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说:“我也是兵团的嘛,不过是内蒙兵团的而已……”
“别他娘的打岔!”葛红指着吴振庆:“我们这口子,认识的人有一个团。可轮到致信哥们儿姐们儿,也就是你们几位了。我知道他总念念不忘你们,总说找机会请大伙儿来聚一聚,可他忙,你们也忙。今天小嵩给咱们创造了这个机会,嫂子高兴,衬着酒劲儿,撒一把欢儿,给诸位表演个节目助兴……”
众人鼓掌……
吴振庆说:“你别出洋相了!”
“你管呢!”葛红说着离开座位,又说:“是被人当年在连队宣传队表演过的保留节目……”嗯,嗯——,清了清嗓音,唱起了河南梆子:
那边厢,急匆匆,走来了,人一个,
(白)——谁呀?
却是那,姓佛拉,基米尔,的列宁同志,
瓦西里,眼望见,迎将上去——
(白)——列宁同志,有什么吩咐?
那列宁,站住了,他就言道,这一包香烟我不要……
徐克:“什么烟?”
葛红说:“三五的。列宁才不愁帝国主义的烟呢!”
徐克:“给我,我抽!”
“给你?美的你!”葛红接着唱:契卡的工作很辛苦,请马上送给,捷尔任斯基……
她亦庄亦谐,又唱又舞,再加上徐克的插科打诨,将众人逗得前仰后合……
韩德宝的女儿抱着小狗走过来:“阿姨,您看,他俩把贝贝给染了!”
那只白色的小狗变得七彩斑斓的……
葛红:“哎呀我的妈呀,这不成了花大姐了么!……”
众人又笑成一人团。
饭后是合影留念。照完像,王小嵩跟老潘我过手后,对众人说:“你们继续玩儿吧,我和徐克还有件事要办,先走一步。”
王小嵩和徐克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厅。
台上——那个被徐克和宫本救过的苏联姑娘正在演唱苏联流行歌曲……茶座听客中,有一人是太阳岛冷饮亭的小老板。他淫荡的目光望着台上。忽然,两只手t同时按在他左右肩上。他左边朝上仰头一看,是王小嵩;右边朝上仰头一看,是徐克……
他想站起来,被两只手牢牢按住,动不得。
他忐忑不安地说:“那笔钱在公安局,我一张都没来得及花,他们会还给你们……”
王小嵩说:“不光是为了钱来得。我还要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那张臭嘴里,不许再说出吴振庆三个字……”
他呐呐地:“行,行……”
“如果你记性不好,你会后悔的……”
徐克说:“我也要你记住一点,那姑娘是我介绍到这儿来的,以后不许你他妈的出现在这儿!”
由于没有灯管,再加上歌声,乐声,王小嵩和徐克有是压着声音说的——所以他们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徐克说完,将塑料袋儿里的东西,往小老板头上一倒,还用塑料袋垫着手,揉了揉。
“五分钟内,不许离开。不然,在门口打断你的腿!”
王小嵩说完,和徐克从容离去。
台上的苏联姑娘仍在唱歌。
台下,听客中出现一阵小的骚动:
“什么味儿呀?”
“怎么像臭豆腐味儿?”
坐在小老板附近的听客起身离开他。
小老板呆坐不动——臭豆腐汤儿从他头上往下流……
3.
翌日在“兴北”公司,总经理办公司吴振庆在失落地看几张图样——“条形码收款机产品”说明书,销售宣传计划,预购单……他将它们一张张撕碎,扔进纸篓里。
小高轻轻推开门,走到他的办公桌跟前,摸样期期艾艾的,似乎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而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吴振庆抬起头:“有话就说,装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小高小声说:“不是装的,是有点儿怕你……”
吴振庆说:“怕我?你什么时候真怕过我?我是专制魔王?”
小高说:“那倒不是……老板,我……我想……”
吴振庆有点着急:“说呀!我就讨厌吞吞吐吐的!”
小高说:“我想辞职。”
“跳槽?谁他妈的挖墙角,居然挖到我兴北公司门槛里来了?!”
小高期期艾艾地解释着:“不是别人想挖走我……是我自己……想换个活法……”
吴振庆火了:“换到哪去?!给你的工资高到多少?你说出来,我给你家到那个数!别人用得起你,我也留得起你!”
小高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要到日本……我决心已定,任何情况也不能使我改变了……”
吴振庆愣愣地盯着他,许久才说:“我明白了……难怪你会把宫本达夫送到我家门口去”——她的语气,他的表情,看似平静,然而他的目光告诉小高,他内心其实受到了很大挫伤……
小高生怕老板误会,急急地辩解:“老板,在这次谈判中,我一直要求自己细心晚场您交给我的工作,绝没有做哪一件哪怕是很小的,对不起公司或您的事情……”
吴振庆说:“不要解释,我同意。从现在起,你可以随便到任何你想跟别人去的地方!”
