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来风/流妖孽，左使木鸢的人生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看热闹。没有热闹制造热闹也要看热闹。他自认这都是拜教主的教育所赐，置身世外点拨于其间当一个看戏人，然而却反被教主幽然笑言——“木鸢，你若这般胡闹混玩下去，迟早有一日，要把自己也陷进去的。”
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 一双阴阳眼已开，且不知能不能消失，何时消失。
那一边的世界跟想象的太不同，或者他根本就没想过。可惜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事情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要他心里还想见那个人一回，即使没有汐瞳，他依然会寻找其他的机会。
“坟蛋啊……死那么早做什么？”
“左使您说什么？”
“嗯？我有说什么吗？”木鸢笑得很自然，真的几乎要让汐瞳怀疑自己有了幻听。只是，她真切的知道这个人心里藏了很多东西，也许，他一生都不会给任何人看。
那么想要去探究的自己，是不是在犯傻。
“那个，对不起……”
“嗯？”
“我没保护好你……”
一直很从容的木鸢这回终于脚下一个趔趄，保持笑容看向汐瞳——爷是爷们，所以爷保护你就好了用不着被你保护。
汐瞳看起来似乎是能够明白他那微微扭曲的笑容的意思，只是她左顾右盼试图视而不见——她是想要去保护木鸢的。因为责任，或者其他一些什么……随便因为什么。
拎在手里的女人头颅突然暴躁起来，一颗颗张嘴咬住汐瞳的手腿，唬得木鸢下意识往后一跳，“怎么还咬人！？”
“……||||”看到她被咬了他的反应却是躲开么……为什么汐瞳有种很受伤的感觉……“您能先帮我扯开不……”
木鸢歉意笑笑，谨慎地靠近了些，仔细瞧了瞧——嗯？好像只咬汐瞳？不会咬他的吧？
“……”汐瞳觉悟了。
她一手揪住咬着另一手的头颅，揪掉，扔开。
那头颅嗷叫着散了，它们终究只是某种法术下凝聚起来的形体，并不是存在于这一边的事物，即使是黑夜里也无法如鬼魂一般继续保持形态。汐瞳开始去揪另一颗，下一颗……最后一只揪下来，塞给木鸢——
“很晚了，怕是表哥还在等我，我先回了……”抚额无力，随便木鸢烫手山芋似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那颗头颅。
没关系，她还是会保护他的……怎么说那也是责任。
这一次那些丫头们也算受了教训，汐瞳不知她们魂魄受到的伤害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但愿她们能吸取教训就好。
待汐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木鸢随意扔开头颅任由它散了，自己却不曾回房，搬了一坛酒往幽冥教深处的一片竹林去了。
——那家伙的魂魄，若连这里也不在，会去哪里呢？
汐瞳这一晚睡不着。
很多年她就算有小鬼在床边走来走去扯被角揪头发都照睡不误，现在却不知是因为这一晚太离奇的经历还是那个说要保护她却让她觉悟只能去保护的人。
翻来覆去着，忽然屋里阴风渐起，她坐起来，看到金枝二叶穿窗而入——
“小小姐快起来！”
“杀手要来了快逃！”
“出什么事——”汐瞳来不及问便被拖起来，金枝二叶自己都一团混乱，不知道该把汐瞳往哪里藏。此时屋外已阵阵呼啸声，金枝二叶纵然是鬼也变了脸色，这个时候虽然很想帮汐瞳可也顾不得她了——
“小小姐你快逃吧！千女大人派人来杀你了——我们，我们实在也对抗不了，先走了！”
汐瞳一惊，却也没那么意外。
原来，千女不是要让他们走，只是换个地方杀了他们而已——
“糟了！木左使！”
“哎呀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别人！快找地方躲起来吧！”
金枝见实在拖不得了，一咬牙丢下汐瞳匿进了黑暗里——如果被千女大人发现她跑来给汐瞳报信，她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汐瞳只迟疑片刻，抓起衣服披上往外冲——不论外面有什么，等他们把她堵进屋里，她可没有穿墙术！
