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的颤抖,抽搐,意识里混沌不堪,反反复复,只有一双眼睛。薄冰之瞳,柳叶之眼,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睛不曾在她身上驻留片刻,她要追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双眼睛所注视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那混沌涣散的思维才渐渐清晰,身体有了感觉,混沌中那无尽的苦和疲惫才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后背抽搐般的疼痛。
“小卓?”
睁开眼就看到夏扬那张变成了荡漾美少年的脸,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于是姿姿就咧开嘴笑了,笑得那个欢,可一笑后背就痛,于是笑容便扭曲了欢乐,欢乐了再扭曲。把夏扬看的担心不已。
“小卓你怎么了?你别怕,我这就喊大夫过来!”
他的手就放在姿姿手边,她顺手抓了,“我没事,就是看见你太开心了。”她是趴着的姿势,稍稍一动后背就牵扯得抽痛,这倒是很郁闷的。
“我的伤?”
“那三根钉子已经从你背后起出来了,扎了四个洞,大夫说好玄险些伤到要害,不过既然你撑过来了就不会有事,只是失血太多,得好好养养。”
——钉子……那是雷公钻好伐?暗部大多用的是这种暗器,钻身倒有几分钉子的原理,螺旋而入,入肉三分,最为歹毒。她就这么被活生生的钻了三个窟窿,还在水里泡了半天,居然也让她活下来了。回想起来真的是有些后怕。
“小卓这是怎么回事?白云庵突然被官兵包围,她们说你被官兵带走,十五也不见踪影,现在你又弄成这样——”
姿姿把头埋进床里,“夏扬,你现在可以先别问吗?”
“我怎么能不问!你变成这样,这——”
“哎哎好痛好痛——”姿姿一哼哼夏扬果然上套,“好好不说了,我去叫大夫来!”
虽然有些对不住夏扬,但她真的不想告诉他这些事情。她现在得好好考虑之后的事情——她本不想逃了,修罗却“逼死”她给了她另一条路。阎裳不可能不追查她的下落,但修罗若想彻底绝了阎裳的念想,必定让他认为她已经死了。
她可以自由。只要从此消失,连修罗也不会知道她还活着。
夏扬带郎中来再给她诊治过,送走郎中,她将夏扬叫到跟前,“我到这里来有多少人知道?”
“你倒在院子里,这里那个夫人的随侍老妈子发现的,她见过你,就立刻去找那个夫人了,夫人怕闹出什么流言来,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和一两个丫头知道。”
“那最好,这件事别再让任何人知道——不过那不是你母亲吗,总那个夫人那个夫人的不别扭吗?”
夏扬叹了口气坐下来,岔开双腿双手支膝盖的模样跟他这文弱的身板儿,荡漾的美貌丝毫也不协调,“让我叫娘我才别扭!”
“那好歹也是这个身体的娘吧?”
“喂,她才多大?居然十五岁生孩子现在才三十二!比我才大十岁呢!让我叫她娘?——你怎么了?”
姿姿的目光着实古怪的很,怨愤的瞪着夏扬——十七,娇嫩嫩的十七岁啊!她也比他大十余岁呢!
姿姿哼一声把头转到里面,夏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卓?你怎么了?小卓?”
“不知道!别跟我说话!”
“小卓——”
姿姿闷了半天,才转回脸问,“你十七岁——”
“快十八了。”
姿姿磨了磨牙,忍了,继续说:“你家里人会允许你出远门吗?”
“出远门?为什么?”
“因为你要陪我走!”
夏扬一顿,立刻点头,“我会跟他们说。”因为有卓姿姿在这里他才可以安顿下来,无论姿姿要去哪里,他没有理由不跟着离开。至于原因,至于去哪里,以后再问也不迟。
夏扬本想等着姿姿养好伤,姿姿却很坚持,一定要尽快上路。
她身子底子尚好,过去受的伤也早已经修养好,背上的那几个洞在慢慢长肉,失去的血也在夏扬让大夫变着法的大补中渐渐恢复。
夏扬没有忘记过答应姿姿的事,便郑重的去请求了爹娘。

