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眉庄开怀而笑:“承吉言,也沾沾姐姐的福气。”
二人在厅中笑笑吃小碗燕窝,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朱宝珠可不信闻眉庄来此就是特意送礼,因此填肚子便借口带闻眉庄去瞧瞧新画的图样,相携去书房。
书房如今是梁楚所用,书倒是挺多只可惜梁楚从不看,梁楚白在铺子里忙,晚上若还要看账便直接和朱宝珠待在卧房里,显少来书房办事。如今朱宝珠怀孕闲着,用书房的次数倒闭梁楚多多。桌边青花瓷座里林立的画卷全是出自朱宝珠之手,桌面上也尽是朱宝珠喜欢的话本,屋里还洒着淡淡熏香,用梁楚的话来,那便是股子的闺秀气息。
“姐姐真有闲情雅致,在家养胎还不忘写诗作画。”闻眉庄出言赞道,好奇的环视书房各处摆设。
朱宝珠嗤笑:“哪写什么诗词,画的也不是画,随笔乱涂罢。妹妹今日不忙吧?晚上并用膳可好?叫厨房多备几样家乡小菜给妹妹尝尝。年前回乡姐姐带来不少土仪回来,等下给捎些回去。”
“姐姐有心,吃饭不必,土仪就不客气,呵呵。”
“那好,吩咐去。”
闻眉庄见朱宝珠喊来玉容,脸上的笑容逐渐安静下来,抿几口茶水,上下打量朱宝珠沉重的身子,待回来,便声叹息:“姐姐也听吧,家老爷捧在手心的小美人不小心孩子没。”
朱宝珠捧起茶杯,淡淡头:“听,怪可怜的。”
“是啊,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丈夫和儿子,大半辈子的依靠。家老爷盼星星盼月亮想盼个儿子,如今般没,真是寒心。”
“眉庄妹妹赶紧给他生个不就是,呵呵。”朱宝珠赔笑。
闻眉庄微微羞涩,过而又苦恼道:“老爷向宠,不将放在心里。如今倒是有些误会,美人姐姐被老爷禁闭起来。”
“…”朱宝珠垂头不语。
闻眉庄神色整,低言:“比姿色胜出太多,如今就算被冷落不过时,老爷跟有情分在,过阵子还是会好上。”
闻眉庄道里停下来,抬头盯着沉默的朱宝珠。
“宝珠姐姐,,若是回头想进的门,要如何待?”
啪嗒,朱宝珠手里的茶杯颤,杯顶撞上杯沿,飞溅的茶水落在衣服上,朱宝珠无心去整理,心中慢慢镇定。闻眉庄会有什么事情不知道,怕是比知道的更多更清楚。如今找来便料到几分,现在挑明也好。
“哪儿的话,家老爷不纳妾,平妻也不要,如今梁家,只会有个主人,妹妹就别担心。”朱宝珠淡淡笑着,十足笃定之态。
闻眉庄呵呵道:“那是,姐夫是难得的好子。只是下人谁不好美色,姐姐还是当心好,妹妹瞧着,姐夫什么都好,就是心是个软的,唯独最不好。”
“…那姐姐只有多费心思,管着他便是。”朱宝珠失笑,暗道闻眉庄将梁楚看得倒是有几分清楚。
闻眉庄起身拍拍裙子,头应声:“那是那是,姐姐有好手段,时候不早,妹妹得回去。”
“不多坐会?”
“不坐,下次再来陪姐姐吃茶。”
“也好,玉容送客。”
送走闻眉庄,朱宝珠想再静下来作画已经没有心思。左思右想终是忍不住换好衣裳,跟梁太爷报备声便携玉容出门。不去朱宝斋亦不去绣坊,梁楚基本从不去朱宝斋,绣坊倒是去瞧瞧,成到晚就喜欢呆在梁记里和群老掌柜小伙计忙完生意磕牙吃茶。
朱宝珠过去的时候,铺子里正冷清,有两桌人在对弈,朱宝珠眼睛扫,不见梁楚人影。
掌柜发现夫人到来,忙起身相迎:“夫人,小李去给夫人倒茶。”
朱宝珠随便找处坐下,问:“老爷呢?”
