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又相异,半桃含春,莲绻暗香……那种微妙的对立感……
只一眼,就能明白花楼公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七秀公子出现的场合,他怎能让他一人占尽风头?
居然,是这么根深蒂固的敌意么……
只因为一个头衔……
苏小昭微微汗颜,这时才敢稍稍偷瞧四座,果然众人都因为花楼中人的到来有些许的骚动,毕竟花楼的存在,虽不是邪门邪派大奸大恶,却是有些神秘的。
花楼公子却毫不在意他人目光,顾自妖娆笑问:“我倒是不曾听说名剑大会设立过什么门槛,况我也是带着帖子来的,不欢迎么?”帖子这种东西,他花楼若是弄不来一张,也就白在江湖混这么久了。虽然连主办人都不知是谁下给他的……但花楼公子这般大方姿态反而让人说不出什么。
叶重华起身迎上去,“哪里,花楼公子说笑了,来者是客,能一睹花楼当家芳容自是我们的荣幸。请。”
花楼公子只带了两个女侍,翩翩而过之处如拂过了一道春,满眼绮绣。
四下虽有窃窃,倒也不曾太过。毕竟没有人想得罪花楼,毕竟花楼也没有做什么太不容天理的事。无非,是对于花楼当家这般年轻美貌的意外罢了。
花楼对自身的定位,是生意人。
花楼公子也便带着三分生意人的笑容落座,不知是否巧合,连座位也与七秀公子相对,一东一西两个美人些许相似的风格却又相反的风情,比起大家看习惯的仿佛遥不可及的七秀公子,那一身红尘满目桃花的花楼公子竟当真抢去了一半风头。
“难得花楼公子肯赏光名剑大会,叶某尚不知花楼公子大名,实在失礼。”
花楼公子折扇缓缓开,虚遮了半面笑颜,“在下,花事。”
花事。
苏小昭并不是有心,只是恰巧,目光落在纯阳掌门那处。
四座都在注视着花楼公子之时,唯有他,目不斜视,淡淡垂眸品茶。一袭白与蓝的道袍干净得像高山上的雪和天,只淡淡坐在那里,便是超然脱俗一派坦然,红尘俗世都与他无碍。
——纯阳掌门,陌上青。
苏小昭很快便恢复了淡然乖巧,静静立在七秀公子身侧。在不着痕迹间,已习惯性的观察了全场,却又习惯着出了神,仿佛自己分成两个,一个尽忠职守,一个不在状态。
她的确没有多少心思观看名剑大会,一来第一天不过是走个过场,上台比试也只是第一轮,没什么精彩可看。二来,她也不得不考虑……莲九笙。
他只说,在长安等她。
却不知他会何时出现,何种时机。本来不管如何,只要在长安拿到玉匣子等着回去复命就好,如今花楼公子既然来了,她也就不得不找机会禀报了。
一旁侍者新端了茶果,苏小昭接了,却感觉到侍者在她手背上快速地划了一个符号。她只作寻常,将茶果替七秀公子摆好。
名剑大会一连要举行好多日,也不必时时都守着。漪公子自是心疼姑娘们舟车劳顿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只待了个过场便早早退场放她们自行安排。
漪公子对秀坊的弟子的确是好的,再没有哪个门派的掌门会为了这种小事就连场面都不在乎的。
苏小昭避开旁人耳目去见花楼公子,再见他那身桃色如春,不禁汗颜是不是他连漪公子这几日会穿什么衣服都已经弄得清楚。
“公子。”
“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不是讲究的地方。”他转头对随侍的女子道:“小镯,你去把把风。”待那女子对苏小昭颔首离去,他才转回头继续道:“我听说——玉匣子已经被人拿走了。”
微默……
“而且,似乎不是你?”
她果然还是躲不过……
“是,玉匣子在莲九笙手上。属下会尽快拿回来……”
花楼公子微一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要怎么拿?”
