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渐渐失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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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而阴暗的石廊,仿佛没有尽头。
若是有,那尽头会不会通向地狱……
竹鞭笞过皮肉的声音在深暗的甬道深处响起,却听不到一点被鞭笞之人的呻吟声。昏黄的火把油灯一路延伸,甬道尽头如阎罗大殿的石室中,唯有一人却耀眼万分。
墨绿的金蟒长袍映着火光,显出锦缎特有的光泽,明明是深暗的颜色,却蕴蕴生辉。而身着这身长袍的人,生得一张如月华般高贵的脸,只是此刻在这阴暗的环境中,显出几分阴森。
他的手高高扬起,再次下落——
一串血花随着竹鞭离去,从皮肉的伤口处飞溅。
“你——这是第几次失手了,嗯?”
夜叉的黑衣上几处破裂,露出狰狞的伤口,血液渐渐将周围的衣服浸透。他咬了咬牙,半跪着,依旧不发出一声呻吟,只是更深的低下头,“属下无能。”
“无能——?那我留着你又有何用!”再次手起鞭落,夜叉的身上便又多了一条血口。
罗刹静静的低头站在一边,即使眼前的情景,也不能使她的心里有一丝微动。四周,是熟悉的景象,昏暗,诡异。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她几乎已经渐渐忘记,自己曾经的名字,叫卓姿姿。
如果,不是遇见了丝丝……
原来,她还活着。和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希望过,但那只是最初的几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卓姿姿的心,已经渐渐在血腥的气味中磨灭……
微微的恍神,金蟒长袍的月华佳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一股若有若无的木樨香味飘入鼻中。
她略略凝神,暗中庆幸低着头,他不会看到她的表情。
“罗刹,你这只是第一次失手,我可以不计——但是你应该明白,这一次你没能把握住机会,那么下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接近他。”
“是,罗刹明白。”
鄢王正待离开,还未转身,略略停住,回头打量着姿姿——“你,有心思?”
姿姿低垂的睫毛微动,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不再做那一副恭顺模样。
“属下……又能有什么心思,主上?”
鄢王捏住她的下巴,笑着细看了看她,“罗刹,在所有的暗部之中,只有你一个可以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一言一行情绪收放都是我调教的,你有没有其他心思,我会看不出来?”他拿开手,改为轻轻归顺她耳边的碎发,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动摇你的……”
“我没有动摇,我说过的话我会记得,所以主上说过的话——也请您莫要忘记。”她坚定而灼灼的目光回视鄢王,感觉到鄢王在她耳边的手似乎微微一顿,半眯了眼睛,缓缓收回手。
“自然……只要你,还没有背叛我。”
“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卓姿姿是个死心眼儿,一直都是。自己认定的东西,就无法改变。想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无法不想起那个几乎同样顽固的卓丝丝。她长了眼睛,不是没看到丝丝对沧冥公子的保护,若是她当真也认定了那个家伙,她们俩人要如何收场?
鄢王将竹鞭交给一旁侍卫,轻拂衣袖,淡淡瞥了一眼仍半跪在地上的夜叉,“你带他下去修整一下,莫要耽误了其他的任务。”
姿姿略略垂首送他离开,待鄢王离去,便走过去搀扶起夜叉。他们都是比鄢王的亲卫更心腹的暗部,却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人,从不出现在鄢王身侧随侍。
“怎么样,能走吗。”
“我没事。”夜叉的刑伤多在肩背,不妨行走。他轻轻抽出被姿姿搀扶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第九回
丝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风残月有意在避着她。他们虽说彼此向来也是能不见就不见就是见了也视而不见,但是像这样他有意“让位”腾出地方来让她探望小九这种事情……话说……这人总不可能某日一大早睡醒起了来,突然就良心发现发誓弃恶从善?除非这人是穿来的。
风残月当然还是风残月,不是穿来的某某人,所以丝丝依然不得其解。
她刚迈进天月阁的大门,小九那温温淡淡好似一杯温水一样的声音便传来,唤她:“新月。”
她一怔,看到小九坐在一把木质“轮椅”上,周身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对她微笑。
——这个时代有轮椅吗?