屋子里的气氛有少许凝重,陈夫人将夏扬看了又看,许久才道:“寿儿,你是……为了那个尼姑?”
“她已经还俗了。”
“为你?”
“这个……不是,她有还俗的原因,不过那不重要。”
陈夫人紧蹙着眉头语重心长,“寿儿,我们家虽然家风开明,不会容不下一个正经还俗的人,但是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她的年纪再大几岁就赶上娘了,你和她——你们——虽然她是静慈师太的徒弟,但出家不久,不知根底,现在这么快又还俗,娘是怕你年轻,受了骗——”
“不是那么回事,我和她过去就认识的——”
“胡说,你打小儿在府里长大,娘怎么不知道你认识她?”
夏扬只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说得通,解释得清,幸好此时陈老爷开了口,“寿儿也老大不小了,这些事他会看着办,你就别再操心了。”或许对于一个爹来说,儿子的那点风流韵事,毕竟不如当娘的那么觉得了不得啊不得了。
他所关心的倒是另一方面,“眼看寿儿也满十八,是时候单独出去锻炼锻炼了。相当年我十六岁就开始跟老太爷走南闯北的做买卖,再看看寿儿,你真是对他保护的太过了。”陈夫人想说什么,陈老爷却没给她机会,问夏扬道:“你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没有,家里在外面有几份产业,你去巡查一下。”
“我……准备南下。”
“南下?要走到哪里?”
“关外。”
陈夫人当即惊叫出来,“什么!?那么远!?”
陈老爷却不动声色,对陈夫人摆摆手,“关外倒也有不少生意可以拓展,一路上也能见识不少东西。好,去吧。不过明年你母亲过寿你得回来,就算在外面有所发展,至少也要回来禀报一下。”
夏扬一喜,“一定!谢谢爹!”他起身就要往外走,陈老爷嘱咐道:“多带些银票,有机会就不要错过,别一事无成的回来。”
“是!”

 

 


第五章 逃出生天2

记得上一次南下时,正是阳春三月,南方的天气暖得早,四处早已是一片春意融融。时隔四个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姿姿坐在船上还觉得一身汗,小说里那些四季清凉无汗的绝世美女都在哪里?
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些,雷公钻虽然歹毒,毕竟只是皮肉伤。他们的船已经到达南方,一路上,都是按着姿姿记忆中曾经和周朗走过的地方而来。
“夏扬,还没有到水越吗?”她一边扇扇子一边大声问,夏扬再颠颠的跑到船另一头去问船夫。
“快了,就快到了!到了水越就凉快了,那地方处处是水,没关内那么炎热。”
“多谢船家!”
姿姿在另一头听着船家高扬的声音,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快了,快到水越了。