小高说:“老板,我知道你不愿放我走……”
吴振庆拍了下桌子打断了她:“胡说!”——又克制地:“对不起,你已经不是本公司的雇员乐,我更没有资格对你发火,请原谅,请离开吧,我要办公了……”
他不再理它,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放下这个,拿起那个,似乎真要办公,其实心烦头顶,并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一些没有意义的机械的动作而已。
他不再看小高一眼。
小高低着头,摆弄着手指,不走。
他突然喊道:“走!走哇!难道还等着我笑脸相送吗?!”
小高默默转身,缓缓朝外走去……
吴振庆吼道:“你给我站住!”
小高站住。
吴振庆:“过来……”
小高转过身——她已满眼是泪,默默地缓缓地又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吴振庆在一张便签上刷刷写了几行字,仍梗着脖子扭着头,并不看她:“拿去,到会计室开结到年底的工资!”
小高说:“不,我不需要……”
吴振庆叫道:“叫你拿去你就拿去!~怎么,人还没到日本,就瞧不起人民币啦?你老爸老还在中国,还需要花人民币!”
小高拿起了那便签:“老板,我知道,你格外器重我……”
吴振庆又是一声断喝:“胡说!别自作多情,以为我舍不得放你走!中国就是不缺中国人!”
小高忽然隔着桌子,伸出手臂拦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抹着眼泪跑出了办公室……
吴振庆将身子朝椅背一靠,头朝后一仰,用两根食指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他抓起了电话:“小张,我是老板,近期筹备个欢送会,欢送小高去日本……别打听这么多,问她自己去!还有,提醒她……下午她也应该到机场去送送我们的朋友,就说我希望她去……”
在机场检票口,吴振庆、小高等为王小嵩和宫本达夫送行。
吴振庆和宫本握手……
他和王小嵩握手之后互相拥抱了一下;王小嵩趁机将一封信塞在他兜里,悄声说:“回去再看……”
王小嵩和宫本进入了检票口。
王小嵩的弟弟妹妹一左一右扶着母亲,和小高向王小嵩和宫本挥手……
在他们身后——吴振庆、徐克、韩德宝、张萌和郝梅,也在挥手——他们显然是与王小嵩告别。
回途的路上,吴振庆坐在车里,掏出王小嵩临行塞给他的信,飞快地读了一遍:“停!”
车靠路边停住……
吴振庆命令道:“调头,往回开!”
车停在机场附近的一条路。
吴振庆下了车,朝机场跑去。
飞机从他头顶上飞过。
吴振庆仰望着,脑子想着那封信。
“振庆,这两天里,我已电话同美国SP公司联系过,他们对与‘兴北’公司合作开发条形码收款机极感兴趣。地址我抄的很清楚,望你亲自去美国一趟,他们表示欢迎并急切盼望你去……至于我,在国外经历了许多,心里完全明白,即使我拥有全世界各个国家的国籍,起上一打外国名字,死在国外,埋在国外,外国人还会指着我的坟墓说——这里葬着一个中国人,这叫人的物质不灭。我是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当我能为我们中国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的时候……”
吴振庆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继续仰望着。
飞机消失在蓝天……
吴振庆的脸——墨镜后面,淌下了一行泪水。
4.
徐克盘腿坐在自家的地毯上,正一张张往相册内插照片——全市他和朋友们昨天在吴振庆家照的。
他一边插一边吹口哨。
门铃响了起来。
架子上的鹦鹉叫道:“来客了,开门去!来客了,开门去!”
徐克问:“谁?”
门外无人应声。
徐克说声:“讨厌!”继续插照片。
鹦鹉也说声“讨厌!”
门铃声又响。
鹦鹉叫:“来客了,开门去!来客了,开门去!”
徐克不得不起身去开门,见门外是小李,二话不说,将他从门前推开,欲关上门。小李却像只黄鼠狼似的,死皮赖脸地挤进了门。
徐克板着脸,冷言冷语地说:“你他妈怎么说话不算话啊?不是保证过要自觉从我眼前消失吗?”
小李说:“大哥,现在不是我在你眼前消失不消失的问题了,而是你在我眼瞧消失不消失的问题!”——小李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地进了客厅。
徐克说:“你小子别不要脸得在这儿犯贫,趁早给老子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李大模大样地往沙发上一坐:“大哥,说话别那么难听。你满脸晦气,天庭如有乌云笼罩,分明是大祸即将临头,自己尚且全然不知,我好心好意,前来为您排忧解难,你却往外撵我,是何道理?”
徐克说:“刚跟公园里冒牌的相士学了几句,就跑这儿来练舌头是不是?三个数以内就给老人滚!一、二……”
小李换上一副正经地样子:“大哥,我不跟你开玩笑,你杀了人啦!”