谁都知道,莲九笙来无影踪,倘若东西被他拿去,便是要寻,也得要找的到他这个人。这一点,怕是花楼也不容易做到的。
“莲九笙目的也许不在玉匣子……他约了属下长安再见,想来有事相胁。”
花楼公子眼中隐隐点点闪亮起来,他一伸手,旁边另一侍者便已呈上一份卷轴。他缓缓打开,缓缓道:“莲九笙,人称邪侠,又以他面上面具而称银狐,这里有他在江湖上的各种传闻事迹,完全散乱一团毫无线索可穿,身份习性弱点一片空白——这个卷宗,就交给你了,要填满再拿回来。”
“……”
花楼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人,犯错也好任务失败也好从不见他生气责备。但苏小昭现在觉得情愿给他骂一顿就这么完事。她真心不想去接那个卷轴……
“公子……”
“慢慢来,不急。”
卷轴被放进了她手中,花楼公子的手却拍上她的肩膀,“阿枭,你可真是我的福将~~一个没有弱点,没有把柄,一切成迷让人无从下手的人,要查他,便需要一个缺口。花楼这么多密探之中,你可是第一个一而再见到莲九笙的人。一个行踪莫测从来不与人相近的人肯连续几次让同一个人见到他,就是一个缺口。你可要懂得把握”
——花楼,可是不会放过任何发掘秘密的机会的。
他提醒道:“阿枭,没有来历没有朋友,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人有所瓜葛这意味这什么——你也明白吧?”
苏小昭微微抬眸,“是……他,不能让自己被人认出来。”
“——人生在世,当真什么都不怕不在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是不存在的。倘若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便不必大费周章去隐藏身份了。这些,你当比旁人更懂得。”
“是。”她懂,因为可以抛开身份,所以才无所顾忌……凭心而论,也许她并不是那么想要拆穿他。
花楼公子似是凝视着她,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我相信,他会后悔招惹上花楼的,像他这样的人,就该离花楼远远的才是。还是他就这么自负不会被任何人抓到把柄——我试目以待。”
——她并无选择。
气氛微转,花楼公子不再给她压力,“我找你来,却不是为这个。”
苏小昭也敛了思绪振作一下精神,“公子有什么吩咐?”
“倒是有些麻烦只怕你不得不接下来。”花楼公子递了个折子给她,黑色底子上红色纹路蜿蜒着,苏小昭打开来一看,“花楼契?”
“这是,凤翔赌庄送来的。”
花楼契,便等于花楼不得拒绝的生意,哪怕赔本。这是花事最讨厌的东西。
“凤翔赌庄倒也有些手段,这花楼契自我当家以来一张也不曾发过,就是历任当家发出去的,怕也剩不下几张。我虽有心把这赔钱的玩意儿作废掉,只怕坏了花楼的规矩,也只能收回一张少一张。”
苏小昭揣度道:“他们是想要回玉匣子?但东西并不在我手上,这金总管应是见到的——”
“不,他们要见你。”
“——”
苏小昭微微不解,总不会要她去剁手剥皮……
花楼公子笑笑,“你便去看看,能应付多少应付多少,也不必太拼命。”
“是。”
“对了,既然他有胆量来找花楼算账,便给他点见面礼,用不着客气。毕竟,不是什么赚钱的生意。”
“是!”
“小昭!”
还未回房便见莫小铩等在门口,“你跑哪里去了,姐姐们早就回来了!”
这家伙进不了名剑大会,看起来很无聊呢。
“你怎么没出去走走?”似乎是放下了些许防备的关系,苏小昭也不禁有些被他的性格牵引,相处自然起来,笑得便也放松。
跟那种乖驯,腼腆,谨慎的笑容不同,或许莫小铩也能察觉到这种不同,急躁的情绪因为她的笑容缓和了下来。
“早出去看过了,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她略略歪头不解,依莫小铩的性子,出去玩居然会觉得没意思?
莫小铩才真的想叫冤呢,他居然真的,觉得很无聊!大长安处处是逍遥,可是他看不见苏小昭,就是觉得很没意思!
