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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这一成分还几乎被普遍地加工到药品中去。
所有不健康的和所有希望自己健康起来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儿童,首选的保健食品往往是蜂蜜,或是由蜂蜜所提炼。
蜂王浆对人体的好处更是不消说的。
十之七八的护肤养颜品中也都包含有蜂蜜的成分。
有时人细想一想,简直会觉得不可思议——全世界有五十亿人口啊,而蜂儿又是多么小的东西呀!它采蜜的方式只不过是靠腿上纤细得需用放大镜才看得清的毫毛从花心中粘带。百只蜜蜂如此这般地辛勤劳作百次以上,大概还采集不够一克的蜜吧?而如果五十亿人口中哪怕每天只有五百分之一的人服用一点点蜜,那也是对一千万人的供给啊!

这究竟需要多少蜜蜂每天在采集不止呢?
小小的蜂儿还直接解决了多少人的生计问题啊!依赖于它们而全家生计有指靠的,首先当是那些养蜂人。小小的蜂儿是养蜂人不计报酬的“雇工”,它的工作态度根本无须监督,也无须用奖赏来鼓励或刺激,更无须靠惩罚制裁,因为几千万年以来,还没有过一只蜜蜂是懒惰的。

小小的蜂儿便是养蜂人的“牛”、“马”和“鱼鹰”。
农夫和车脚夫有时不得不用鞭子抽他们的牛和马;渔夫必得用绳子勒住鱼鹰的脖子,以防止它将叼到嘴里的鱼先吞入腹中。而蜂的早出晚归,却是根本不需要吆喝的,养蜂人只要将自己的蜂箱照看好就算不失其职了。

我家对面的小花园里,每年的春季起,都会照例支起养蜂人的帐篷。那是一对父子。我搬到那条街上住时,儿子是少年。如今那儿子已是青年了,他的父亲老了,他已接过了他父亲的班,成为一个有经验的养蜂人了。我和他聊过。他父亲靠养十几箱蜂为他娶了媳妇成了家。他说,他要靠养蜂供他的儿子上大学。他自信那是他完全可以做到的。

我当然是一个对蜂这种小东西怀有极大敬意的人。
我对蜂的敬意甚至超过我对蚁的敬意。
因为,蚁毕竟也有讨厌的方面。当它对我们的生活构成蚁害,则我们就不得不用药消灭它们,像消灭蟑螂和蚊蝇一样。而且,蚁还经常到很脏的地方钻进钻出,这是不由人不讨厌的。

但蜂儿却一向本能地往清洁的、环境优美的、有芬芳气息的地方飞。蜂儿是极其讲卫生的小东西。
我对蜂的敬意,不仅因为以上几点,还因为蜂的“和平主义”。
蜂是携带武器的小东西。它的武器便是它的刺。犹如古代的弩,犹如现代的枪。但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弩”和“枪”呀,它的“弩弓”上只有一支“箭矢”,它的“枪膛”中仅有一颗“子弹”。

这一点决定了它们根本不可能也根本不愿意进行主动的攻击。
这一点让我想起前苏联的一部电影《克楚别伊》。片名用的是一位前苏联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无产阶级英雄的名字。他是夏伯阳式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伏龙芝元帅曾赠他一柄战刀,战刀上刻着伏龙芝对他的一句教导:“没有必要不拔;不立战功不插”。

蜂儿的“和平主义”便体现在“没有必要不拔”这一点上。
蜂儿是敏感的小东西,它们的家园意识特别强,它们的“武器”从不用来进攻,而是用来保卫家园。由于它们特别的敏感,又特别的洁身自好,所以它们最难容忍人或别的动物滋扰它们的家园。倘家园受到滋扰,它们必然会群起而攻之。但它们那一种自卫性的最初的攻击,只不过表现为一种威慑,目的仅仅是为了驱赶。如果敌人在它们的警告之下并不退缩,确乎对它们的家园构成了侵犯,那么它们也就只有被迫实战了。而结果呢,不管侵犯者是人或熊,没有不惊慌逃窜的。

