫翌另有目的,只有知道真相的我早已紧张得大汗淋漓。
哨声划破长空,惊起了一片琉雀。
我眼看着那二人已策马中出去,这才急急甩下长鞭追去。
这一次是豁出命来的,虽没谁敢再说我是骑着蜗牛上阵的,可比起前头两个人来那也真真是差远了。
遥遥望去,那两人分不出伯仲。
我用力夹紧马腹,甩手将长鞭抽下去,马匹如疾风狂奔,我的心一横,丢下长鞭拔下发簪用力刺入马臀。
胯下坐骑发出痛苦一丝哀鸣声,随即它的前蹄高扬,瞬间就发了疯。
前头二人不觉回头看来。
从前也曾见过我皇兄们赛马的时候偶有马匹临阵受惊发狂,我看只要皇兄们用力抓住马缰就不会出事,可没想到事情搁在我身上便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我低估了马匹的力量,马缰绳似一柄利刃狠狠地被它从我掌心里抽出,我拼命挥舞着双手最终也没能抓住什么,马匹又是长嘶一声,我只觉周身颠簸不已,整个人已被它震落下来。
本能地惊叫出声,千钧一发之际,前头两道人影竟都朝我而来。
因想要绊住南宫翌,我的位置就在他后面,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没想到这时,殷圣钧暴喝一声“放开她”,我的另一条手臂一紧,面额有厉风拂过,南宫翌竟然直接对他出手!
刹那间,我连呼吸都忘了。
殷圣钧本能地回手,一掌朝南宫翌劈过来,电光闪石间,南宫翌浅浅睨我一眼,猝然收了手,殷圣钧的一掌严严实实落在他的胸口,一口血自他口中喷出。
殷圣钧的眼中闪现诧异,我的脚尖才沾地,便本能地扶住了南宫翌:“阿…肃王殿下!”他指关分明的手缠住我的手,一手拭去嘴角血渍,笑着道:“就知道你关心我。”
我徒然一阵心惊,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跟我来苦肉计!
宫人侍卫们已围着冲过来,有喊“殿下”的,也有叫着“皇上”的。
皇上!
我猛然回头,殷圣钧就站在我们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只看着我。
犹记得先前他还嬉笑地问我是否真的想跟南宫翌走,是否真的在乎南宫翌,我否认了,那我现在又算什么?
“皇上!”我丢下南宫翌朝殷圣钧跑去,拉住他的手问他,“皇上没事吧?”
“朕有什么事!”他的声音越发弄得天寒地冻似的,手却将我揽住,狠声道,“看你都吓得眼睛也花了,朕在哪里你还认不清楚?”
我再是不敢吭声了。
南秦的人过来扶住了南宫翌,为首的侍卫道:“说好只赛马,楚皇陛下怎能出手伤我南秦亲王?”
没想到南宫翌却狡黠笑着道:“本王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不过这一伤让本王看到商枝姑娘的心意,也值了。还望陛下能放下身段,听一听商枝姑娘的真心话才好。”
殷圣钧的脸色铁青的厉害,南宫翌仍是一张嘴不饶人,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怯怯看着殷圣钧,他的眼底冰凉依旧,片刻,才缓声道:“东漓,先送肃王回去休息,宣最好的太医。”
殷东漓虽万分不愿,此时也只能照办。
待南秦的人一走,我才感觉到身侧之人有些微晃。
“皇上!”我紧张地扶紧他,谁知他的手臂一用力,一把将我推开,全公公顺势扶住他,忧心问:“皇上怎么样?”
他也不回答,整张脸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我低语道:“不是让皇上先走吗?皇上为何要回来?”
他的目光犀利似箭,话语含着讥诮道:“朕不回来,难不成就能由着你们亲亲我我?”
我见全公公的脸都变了,单只扶着他,什么话也不敢再劝。
记不清他已经有多久不曾用过这样生硬愤怒的口吻对我说过话了,看来是真的怒得不行。
回至重华殿,早有太医在里头候着。我跟着进去,很快便被殷圣钧冷冷地喝出来。我不甘心再次进去,他干脆叫了全公公来撵我。
今日南宫翌一次一次的出人意料,在殷圣钧的眼里便是我一次一次地欺骗他隐瞒他,他会勃然大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姐,还是暂且别进去了,皇上正在气头上,等皇上气消了些,咱再进去。”卷丹在我身边软语规劝。
我的心下一片漠然,今时不同往日,这口气要殷圣钧消下去可不是易事。用力咬住唇,既然南宫翌把我逼入绝境,那我便置之死地而后生!
转了身径直走出重华殿去,卷丹欲跟着出来,被我喝住了步子。
未回寝殿,我直接去了梧桐苑。
降香一看矛头不对,忙拉住我,拼命地朝我摇头。她真是急了,大约想说话,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不必在我面前装得那么忠心的样子,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皇上,说我去看肃王了!”
降香撑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随即摇头,还是拼命地摇头。
我气得又推她一把,怒道:“还不去!”