明明之前还没有这样的,反而在知道苏小昭的身份之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他虽然说不清楚,但很清楚的是就是这个不一样让他那么爽快答应替小昭保密,并且只要求待在她身边。
以前他是喜欢苏小昭,乖乖的静静的,温吞吞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可是,不及野外那一晚让他落荒而逃时那种心动乱跳。所以他想明白了,如果要把花楼枭和苏小昭分开来看,那么他更喜欢的可能不是小昭!所以的所以,即使苏小昭是假的也不要紧!
“走了,我们出去玩!”
“不成,我要睡觉。”
“哈?你还没休息够?”
“不是没休息够,而是怕今晚没得睡。”
“你又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会会凤翔赌庄的大老板。”
“三更半夜?”
——他又没指明时间不是么?月黑风高,才是暗夜之枭的风格。
——※——※——※——
长安凤翔赌庄果然跟扬州不同,够气势,够排场,即使在夜里看起来也那么气派十足。她看一眼半弦的月,月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明亮依然,却已没有了满月银轮的耀目。
总觉得,随着月缺,好像莲九笙就不会再出现似的。
她飞进凤翔赌庄一栋小铩,一脚踹开二楼环廊的落地木窗,床上的人蓦地弹坐起来——
“幸会,金老板。”
“什,什么人!?”
“不是金老板找我来的么?”她逆着月光走进房间,纱帐在她身侧飘起,一阵影影绰绰。
“你你你是花楼的人!?”
借着月光她已经可以看见床上的人,轻纱帐幔里,出人意外的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作为凤翔赌庄的大老板,是不是年轻了点。嗯,尤其,这一脸的惊恐,不够气势啊……
“金老板?”
“我我是金满柜,你就算是花楼的,也也不该三更半夜——”
苏小昭只是冷冷淡淡笑一下——那又怎么样?
虽说被抢了东西,但他这东西本来来路也不正,他自己知道。没理还有胆找上门来——若个个丢了东西都找花楼算账,那还真算不完了。公子也说过,不必跟他客气。
“你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哦。那我走?”
——嗯?不对!
金满柜登时掀开被子下来,“不许走!”
月光细碎夜风徐徐,他身上一件松松的袍子随风浮动——苏小昭挑一下眉,对于那件单薄的袍子下面露出的风景不予置评。
金满柜低头看一眼,刷地扯好睡袍遮住光洁的大腿。
苏小昭漫不经心在桌旁坐下来,“那么你找我做什么?玉匣子不在我这里。”
“那也是你抢走的!”
“要我做一个赔给你?”——反正跟她要她也拿不出来。
金满柜瞪着她却又迅速冷静下来,也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来。到底也是凤翔赌庄这么大生意的大老板。
“玉匣子我不要了。”花楼盯上的东西,太执念了不肯放手只会搞到精疲力尽而已。他毕竟还有很多事忙,没那多精力见天提防着花楼。“但是我要看一看那玉匣子——在你们把它交给金主之前,我只要看一看。”
苏小昭稍稍思度,“这我做不了主。”
“难道花楼就不想看看玉匣子里面的东西?就这么把它交给金主?你不说,我不说,我找人打开玉匣子只看一看,金主不会知道。”
……的确,公子说不准会很有兴趣,“我会请示过公子再给你答复。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把知道的有关玉匣子的一切都告诉我。”
既然要合作,总该有一方先拿出诚意。金满柜不介意先坦诚,先软的又不一定吃亏。
“这玉匣子的来历倒也不复杂,只不过它是从十二连环坞里流出来的。本是现任当家的贴身物,有传言说里面有十二连环坞当家最大的秘密,拿了它,说不定就拿住了十二连环坞的把柄。”
难怪,铜钱会地鼠门和凤翔赌庄都掺和进来。
十二连环坞如今几乎是最大的黑道,若能拿住他们的把柄可不止是大捞一笔,若里面的东西足够有价值……
“喂,”金满柜慢悠悠又开了口,“你叫什么?”
