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妍是否是铁石心肠?这种时候还能这样冷静?”
“就是因为不是铁石心肠,所以更加不敢涉足其中。”已经动了心,便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清明,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听出她言中的隐意,他心情稍好了些,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听她接道,“更何况,从政治方面考量,我也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不是吗?”
他轻叹,“我以为,即使一个帝王,一生也总会有几次任性…父皇任性地将天下交给了母后,皇叔任性的终身不肯立后…我早就想,与其像他们那般遗憾的任性,不如在遗憾未发生前任性…只可惜,我的对象是更任性的你…”语气中有着掩不去的暗淡。
“我们早就以生命纠缠,比世上任何夫妻之盟更加深沉,难道还不够吗?”她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一下一下的细吻他。
“那我们算是什么?”他目中现出了一丝迷惘,像是寂寞迷途的孩子。
她温柔答道,“我们本是一体。”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微笑终于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若春日暖煦的阳光穿过时空,撕破了这沉沉清冷的秋夜。
本是一体吗?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更加甘甜。他们本是一体。
* * * * * * * * * *
最近京中最热门的人物,除了三年一度会试的头三甲,便要数那个传说中国色无双的韶音郡主了。
韶音郡主统领东宫六率近五年,前几天还在禁卫军比武中大败御林军的阎副统领,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突然在这时候辞去了六率统领的职位,而皇上竟然痛快地允了。
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皇上以其劳苦功高为由,将她晋位为公主,封号宜伦,还赐了府第。
本来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奇怪就奇怪在,过几天便要开始太子选妃,而她作为一直以来公认的未冕太子妃竟然成了公主,直接失去了入主东宫的机会。
现在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韶音郡主,不,应该说宜伦公主与太子因故决裂,两人已反目成仇;有的说宜伦公主移情别恋,太子黯然神伤;还有的说是太子始乱终弃,皇帝怜悯徐思妍,以公主之位作安抚,等等。
传来传去,却没有任何推测接近事实的真相。
此时,徐思妍正拉着凌筠参观自己离泰正宫极近的新府第,对宅子的豪华精致程度啧啧称叹。
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镂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喜欢吗?”凌筠见徐思妍颇为兴奋,微笑问道。
她不吝惜的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宅子收下了,仆从就要退回去了。把我原来地方的人都调过来就可以了。”
徐思妍手中握着庞杂的情报网,很多事情是不能为人知晓的,所以身边只能任用心腹。
凌筠理解的点点头,“我回去跟皇叔说。可惜辜负了皇叔的一番好意。”
她甜美一笑,“不过皇帝叔叔这次还真是大手笔呢。这宅子是原来王家的吧?”
王家本亦是世族魁首之一,十几年前在凌筠的母后大举压制世族势力时,因故获罪被贬谪至南方,已凋零没落。
“王家这次似有人参加科考,好像还中了进士。”凌筠答非所问,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思妍戏道,“不会找我要回宅子吧?”
“那就好了。要回去,妍以后就只能住凝碧宫了。”凌筠故作期盼状。
徐思妍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回宫住的。再说,这小小的公主府大门,还难得倒太子殿下吗?”
凌筠深深看着她,“能难倒我的,从来只是你而已。”
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无言以对。半晌,转移话题道,“为什么要让皇帝叔叔晋我的位?”