她还是摇头,眼睛急得通红,我不再看她,扭头就冲进了梧桐苑。果然,南秦的侍卫一个也没拦着我,却是把降香拦在了外头。
太医们已不在,屋内,只余下两个侍卫,看来是南宫翌最信任的人。
那一个就半倚在床上,见我进去,苍白脸上又见了笑。他挥了挥手:“段林,你们都下去。”
我气冲冲走上前,恨不得直接揍他一顿!
他却还能嬉皮笑脸道:“怎么,不必去解释?还是你解释了,他不听?”
我才不要和他废话,厉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突然撤掌,你就是故意的!”
他厚颜无耻地抓住我的手,我反抗,他的力道更大。
“南宫翌!”
“叫阿翌,从前怎么叫,现在也怎么叫。”他笑了笑,又突然拧起了眉心,话语也沉下去,“不错,我就是嫉妒了,嫉妒你说他有伤在身,我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所以我就想看看,是不是你真的对我毫不关心,若是我受伤了,你是不是真的连瞧也不会瞧上一眼。幸好,幸好,你还是我的桐儿。”
第083章 媚惑
这样的南宫翌,又是曾经那个宠我、袒护我的男子了,我被他说得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色忽而就迷茫起来。口气也轻柔下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知道。你闹也闹了,现在回南秦去。”
他的目光也柔和下来,握住我的手,点头笑道:“带上你,我就回去。”
我本能地将手抽出来,眸子微缩,睨视着他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的脸上再没有愤怒,依旧是笑着:“你以为到了现在,他还会要你?桐儿,你别傻了,他是堂堂西楚皇帝,他凭什么要一个跟别的男子纠缠不清的女人?旄”
我摇头叹息:“你不了解他。”
“那又怎么样?”他的神色孤傲,仿佛已笃定了殷圣钧不要我的事实。
我从他床榻边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打算告诉他:“他早就知晓你同东陵明惠公主的事,所以断定你来西楚另有目的。崮”
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微微有了诧异,蓦地,才一本正经纠正道:“是和你的事。”
“不是!”我的双拳一握,咬牙道,“我是商枝!”
南宫翌看我的目光瞬间就冷了,轻蔑骂道:“哼,商枝?只不过是从前你扮宫女玩时随便胡诌的一个名字你还当真了!”
“才不是胡诌的!”
我立马反驳,南宫翌的脸色更不好了,他猛地坐起来,恨恨道:“你想策反沈又宸的计划已不可能完成,那你还要嫁给他做什么?即便你能杀了他,也不能复国!桐儿,让我帮你。”
话至最后,他的口气又软了,我却仿佛只听得到他前面的话,脱口道:“你跟踪我!”这才又记起在将军府发生的事,“果然那天是你救了我!”
没想到南宫翌的眉头一蹙,不解地道:“什么?”
我知道他的好意,但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反而越是不安。便生硬道:“我知道你不想看着我出事,但是私闯将军府,万一被人发现你就不怕引起两国不睦吗?别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王妃,我就算是,若战事因我而起,那我便是千古罪人!你的前途呢?都不要了吗!”
南宫翌的眼里终是露出了震惊,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我道:“那日我的确派人跟着你,但我的人并未进将军府,后来你出来了,我的人又听到沈又宸吩咐说以后不准家丁放你进去,这才断定你策反的计划失败。桐儿,你说什么,什么救你?”
他的话中掩不住的担忧,不像是在骗我。可是,若不是他,也不是殷圣钧留给我的御前侍卫,那还会有谁?
将军府的人?
原本认定的事实在突然间变了,我突然有种瞬间迷路的惊慌…
“桐儿…”他的大掌落在我的肩上,我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前逃了一步,回眸,才见他不知何时已下了床,“这里于你来说太危险,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从先前的霸道强硬,到如今的温柔规劝,我好似又看到从前,他在得知我和玉宁哥哥偷溜出宫去玩后拉着我郑重地道:“日后别溜出宫去玩了好不好?”
“日后不要惹你父皇生气了好不好?”
“若你要玩,不许跟他去,我带你去好不好?”
…
可事实上,我把他的话当成个屁,还是成天笑嘻嘻地跟在玉宁哥哥的身后玩得乐此不彼。有段时间我还觉得有个未婚夫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偶尔来东陵的日子是我一年中最难熬的,他啰嗦起来比我母后还要更甚。
他温柔指尖握住我冰凉柔荑,这才令我回过神来,我浅浅看着他,笑容惨淡道:“从前都是小事,我也不曾听你的,这一次,更不可能。阿翌,你回去!”他欲开口,却被我的话阻断,“若有天他知晓我的身份,我复国失败也不过是一条命。可你不同,你还有你的父皇母后,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的眼里渗着痛楚,我转过身道:“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桐儿!”他急着上前来拉住我,我没有回头,强忍住喉头堵涩,深吸一口气道:“别傻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可你依然是皇族贵胄,我们没有缘分!”