“花楼枭——你不是知道么?”
“我问你的名字!谁要问这种名号了,随便起一起都能起一堆!”
苏小昭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只要知道名号就够了。”
“那不行,我要知道你的身份——除了花楼密探之外,你还应该有另外一个身份不是么?”
苏小昭似笑非笑看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凭你看了爷的冰肌玉肤!不能只有爷吃亏!”
“……”苏小昭嘴角抽抽,决定无视。直接起身道:“我会再来。”
“喂喂!我不会白吃这个亏的,你在长安一天,我就是把长安翻遍了也要把你找出来!”
他喊着追到窗口,苏小昭却已经走远了,夜色里只能看到隐约的影子在月光下飞驰。
——又是一个难缠的孩子。
虽然,叫他孩子,有点勉强。
苏小昭只想尽快回去复命,也好早点回客舍,毕竟出门在外增加了不少暴露的风险。只是一道阴影却笼罩过来,她顿住脚抬头,见银衫飞扬跃过头顶在前方落定,挡住了去路。
月光之下莲九笙半勾着唇角,盈盈淡淡的唇弧度虽浅笑意却浓,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都让人不忍说出煞风景的话了。
“玉匣子在哪里?”
“你猜,我会不会带在身上?”
苏小昭默默拔出短刃,举向他,“你觉得一个玉匣子在手可以压制我?杀了你,让玉匣子从世上消失,我一样可以交差。”
他依然浅笑,“那好,反正我们要了解的还很多,今天便先看看你武功如何。”
苏小昭眉头一蹙,未有太多深思机会,银衫已至既快且无声宛若幽灵,她反手短刃挑向他袭来的手腕,却见他手一翻避开,反捏住她的手扭向她身后,向自己一拉。
苏小昭蓦地贴向他,陌生而淡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风,没有熏香,不着痕迹,只有浅浅的温度,微冷。她挣了几挣,扭在背后的手却被抓得牢,她抬头冷冷瞪过去,“放手。”
笑意不减,她的挣扎与他无关,他只是低头,细细端量她的脸。
数次交手,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清彼此——苏小昭心里微惊,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要看清了他的双眼。然而那双眼在面具后藏得太深,她只看到一潭渊黑,逆着光,深得要将人淹没进去。
她先别开了脸,只怕这样近被看穿了伪装,放低声音轻轻重复,“放开。”
明明移开了视线,却能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变得清浅,仿佛一湾池,微荡开涟漪。
他的手松了几分,却仍没有放开。苏小昭学得乖巧,不必在这里费力气,也不再挣脱。
“你的眼生得很好。少些冷冽,会更好看。”
低低的声音仿佛轻絮,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
苏小昭一直就觉得奇怪。
他为什么盯上他,为什么处处刁难如影随形。
直到此时,她抬起眼,在他的话音里,目光中,似乎察觉了一些东西。
——他看的不是她。
从她的身上,他在看谁?
第十章 长安,踏月银霜
她迎上他的视线,敛去锋芒,放缓了目光,试探着。
如果,他要看的是这样的花楼枭,她可以表现给他看。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危险——花楼枭和苏小昭的不同,不仅仅是面容上的伪装。
从目光,神情,气势,到一举一动。
她卸下了那些伪装,半目迷茫,感觉到他的笑容漫上些许暖暖温度。
“花楼的人,都像你这般机灵么。”莲九笙轻笑,虽然不曾被迷惑,却果然还是对此欠了少许抵抗力。他松了手,笑容始终在唇边,不曾褪去。
苏小昭便卸去了敌意凉凉淡淡看着他,“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把玉匣子给我?”