丝丝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那椅子看,小九注意到她的视线,腼腆笑笑,“我是觉得出来多晒晒太阳会有好处,可是被抱来抱去的又很不便,所以让哥哥和小公子帮我做了这个。”
“这个是你想出来的?”丝丝干脆蹲在‘轮椅’旁观察研究——瞧这外形这功能这实用性,基本已经可以媲美现代轮椅,只是在材料上还有局限,倘若没有人辅助,自己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要靠臂力推动比较困难罢了。看来小九果然是聪明。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推轮椅的)车夫呢?”
“那个……”小九有些局促的低下头,“我在屋里有点闷,出来看看新月你来了没有,就让人把我放在院子里……那什么,我只是想可以顺便晒晒太阳,也不是特地在等……”
——你不会就是特地在等我来吧?
丝丝看着他那副清纯干净的小模样,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又怕丝丝觉得他是在等自己而有负担,于是便微微的局促……真的好好好、好可爱!!可不可以让姐姐抱在怀里狠狠的蹂躏一把啊?
她仍旧蹲在地上,用手支着下巴抬头看着小九笑。看着他局促,看着他解释,看着他越解释越乱……这一刻便觉得心里好静,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对着小九当垃圾桶一样絮絮叨叨发牢骚的时候,虽然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说,单单只是看着阳光低下小九说话的样子,就温暖得想哭。
“新月?”小九突然停了下来,敏感的察觉丝丝的异样,伸手去摸摸丝丝的头顶,“怎么了?你……很累吗?”
温温软软的话语,仿佛有着蛊惑的力量,让整个人一旦放松下来,身体里积蓄的疲劳就爆发出来,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一直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绕在远的路花再多的力气也不在乎,可是她最怕的,就是“徒劳”二字。倘若注定得不到结果,就连她也会疲于努力了……她不想动,就这样静静的呆在这里不再移动半分,是不是就会轻松?
“新月……”小九担忧着想要从轮椅上下来到丝丝身边,还没有下去,丝丝已经突然起身,一把抱住小九,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小九微微一僵,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抬了手去轻拍她的背……
这样的小心翼翼让丝丝暗暗想笑,可是抱着他好舒服……连身子也是这般温温软软,让人舍不得放手……
突然碎瓷碰地一阵脆响,汤碗的盖子尤在地上打了个旋儿,丝丝抬头,迎上一道错讹的目光——弄弄愕然的站在花园小路的尽头,地上疑似小九的汤药已经孝敬了土地公,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两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丝丝怀里还抱着小九,沉默,再沉默,默默对视中……
呃……她应该没干什么坏事吧……为什么被弄弄这样看着,就好像……红杏出墙捉奸在床?不,对她来说应该是娘要嫁人……
“你——你个女色魔!给我放开小九!!”一声怒喝打断僵住的气氛,只见怒火中烧的风残月指着丝丝,一抬手风声阵阵便突然袭了过来——
“对你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刻也不能放松!根本就是条害虫!离小九远点!”