外面明明阴风呼啸着，百鬼叫嚣，整个幽冥教却依然一片寂静。寻常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只是幽冥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却只有汐瞳一个人面对着几乎要遮挡住夜空的群魔乱舞。
“谁抓住她千女大人有赏～！”
“抓住她让侩子手杀了她！”
它们如同聚集的乌鸦一般在夜空飞，汐瞳不看不抬头一直往前跑，它们可以绊住她缠住她，可终究没办法伤她。
然而眼前冷光闪过，汐瞳下意识闪避，堪堪躲过一记冷刃——眼前一道黑影，虽是人形面目却模糊不清。唯有手中的刀如此真实，让人分不清界限——
汐瞳如此清晰的感觉到那把刀的威胁，众鬼顿时欢舞雀跃——对于“侩子手”的到来。
它是千女造出来的侩子手——用死人的魂魄，百年鬼族的心和血肉。它手中，是一把可以砍碎活人的刀。
这种事早已经超出了和尚所教给她的常识，因为千女本身，就是一只常识之外的千年之鬼。
第九章 鬼王殿
“小汐瞳！！”
突然听到木鸢的声音让汐瞳一愣，只见他也如被什么追赶着一般朝这里飞奔而来，一见此间情景却很配合地给他愣住。
汐瞳去不知打哪儿来了力气，爬起来绕过杀手便向木鸢跑去——木鸢迎过来，又一把抄起她就逃——
汐瞳过去的二十年一直在逃，他现在懂了。有时候如此壮观的景象让你不逃都不行。
“左使你怎么会来？也有鬼在追你？”
“——怕是比鬼可怕得多。”
——比鬼可怕？汐瞳转头去瞧，只见木鸢来的方向一群女子生灵狂舞叫嚣地追赶而来，汐瞳懂了。
她们要不要恢复得这么快？
这种场面汐瞳早就见惯了，她不敢告诉他说其实这些生灵一直都缠着他的，只不过他现在才能够看得到而已。
木鸢的脚程果然比汐瞳快得多，几乎已经能将那些鬼甩在身后，然而突然间他却停下脚步，因为前面的去路上，千女正妩媚含笑站在那里。
“你这样的美男子，我本想亲自动手。只是你还真能到处乱跑，可惜了我们两个能单独相处一下的机会。”
“多谢厚爱，只是虽然对男人我没什么意见——人妖却是不爱的。”
千女不怒反笑，“我喜欢有个性的美男子，这样杀起来才有趣。”
汐瞳对于这两人的兴趣什么的不发表意见……她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他们打算唠一下嗑的话可不可以先放下她……这样被勒着很难受的。
木鸢显然和她没怎么心意相通，反而提了提她，勒紧了些，“既然我没有被杀的癖好……那看来只有一个人能救我们了——”
“咦？”
“抱紧了！”木鸢转了方向拿腿就跑，几乎是脚不沾地快步如飞。
这种情况下连汐瞳都毫无办法，无论在这一边，那一边，还是阴魂道，怎么能逃得掉？
“我们能跑去哪里？附近有寺庙吗？？”
——不，就算有寺庙也未必跑得到，哪怕跑到了，汐瞳现在都不知道普通的寺庙能不能压得住千女这样的恶鬼。
“别怕，这里有个人，大概比寺庙的和尚好用！”
“啊？”
汐瞳想不出，却见他跑去的方向渐渐眼熟，这里——是通往那个院子的！那个让她止步不前不想靠近一步的西灵院——虽然他们现在面对的情况比那个院子更糟糕，但是——
“木左使！去那里只会让我们面对更多鬼怪啊！”
“别担心，我看大概全幽冥的鬼都追在我们身后了！”
汐瞳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便被扛进了院子，进门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身后的千女霎时狰狞的脸色，恨不能将他们撕个粉碎——
这院子里，有什么他忌惮的东西在？
汐瞳突然感觉到，也许这里真的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院子里很空，虽然阴风阵阵却全然不似汐瞳上一次所见到的群魔乱舞。看来真给木鸢说中了，这幽冥的鬼，怕是都追在他们身后了。
木鸢一刻也未停，穿过院子冲进一个房间。
窒闷，阴湿——汐瞳一下子就感觉喘不过气来，房间里充斥的是一种浓烈的死气，那不是腐尸之类的气味，只是一种气氛或者感觉——与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