第46节:关于蜂的杂感(2)
胜利往往注定了在小小的蜂儿这一方面。
“不立战功不插”这一句话,用来形容蜂儿们也同样是非常恰当的。
蜂儿这一种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气概,往往也被人类加以利用。正如古代中国人曾利用牛群布下过势不可挡的火牛阵;古印度人曾利用受过训的狮、虎、豹充当先头部队一样,在美国对越南发动的侵略战争中,越南军民也曾利用野蜂使美方的正规部队溃不成军……

但是蜂的胜利,一向是以自己的生命换取的。当然人类在战争中的胜利,其代价也是人的伤亡。然而情况还是那么的不同,因为相对于蜂儿,它对敌人的攻击,乃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攻击,它根本不可能进行第二次,之后,它就必死无疑。而它的攻击,对敌人却一般不会是致命的(某种毒蜂除外),甚至是小小不言的。比如它对人的攻击,涂几滴药水儿就解疼消肿了。没有药水,涂点儿牙膏或肥皂水,也行了。

“没有必要不拔;不立战功不插”两句话,体现在蜂儿们身上,是悲壮的,是惨烈的。
它们以自己的死来实践那两句话。
一只蜂儿,用它唯一的一支“箭”,或一颗“子弹”,进行了勇敢无畏的战斗,之后不一会儿,它便掉在地上死了。
这意味着些什么呢?
这意味着它们不惜以死诠释它们的和平理念及战争理念。包含有这样的几层宣言性的自白:
我的装备只够进行一次性的自卫,这足以证明我是多么的主张和平……
我不会置你于死地,因为我的本性是温和的……
但我也是勇敢无畏的,我愿以我的死使你清楚一个事实——蜂的家园是不可以无端侵犯的。
你侵犯了我,你只不过受了点轻伤;我实行自卫,而我死了。我对某些我所厌恶之事即使参加了一次,即使是被迫的,我也还是耻于再活下去了——战争对我便是那样的事……

真的,在地球上,在包括人的所有生命中,还有别的什么能够做到像小小的蜂儿这样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点蜂儿是做到了。
“己所不欲,宁死而不二”——这一点,蜂儿也做到了。
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太容易做到的。
所以,倘一个人被蜂蜇了,我的同情,一般并不在人这一边,而在蜂儿那一边,因为人被蜇一下只不过疼片刻,最多几时,而一只蜜蜂蜇了人,它接着就只有死了。何况,人被蜇,必首先是人不对的结果。

我是孩子时,曾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将背心或薄布的衣服用唾沫弄湿一小片,然后逮蜜蜂。逮着了,就用指尖儿捏住它们的翅,迫它们蜇背心或衣服湿了的地方,它们蜇过后,刺便被“吸”在上面了。我们比赛看谁从蜂们身上“缴获”的“武器”多……

长大后,知道了我们儿时那样的恶作剧,实际上对蜂是杀害行径,便非常地后悔。
在我们这个地球上,蜂的社会形态和生命意义,是理想化的具有诗性的啊……

第47节:读的烙印(1)
读的烙印
真的不知该给正开始写的这一篇文字取怎样的题。
自幼喜读,因某些书中的人或事,记住了那些书名。甚至还会终生记住它们的作者。然而也有这种情况,书名和作者是彻底地忘记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但书中人或事,却长久地印在头脑中了。仿佛头脑是简,书中人或事是刻在大脑这种简上的。仿佛即使我死了,肉体完全地腐烂掉了,物质的大脑混入泥土了,依然会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东西存在于泥土中,雨水一冲,便会显现出来似的。又仿佛,即使我的尸体按照现今常规的方式火化掉,在我的颅骨的白森森的骸片上,定有类似几行文字的深深的刻痕清晰可见。告诉别人在我这个死者的大脑中,确乎的曾至死还保留过某种难以被岁月铲平的、与记忆有关的密码……

其实呢,那些自书中复考入大脑的人和事,并不多么的惊心动魄,也根本没有什么曲折的因而特别引人入胜的情节。它们简单得像小学课文一样,普通得像自来水。并且,都是我少年时的记忆。

