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不断、愉悦美丽的笑容,让他尽收于一张又一张的底片之中,这些都会是他们一生珍藏的美好记忆。

同事们羡慕他有个甜美可爱的女友,同宿一房、姿态亲昵也只当他们热恋当中,少有人知道他们其实是夫妻,几个私底下对耿凡羿有好感的女同事,见他们感情甜蜜深挚,也不得不黯然死心了。

回程途中,坐在车上,意犹未尽的杜若嫦嘴巴还动个不停,身体累了,情绪还处于极端亢奋中。

“老婆,你安静点,你说不累,我耳朵都听累了。”

她笑呵呵地。“海豚好可爱嘛,我有喂它吃东西耶,还有摸到它哦——”

“是是是,我有看到,照片还是我拍的呢。”

“是吗?呵呵,我忘了。凡羿,我们下次还要再来哦!”她总算甘心合上嘴,靠向他怀里。

“累了?”见她垂下眼皮,他将冷气口关闭,拿出外套盖在她身上。

“有一点,可是还不想睡。”小手缠抱住他的腰,低低轻喃。“我发现,有好几个女同事暗恋你哦,你为什么都没跟我讲?”

“有吗?”根本没留意。

“起码三个。”

他挑眉,咋舌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抢手?”

“你这人,就会装蒜。”她撅著小嘴低哝,以前她喜欢他时也是这样!

他失笑,轻啄了下红唇。“吃醋了?”

“吃什么醋?反正她们看得到又吃不到。”她轻哼,占有性十足地缠赖。

“是吗?”他压低了音量,在她耳畔勾魅低语。“那请问吃得到的耿太太,我好吃吗?”

娇颜一红。“你讨厌。”

他沉沉一笑,任由她娇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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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南部之旅,回到原本的生活步调中,日子仍是忙碌,只有夜里回到家中,才能聊聊心事,片刻倚偎。

近来,他又更忙了,有时送下班的她到家,又立刻要出门,只交代她先睡,不用等他,他们就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少了。

天未亮,敏感察觉到身畔的温暖远离,她惊醒,睁开惺忪睡眼。“凡羿?”

“没事,你睡。”将白鲸布偶塞进她怀里,在她唇际印下一吻,才起身梳洗。

这是对情人布偶,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白鲸在靠近时,会发出“Iloveyou”的声音,是那回去南部时,在海生馆买下的纪念品。第一眼看到时,她就好喜欢了,可是因为价钱的因素,她并不打算买下,耿凡羿看穿她的心思,不顾她的阻止,坚持买下,笑笑地调侃道:“就当是我们的订情物,你一只,我一只,只要我们每一回累了回到彼此怀抱,小白鲸就会代替我们说出心里最渴望告诉对方的那句话。”

思及此,杜若嫦抱紧布偶,在心底无声叹息。

她知道他最近在清晨的鱼货市场帮忙卸货,原本就已经够晚回家了,现在天未亮又得离开被窝出门去,真正休息的时间还剩多少?

每当提起,他又总是云淡风清地说:“我习惯少眠,多睡少睡点都没差的。”

可是每当看到他因为鱼货市场的粗重工作,而被冰块冻伤皲裂的手,她的心就好难受。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们原本的生活,就已经过得去了啊!只要量入为出,日子不成问题的,他何必把自己逼到这般地步呢?

她明白,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娶了她,就不会委屈她、让她陪著他过苦日子,可是,既然选择了他,她就不怕吃苦,她奢求的不是更好的生活品质,而是他能够健健康康的,—直陪在她身边。

听到刻意放轻的关门声,心知他出门去了,她睁开眼,盯著窗外未白的天色,在心里计划著等会儿要去市场买只鸡,再问问张叔一些炖补的做法,不然他这样早晚会把身体搞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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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耿凡羿同样送她回来后,再去继续他的“两段式工作”。若嫦忙进忙出,照著张叔敦的吩咐,在中药店买了枸杞、红枣、洋参等等,林林总总的材料,再依著记事本上的步骤细火熬煮。

忙了大半夜,耿凡羿终于回来了。

“哇,老婆,你还没睡呀,在煮什么?好香哦!”