河水渐渐趋于平缓,他们的船由河道入了湖,姿姿一路谨慎极少露面,船便停靠在湖边,由夏扬上岸去找住处。
不久夏扬便匆忙赶回,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小卓,又找到一件!你来看是不是?”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宽边雕花的金镯子,分量十足。姿姿接过来,在手里攥了片刻,“没错。”她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居然都是金子翡翠的首饰,一件件极致的华丽而且分量沉重,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
又找回了一个。一路上,用她凭着记忆画出的图纸,他们在各个当铺和金铺寻找——这件,是赈济流民时当掉的。这一件,是没钱吃饭的时候拿去抵债的。这一件,是周琅看中一身惊为天价的金丝腰带时拿去卖的……一件件细数来,如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一路都沿上一次的路线而来,为的就是这些东西。那时候,它们只是拿来换银子的奢侈物,如今,却是她唯一可以寻找到周琅痕迹的东西。
“小卓。”夏扬靠近些站在她跟前,他的身高刚好可以直视姿姿的眼睛,“你是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姿姿不解的抬头,看到夏扬眼中的担忧,“为什么你好像发生过许多事情,小卓,短短的这些时日,你经历了什么,让你的眼里总是这么悲伤?”
姿姿愣愣的与夏扬对视,这台词一般的煽情话语,她无法不去想象倘若是过去的夏扬说出来,该多让人笑场。可是如今眼前的这个荡漾美少年深情说来,还真是让人心荡神驰。——外貌真的很重要。
“小卓?”
“嗄,抱歉,有点走神。”
夏扬好像被噎住一般说不出话,连这种时候她都能走神,此人还真是彻底被无视了。
“卓姿姿——放假前我跟你说过的话,还没得到回答!”他倒像是被逼急了,等了许久都等不到的答案,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姿姿没想到这个本来以为已经混过去的问题又被提起来,却很清楚这一次必须要跟他说清楚。过去的夏扬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姿姿,无论这个感情多深多浅。但是现在他对姿姿的感情却有了不同的意义,因为他们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世上,只有她和他,像是命运共同体。
“夏扬,你见过卓丝丝了吧。”
夏扬一愣,显然对那次尴尬的场面印象深刻。
“是我骗她去的,对不起。她应该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不是我喜欢的型。”
“——但现在是了。”这一点,在卓姿姿的脸上表露无疑。尽管夏扬实在对这具文弱的身体和娘娘腔似的脸毫无好感。
“对……不过现在我们更没可能了。”
夏扬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姿姿一张脸臭得像大便,“因为你十八岁!!”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已经二十八岁!
夏扬愣了半天,在他的意识里卓姿姿依然是卓姿姿,虽然换了一个身体。最初见到现在姿姿时也有过不适应,但一旦习惯了,年龄的问题他根本不曾考虑过。他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姿姿说的是什么,然后又用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年龄不是问题。”
姿姿现在只想一巴掌拍死他。
“死心吧,你跟我没可能。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该让你带我出来,留在陈家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有陈家做后盾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如今我们已经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改变心意随时都可以走,别再顾虑我。”
“卓姿姿!不管你接不接受,都不该说这种话!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你出了事不来找我要去找谁?我不会走,你在哪我在哪儿!”
姿姿不再辩驳,她知道现在跟他说这些都没用,如今的他不会听进心里。迟早有一日,他放弃了她,或者有了自己的目标,他会明白。
夏扬却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补充道:“我不会放弃你,我猜你遇到过很多难忘的事,但多难忘我都会等你忘掉,等你肯接受我——”最后竟赌气般故意道,“反正我比你年轻,有的是时间。”
“——滚!”
姿姿直接将思想付诸行动,一把PIA飞。
提醒她是个老姑娘么?她一定会让他死了心,而最好的方法显而易见——她要嫁人。在三十岁之前,她要把自己嫁出去。