这记忆啊,它怎么一直纠缠不休呢?
怎么像初恋似的难忘呢?
我曾企图思考出一种能自己对自己说得通的解释。
然而我的思考从未有过使自己满意的结果。
正如初恋之始终是理性分析不清的。
所以呢,我想,还是让我用我的文字将它们写出来吧!
我更愿我火化后的颅骨的骸片像白陶皿的碎片一样,而不愿它有使人觉得奇怪的痕迹……

在乡村的医院里,有一位父亲要死了。但他顽强地坚持着不死,其坚持好比夕阳之不甘坠落。在自然界它体现在一小时内。相对于那位父亲,它将延长至十余小时。
生命在那一种情况下执拗又脆弱。
护士明白这一点。
医生更明白这一点。
那位父亲死不瞑目的原因不是由于身后的财产。他是果农,除了自家屋后院子里刚刚结了青果的几十棵果树,他再无任何财产。
除了他的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再无任何亲人。
他坚持着不死是希望临死前再见一眼他的儿子。
他也没什么重要之事叮嘱他的儿子。
他只不过就是希望临死前再见一眼他的儿子,再握一握儿子的手……
事实上他当时已不能说出话来。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两阵昏迷之间的清醒时刻越来越短……
但他的儿子远在俄亥俄州。
医院已经替他发出了电报——打长途电话未寻找到那儿子,电报就一定会及时送达那儿子的手中吗?即使及时送达了,估计他也只能买到第二天的机票了。下了飞机后,他要再乘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才能来到他父亲身旁……

而他的父亲真的竟能坚持那么久吗?
濒死的生命坚持不死的现象,令人肃然也令人怜悯。而且,那么的令人无奈……
夕阳是终于放弃它的坚持了,坠落不见了。
令人联想到晏殊的诗句——“无限年光有限身”,“夕阳西下几时回”?
但是那位父亲仍在顽强地与死亡对峙着。那一种对峙注定了绝无获胜的机会。因而没有本能以外的任何意义……
黄昏的余晖映入病房,像橘色的纱,罩在病床上,罩在那位父亲的身上,脸上……
病房里寂静悄悄的。
最适合人咽最后一口气的那一种寂静……
那位父亲只剩下几口气了。他喉间呼呼作喘,胸脯高起深伏,极其舍不得地运用他的每一口气。每一口气对他都是无比宝贵的。呼吸已仅仅是呼出着生命之气。
那是看了令人非常难过的“节省”。
分明的,他已处在弥留之际。
他闭着眼睛,徒劳地做最后的坚持。
他看去昏迷着,实则特别清醒。那清醒是生命在大脑领域的回光返照。
门轻轻地开了。
有人走入了病房。脚步声一直走到了他的病床边。
那是他在绝望中一直不肯稍微放松的企盼。
除了儿子,还会是谁呢?
这时脆弱的生命做出了奇迹般的反应——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向床边抓去。而且,那么的巧,他抓住了中年的男医生的手……
“儿子!……”
他竟说出了话,那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一滴老泪从他眼角挤了出来……
他已无力睁开双眼最后看他的“儿子”一眼了……
他的手将医生的手抓得那么紧,那么紧……
年轻的女护士是和医生一道进入病房的。濒死者始料不及的反应使她呆愣住。而她自己紧接着做出的反应是——跨前一步,打算拨开濒死者的手,使医生的手获得“解放”。

但医生以目光及时制止了她。
医生缓缓俯下身,在那位父亲的额上吻了一下。接着又将嘴凑向那位父亲的耳,低声说:“亲爱的父亲,是的,是我,您的儿子。”
医生直起腰,又以目光示意护士替他搬过去一把椅子。
在年轻女护士的注视之下,医生坐在椅子上了。那样,濒死者的手和医生的手,就可以放在床边了。医生并且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捂在当他是“儿子”的那位父亲的手上。