木鸢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进了房间就将她放下来，径自走进内室。汐瞳看着这个乱得几乎无处下脚的房间，屋里甚至连个蜡烛油灯都没有，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内室比外面更加黑暗，只有月光从半掩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到凌乱的床铺，上面却没有人。木鸢也颇感奇怪，“在哪里呢，这家伙没理由出去呀……别愣着快找找看。”
——找？
找什么？
汐瞳茫然地看一眼窗外，很奇怪，那些鬼怪都没有追进来，任凭屋外阴风呼啸，吹得窗户吱呀摇摆，却没有一只进得这屋内。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至少让汐瞳也冷静了些，也开始在可视度极低的屋子里四处看。她不知道木鸢要找什么，但这个屋子里的确有某样东西让外面的鬼怪，甚至千女都忌惮是可以确定的。她必须确定那是什么，于是努力忽略掉那浓重的死气，试图去寻找——
至少，这个屋子实在是太乱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有用的，没用的，甚至像是木工活的制品，小零件，机关等等东西杂乱无章毫不整理堆得到处都是。就算她谨慎的寻找落脚处，还是不时踩到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汐瞳终于在某一次低头去看自己踩到什么的时候，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大叫一声来宣泄自己此时魂飞魄散的惊悚。
那是，一只，人手。
死人的手。
“怎么了？”木鸢忙过来看，却一笑，拍拍她的肩算是嘉奖和压惊，“——你找到了。”
“找，找到？”——什么？
木鸢手脚并用去扒开压在那只手上的杂物，下面渐渐露出手臂，身子，一具——尸体，脱离了杂物和黑暗的遮掩，暴露出来。
汐瞳一怔，看着冷清的月光照在那具尸体上，镀了一层青寒。但那张脸，那身衣服，却分明是今天见到过的——“鬼王？”
“什么鬼王，这小子是个活人！”
“——活？”
汐瞳看了眼那具尸体，狠狠的怀疑了一个。这个，分明是死的……
但是，外面的鬼所忌惮的，就是这个吧？
木鸢对着那具尸体踢了两脚，“醒醒！”
“左使，他已经……”汐瞳轻轻拉住木鸢，她虽然常常见鬼却当真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模糊的知道对死者不敬似乎是很不好的……
木鸢却不在乎，对她说了句，“没事。”便蹲下来，揪住尸体的领子拎起来用力摇——“给爷起来！再不醒让你给爷打一年洗脚水！！”
汐瞳的思维有点乱，各种情况都显示眼前的尸体就是鬼王，可他的尸体又怎么会在这里？既然能成为鬼王他必然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岂会不腐？怎么想都是不合理，所以她干脆不想了，看着木鸢继续虐尸……
屋外渐渐躁动，虽然还没有鬼怪进来，但屋内长久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也让他们胆子大了不少，开始蠢蠢欲动。
看来是拖不得了。
木鸢抽出扇子弹出薄刃，“小龟龟……你再不起来管管你那些徒子徒孙我可就割了你的脖子让你先去那个世界等我们了～！”
汐瞳以为他只是威胁而已，谁知木鸢的扇子在手中翻了一个花，薄刃向下直向鬼王尸体的脖子戳去——
就算知道那只是尸体，汐瞳的心还是一下子提了起来，然而就在刀刃即将碰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尸体却仿佛察觉到危险突然睁开眼睛，一双重瞳宛若旋转着要将一切都卷进去，强烈的气流形成旋转的风将木鸢挡开。那一刻汐瞳以为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诈尸！！
重瞳的旋转渐渐停止，周身的风也便停了，他坐起来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木鸢整整被吹乱的头发，妖娆一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小龟龟～”