洗尽一路风尘,姿姿绕出屏风,看到夏扬替她买好的衣服——水蓝的长裙,是她过去在学校常穿的颜色——喵了个咪!当她还是二十岁!?
“夏扬!”
“怎么了?”夏扬等在门外立刻进来,姿姿把衣服塞到他手上,“退掉,重买!”
“不是你喜欢的吗?”
“现在不喜欢了!去换蓝紫色!”她的态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诚信想磨尽夏扬的耐心让他知难而退,夏扬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拿着衣服出去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夏扬这回直接付了些押金把差不多颜色的衣服都带回来,她自己选了,再把剩下的送回去结账。
姿姿无奈,却是鬼使神差的没有选那身最适合罗刹容貌气质的蓝紫长裙,而是留下一件蔚蓝色的。浅浅的蔚蓝有些淡漠,有些宁静,让人想起了天空的颜色。
一样的蓝,穿在周琅身上,却可以那么明媚张扬。
只当,是对他的怀念吧。
用包袱将盛放金饰的袋子裹了,腰包似的扎在腰上,姿姿就这么不伦不类的出了门。
姿姿和夏扬走在街上,她头上虽然用丝巾扎了,仍旧显眼非常引来路人侧目。她倒是坦然自若,走着走着还发起呆来。夏扬在她旁边看了许久,决定唤回她的思路,“我们去哪里?你已经走了很久了。”
“嗄,”姿姿回神,“吃东西。”
“我们路过很多家酒楼了。”
“那些不够豪华,就这里好了。”姿姿找了理由,随手一指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间门面最大的酒楼——门匾两个大字:秦楼。
姿姿囧了。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走人吧。
“小卓去哪儿?不是要进去吃饭吗?”
“不吃了!这儿太贵!”
“我们不缺钱啊——”
蹦蹬儿你个蹦蹬儿!姿姿不再解释拉着夏扬就要走人,才一转身就撞上了人,一抬头,姿姿差点想要拿腿就跑。对方倒是波澜不惊的淡淡一个笑容看来宁静淡远,“好久不见,卓姑娘。”
姿姿堆了堆脸上的肌肉,“是很久不见,衣馆主。”
“既然来了,怎能过门不入,还请里面坐吧。”无论在任何人看来衣莫染的邀请都是如此温文有礼,甚至连姿姿的惊人造型都没有引起他丝毫惊讶,果然定力十足。可姿姿还没忘记就在上一次他还出手攻击她。说不准,杀她的心都有。
她现在倒是可以转身逃跑,人来人往的衣莫染不能拿她怎样,但谁知她会不会哪天晚上睡下去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如今看起来,还是顺着衣莫染的意思做比较好。
坐在秦楼里她只是闷不吭声的吃吃喝喝,衣莫染坐在对面笑得人畜无害,让夏扬皱着眉头一头雾水。
“怎么周公子没一起回来吗?”衣莫染问,姿姿一顿,没吭声,继续吃。他似乎也并非想要答案,只道:“周家的人曾来找过他。”
姿姿又是一顿,这回是吃不下去了,抬起头放下筷子。
“他们现在呢?”
“你找他们?”衣莫染状似漫不经心,“哦,对了,周公子的下落你应该最清楚。”
姿姿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衣服,对面的衣莫染浅笑依然,还替她夹了菜放进碗里,“怎么放下筷子了?若是饭菜不合口味我让厨房重做。”说话间他已起身向前倾着,一边将菜放进姿姿碗里,一边却收了笑容,压低声音道:“我说过,你迟早会引来麻烦。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回水越?害死周琅,还不够?”
姿姿脸色微变,这一刻这个人的敌意显而易见,然而当他坐回原位,便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是那个天高云淡面带微笑的人。
姿姿只觉一刻也不愿在这个人眼前多待,起身正要告辞,衣莫染却云淡风轻的开口道:“舟车劳顿应该很累了吧,客房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上一次你住那间——你们的东西也已经从原来的客栈搬过来了,就在这里住下吧。”
姿姿闷着不说话,夏扬疑惑的看向她,“小卓?”
“住,有免费的干嘛不住。多谢衣馆主了。”
这其实也就是想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她吧?那很好,至少她肯合作,就不至于某天突然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来引他们进房间的依然是上一次见过的那位绿衫少年,笑起来清甜的模样,倒是比他那个笑里藏刀的馆主好了不知多少倍。
“卓姑娘,这里的被褥都已经换了新的,还有什么需要就随时跟我说。”
姿姿谢过了,问道:“上一次来去匆忙的,还没机会问你的名字。”
“我叫柳稚。”少年一副小大人模样观之可亲,告辞退下了。
夏扬待他走后才问,“小卓,那个人——不像是你朋友?”无论是姿姿的态度还是衣莫染不声不响就将他们的东西搬来的做法,都很显然的说明这一点。
“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既然都安定下来了,你不要去四处转转吗?”
一路都是如此,夏扬答应过陈老爷要好好考察学做生意,而他本身也正是这个专业,对此很有兴趣。既然要留在这个世界,无疑这也是一展拳脚的嗷机会。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姿姿,“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没事,都是老相识了。”——就算有事,他在这里也没用。姿姿已经不想再耽误夏扬更多,因此她着意减少着彼此的交集。好在夏扬有此远志,而她却因为不易抛头露面,有足够的理由不必同他一起。
如今有免费的笙乐歌舞可以看,自然比一个人闷在客栈里好。不管姿姿这算苦中作乐还是没心没肺,她倒是乐呵呵的在秦楼看了两天的舞蹈。茶水瓜果一日三餐自然都有人免费为她打点,姿姿倒是有点乐不思蜀的意味。——这不是很好吗,既然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她也除了三十岁前嫁人外胸无大志,留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坐吃等死顺便等男人的安乐窝。