“老爷出去送货,会估计在城百王家。”
“…等他回来,就晚上给他准备红烧肉,早回府。没事,走。”朱宝珠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朱宝珠没精打采回府,吩咐厨房准备晚上的菜式,本想去歇息会,却不想梁太爷将叫到厅堂。朱宝珠心中谨慎,梁太爷要的会是何事?隐隐有猜测。
气转暖后梁太爷病气褪去些,依旧是笑容慈祥,平易近人的模样。
“宝珠今日接待知府夫人?”梁太爷笑着问,可谓开门见山。
“能结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只是莫要深入。”
“宝珠明白,多谢爹提醒。”以前的确有深交之心,然事实的真相带来的不仅仅是心伤,还有牵扯的无辜之人。再看那相谈甚欢的子,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颗最真挚的心。
“前些日跟言章吵架,爹知道所为何事。今日便并,宝珠切莫在意那个人,只要还活着就不准进个家门,无论什么身份都不准进。就算不久以后死,宝珠也大可放宽心相夫教子,言章孩子虽有时候糊涂冲动,如今慢慢的也是明白人,不会再做傻事,何况马上当爹的人,他分得出轻重,外人什么做什么都是白搭,做夫妻,互相得交心,得信任。如此才能家和万事兴。”梁太爷口气完喝几口茶水,精神奕奕,认真得很。
朱宝珠乖顺的头,应道:“有爹些话,宝珠安心多。宝珠别无他求,只想给梁家生几个儿,跟相公平平顺顺的抚养他们,家人安稳度日就好。”
“恩,爹明白的心。如今知府家在此坐镇,爹预想不会万事太平,言章有时候马虎,需准备些心思,省的到时候麻烦来稳不住脚。”梁太爷蹙眉揣测,神色并不见太多担心。
朱宝珠忍不住问:“今日,知府夫人告诉…那个人被知府禁闭起来,想知府会结仇相公无非就是因为那人而已…如今他对少心思,许就将相公的恩怨给抛,爹可能吗?而且媳妇不明白,相公并未得罪过他们…相反…就算结仇,也是相公恨他们才对…。”着垂下脑袋,双手绞着手帕,暗想很多事情其实直不明,如果知府针对梁楚不利,真叫人忧心。
梁太爷闻言声长叹,望着杯中水道:“谁对谁错不好言,真计较起来,那便怪那时他们都太年幼冲动。那前儿媳妇与知府是表亲,打小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且订着娃娃亲,关系匪浅。所以宝珠想,最后却是言章将娶回来,知府年轻气盛,大有不满是绝对,如今他身份尊贵,言章又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为父只盼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图个安稳。”
“…希望如此吧。”朱宝珠勉强扯出笑容。
又是年山花开,朱宝珠已经嫁到安水整整载。与梁楚闲暇起去年今日踏青之行突逢春雨绵延,二人凄惨兮兮滚身泥,记忆犹新如昨日之事。
朱宝珠嘴巴多番念叨想再次去踏青,无奈破嘴皮梁楚也不答应。
最后无可奈何将目标换做城里小侧门的水榭台阁,也算是幽静美妙之地。
夫妻两带着几位仆从选个好晴便朝水榭台阁而去,路地势平坦,柳絮翩飞,燕子盘回,朱宝珠心情大好。
到目的,梁楚找个空地让朱宝珠坐下,自己则站在旁嘘寒问暖,柔情无限。
二人正着,见前方小道不远处走来波人,打前相携而行的不正是闻眉庄和知府于锦绣,其后便是神色冷淡依旧遮面的美人,拖着帮子丫鬟小厮,可谓浩浩荡荡出游来。
朱宝珠还未出声,闻眉庄已经眼见的看到,立即朗声笑呼:“宝珠姐姐也来,真巧。”
“呵呵,明与眉庄妹妹有缘。”
梁楚时躬身道:“于大人,于夫人。”
“梁老爷兴致不错,今日不忙着赚钱?”于锦绣笑问,心情似乎不错。
“大人笑,今日气大好,陪夫人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边闻眉庄已经挨着朱宝珠坐下,朱宝珠见时不时甜笑着轻抚自己的腹部,张嘴便低声问道:“妹妹是不是有?”