“等你好久啦!”她将努力一晚的成果端上桌。“快点,努力吃吧!”

耿凡羿凑上前。“喂,一整只鸡耶,你想撑死我啊!”

“吃多少算多少啦!”她舀了碗汤递去。“张叔说精华都在汤里哦,好不好喝?”

“我老婆煮的,谁敢说不好喝我揍他。”他尝了口,一脸幸福。

她微笑,忙著帮他去骨,将鲜软的鸡腿肉挟到他碗中。

“你也吃啊!”挟了块入口即化的嫩肉凑到她嘴里。

一人一口倚偎著分享食物,这样的温存时光,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有过,他们都分外珍惜这难得的温馨。

吃完消夜,他进浴室洗澡,她收拾桌面,等他出来时,看到刚洗好碗的她,突然想起。“啊,差点忘了!老婆,快过来。”

他拎起刚刚进门时顺手搁置在桌边的纸袋,塞到她手中。

“什么东西?”她疑惑地看向里头的瓶瓶罐罐,有化妆水、乳液、晚霜、护手霜,还有化妆用品等等,全是知名品牌,价格绝对不低。

“专柜小姐说得很复杂,我尽力了,女人家的东西我实在搞不懂,你自己再研究看看。”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又用不著。”

“谁说用不著?我从没听过哪个女人没有几样保养用品的,你看你这双手,再不保养一下,就快粗得和春婶有得比了。”

若嫦反手握住。“你先看看自己,再来说我吧!”他那双手不比她更糟?

“男人哪有差?但女人都是爱美的。”

他说得自然,她却听得心好酸。他自己省吃俭用,却坚持不亏待她——这就是她的丈夫啊!

“反正你又不会嫌弃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工作已经够辛苦了,能省的地方就尽量省著点,我宁可你少赚这些钱,多点时间休息,以后不要再花这种冤枉钱了好不好?”

耿凡羿沉默了下——

“凡羿?”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睑,抽回手。“晚了,睡觉吧。”

杜若嫦敏锐的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轻问:“凡羿,你不高兴吗?”

“没。”他关了灯,背身躺下。

“凡羿。”小手轻环上他的腰。“别这样,你不说我会失眠的。”

静默了近三分钟,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娶你的时候,我曾在心底向自己立誓,会尽最大的力量,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你,以我现在的能力,能做的并不多,但是起码,我还能够让你拥有一个女人爱美的基本权利,不为什么,就算只是满足一个当丈夫娇宠妻子的虚荣感,这样你懂吗?”

懂了。

她一径以现实考量一切,屈就自己来体谅他,可是这只让他难堪、让他感觉到自己有多没用,连为妻子奢侈一回的能力都没有!

她伤了一个男人渴望宠爱妻子的心。

“对不起,凡羿,我忽略你的感受了。”她好歉疚,紧紧抱住他。“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很高兴,有一个这么宠我的老公,我很开心、很开心哦!所以真正的幸福,不是外表,或是物质上的挥霍,而是心灵上的满足,也因为这样,我才会不顾一切的追随你啊!”

耿凡羿闷闷地,不吭声。

她不死心,攀在他身上,凑上脸去,努力要看清他的表情。“看我嘛,老公,你看我嘛,人家有话跟你说啦!”她亲了他一下,撒娇地贴著他的颊。“谢谢你,凡羿。我喜欢你的礼物,但是我不喜欢你虐待我的老公,我会心疼的。而且,我知道就算我变得丑丑的,你还是会要我的,你看,我比别人幸运很多对不对?别人怕老公变心,才要花心思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我都不必哦,把自己一层层抹粉抹得像墙壁一样厚,那也很累耶,而且我老公喜欢在我脸上乱舔,我很怕那些粉底、晚霜吃多了会中毒呢!”