 

 

第五章 相亲之路1

如斯到了第三日,就在她以为只要自己安安分分混吃等死就可以天下太平的时候,衣莫染却一大早便在后院庭园里等着她。
卓姿姿只是路过。
这庭园她每天都要路过,可是今天尽管她很想忽视那个坐在庭园中专心泡茶好像没有特意在等自己纯属偶遇的白衣男子,但心里却十分之清楚,他就是在等她。
可以就这么走人吗?
不行吧?
在人家地盘上,她又能跑到哪儿去?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虽不敢说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谋权篡位成为一国之君的阎裳都敢直呼其名的人,在这个笑容恬淡的人面前,却硬是生出头皮发麻的感觉。
“衣馆主,好早。”
衣莫染浅浅一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他的笑一向是如此淡然而和善,因而姿姿完全无法放下心来,无法知道这笑容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她。
衣莫染替她倒了一杯茶,姿姿一面喝一面偷偷观察他,一杯茶喝完,他竟然还没有“变脸”。这倒和平常不太一样的,这个人脸上功夫做的虽好,但单独面对她时,似乎也没多少耐心的。她放下茶杯,正想跟他说有什么话就直说,这么耗着着实有些费神的时候,他倒先开了口。
“这杯茶就当给你赔礼,那日的话我说的重了,只是为了给你些警告,恐怕是有些伤人,我该道歉的。”话语虽淡却带了几分真诚,反而是把姿姿给愣那儿了。她就算设想无数种状况,大概也不包括这一种。
“嗄……嗄?”
衣莫染替她续着茶,“我已经听说罗刹身亡的消息,看来确实有些错怪你——虽然你在这里依然对水越是个潜在的危险。不过,”好吧,终于肯不过了,“人总有想要摆脱的过去,无论是谁,都该给他这个机会。你留下吧,不过——”又不过??
衣莫染淡淡打量了她一眼,“不过,你的头发你自己想办法,这个样子太显眼。”
姿姿充分表现出她的惊讶,“原来你有看到我的头。”
衣莫染颇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他又不瞎。
姿姿冲他耸鼻子,谁叫你那么蛋腚,蛋腚得让人以为你眼瘸。
“头发我是可以自己想办法,不过有件事,还得请衣馆主帮我想想办法——。”
衣莫染淡淡转头——这个女人转变的倒快,自己才只退一步,她就顺杆而上了。
“只要你不惹麻烦,尽可以说说看。”
“你人面广,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可以嫁?”
姿姿要他帮的这个忙,倒真的让他愕然在那里了。这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足够难住他——首先他不是媒婆。就算偶尔串一回—— 一国之君钟情的罗刹女,有人敢娶吗?
姿姿才没有乖乖等着他的回答,客气一笑,“——那就拜托了。我也不是很急,最好今年找到,再处个一年半载的,明年就可以成亲了。”
衣莫染也不是不可以拒绝的,只是短暂的迟疑,错过了拒绝的时机。无妨吧,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解除了对衣莫染的防备姿姿一身轻松,她最大的压力竟不是来自逃亡而是那个比云淡比山远的男人。他表现出来的虽然无害,但一定也是个有过去,而且想要忘记过去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冒着风险把姿姿留下来,这种举动的理由只有一个——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过她倒是低估了衣莫染的办事效率,就在她还不急不慢的期待着衣莫染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美男的时候,那边,却已经从自家开始了筛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