他凝视她许久,直到她故左右而言其他,才轻叹,“我本想给你更尊荣的位子,你却不愿要,只得退而求其次,最起码让你以后除了皇帝,不必再向任何人低头。”
“筠…” 有些心疼的环住他的腰,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为着成为一个帝王,不能只携她一人之手。她为着自己的任性逍遥,不愿成为他的妻。
他和她到底谁负了谁,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 * * * * * * * *
“静初觉得外面的传闻是否可信?”凌箴优雅的低头抿了一口茶,避开与对面那双清澈得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相对——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其中无所遁形。
“不可信。”淳纯的声音响起,稍嫌冷淡,一如其人。
凌箴点点头,像要说服自己般的低述,“妖女虽辞去了统领之职,接任的却是她忠实的追随者祁硕。若她和凌筠已决裂,凌筠断不会容忍此种安排。”
说到这,凌箴皱眉不解的迟疑道,“只是…本宫想不明白他们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凌筠对妖女的宠爱,天下皆知。就算因她的世族身份,不愿立她为太子妃,也没道理放弃将她纳入东宫。而以妖女的性格,凌筠如此对她,她竟不声不响的逆来顺受,更是不可思议…”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似自言自语,“…两人若真反目,不知妖女可能为我所用…”
坐在他对面的人淡棕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转头看向窗外的满地枯黄。半秃的树枝在萧冷的秋风中摇来晃去,时不时飘下几片残叶。不期然的,脑中又闪过那个少女苍白妖异的面孔…狼狈至那般,依然动人心魄…果然是祸害吗?
她和凌筠…恐怕并非如旁人想象一般吧?在这风云变幻的权势场中,无论青梅竹马还是男女之爱都稍嫌单薄脆弱…而他们能那样默契自如…不知是否和她身上流着的禁忌之血有关系?
他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兴味昂然。
接近天道的他和逆天存在的她,想重振世族的他和护持着皇族的她…竟因是同出一宗,而必须容忍彼此…似乎是一场诡异的劫呢。
弈棋
“我就知道妹妹不会乖乖做太子妃。”
香烟缭绕的棋室内,素颜华服的少妇玉手执棋,端详棋局半晌,才优雅落子,神态是一派娇慵,说出的话也是充满调侃,棋风却是颇为严谨。
端坐在她对面的绝色少女正认真思考对策,闻言一愣,抬起水波潋滟的美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少妇一眼,微嗔道,“姐姐不在山庄中逍遥享清福,大老远的回京就是为了和妍说这个?”
少妇柔媚一笑,身子微斜靠进了一旁的天鹅绒垫,懒懒道,“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劝你的。他虽是我弟弟,你也如我妹妹,我谁都不会偏帮。”
少女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下棋的心情却被搅得乱七八糟,遂也向后靠上软垫,美目半垂,无意识的摆弄了指掌之间的棋子一阵,再抬眼时其中已满是戏谑,“姐姐呢?外面侯着那个可是姐姐的新宠?”
徐思妍刚刚在皇帝赐下的新府第中安顿下来,府中就来了稀客,竟然是已避居京外皇庄许久的宜莹长公主。
宜莹是凌筠同父异母的姐姐,母妃姚氏殁的早,因此由凌筠的母后收养,和他们在一处长大的,感情自是非寻常皇子皇女可比。
此次见着她,徐思妍本来十分高兴的,可瞥见她后面跟着的侍从时,心中不禁一沉。雌雄莫辨,气质纯净如泉的美少年,饶是见惯天下美色如她,也着实惊艳了一番…可问题是…
“怎么?妹妹看上了?要真是喜欢,就送给你也无妨?”宜莹听她问起那个少年,漫不经心的朝门的方向看了看。
徐思妍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可没姐姐那么好兴致…我以为户部那位张大人已经赢得美人心了呢?”
宜莹闻言嘴角一勾,嗤道:“男人…”显然对徐思妍的问题颇为不屑。
徐思妍秀眉微蹙,坐直身体,难得的正色道,“男人怎么了?你这般飘忽不定,分明就是还忘不了他…既然放不下,为何不肯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宜莹又是一声嗤笑,转过头盯着徐思妍一字一句道,“我是忘不了他,因为我还恨他。”
徐思妍目中闪过一丝心疼,声音放柔道,“可是他已悔改,这些年他做的还不够吗?他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
“够了。”宜莹有些失态的打断她,阴沉道,“要我回头,除非我的孩子死而复生!”