莲九笙似乎对她这般顺和眉眼很乐在其中,似浅水般的目光柔和着,却丝毫不上道,“今晚我又没带来,不如先打过再说。”
“——你这个人真心可恨。”
“那便恨吧。”
他浅浅笑,笑得叫人无奈,恨也恨不起来。
莲九笙手指抚过她脸侧,只觉微凉,“今晚你胜我十招,下次我便带着玉匣子来。”
他话音刚落,短刃寒光便扫了过来,向后一撤避过,轻笑间对她的雷厉风行倒是很欣赏。
——※——※——※——
——苏小昭丫怎么还不回来!
眼见天渐渐亮了,莫小铩越发上蹿下跳坐立不安,他就知道该跟她一起去的,不该听小昭那些理由留下把风——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凤翔赌庄翻脸?他该去看看么?
没事儿答应小昭把什么风啊,闹得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要他这时候还留在这里等似乎的确是难了些,他正要离去,却见颜如烟已端着水盆向苏小昭的房间走来——
他忙一跳过去挡住去路,“七秀大姐好早啊!”
颜如烟皱起眉头,“做什么?挡着路了!”
“大姐这个要——拿给小昭?”
“不然难道是给你的吗?”——还不让开?
“小昭……这两天很累了!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
颜如烟眉头一挑,“——小子,连小昭睡到几时你也要管了吗?我的师妹我会心疼,可她再不起公子就要起了,比公子起得还晚不是失礼吗。”她绕开莫小铩就要进小昭的房间,莫小铩一伸手挡住门——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我帮大姐拿进去!”
“你?”颜如烟两边儿眉毛都挑了起来,“——女子闺房是你进的么?”
这事儿不对劲……这小子怎么这么拦着她进小昭房间?
“你把小缺怎么了?让开!”
她推开莫小铩就要进,可屋里哪儿有人啊——莫小铩就后悔自己怎么没趁早穿个女装躲床上看看能不能混过去——
房门一开只见床幔垂落,床上却分明有个人影。
颜如烟顿时又放轻了步子,轻轻放下铜盆——“小缺?”
“嗯……”懒懒的声音带着未醒的低哑,莫小铩总算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苏小昭几时回来的?
颜如烟的声音越发轻了,谁都知道苏小昭早晨一向困顿,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更是不忍,只得站在床幔外面叫她:“天亮了,也该起了。”
“嗯……再一会儿……”
“那洗脸水我放这里,你不要懒太久。”
“一下下……”
一向恨铁不成钢的颜师姐也有点顶不住了,那懒懒软软的声音实在是直戳心里的柔软,退出房间时还没忘记拎走不合宜的莫小铩。
只不过她前脚刚走,莫小铩便又绕了个圈从窗户跳回来。
“小昭,你几时回来的?不是说好回来时告诉我——你——”
床幔一掀,从里面出来的人,却不是苏小昭。
“你就是恶人谷的莫小铩了?怎么样,刚刚像么?”
“你是谁?”
“——别紧张,我是花楼的小镯,来帮阿枭的。”
——※——※——※——
天快亮了。
苏小昭目光愈冷,盯着她面前的人。软丝银衫已被镀上一层朝阳的颜色,他闲适依然只是时刻盯住苏小昭以防她突然出手。
血迹点点滴在地面,汇集了小小的一滩。
她看也不看自己的伤视线不曾离开莲九笙半寸,那已是一个杀手的资质。莲九笙唇角的笑容已经淡得只剩一个弧度,那仿佛是不屑,又或其他什么。
不,他早该知道花楼密探是些什么人,不是么。
尽管,他看起来不怎么赞赏。
“天亮了。”他淡淡说道,“你可以走了。”
苏小昭缓缓收了短刃,目光却依然不曾稍离。这个人她不懂,完全看不懂。仿佛夜里那魅惑的笑容还不曾褪尽,他淡淡唇色上已镀了一层冷淡,连初升的朝阳都无法照暖。
是他提出的条件,倒是当真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就算她挂了彩也不曾稍让。昨夜里那暖意的笑仿佛只是一个幻象。只是,如今他又不满什么?
“我会依约,下一次带着玉匣子来的。”
有他这一句话,苏小昭才收回了目光——对,他怎么想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玉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