“……木花花？”他抬头睨着木鸢，明明他是坐着的比人家矮了不少，却就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干什么吵我睡觉？”
——睡觉？
“再睡，你睡死了都不知道。”
木鸢笑了笑，看向汐瞳，汐瞳指着那诈尸的鬼王不知该说什么，木鸢从容介绍，“这是幽冥教极乐天四灵众的巨龟苍瑾，你喊他小龟龟就可以了。”
苍瑾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汐瞳似的，看了她一眼，“这妞是教里的？好像在哪见过？”
汐瞳终于稍稍将眼前的现实和脑中的知识联系了起来，“——灵魂出窍？”
木鸢皮笑肉不笑一个，算是回复。
灵魂出窍不奇怪，怪的是一个“人”，灵魂出窍后怎么会变成此地鬼怪的鬼王。
汐瞳大约也知道在无意识状态下灵魂出窍的人回来之后多半是没有记忆的，但一些感觉会残留下来，所以她明白了为什么鬼王在见到木鸢时会格外注意，而他醒来见到她也会觉得眼熟。
“到底做什么？别找我喝酒，我不喝。”
“在我还有命跟你喝酒之前，麻烦你先出去把外面的那些解决了。”
“外面？”苍瑾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门口，一脚踹倒了门板——大人，请爱惜物品……
“你们这些小鬼都凑在我门外干什么？别处玩去！”
汐瞳在他身后看到小鬼们一个个显出不安，似乎不知道是继续抓她和木鸢还是退下。而千女和侩子手已经不见踪影。
于苍瑾来说，鬼王，只是他灵魂出窍后的身份。
一旦回归身体“复活”醒来，他只是个有特异体质的人罢了。跟这些小鬼们只是共存在此地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谁若想招惹他打破这种安定，他是不会客气的。
众鬼徘徊，不敢得罪亦不敢离去——虽然现在若得罪了苍瑾，当他再次魂魄离体变回鬼王时不会有此时的记忆，但相信他，他绝对会莫名的保留下某种难以言明的不爽印象，将得罪过他的鬼一个一个的收拾，半个也不会漏掉。不论作为鬼王还是苍瑾，他都一样变态！
可是显然千女虽然不知是否走了，它们却是得了授命的，走也走不得。
“我们只要你屋里的人——”
“对对，我们只要那两个人，只要把他们交给我们，我们马上走！”
苍瑾冷哼一声，“要带走赶紧带走，别吵着我睡觉。”
——难道今日也只是拖得一时，她和木鸢终究是逃不掉吗？
群鬼正欢，要去拿人，却听苍瑾不徐不缓继续道：“只是——”
——只是？
“你们谁敢进我的屋子，就进进看。”
他好像只是闲闲散散懒洋洋的站在那儿，脸上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一众鬼怪却瞬间冻结，欲哭无泪中……
“怎么了？到底抓不抓？这三更半夜我耐心可不好的——”
他可没有吓唬它们的意思——怎么话音一落众鬼齐齐后退三尺……苍瑾抄着两手，笑，“看来是不想抓？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也根本没打算等它们的反应，挥挥手表示该散的散了，已转身向屋内走去。
木鸢笑得很轻松，对汐瞳道：“看吧，我说他比和尚好用。”
汐瞳长长松了一口气，且不论管不管用……她刚刚真的以为苍瑾会把他们交出去呢。她可能……对这个人的印象有些偏颇吧。
苍瑾回来也不理他们，径自倒在床上。
木鸢走过去推开窗，能多通风一些，对床上的苍瑾说：“你再睡下去就真的要变成死尸了。”
“那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你活着现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苍瑾瞧了木鸢一眼，他是这个幽冥教里最独来独往的一个，也习惯被人当做怪人，不想跟任何人扯什么关系——“我们不熟，别拉着我喝酒。”
就算是他堂堂的木左使有时候面对他都只能抚额——
“小龟龟你知道我们上一次喝酒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吗？虽然有几个月没见但你不会从那以后一直是这副样子，连过了多久都不知道？别继续这样吧，不过是失了一回恋，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瞧瞧兄弟我——”