言已至此,徐思妍自是无话可说,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语。
徐思妍会开口劝宜莹,本也不是因为她男宠更换过于频繁。连皇上都不管的事情,她又何时会多事了?况且天宇虽是男尊女卑,然而贵族女性有几个男伴也不算是惊世骇俗。
她只是太清楚,宜莹本性贞烈,她过这样的生活,并不快乐,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惩罚那个男人,却同时也在惩罚她自己。
她心疼如同亲姐的她,却只能看着,爱莫能助…
许久,宜莹轻轻叹口气,打破沉默柔声道,“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见次面,就不要为这种倒胃口的事情费心了…倒是你,那个人回京已数月,你都未曾去见…开始我还以为你打定主意做太子妃,要避嫌,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
说着话,就见徐思妍满脸疑惑,“谁?谁回来了?为什么我要见他?”
宜莹认真打量她半晌,见她没一丝作伪的意思,才掩面笑道,“妹妹真是忘性大的人。当年死缠烂打要嫁的,现在竟忘得如此干净…莫不是人家前脚走了,你后脚就不记得了?”说着说着,声音低得几乎变成自言自语,“仔细想来,这么多年,你倒真是一次不曾提起过他…我要是也有你这种本事就好了…”末了,幽幽一叹。
宜莹那厢说的认真,徐思妍却是越听越糊涂,“姐姐记错了吧?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事?”
宜莹斜了她一眼,“我还没老到这种事情也会记错。再说你从小到大,也就开窍过那么一次…想起来也有十年了呢…”
十年?十年前她已经是记事的年龄,为什么会对曾经出现的这么一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人是谁?”她愈加困惑。
宜莹狡黠一笑,突然不想说了。“不记得就说明无关紧要,是谁又有什么关系?”那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称得上是弟弟的劲敌,现在妍儿和弟弟的情况已经够复杂,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徐思妍深思的盯了宜莹一阵后,洒然一笑未再追问。也是,既然这么轻易便忘得一干二净,想来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人,现在才究跟问底,倒做作了。
* * * * * *
“大小姐,王家那位进士的情况查清楚了。”即使已经被封为公主,谢家的人还是习惯叫徐思妍大小姐。
她从黑白子纵横交错的棋局中回神,侧头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暗卫荨离,见他手中厚厚的卷宗,微一皱眉,“起来吧,捡要紧的说来听听。”不太重要的人物,她可不想花那么多时间。
荨离利落的站起回道,“王治,字廷维,是已故罪相王甯的长房长孙,庶出,今年二十七岁,第二次参加会试,高中二甲第七名进士。”
“吏部铨选给了什么职位?”她盯着宜莹留下的残局淡淡问道。
他略一思索道,“外放至封岳做县令。”
“他在京中可有和任何王家的旧识交往?”她落下一颗白子,将一条黑龙截断,原已成势的黑子立刻涣散起来。
“没有。”他答得斩钉截铁。从应考士子入京之后,他们便密切注视着士子们的动向,所以别的不知道,对他们在京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点点头,落下一枚黑子,在白子稀少的地方另开战场,“王家这代的嫡孙如何?”
似乎早料到她会问,荨离已有准备,“正室只有一女。”
她垂下眼,似在思索白子该如何应对…是先将这条断龙吃掉?还是随黑子去争新的地盘?
想了一想,白子落在了空地上。
多年前被谢家放弃的王家,颓势已定,怕是难再回天了吧?除非…
“听说这次楚家的世子也参加了会试?”她似闲话家常的问道。
荨离低头想了一下后,回答道,“圣上点了头甲第二名。”
徐思妍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支着下巴,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状元郎可是出身寒门?”
“是。”
她了然的一笑。楚家那位恐怕是状元之才呐,只不过出身太过于显赫了。但给了第二名…皇上果然还是对楚家有些不同啊…
想想也是,无论怎样,楚家都是皇上的母族,也曾有拥立之功。所以楚家势力虽已大不如前,但靠向了凌箴,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她微一蹙眉,“楚世子之前好像并不在京中?”