话出,闻眉庄立即红脸,低眉巧笑,嗔怪道:“呵,姐姐真是好眼力。前日才得的消息,大夫已经月多,果然是沾姐姐的福气。”
“呵呵,妹妹下可以放宽心,瞧样子,铁定是个儿子。”
闻眉庄喜不胜收:“真的?呵呵呵,老爷,无论儿子还是儿都没关系,以后总还要生的,越多越好,像娘就生七个。”
“令尊好福气。”
两个人低声笑着,全然不顾美人儿的存在,被完全忽视的美人儿面不改色,自己找位置坐,静静看着水中漂浮的绿萍和粼粼水波出神。闻眉庄怀孕是大喜事,于锦绣时兴奋便
将美人儿的禁闭解除,另外给府中下人人手份红包,算是将过年没给的补上。不过几光阴而已,知府大院中的气与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就如安水的气,寒潮已经彻底褪去。过暖春,热夏也不远。般艳阳高照,和风徐徐,禁闭多日美人儿早就冷静下来,于锦绣还是于锦绣,从未变过。他对有情,却不是非不可,不然当年又何必另嫁他人,不然如今又何苦屈作低贱小妾。直在做两小无猜的美梦未曾醒过,何想世间,能给于锦绣生儿育的人,数不尽数。的孩子胎死腹中,他亦不会断子绝孙。
美人儿斜倚栏杆,粉妆如花,青丝如黛,施施然便成画,水榭亭阁最美的道风景。走过路过多少纷纷为之侧目,然美人只呆呆看着水中鱼,自由来去。想从小逢人便夸绝色美人,想养成人的姑姑骂妖孽投生最是祸害,想满腹不甘嫁作他人妇,想那人待无话可,可最终不过因为于锦绣几句话而杀死自己的孩子,背离而去,如今落得般地步。
自作孽不可活。
等那于家小公子出世,偌大的于家还有没有容身之地?耳边回响着闻眉庄的笑声,看到水中的自己脸绝望和不甘。如果有闻眉庄半聪明,如今就不是妾。没有闻眉庄聪明,更没好命。世间,已经走投无路,活着已不容易…那个人,不会容。
闻眉庄的笑声直在耳边回响,连熟记十几年,那个人的声音都给冲淡。
纹丝不动的美人儿忽然捂住耳朵,烦躁的站起身,看着栏下水波荡漾,鱼儿来去,眼闭,心横,翻身便跃下去…
34 跳水风波
白影掠过,噗通声响,水花飞溅。
“啊——有人落水了——”
人群里它人尖声呼喊,打断了假意寒暄的于锦绣和梁楚,也惊起了闻眉庄和朱宝珠,四人忙跑到栏杆边张望,只见于锦绣一张俊脸灰白,闻眉庄已经大声呵斥随行丫鬟:“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人!留你们何用?”落水的美人已经浮上来,正扑通扑通慌乱挣扎。于锦绣见状低骂了几句,翻身便上了栏杆,闻眉庄眼眸一闪,抓起旁边的两个丫鬟便推下河里去:“主子落水了你们还想安身,全给我下去救人!难道还要老爷下水不成!”两个丫鬟尖叫着落了水,几个小厮闻言哪里敢耽搁,忙噗通噗通跳下去帮忙救人。这一番举止,总算将于锦绣的冲动拉住了,闻眉庄过去拉住他的手,好言相劝:“河道里水寒冷刺骨,老爷莫要冲动,有这群奴才足够了。”