第48节:读的烙印(2)
他示意护士离去。
三十几年后,当护士回忆这件事时,她写的一段话是:“我觉得我不是走出病房的,而是像空气一样飘出去的,惟恐哪怕是最轻微的脚步声,也会使那位临死的老人突然睁开双眼。我觉得仿佛是上帝将我的身体托离了地面……”

至今这段话仍印在我的颅骨内面,像释迦牟尼入禅的身影印在山洞的石壁上。
夜晚从病房里收回了黄昏橘色的余晖。
年轻的女护士从病房外望见医生的坐姿那么的端正,一动不动。
她知道,那一天是医生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亲爱的妻子正等待着他回家共同庆贺一番。
黎明了——医生还坐在病床边……
旭日的阳光普照入病房了——医生仍坐在病床边……
因为他觉得握住他手的那只手,并没变冷变硬……
到了下午,那只手才变冷变硬。
而医生几乎坐了二十个小时……
他的手臂早已麻木了,他的双腿早已僵了,他已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是被别人搀扶起来的……
院长感动地说:“我认为你是很虔诚的基督徒。”
而医生平淡地回答:“我不是基督徒。不是上帝要求我的。是我自己要求我的。”
三十几年以后,当年年轻的护士变成了一位老护士,在她退休那一天,人们用“天使般的心”赞美她那颗充满着爱的护士的心时,她讲了以上一件使她终身难忘的事……

最后她也以平淡的语调说:“我也不是基督徒。有时我们自己的心要求我们做的,比上帝用他的信条要求我们做的更情愿。仁爱是人间的事而我们有幸是人。所以我们比上帝更需要仁爱,也应比上帝更肯给予。”

没有掌声。
因为人们都在思考她讲的事,和她说的话,忘了鼓掌……
在我们人间,使我们忘了鼓掌的事已少了;而我们大鼓其掌时真的都是那么由衷的吗?

此事发生在国外一座大城市的一家小首饰店里。
冬季的傍晚,店外雪花飘舞。
三名售货员都是女性。确切地说,是三位年轻的姑娘。其中最年轻的一位才十八九岁。
已经到可以下班的时间了,另外两位姑娘与最年轻的姑娘打过招呼后,一起离开了小店。
现在,小首饰店里,只有最年轻的那位姑娘一人了。
正是西方诸国经济连锁大萧条的灰色时代。失业的人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到处可见忧郁的沮丧的面孔。银行门可罗雀。超市冷清。领取救济金的人们却从夜里就开始排队了。不管哪里,只要一贴出招聘广告,即使仅招聘一人,也会形成聚众不散的局面。

姑娘是在几天前获得这一份工作的。
她感到无比的幸运。
甚至可以说感到幸福。虽然工资是那么的低微。
她轻轻哼着歌,不时望一眼墙上的钟。
再过半小时,店主就会来的。她向店主汇报了一天的营业情况,也可以下班了。
姑娘很勤快,不想无所事事地等着。于是她扫地,擦柜台。这不见得会受到店主的夸奖。她也不指望受到夸奖。她勤快是由于她心情好。心情好是由于感到幸运和幸福。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迈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他一肩雪花。头上没戴帽子。雪花在他头上形成了一顶白帽子。
姑娘立刻热情地说:“先生您好!”
男人点了一下头。
姑娘犹豫刹那,掏出手绢,替他抚去头上的、肩上的雪花。
接着她走到柜台后边,准备为这一位顾客服务。
其实她可以对她说:“先生,已过下班时间了,请明天来吧。”
但她没这么说。
经济萧条的时代,光临首饰店的人太少了,生意惨淡。
她希望能替老板多卖出一件首饰。
虽然才上了几天班,她却养成了一种职业习惯,那就是判断一个人的身。估计顾客可能对什么价格的首饰感兴趣。
她发现男人竖起着的大衣领的领边磨损得已暴露出呢纹了。而且,她看出那件大衣是一件过时货。当然,她也看出那男人的脸刚刮过,两颊泛青。