丝丝闪过一击,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害虫?我说你才是个毛毛虫!浑身带刺见谁扎谁!”丝丝也不客气,还起手来。弄弄这时反应过来,正要上去拦架,却听小九低声喝道:“哥!”那声音不大,却是严肃。弄弄微微一怔回头去看,平日里温淡如春的小九,此刻却毫无笑容,全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风残月停了手,丝丝和弄弄看着他这个样子却都微微诧异,从未见过小九如此。
“哥……我——”小九深吸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抓紧轮椅的把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克服了羞怯坚定道:“我喜欢新月!所以,请你……你……”
仿佛刚刚那一句,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便不知如何说下去……
丝丝懵了一回,对于小九那句话似乎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弄弄的视线从小九移向丝丝,眼神中便有了隐隐的失落和疼痛。如果对于爹爹,他无法比较,那么此刻丝丝对小九的态度却和自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无论自己怎样对丝丝表示,告诉她他的心意,丝丝都不曾真正听进心里去,或者想办法含糊过去……但是对于小九,丝丝却真的在思考,甚至并不讨厌。
果然小九对丝丝来说,终究不同……
“那个……小九,你突然这样说,我有点……”丝丝挠挠脸颊,有点迟疑,不过神情间却没有为难的样子。
“我知道。”小九抬起头,毫不再逃避,“我会等新月想清楚,我喜欢新月,所以,我不想新月为难,但是也不想一直只放在心里,我要新月在我身边。”他那既羞怯却又坚定的神情矛盾又奇异的一同出现在他的笑容里,他的笑容那么美,丝丝有一瞬间的恍神——
如果笑无情的笑容,曾经令天地都失色,让丝丝的眼中只看得到他一个人,那么小九的笑容,便一瞬间将四季都染成春天。从此再不会有失望和疲惫。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已经在动摇。
第十回
似乎在告白之后,小九便有了些改变。丝丝说不清自己对小九这种改变的感觉,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小九不再闷在自己的天月阁里,开始时常在水榭露面。而且异于初醒来时的腼腆单纯,小九变得坚定懂事起来——不,他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一个懂事、腼腆、单纯而且温驯的大孩子,那就是丝丝对他初时的感觉。但是现在,丝丝说不清,似乎这个大孩子在成长,依然懂事,依然腼腆,却努力的自己坚定起来,让人觉得他似乎越来越可靠。
不习惯是有一点的,但是丝丝毕竟还是欣慰。在她眼前,好像有一只小白兔,渐渐变成了拥有漂亮、坚定、温善眼神的羚羊。
虽然只有短短的时日,但毕竟水榭中有一部分人也是小九儿时的同伴,小九的人缘在水榭中似乎迅速的扩展起来。
小九他聪明、性格好,脾气又好,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放下小九,她开始介意起另一件事情来——就是那个亲眼撞见“红杏出墙”……不,是“娘要嫁人”的弄弄小公子。她发觉似乎那天之后,她就没有见过弄弄。
想着要去看看弄弄,才注意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弄弄住在哪里,每日里都是弄弄来找她,她却没有关心过弄弄。想到这里一阵愧疚,仿佛可以见到一只雪白又美丽的萨摩耶独自一个蹲在墙角里呜呜的低鸣。啊啊,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让人闹心了!
她凭着记忆找去弄弄十年前所住的地方,房子干净整洁却有点冷清,想来是没有人在住的。只好抓过一个人问,才知弄弄此番回来,是暂时同笑无情同住在尚月阁的。
默……再默……挣扎一下先。
她真的要去吗?
刚要打消这个念头,眼前又浮现出那只萨摩耶——神呐,谁叫她从以前就梦想着养一只萨摩,怎么能放得下啊!
叹气,乖乖往尚月阁的方向走去。
笑无情近来乖僻得很,自己常常闷在房间里不说,还不容许别人靠近他的房间,因此连尚月阁的护卫都撤掉,害丝丝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找完东边找西边,丝丝不禁郁闷笑无情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尚月阁干吗,在猫着脚步路过笑无情的门外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有一个名字,引起了丝丝的注意,便屏息靠近,躲在窗外听起来。
“公子,鄢王派人来书,邀公子灵山一见。”
“——见我?”笑无情微微冷笑,嘲讽道:“这倒是奇了,前儿才派刺客来,却又要见我做什么?还要负荆请罪不成?”
“公子,我看这封邀书还是不予理会——”
“不必,虽然宴无好宴,但我也不必怕了他。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提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我怎么能不前往一会?”