——为什么又来了——
苍瑾把床上能找到的一切东西都堆到自己头上堵住耳朵遮住视线——他明明跟木鸢没什么来往为什么就因为他跑了老婆这个人就理所当然的天天跑来找他喝酒？好不容易他消失了怎么又给他出现——
木鸢丝毫没打算放过他，扯下他堆在头上的乱糟糟一团，很无良的跟汐瞳八卦道：“这就是我们跑了老婆的巨龟苍瑾大人现在的样子了——哎，几乎已经要到手的老婆了，你是怎么让她跑了的？”
本来打算躺在床上装死的苍瑾终于给了点反应，他起身，开始翻床边那一堆杂物——两人都侧着头瞧他在找什么，然后一柄很眼熟的十尺长刀被从墙边抽出来。
“你知道我不怎么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不过，让你闭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别这样，恼羞成怒只能说明你还在介意。人生就该及时行乐，何况你这种只能算是活着一半的家伙。不如再找个老婆，好女人还有很多——”木鸢一手揽过汐瞳，“瞧瞧我们小汐瞳，天姿粉黛，活色生香——比你那浓妆艳抹的人妖强多了，是不是比较有动力回来当个活人了？”
苍瑾杵着长刀微微扬着下巴睨了木鸢半晌，“虽然听不懂你说什么，不过依然很不爽。”
“诶，会吗？”
“会……”回应他的居然是低低的一声嗫嚅，木鸢颇意外的低头去看汐瞳，她板着那张天姿粉黛活色生香的脸，面无表情地把木鸢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
“左使大人不要再乱开玩笑了。”
“……”居然都叫“左使大人”了……看来是真的很不爽？他说错什么了？
第十章 苍瑾大
自从汐瞳的脸色沉下来之后屋内莫名的有种低气压的压抑。
木鸢一直都觉得汐瞳是个身娇体软性格软糯的女孩子，没什么脾气没什么性格，也就是俗话说的好姑娘了。
所以他没想到这姑娘不高兴起来还挺有气场……但问题是他都还没弄清楚她是为什么在不高兴。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离开这个房间有危险，估计她已经走人了。
至于苍瑾，更没弄懂这两个赖在他房间不走的家伙在搞什么。
“——所以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木鸢笑应道：“我们如果从你这个房间出去，还不得被外面的鬼撕了吃掉？怎么说也得在这里待到天亮吧？”
“啊？”“什么？”
汐瞳和苍瑾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汐瞳自知自己这段时间已经是跟木鸢走得太近了，什么男女之防都没来得及顾忌，那是情势所逼责任所在她蛋定的无视。可是——跟两个男人共处一室，过夜。
就算她已经没打算要嫁人了也不能做这种事吧？
“我……我还是……”
“你想出去应付千女和他的那群手下？”
“不……”
木鸢耸耸肩，看来汐瞳没得选择了。
所以似乎没人问过苍瑾的意见，他头上青筋浮了浮眼瞅着已经没有了两人一较高下的气氛，索性考虑点实际的问题，再次往床上一倒，“床是我的，你们俩随便。”
虽然汐瞳死都没有睡他那张床的打算，可是默默环视一眼这垃圾场一样的房间……一种悲壮的情绪难以抑制的膨胀。
汐瞳试着从手边开始着手，至少得先清理个起码能坐下的地方……
“不许碰。”
苍瑾虽然没有睁开眼，却有无形的压力从声音里清晰地传达过来，“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谁也不许整理。”
那是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令，汐瞳稍稍有些汗颜——
如果懒，她可以理解。如果忙，她也可以理解……可是别人替他收拾还不允许是要闹哪样……
木鸢在一旁笑而不语，拍拍汐瞳示意她稍让，自己站定，打量中几口堆得乱七八糟的箱子，直接一脚踹倒，露出最下面的一口，扫干净上面的杂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