他的手指收紧,咄咄逼人道:“缘分?当真是我们没有缘分,还是你早就移情别恋了!”
我一愣,吃惊地回头看他,他破口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放开我的手回头去找他的时候眼里的担忧,你在乎他,你心里已经有了他!依我看,什么复国报仇全是假的,你被他迷住了才是真的!”
“你胡说!”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撞上身后的桌椅,镂空錾金香炉翻落在地上,发出瘆人的响声。
“殿下!”一个侍卫破门而入,见此情形忙上前扶住南宫翌,我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即便我不跟他回去,可他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国仇家恨我心里一直记着,我怎么被仇人迷住!他南宫翌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未及梧桐苑门口,一个身影自围墙后迅速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依稀记得他的名字,段林。
他的脸上无笑,开口便道:“公主不该这样对殿下,你可知殿下为了你…”
“我不想听!”冷漠地打断他的话欲走,他却僭越拦住我的去路,固执道:“殿下为了你不惜忤逆皇上,不惜抗旨拒婚,难道公主却吝啬得连一点温情都不愿给吗?”
抗旨拒婚…
心口似被重物击中,恍惚中我还能忆起父皇说要把我许配给南秦五皇子时的样子,那时我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也许并不懂婚嫁之事,可我却清楚地记得那日的我很开心,就是很开心…
呵,东陵已亡,秦皇希望南宫翌另娶她人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南宫翌是嫡出,我如今的身份哪里还配得上他?
也怪不得他如此心急火燎地要来西楚找我,除却我要嫁给殷圣钧为后的事,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深吸了口气将心中苦楚都咽下,路是我自己选择的,那就不要后悔!
我笑着看着段林道:“那就转告他,说我祝福他。”
段林的脸色微变,我已身后推开他径直朝外头走去。遥遥便见外面的殷东漓和降香,降香见我出来,忙跑上前来。
殷东漓的声音随之传来:“商枝姑娘不去看皇上也就罢了,怎还敢来这里?”
我却直接问他:“皇上知道了吗?”
殷东漓面露难色,降香眼底的担忧更甚,我冷冷看她一眼,见她咬着唇点点头。殷东漓这才叹息道:“跟我去见皇上吧。”
没有外人看起来的不安,我倒是松了口气。先前殷圣钧怎样都不让我进去,我就知道我来一趟梧桐苑后,他怕是绑也要将我绑回去。
心中暗暗一笑,我忽然又想起什么,侧脸朝殷东漓道:“郡王爷可否帮我一个忙?”
殷东漓略蹙眉道:“什么忙?”
我停下了步子,点起脚尖附于他耳畔轻言一番,他的眼底诧异弥漫,震惊道:“你当真要我传这样的消息?”
我笃定地点头,随即转身朝重华殿的方向走去,一面道:“除非你还想继续留肃王在此好生款待着。”
身后之人没了声音,直至来到重华殿前,才闻得他道了声“好”。
卷丹替我推开了殿门,然后拉住我小声嘱咐道:“小姐,皇上在气头上,你说话千万顺着他一些!”
这话她不说我也知道,我若失去殷圣钧这座靠山,沈又宸,佟贵妃,冯昭仪,还有太皇太后…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我也别想着能活着离开西楚了。
…
斜阳入室,摇曳珠帘后,隐约瞧见那抹身影。
我微微一滞,随即抬步上前。
穿过珠帘进去,见他已换下了龙袍,着一件华贵翔云暗纹常服静静坐在锦榻上。他听见我进去的声音,抬眸看我一眼,明眸里再无艳艳色彩,只余下冰冷和犀利。
我的心倏然一紧,自觉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
他的神色更冷了,讥讽道:“怎么,这样急着就要朕给你赐婚吗?”
“我没有。”
“没有?”他的广袖一甩,一侧的茶盏被推至地上摔得粉碎,水渍弹落在我的衣襟上,渐渐地晕了开来…
他的话里更是不带一丝温度:“朕问你们认识吗?你说不认识!可你们分明就在外面见过!你还骗朕说不在乎他,看朕伤了他你很心疼吧?否则何以就眼巴巴地去梧桐苑!”
我忙摇头解释:“他受伤我害怕是因为这里是西楚,是皇上你伤了南秦肃王!我去梧桐苑只是告诉肃王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跟他走的!”
“还当朕是三岁孩子!”他狠戾看着我,眼底阴鸷尽现。
我握紧了双拳道:“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吗?”他俯身挑起我的下颚,双眸似被寒气浸过,严寒里又带冷漠,“朕怎么就看不出来!”
指腹用力摩挲过我脖子上那细小的伤口,伤早已痊愈,可他的力气真大,像是要生生摩掉我一层皮,话语更是令人窒息:“你告诉朕这是让窗外的树枝给弄伤的,可朕的人却告诉朕,那布庄后窗外根本就没有树,又何来的树枝!”我的心一沉,没想到他早就知道我撒谎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