于锦绣静看喧闹水面,梁楚亦是沉着脸盯着下方,紧紧抓着栏杆的手青筋直冒,忽然熟悉温软的手搭上他的手背,身旁之人正是朱宝珠。梁楚瞬间收起紧张,轻咳一声没说话。朱宝珠轻轻捏了他一下才道:“这是别人家的妾,别人家的事,外人管不着。”
梁楚用鼻子发出声音恩了一下,心里后怕起来,若是真冲动下去救人,恐怕不单单是宝珠要生气那么简单。大男人救一个美貌小妾,只会惹一身骚回去。城里这么多人瞧着,嘴舌岂能扰人。
朱宝珠见他神色郁卒,出来游耍的好兴致退得精光。闷闷抿起嘴巴盯着下面不动,覆盖在梁楚手背上的手不自觉加了力道,梁楚微微吃痛,低头偷眼去瞧朱宝珠的神色,果真是生气了。梁楚直起身,牵着朱宝珠的手道:“要不先回府歇息?改日再出来玩。这里不需要我们。”
朱宝珠扭过头,哼道:“何不多等一会,待你亲眼看到人救上来才好,省的你回去后心神不宁。”这话已是满满的酸味,声音极低,只有梁楚能听到。
梁楚不知如何解释,呐呐道:“这会掉下去的无论是谁我都有相救之心…当然谁落水我都不会下去…”
朱宝珠不领情,反而嘀咕:“我掉下去你也不救?”
梁楚点头郑重的恩了一声,惹来朱宝珠的怒目而视。梁楚立刻窘迫解释:“宝珠别怒,我不通水性,下去救人岂不是添乱…当然若是身边无他人,宝珠落水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下去救你。”
朱宝珠闻言心里尚且舒服了点,又有点想笑。但看下方凄惨惨的美人已经被小厮们合力拖上岸,当下又不高兴道:“敢情你要是通水性就会下去救她?”
梁楚心中叫苦不迭,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不存在的事还偏要强问:“我根本不通水性,所以你问的事情不会发生。”
朱宝珠不再言语,转个身同脸色平静的闻眉庄告辞而去。梁楚连忙带着下人追上,一路上赔笑脸:“宝珠回去吃了燕窝粥再歇息一会,我昨日会了妹夫,小玲怀孕了,妹夫特意去沿海一代买了物美价廉的本土燕窝给她补身子,说是燕窝顶好,吃多了生出的孩子壮实又漂亮,我向他要了一些回来,宝珠尽管天天吃无妨,别省着了。”
朱宝珠听他说起梁玲怀孕便慢下步伐,正色提醒道:“你改日带些礼物去看看小妹,江家人多口杂,姨娘众多,莫叫江家人以为娘家轻视了小妹。”
梁楚不以为然的点头,本就对这个小妹不上心,亦是不懂一个女人在娘家的复杂处境,妹妹怀孕而已又不是生了外甥,他一个大男人特意去看多不好。但是既然朱宝珠说了他只好点头答应,心里琢磨着带什么礼物去合适。
朱宝珠似将方才的跳水一事忘了,慢慢走了一段又道:“按道理娘家去看小妹是应当,只是我有了身孕,挺着肚子上门去看小妹怕她家长辈心生不满。”
“你去看妹妹他们有什么不满。”梁楚撇嘴。
“你自然不懂,很多老长辈都不许两个孕妇坐一块的,有窜胎之说。”朱宝珠淡淡解释,这些老一辈的想法她半信半疑,不大在意。
梁楚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紧张的拉着朱宝珠道:“知府夫人是不是怀孕了?你刚才还跟她唠叨半天,要是我儿子窜去她家咋办?”