笑无情和鄢王之间的仇恨,几乎可以用生死之仇来形容。那和清尊楼完全不同,沧冥与清尊楼同在江湖虽然一正一邪立场敌对,又为天下第一榜相争不下,且笑无情和君御清两人严重不对盘,但却从未撕破脸皮彼此大打出手。然而对于鄢王,两人却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丝丝一听到笑无情要去见鄢王,第一个念头就是身为鄢王部下的姿姿会不会一同前去——她连想都没想,一把推开窗户就爬了进去——“我也要去!”
“……”
“……”
屋里的两个人,笑无情和寒水扭头,看着从窗户中一条腿爬进来一条腿还在窗上的丝丝,半晌没有人说话。
丝丝另外一条腿不知道该不该拿进来,这时候才想到——貌似……她是在“偷听”……呃,她怎么自己跳出来了……好像她和笑无情还在冷战中?如果那个能叫冷战的话。
——不管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姿姿的事情,谁有闲工夫跟笑无情怄气!
丝丝将另一只脚也迈进屋里,抬头挺胸扬起下巴往笑无情面前一站,“我也一起去!如果你不答应,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一把火点了沧冥!”
“……”
“……”
这个丫头……似乎依然没多大长进。
“那么新月就和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在水榭待命,由你来暂代水榭的事务。”
寒水微微一怔,以往笑无情不在水榭中的时候由自己来暂时管理已经是惯例,甚至自己也跟随了一起出门之时交给锦地罗和缺月的时候也是有的,从未特意交待。这一次是为何?难道此行会有危险?
“公子,还是我和您一起,鄢王此人绝不好对付,带上几个护卫比较……”
“不必,”笑无情淡淡打断他,“鄢王若是要设下埋伏,我们带再多人也没用,他的能耐我是再清楚不过,这些我自会做安排。而你,留在水榭里好好看着,这里现在只有你能守。”
“……是。”
看着他们两人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丝丝就感觉不爽,为什么只有她不明白?
“哎!你们两个有话明白说好不好,打什么哑谜!”
笑无情看着她,缓缓绽出一个招牌笑容,妖邪魅惑,却笑得毫无意义。
“就算我说了……你会信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信不信?”话是这么说了,不过……他们在说的肯定没有好事,所以就算他说了,丝丝还真不打算信。
“听说你和朔月感情很好?”笑无情突然冒出这么一问,丝丝感到莫名其妙,心里似乎毛毛的,却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稍稍迟疑道:“……是比跟你好一点。”
听说?他听谁说?应该没人知道小九跟她告白的事……呃,难道是弄弄跟他说了?照说弄弄应该没那么大嘴巴才对……
“是么……”笑无情移开视线,脸上已经看不见笑容,丝丝瞪大了眼睛,竟然有一瞬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失落?
……她是不是得了严重的妄想症??
丝丝揉揉眼睛确定里面没有被眼屎糊住,已经开始在思考自己的视力问题,却听到笑无情那厢低声宛若自语,“时间倒还有些……你还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考虑什么??
丝丝疑惑的瞪着笑无情,这家伙头壳坏掉了?转头看向寒水寻求答案,那厮却一脸凝重,未给与一点提示。
——这都怎么了?一个个阴阳怪气,当这些人都是神算子?
第十一回
从笑无情那里出来,丝丝站在房门口停了停,总觉得笑无情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想不出来。
思索未果,她只得先找寒水问了弄弄的房间所在,准备酝酿一下母性的温柔去安慰那只失落的萨摩耶。
然而一推开弄弄的房门,哪里有什么躲在阴暗的墙脚种蘑菇的可怜没人爱的可爱萨摩耶,有的只是一个安静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宝宝。咦?她猜错了?
“丝丝。”弄弄放下书,对她微微一笑,既没有预料中的失落,也没有向往常一样扑上来。这一笑,倒颇有点“大人”的味道。丝丝心里内疚了一个,莫不是给这个孩子的刺激太狠,才让他一夜长大?