荨离本就是帮徐思妍集结密报的心腹之一,以博闻强记深得她的喜欢,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他。懒得让她一点一点的追问,他从善如流的详细答道,“楚世子一直在楚家宗地柘州,少时便颇具才名。十五岁离家四处游历,二十一岁回乡后便已执掌家门,直到不久前才来京赴考。”
柘州吗?出名的富庶呢。除了封地,楚家在那里还掌握着近四成的大江航运,也难怪要世子亲自坐镇。楚世子的父亲襄国公,在未从当今圣上手中接过楚家家主之位时,也是常驻柘州的。
朝中的权势虽是动人,根基所在却是绝不忽略。楚家…果然不能小觑。
而这次楚世子进京,是为了帮助凌箴争储,还是襄国公想传位?或是两者兼有?
又落下白子,在两股黑子之间部下重重间隔…合流的话,可就容易死灰复燃,不能不防啊。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琼林宴就是今日吧?”
荨离有点跟不上她思路的一愣,之后才点点头。
她饶有兴味的一笑,“荨离可以退下了,顺便告诉外面的人帮我备车,我要进宫。”
* * * * * * * *
邀月楼位于琼林苑之北,最高一层可以俯瞰琼林苑。徐思妍登上顶楼的时候,酒宴已经开始。
月朗星稀,点缀在郁郁林间的大红宫灯将这个月夜下有些阴沉的花园装饰得喜气洋洋。
皇帝坐北朝南,背对着邀月楼,居正中主位。下面的席位整齐排列在菊花团簇之间。
朝中大臣坐在他左手一侧,首席是凌筠。虽只是侧面,依然看到他优雅上翘的嘴角,脸上挂着的一定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轻而易举的让坐在他下位的凌箴和群臣黯然失色。
徐思妍无声一笑,转而望向皇帝右手一侧,那一边坐的是新科进士们。
首位应该是状元郎了,而立之年,还算年轻,书卷气十足,却正襟危坐的有些拘谨,让人几乎一看就知道他出身庶族,少了世族子弟的进退自如。要想大用,恐怕还要磨练几年。
视线不自觉地向下一席挪了过去。其实早在看着状元郎的时候,就已被后面冷冷的光芒吸引了余光,正眼看去时,顿时觉得满苑喜气变得有些俗艳难忍…
若不是他穿着进士服饰,她几乎以为自己已身处世外仙山、神仙洞府。他莹透的身躯仿若月华组成,沉静洒脱的完美姿态中,自有一股缥缈出尘,隐隐间,竟好像与天上的明月遥相对应。
千百人之中,他遗世独立,万般尘嚣繁华,只为衬托他的旷世绝俗,似接天涯上迎风傲立之松,似忘情崖上破雪而出的君兰…
清冷如月,湛然若神。
真是令人熟悉无比的气质呢?短暂的怔忡过后,徐思妍微眯起眼陷入深思。
…像姑姑…她很快找到了答案,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似感到她的目光,转过了散发着朗朗月华的脸,视线不经意的与她交结。
她的血液瞬间凝结,下意识的气息一窒。
无数回侵入梦中,已成梦魇的棕眸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依旧无嗔无痴无喜无悲,依旧清澈得不带一丝情绪,也依旧让她全身冰凉,如置身寒池。
发现了她存在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味,将强大的精神力束成一束,透过目光向她压去,等待看她狼狈移开眼睛…或者再次受创?
谁知她只是刹那失神,之后马上反应过来,对他有些嘲弄的一笑,妖异的气质瞬间变得飘然如仙。
原来徐思妍发现他又想故技重施,连忙使出最近捉摸出来应付他的法子,迅速收束所有灵力,运起逍遥心法,使自己的精神力尽量与他的变为一性,以免受到伤害。
饶是如此,她仍支撑得极为辛苦,他再多出上一分力,她还是只有认输的分,毕竟她逍遥心法的修为与他相差太远。
不过今夜他似并不想为难她,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转过头去,不再看她,面上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徐思妍宽袖下的玉手紧握成拳,雪白的肌肤上青筋隐现。
那个刺客竟然是楚家的世子楚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轻咬下唇,垂眼遮去其中的汹涌怒意。
她定会让他剩下的半辈子中,每天都在后悔招惹了她!