徐克火了:“你到底滚不滚?”
小李说:“大哥,那小子死啦!”
徐克见他很认真,很郑重,愣了一愣,不禁问:“哪小子,和我有什么相干?”
小李:“就是我陪你去买房子那天晚上……现在事情已经传遍全市,街谈巷议啊!我也是刚刚听说,立刻就来给你报个信儿……”
“他……他怎么死的?”
小李一笑:“大哥,别装糊涂了。不是死在你手里,难道还会是死在别人手里么?”
徐克自语道:“难怪,我那天回到了家里,衣服上全是血……”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小李从茶几上抄起他的烟,悠哉游哉地吸了起来,一边对他察言观色。
徐克还在喃喃地自语:“我……我真的杀了人?”
小李说:“那还有假么?不过,大哥你也别紧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说出去,除了咱俩,鬼都不知道!”
徐克:“……”
小李:“大哥,我可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小人,只要大哥你肯用钱堵住我的嘴……”
徐克:“……”
小李:“大哥,我不敲你。五万,怎么样?知情不举,我担着风险呢,五万不能算多吧?”
徐克说:“你……你让我想想……”
小李:“你想,你想。慢慢想,好好想。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大哥,现如今有点儿经济基础的人,都不吸洋烟了。洋烟掉价了。人家都改吸正宗云烟了……”
徐克像尊佛似的,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目定神呆……
小李:“打‘奔驰’的,嗅外国‘蜜’,吸‘红塔山’,喝‘威士忌’,穿名牌装,得艾滋病,大哥,进入了这种档次,才算是真正脱贫了吧……”
徐克像尊佛似的,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目定神呆……
小李:“打‘奔驰’的,嗅外国‘蜜’,吸‘红塔山’,喝‘威士忌’,穿名牌装,得艾滋病,大哥,进入了这种档次,才算是真正脱贫了吧……”
徐克缓缓起身,收起相册和照片,穿上西服。
小李:“大哥,想好了?”
徐克:“嗯……”
小李:“给现金?还是赐一个存折?”
徐克一声不吭,打开柜门,拿出整整一条烟,夹在腋下。
小李:“我等在这儿,还是和你一块儿去银行?”
徐克:“我去公安局自首……”
小李一下子蹦了起来:“自首?哎哎哎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徐克一把攥住他腕子:“我是见义勇为,合理自卫,才误伤一命!你得跟我去作证!”
小李一反往日的卑恭:“作证?给钱!作证也得给钱!”
徐克狠狠地说:“我给你一大耳雷子!”
小李:“不给?不给你玩单曲!孙子才作证!”
鹦鹉也学着叫起来:“玩蛋去,玩蛋去,孙子才作证。”
门铃声又响起来。
徐克放开了小李,二人对视。
鹦鹉:“来客了,开门去,来客了,开门去。”
徐克指着小赵:“你小子要是昧着良心血口喷人,我饶不了你!”
他心中有“鬼”地去开门。
小李骂道:“哼,他妈的守财奴!狗咬吕洞宾,不是好歹人!”
徐克开了门——门外站的是下层楼那老太太。徐克说:“大娘,我正要出门,有事儿以后再说行不行?”
老太太固执地说:“大娘只耽误你几分钟。”
徐克无奈,只好让她进来。
“哟,有客啊?”——她见小李在客厅里,又从客厅退了出来,在门厅低声问徐克:“大娘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事儿,你究竟考虑得怎么样了?”
徐克心不在焉地说:“什么事啊大娘?”
老太太不满地说:“你怎么忘了呢!你二姐,和你的事儿呗!她那头儿等着你回话儿呢!”
徐克说:“噢,噢,这个嘛……我还没考虑好呢。”
“这还需要考虑多长时间啊?你二姐还让我转给你一封信呢!我看,以后也别我老从中替你们传话儿了,你们之间各有什么顾虑,各有什么条件,你们自己幽个会,在我那儿,在你这儿都行,当面儿一谈就近乎了么。”
小李从客厅踱了出来,故作严肃地说:“老太太,快走吧!拉线儿说媒也不选个吉利日子,我们还有正事儿要谈呢!”
老太太不解:“今儿怎么了?今儿有什么不吉利的?我们这儿谈的就不是正事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信,要塞给徐克。
徐克拒绝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娘,大娘别这样儿,我没考虑好,这信我不能收下。”
小李将老太太往旁边一扯:“你罗嗦什么你!实话告诉你!他杀人了!监狱的大门正等着为他打开呢!地包区那起人命案听说没有?那人就是他杀的!”
老太太瞅瞅小李,瞅瞅徐克:“真的?”