耿凡羿抬眼,闷声反驳。“乱讲,我哪有?”

“哪里没有?你每次都这样,还有这样——”她凑上嘴,在他脸上东亲西亲。

“你当小狗在舔骨头啊!我明明是这样!”他不服气地捧住小脸,浅吻额际、眉心、鼻尖、脸颊,轻如蝶栖,最后覆上红唇,舌尖勾诱挑动,吻得醉心缠绵。

“那还不是一样,那些化学物吃多了不好哦,我得顾顾我老公的健康。”吻与吻的喘息间,她吐出声音。

他柔了神情,低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唔!”她用力摇头。

“那,你知道这样压在我身上,有什么后果吗?”

“呃?”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感受到来自下半身的压迫感,她微微赧红娇颜,羞间:“你介意这个‘后果’吗?”

“我乐意这个后果!”一翻身,他覆上她,狂热地吻上红唇。

结婚以来,对于床笫之事,若嫦总是有几许羞怯的,然而今晚,她有别于平日,格外主动,迎身配合他的需索,小手在他身上滑动,帮他除去衣物。

对于娇妻难得的热情,一把火更是撩得无法自持,激情热吻持续延烧,年轻赤裸的身躯狂缠厮磨,一如两簇燃烧中,渴望交融的火焰。

他挲抚著光滑柔腻的诱人娇躯,无法餍足的唇舌来到胸前,舔吮软嫩酥胸,感觉她纤细十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圈紧了他,他张口,吞没她胸前初绽的甜美嫣红。

“凡、凡羿——”她迷乱地呼唤。

“嘘,我明白的。”他迎身,吮住红唇,一手探向床头,这才想起——“糟糕,最后一个保险套上次用完了。”最近太忙,忘记去买了。

他要命地呻吟,眷恋不舍地轻抚雪白玉腿。“你最近是安全期吗?”

“好、好像是吧——”情欲混乱了她的思考,她已经无法深想。

“那就好。”他不再犹豫,分开玉腿,迎身挺入深处。

“嗯——”她浅促地轻吟,在他狂热而下失温存的占领下,领略到灵魂燃烧的甜蜜与快感,双手紧攀住他的肩头,她闭上眼,感觉他在她体内,他的狂热、他的温暖,以及——他强烈而震撼的存在。

耿凡羿柔吻著她情欲迷蒙的娇容,耳畔,是妻子柔媚的娇吟,深深浅浅的情欲律动中,感受她的颤悸、她的需要,以及——她温腻如水的包容。

“老婆,张开眼看我。”他温柔轻唤。

“嗯?”掀起水眸,见他捞来搁在他枕边的白鲸布偶,以及她手边那只,布偶的嘴一碰上,发出了千百年来,爱侣间屡听不厌的誓号下——Iloveyou。

她浅浅笑了。“Metoo。”

耿凡羿拥紧了她,埋入极致深处,在她温暖如水的娇躯中,释放出所有的悸动与热情——

第七章

大三这年暑假即将到来,这代表,他们婚姻即将满一年。

杜若嫦每每见丈夫为生活而奔波,疲惫不堪的模样,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再度试著与他商量,让她再去找个兼差的工作,分担他肩上的重担,反正升大四后也没什么课了,她应付得来,这样他也用不著那么累……

不等她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可是……”老一辈的人不都说,夫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没有可是,你要是时间太多,成绩单给我拿得漂亮一点就行了。”就当是他大男人主义吧!他宁可自己累到无力喘息,也绝不会让妻子挨一点点苦。

杜若嫦心知说服不了他,只好采取下下策,瞒著他另外找了个花店的工作,还刻意挑个离家远些的地方,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间接经由几个熟识的人,耿凡羿还是知道了。

为了这件事,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整整一个礼拜不理她,直到她妥协辞了工作,他这才肯正眼瞧她。

有了这回的教训,她不敢再背著他做任何会让他不愉快的事,安安分分的待在简餐店中。

这天,忙完简餐店的工作,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老板娘见她不大对劲,关心地上前扶住她。“怎么了,小嫦,是不是太累了?”