第49节:读的烙印(3)
他的表情多么的阴沉啊!
他企图靠斯文的举止掩饰他糟糕的心境。然而他分明的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好演员。
姑娘判断他是一个钱夹里没有多少钱的人。
于是她引他凑向陈列着廉价首饰的柜台,向他一一介绍价格,可配怎样的衣着。
而他似乎对那些首饰不屑一顾。
他转向了陈列着价格较贵的首饰的柜台,要求姑娘不停地拿给他看。有一会儿他同时比较着两件首饰,仿佛就会做出最后的选择。
他几乎将那一柜台里的首饰全看遍了,却说一件都不买了。
姑娘自然是很失望的。
男人斯文而又抱歉地说:“小姐,麻烦了您这么半天,实在对不起。”
姑娘微笑着说:“先生,没什么。有机会为您服务我是很高兴的。”
当那男人转身向外走时,姑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柜台。漫不经心的一瞥使她顿时大惊失色——价格最贵的一枚戒指不见了!
那是一家小首饰店,当然也不可能有贵到价值几千几万的戒指。
然而姑娘还是呆住了。仿佛被冻僵了一样。那一时刻她脸色苍白。心跳似乎停止了。血液也似乎不流通了……
而男人已经推开了店门,一只脚已迈到了门外……
“先生!……”
姑娘听出了她自己的声音有多么颤抖。
男人的另一只脚,就没向门外迈。
男人也仿佛被冻僵在那儿了。
姑娘又说:“先生,我能请求您先别离开吗?”
男人已迈出店门的脚竟收回来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低声说:“小姐,我还有很急迫的事等着我去办。”
分明的,他随时准备扬长而去……
姑娘绕出柜台,走到门口,有意无意地将他挡在了门口……
男人的目光冷森起来……
姑娘说:“先生,我只请求您听我几句话……”
男人点了点头。
姑娘说:“先生,您也许会知道我找到这一份工作有多么的不容易!我的父亲失业了。我的哥哥也失业了。因为家里没钱养两个大男人,我的母亲带着我生病的弟弟回乡下去了。我的工资虽然低微,但我的父亲我的哥哥和我自己,正是靠了我的工资才每天能吃上几小块面包。如果我失去了这份工作,那么我们完了。除非我做妓女……”

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姑娘说不下去了。流泪了。无声地哭了……
男人低声说:“小姐,我不明白您的话。”
姑娘又说:“先生,刚才给您看过的一枚戒指现在不见了。如果找不到它,我不但将失去工作,还肯定会被传到法院去的。而如果我不能向法官解释明白,我不是要坐牢的吗?先生,我现在绝望极了,害怕极了。我请求您帮着我找!我相信在您的帮助之下,我才会找到它……”

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由衷的话。
男人的目光不再冷森。
他犹豫片刻,又点了点头。
于是他从门口退开,帮着姑娘找。
两个人分头这儿找那儿找,没找到。
男人说:“小姐,我真的不能再帮您找了。我必须离开了。小姐您瞧,柜台前的这道地板缝多宽呀!我敢断定那枚戒指一定是掉在地板缝里了。您独自再找找吧!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失去信心……”

男人一说完就冲出门外去了……
姑娘愣了一会儿,走到地板缝前俯身细瞧——戒指卡在地板缝间……
而男人走前蹲在那儿系过鞋带……
第二天,人们相互传告——夜里有一名中年男子抢银行未遂……
几天后,当罪犯被押往监狱时,他的目光在道边围观的人群中望见了那姑娘……
她走上前对他说:“先生,我要告诉您我找到那枚戒指了。因而我是多么的感激您啊!……”
并且,她送给了罪犯一个小面包圈儿。
她又说:“我只能送得起这么小的一个小面包圈儿。”
罪犯流泪了。
当囚车继续向前行驶,姑娘追随着囚车,真诚地说:“先生,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失去信心!……”

第50节:读的烙印(4)
那是他对姑娘说过的话。
他——罪犯,点了点头……

这是秋季的一个雨夜。雨时大时小。从天黑下来后一直未停。想必整夜不会停的了。
在城市某一个区的消防队值班室里,一名年老的消防队员和一名年轻的消防队员正下棋。棋盘旁边是电话机,是二人各自的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