徐克狠狠地瞪了小李一眼:“真的大娘……我……我抱歉得很……”
老太太瞧着他愣了半天寻思过味儿来:“那,算我没说,算我没说,你干脆将这事儿忘了吧!许可,许可,你小子可差一点坑人不浅啊!”
老太太一转身走了。
小李得意地说:“怎么样?吓跑了吧?关键时刻,还不是得我帮你解围么?我想了想,自首也好。你坦白,我作证。我也不必担着份儿知情不举的风险乐。作证只是义气,你就象征性地付我点儿义气费吧,三万怎么样?”
徐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打开门,拖死狗似的,将他拖了出去,又一脚,几乎将他踢得滚下楼梯……
小李爬起,恼羞成怒:“姓徐的,我不给你作证,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徐克呼地观赏了门——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狠劲儿吸烟。
门外小李在叫嚷:“左邻右舍听着啦!姓徐的小自杀人啦!地包区那起人命案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徐克捂住了耳朵……
徐克拎着鹦鹉架离开家,一级级走下楼梯——他在三层老太太家门口驻足,犹豫着,最终还是敲了门。
老太太开了门,愣了愣,低声说:“我再说一遍,你和你二姐那事儿,就当我没提过。听大娘的,法网恢恢,逃可不是回事儿,赶快去自首吧,啊?”
徐克说:“我没想逃。我市要去自首的。大娘,这鹦鹉,拜托您,给收养了吧!”
老太太怕粘什么包似的:“这……这我可没养过,养不好哇。再说,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我哪天忘了喂它,给饿死了……”
鹦鹉在一边儿学徐克说话:“收养了吧,收养了吧……”
老太太又说:“你这只鹦鹉嘴太贫了,没教养个东西,你还是拜托别人吧。”
徐克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自言自语:“谁知你真是去自首,还是打算畏罪潜逃哇。”
徐克拎着鹦鹉走在街上,来到韩德宝家门口,敲门。
韩妻开了门:“你呀?怎么还把鹦鹉拎来啊?”她将徐克让进了屋。韩德宝正在往一旅行袋里放一物。
徐克问:“要出差?”
韩德宝一边放东西,一边答:“嗯。不是快‘十一’了么,我那片有几个劳改刑的,代表他们家属去看看他们。”
徐克一见地上还有两个大旅行袋,都塞得鼓鼓的,又问:“都是他们家属托你给他们带的吧?”
韩德宝点点头:“嗯。”
徐克:“拿得了么?”
韩德宝说:“没问题。忘了咱们下乡的时候探家啦,哪一次不是大包小包的?”
徐克感叹着:“还是有个家好哇。”
鹦鹉立刻跟上“有家好,有家好。”韩妻笑。
韩德宝这才看见那鹦鹉,十分好奇:“咦,我还没发现你把它拎来了……你是不是也打算出门啊?”
徐克说:“是啊,可能还是出趟远门儿。”
韩妻走进来,在围裙上擦着湿手说:“你呀,我看你并不需要家,更不需要老婆,你就跟你这只贫嘴刮舌的鹦鹉结婚得啦!”
韩德宝的女儿也拿着铅笔从另一小屋出来,用铅笔逗弄鹦鹉,喜欢地看着徐克:“它真漂亮!徐叔叔,让我养几天吧?”
“叔叔拎来,就是要让你替叔叔养着的,可千万别亏待了它,啊?”徐克吸着一支烟,自言自语:“再也没有比人不公平的了。一只鹦鹉,要是不会说话么,那一定被认为是一支蠢鹦鹉,像我养这一只,太会说了,又是贫嘴刮舌。”
韩妻笑道:“别那么护着它,我们小心踢你养着就是了!”
韩德宝装好旅行袋,也坐下吸着一只烟,问:“去哪儿?”
徐克漫不经心地说:“还没想好去哪儿,反正是烦闷了,打算到个风景好的地方去散散心。”
韩妻说:“看人家,获得多潇洒!像你,操心受累的命!”
徐克装作无意地问:“哎,听说地包去那儿,出了桩人命案?”
韩德宝点点头:“嗯。究竟是轻纱,还是仇杀,还没什么线索,反正是他杀无疑了。”
韩妻说:“你们聊,我洗衣机里还转着衣服呐。”说着,她转身离开了。
韩德宝女儿也将鹦鹉拎到小屋去了。
徐克问:“你说,他要是个歹徒,正在做案,比如拦路抢劫什么的,别人见义勇为,失手将他杀了,会怎么样?”
韩德宝说:“那,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我在局里的时候,参与处理过这么一桩案子——俩人打架,一个挥着棒子去打另一个,有个见义勇为的,从旁一铁锨,将那个挥着棒子的打死了,结果自己也判了三年徒刑。如今的法律是越来越细了,好人由于正义冲动被判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问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