她无力地摇摇头,按住胸口。“不晓得,胸口闷闷的,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要不要去看个医生?你脸色不太好看耶。”

“不用了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怎么可以?凡羿特别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他老婆,你要是哪里不对劲,我怎么跟他交代?走走走,我陪你去看医生。”

“可是店里——”

“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交给小文,她应付得过来。”

若嫦反对无效,只得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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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耿太大,你怀孕了。”

“怀、怀孕?!”意外字眼,震得她脑海一片空白。

“满七周了哦,孩子很健康。”

回来的途中,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回绕著医生的宣告。

“快快快,回家休息去,怀孕的人最大,准你放半天假,明天不来也没关系,你们小夫妻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啧,想也知道,凡羿一定高兴死了……”

是吗?凡羿会很高兴?

凤姊看起来比她还兴奋,早早预约了要当孩子的干妈,可是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凡羿说,暂时不想有孩子的,他们也一直有在避孕,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难道,是安全期没算好?

回到家,她翻了翻每个月的生理期,再回想最近几次的肉体亲密……她泄气地跌坐在床上。

怎么办?看来她是真的怀孕了,要告诉凡羿吗?

可是——他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又不肯让她分担,如今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他吃得消吗?

每次看他回到家,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她的心就好难受,她无法想像,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肩头的担子会有多沉重?

抚著依旧平坦的小腹,她心绪纠葛,陷入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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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若嫦一直等到了凌晨一点,耿凡羿才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一回来,倒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凡羿——”她伸手摇了摇他。“我有事跟你说。”

“明天再说。”他连眼皮都撑下开,声音轻得听不见。

“可是——”没有可是了,因为他已经睡著,她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隔天,情况依然。

再隔天,仍是如此。

再这样下去,等她肚子大了,她还是没机会说,她决定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告诉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凡羿,你起来,这件事很重要!”

“拜托你,若嫦,我真的很累。”他将头埋进棉被里,有气无力的。

“我知道。听我说句话嘛,真的一句话就好。”她坚决摇醒他,耿凡羿不堪其扰,勉强撑开眼皮。

“好吧,你说。”他投降,看向墙上的钟。他四点半还要起床耶!

见他如此,她反倒迟疑了。

“你不是有话说?”要听她说了,她反而发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生个孩子,你觉得……”

“我觉得你疯了!”他不敢相信,她三更半夜不让他睡觉,就为了讨论这个话题。“或者你是想把我搞疯,请直说就好!”开玩笑也得选时机吧?

若嫦呆住。“可是我——”

“我们不是说好了,暂时都不谈孩子的事吗?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请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可以吗?”

“我、我——”看著他皱眉苦恼的神情,再有什么话,也全说不出口了。

“没事的话,我睡了。”他倒向另一方床位,没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若嫦无声叹息,伸手帮他拉好被子,轻抚他眼下的暗影,以及深深刻划著疲惫的倦容,位于心脏的地方,隐隐作痛著。

他都已经累得不堪负荷了,她怎么忍心再拿这件事困扰他呢?

如果——如果环境真的容不下这个孩子,那,那她是不是,该有所取舍?

抚向掌下的小生命,她因这首度浮现脑海的念头,胸口纠结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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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个礼拜,反覆挣扎,终于痛下决心。

她不能再增加凡羿的负担了,这件事,就让她独力承担。

她没告诉任何人,因为说了,只会让他更难过,这件事,她会瞒他一辈子,永远不让他知道,他们曾有个孩子,因为环境的不允许而被迫割舍。

与医生约了时间,她单独来到医院,医生一再劝她考虑清楚,但她只是含著泪,坚决摇了下头。

麻醉药开始生效,她视线逐渐模糊,下意识里,双手护住腹部,两颗清泪顺颊而落,在心底喃喃说著:对不起,孩子,希望你知道,妈妈其实很爱你,只是,我们现在真的不能要你,妈妈的心也好痛好痛,请你一定要原谅爸爸妈妈,如果有缘,几年后,你再回来当我们的孩子,好吗?