她刚酝酿出来到的“母性温柔”又卡了回去,面对这样的弄弄,准备好的一套安慰说辞竟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只能尴尬的找着话题,“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弄弄你还在屋里看书啊……”
弄弄淡淡的笑笑,低头看看那本书,“嗯,我想把这本书多看几遍,好记得牢一点。”
丝丝奇怪,是什么书让他这么在意?抻头去一看,竟然是自己写的那本“楚留香手册”,心里一时百般滋味莫辨。
“来日方长,别整天闷在屋里,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有助于维生素D的合成——”丝丝伸手去推弄弄出门,弄弄半推半就的踏出房间,自语道:“我是该出去走走……”
丝丝停住,听着这口气可不大对劲……
“你……去哪儿?尚月阁的院子?还是去湖边走走,那边风景比较……”
“丝丝,这两天我一直都很用心的在看楚留香。”弄弄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我想过了,就算我把这本书背得再熟,我也当不了楚留香。我从小就生活在水榭,然后去了黑目山学艺,外面的事情,我什么也不了解。所以我想出去走走……等有一天,我超越了楚留香,我就回来找你,丝丝你帮我验收好不好?”
是丝丝希望培养他当楚留香的,丝丝说,等有一天他当上了楚留香第二,就有机会跟爹爹一较高下。可是丝丝那个“好”字就是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等弄弄回来,是多久以后?她还在不在水榭里?这些弄弄都知道。
这算是自欺欺人?还是给自己一个放弃的借口……
“嗯……好,你要变得又高又帅的回来,我等着验收。”丝丝脸上换上了一层笑容——弄弄走了也好,下面的浑水恐怕不是那么好趟。弄弄,不适合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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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回去之后为此次灵山一会做了充分的准备,确保自己连每一片指甲里都暗藏杀机,才稍稍安心,开始寻思着离开之前要不要先去跟小九告个别。没给她多少犹豫的时间,便有人来催,她只来得及匆匆向天月阁看了一眼,便去水榭门前等候笑无情。
寒水已亲自替他们备好了马,将缰绳交与她手中,定定看了看她,看得丝丝莫名奇妙。
“新月,我前些日子给你的忠告,你可还记得?”
忠告?啥?……呃,不会是关于小九的……她真的忘了……
寒水认识她这么多年,只看她的飘忽的眼睛也知道她定是忘了,淡淡的垂下眼。“——你还是选择了朔月吗……”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寒水转身离去,叹得丝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选?她选了什么?这到底什么跟什么?(你哪儿来那么多什么?)
此时的天月阁,小九静静的坐在院子中,旁边的石桌上堆放着大量书籍,他一目十行迅速翻阅,不时抬头向园门处看一眼。他已经知道丝丝要和笑无情同去灵山的消息,不知她走之前会不会来……告白那日之后,因他态度坦然,丝丝倒也没有扭扭捏捏避而不见。此行恐怕暗藏危机,她跟着笑无情至少性命应该无忧,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若她来道别,他该阻拦她么?他方告白,新月并未明确表示接受,他此时过早的干涉她的行动会不会引起反感?
许多事情他都需要好好思量,他已经躺了十多年,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给他浪费,所以绝不能绕弯路。
那么漫长的日子,自他从黑暗中恢复了知觉,听着新月的声音,感受着她的照顾,服药、按摩、沐浴更衣……由最初的尴尬无奈到渐渐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盼着新月出现,虽然残月也会来看他,还有东藜先生会在新月外出时来替他诊治,但是他们都不会像新月一样,把他当一个正常人一样说话、接触……他们只拿他当病人,一个没有知觉的病人,如同一个死物。只有新月出现时,感受着她的存在他才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从新月对他说的那些话里他不断吸取着外界的信息,推算着新月这一次能够留在水榭陪自己几天,什么时候会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他一天天算着日子,新月不在的时候,他就不断思考。不能说,不能动,能做的只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