朱宝珠见他紧张,有点忍俊不禁,没好气的拍他一下,“这些东西哪儿能信。我回头给妹妹写封信,你明日一并带去给她。”
梁楚还是纠结窜胎的事,迷迷瞪瞪答应了朱宝珠,美人跳水的事反而抛在了脑后。
朱宝珠心里不是对梁楚没有芥蒂了,只是一个男人的心在谁身上却不是能随随便便左右强迫的事,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怎么说今天都是突来意外,梁楚能稳稳看戏,朱宝珠心底少了些忧虑。这会与他吵起来毫无好处,只要清楚梁楚是真心想与自己过好以后的日子,她便能耐心陪着。
回到家里,梁楚陪着朱宝珠吃了燕窝粥,二人便一个写信一个在旁看账目,安安静静共处一室,倒是万分平和。
朱宝珠这封信特别长,拿在手中掂量足有一沓。梁楚封信的时候惊奇追问:“你写了什么这么厚?你们女人就是唠唠叨叨没完,要说什么让我带话不就成了,何必辛苦写这么多。”
朱宝珠给他几个白眼,哼道:“行啊,我要说的都在信里,你现在打开背下来明天一字不漏说给妹妹听。”
梁楚闻言老脸一红,不自在的轻咳几声收起信嘟囔:“我要有这个记性早成了状元郎…”
朱宝珠这封信写完却是晚上了,又 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下午虽吃了燕窝粥,朱宝珠眼下又是饿了,立即拉着梁楚去厨房看有什么好菜,这些日朱宝珠特别能吃,梁楚依着她的口味,要吃什么便买什么。两人慢吞吞踱到厨房门口,还未进去便听到厨房里有人道:“你们说夫人这胎是丫头还是儿子?夫人怀孕后喜欢吃辣的,要我看铁定是个女儿。”
“我看肚子有点尖,是个少爷才对。”
“夫人的肚子里哪里尖?圆的跟石磙似地,哎,夫人以前就很胖,现在怀孕了山珍燕窝瞎吃瞎喝胖的更是吓人,老爷每次还对夫人温柔备至,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老爷这样的男人,太奇怪了。”
“呵呵,什么奇怪,小丫头你脸红了啰,我看你是动春心了吧,咱们老爷年纪轻轻却本分勤恳,对夫人又无二心,我看小丫头你最好断了心思,你没见夫人带来的玉容,聪明能干漂亮可人,但她还不一直是个丫鬟,夫人连自己的丫头都没准给老爷做通房,你就更别想了。”
“…估计是夫人不肯吧,夫人娘家有钱,老爷就算有二心也不敢逆了她。”
“那可说不定,我瞧咱们老爷是个忠厚的。再说夫人也很能干,现在有了身孕,夫妻两多好。”
“如果夫人生个女儿,老爷可不一定了…”
厨房里一小丫头和一大妈聊得废寝忘食,外面的梁楚已经冷汗涔涔。朱宝珠静静听他们说完转身便拉着梁楚走了,心里觉得好笑。梁楚平时连玉容近身伺候都不高兴,对其他的丫鬟更是瞧也没瞧过,这不是她为人夫人的苛刻强硬,是梁楚对丫鬟借主上位有着非一般的厌恶和排斥,梁玲的出生便是丫鬟背叛所为,梁楚至今心中还有芥蒂,替死去的母亲抱不平。朱宝珠平时的心思都放在梁楚和生意上,下人的事都交给管家打理,没想到这府中还有抱着幻想的丫头。其实想想也难怪,偌大的梁府,年轻、英俊、家底样样具备的自然只有梁楚一人,年轻的丫头们有此幻想实属正常。
可是背后嚼主子的舌根怎么都叫人不喜欢,她这个主母从未认真管教过下人,如今想来果真有备才能无患。
直接去了膳厅,不等朱宝珠说话,梁楚已经叫来管家,直接便道:“将厨房里当差的年轻丫头全给卖掉,换成勤快老实的大婶。爱乱嚼舌根的一律不得要。”
管家闻言眼皮都没动一下,应声便去处理了。倒是梁太爷不自在的咳几下,吆喝:“都吃吧,别坐着了。”
第二天管家便带着人牙子来到府中,身后十来个朴素的大婶亮在朱宝珠和梁楚眼前。梁楚没想插手此事,跟朱宝珠打个招呼便去了梁记。
朱宝珠眼眸在众人身上一扫,走过去盘问了一番便选了四位大婶买下,其中一个安排在自己房里,顶替玉容的位置。她最近见玉容实在反常,想想她年纪也大了,的确该嫁了。那丫头每每偷偷脸红,不晓得是为谁人羞涩。
人牙子走后没多久,知府夫人再次到访。美人小妾昨天跳水被救,知府夫人今天来有何事?