这一天,耿凡羿领了薪水,提早下班,决定先去若嫦工作的地方接她,然后提早庆祝结婚一周年。

想起这阵子太过于忽略她,忍不住一阵愧疚。

没想到,老板娘却告诉他——“小嫦?她今天请假啊,我还以为她在家里安胎呢!”

“安胎?!”他让口水呛了下。“她安什么胎?”

“怎么?小嫦没告诉你?”凤姊笑笑地说。“可能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吧,你老婆怀孕快两个月啦,糊涂爸爸!”

惊喜?见鬼了,他是惊得半死没错,但喜——

这一刻,心情极复杂,分不出是否有喜悦的成分。

难怪她那晚会突兀的谈起孩子的事,原来她不是在无理取闹,他误会她了!

经过若嫦怀孕的消息冲击后,随之而来的,是诸多现实层面的问题,尿布钱、奶粉钱、生育费、坐月子……

要命,光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问题是人命都闹出来了,总不能不要吧?终归是由自己身上传承下来的小生命,想到自己就要当爸爸,心底虽然茫然,但还是有身为男性最纯然的骄傲——他的孩子啊……

所幸再熬一年他们就要毕业了,到时她差不多生完小孩,不必担心影响学业,可以专心在家里带小孩,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毕业后他得入伍当兵,没人照顾他们母子……

幸好当初有先见之明,这几年求学兼打工也存了笔钱以备不时之需,总算不枉他这阵子几乎操掉老命的辛劳。

回家翻出存折内那笔定存数位,开始计算这一年八个月当中,他们母子所需的日常开销及用度,保守估计,勉强应该还撑得过去,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得咬牙苦撑了,而且这样一来,当完兵之后,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必须委屈她再陪他多熬几年的苦日子……

电脑敲呀敲的,考量再考量,不知不觉天也暗了,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跳了起来,飞快奔向她。“你跑哪儿去了?等你半天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回家,若嫦一阵心慌,避开他的眼神,弯身换拖鞋。“你今天比较早?”

“是啊,领了薪水,想说提早和你庆祝结婚一周年,不过过一阵子忙起来,可能就没时间了。”他体贴的倒了杯温开水给她。“你去产检吗?怎么不让我陪你去——”

“咳!”一口茶呛进气管,她狼狈猛咳。

“小心点!”他伸手拍抚纤背。

“你、你知道了?”她惊慌地抬眼。

“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我也可以多留意你的身体状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里有我们的小宝宝呢,要好好保重自己,常常保持心情愉快,这样生出来的小孩才会健康漂亮……”

他、他知道了,可是,孩子却没了……

若嫦方寸大乱,完全没了主张。

经由他的话,她骇然惊觉:他要这个孩子,也——深爱这个孩子!

血色自脸上褪去,她知道得太晚了,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胸口揪得死紧,她吸不过气来,剧烈的冲击,令她脑子一阵晕眩。

她扼杀了他心爱的孩子,扼杀了他当父亲的期待,扼杀了他们共同孕育的骨血——

她是凶手、凶手、凶手!

“若嫦,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宝宝让你太难受吗?还是宝宝怎么了?若嫦,你不要吓我——”

一声声的宝宝,像是利针,根根刺向心窝,痛得不能自己。

“宝宝——”她张口,发不出声音,胸口一紧,呼吸一窒,视线转黯,身子失去力量,软软滑落。

“若嫦!”耿凡羿大惊失色,接住她失去意识的虚软身子,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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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再一次由暗转亮,发现自己再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中,她细细呻吟,发现站在窗前,背光而立的耿凡羿。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缓缓侧过身,凝视著她仍无血色的面容,而她,竟因那样的凝视而灼痛了心,无法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