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抬眼望进凌筠意味深长的注视,不知道已看了她多久。她送他一朵灿烂的笑靥,妖艳绝伦。
这皇城之中,终于有青年才俊在凌筠面前不会失色了呐。
回到凝碧宫沐浴梳洗完毕,躺进碧纱橱辗转难眠,无聊的比较起今晚宴席中最出色的两人时,她才意识到,她竟忘记了看楚曦的脸。
他形于外的气质太过于吸引人,以至于让人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注意他的长相…这点也和姑姑很像。
徐思妍愣愣的凝视床柱上的夜明珠许久,终于找到合适的比喻来形容两人。
表面上看来,一个如煦春暖阳,一个如清秋冷月,偏偏即使一同出现,也夺不去对方丝毫的光辉,矛盾又和谐。
不过她怀疑那和谐,来自于两人本质上的某些相同——最起码一样的心机深沉,她有些恨恨的想着。
“妍的灵觉似乎还是没有恢复呢!”凌筠有些担忧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倏的睁开眼,发现他已近在眼前。
她暗叹一口气。她的灵觉确实未全部恢复,但她完全抓不住他的踪迹,似乎是因为他的修为在不觉间又有精进。
没有回应他的担心,有些嫉妒的伸手将他拉低,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感到他身躯不能控制的轻颤。讨厌他总是胸有成竹的沉着,所以做能逗他失控的事情,她从来乐此不疲。
他一向知情识趣,见她如此,便放弃追问,从善如流的欺身上来,寻着她的唇,与她缠绵拥吻。
他今天用了甘菊沐浴呢…她被他吻得头脑发晕时,有点迷糊的想着。
好几天不见,他似忍得极为不耐烦,用有些霸道的挑情手法,迅速的在她身上燃起火热,感到她的湿润后,不愿多等的进入了她,急切激烈的在她体内有力地律动,轻而易举的让她兴奋起来,很快便看到满目绚烂。
不过,当她第三次泄身,他还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又换了个姿势从后面进入她时,她才发现他今晚有些不对劲。他向来爱惜她,不忍让她泄身太多,所以这种时候,通常都已会停下来。
“筠…”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唤他,引来他更热烈的纠缠,她娇喘着威胁,“我不行了,你再不停,我可要不客气了。”
她若使用天狐秘术,便轮不到他如此猖狂。只不过,秘术本属采补之术,用多了会伤他的身体,所以她除了偶尔在他的要求下施展一点,增加闺房情趣,其它时候是尽量避免使用的。
他虽不在乎她的威胁,却也明白今夜已有些过分。
当她的花径再次痉挛起来时,他紧紧抱住她,释放了自己。
四围终于寂静下来,只剩下止不住的喘息声在幽闭的空间中回荡。
“妍是个骗子。”许久,他有些幽怨的在她耳边抱屈起来。
沉园
徐思妍有些不解的回头,看进凌筠暗夜之海般的眼,里面竟无戏谑。
“我怎么骗你了?”见他如此,她转过身面向他,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抚上他脸的柔声问道。
夜明珠莹润的光华照在他俊雅的脸上,映出如玉的色泽,衬上泛着幽蓝的黑眸,越发美丽的如梦似幻…
她不自觉地探身浅吻他的唇,引来他热情回应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男色也可以惑人心神。
许久,唇分。喘息间,她发现他修长秀气的手已亲昵的停在了她的腰间,两人的身体又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一些,他的手一用力,她的小腹触到了他已然再度兴奋的分身。
微蹙眉,伸手想要推开他,被他一把抓住,顺势将她的臻首压进怀中,沙哑道,“别动,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感到他已冷静下来,她抬头,发现他正专注的看着她出神,对他甜美一笑,然后摆脱他慵懒起身,不在乎秀美的身体曝露在清冷的空气中,信步进了浴间。
偌大的浴室此时空无一人,浴池中的水已换过,水面上散发着淡淡的热气。不用除衫,顺着通到水底的台阶走了下去,靠着池壁坐在了水中的青玉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