朱宝珠将闻眉庄带去书房,闻眉庄显得没昨日的神采,开口便叹息道:“我家老爷现在还守着没醒的小妾。”说罢狠狠的咬牙,却又饱含无可奈何。
美人小妾再胡来,和于锦绣也有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如今寻死未醒,于锦绣心底慌张是正常,怎么着也舍不得活生生的美人儿香消玉损。
“他们毕竟是夫妻一场。”朱宝珠回道。
闻眉庄扭头怔怔的看她一眼,半晌才说:“夫妻一场?她不过是个妾,没有明媒正娶算什么妻。她好好的妻不做巴巴去做妾简直愚蠢之极,论起夫妻一场,也不是她和于锦绣。”
“…妹妹今天来想说什么?”朱宝珠面色不耐道。
闻眉庄抚摸手腕上的玉镯,缓缓道:“那女人昨日跳水不过做戏罢了,估计是想着老爷和姐夫去救她,哼。我如今有了身孕,留个小妾在身边纯心添堵罢了。”
“妹妹想治家,何必找姐姐来问,姐姐治家还不如你了,呵呵。”朱宝珠掩嘴轻笑。
闻眉庄道:“你就不恨她吗?”
“不恨,左右她都不会再进我家的门,我何必费力去恨她。”朱宝珠答得飞快,叫闻眉庄一愣。
“就算不进门,可难说姐夫心里对她…姐姐莫怪,我听说姐夫以前带她极好的…”
朱宝珠起身,拍拍裙子回道:“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妻。如今,我才是他的妻,他只会对我好。”
“…姐姐如此笃定?”
朱宝珠回眸一笑,盯着闻眉庄一字一顿道:“说句蠢话,如若我与她掉下河里,你说梁楚会救谁?”
闻眉庄一愣,半晌无法回答,她看到朱宝珠眼里的自信,但是自己却无法拥有,如果她和美人掉进河里,现在的于锦绣一定会救美人而舍她。
闻眉庄颇不甘心,低声嘟囔:“你现在有身孕,姐夫当然救你…”
朱宝珠噗嗤一笑:“笑话,这般于大人也会救你,因为你也有身孕。”
有身孕自然是不同的,可若是没有,结果却不难想。
闻眉庄跑来精神恍惚的说了一通,最后又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一脸决绝的凌厉,朱宝珠心里叹息,一个男人供人平分,无疑会让一群傻女人斗得你死我活。即便身心疲惫,女人仍旧必须抓着那根救命稻草,只盼他给一个温柔的笑。
朱宝珠在给梁玲的信里叮嘱她怀孕后要多加小心,什么食物不能吃,什么食物相克,什么人不能接近,江家比知府家更复杂,那样的府宅,想生个儿子多难,生出以后要养大更难。她无比庆幸不需要亲身面对那般境况,这双手便能保持一生干净,不沾染一滴腥血。
闻眉庄走后一连几月没来,朱宝珠也没去打听外面的事。一心扑在孩子和梁楚身上。耐着性子给孩子做了几件小衣裳小鞋,朱家两老亦拖人给外甥送来了一堆吃穿所用。朱宝珠再不发愁孩子的衣物问题,朱夫人和嫂子们女红好,做的东西精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