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人,手中却也举起了一把剑——剑在嗡嗡作响,像是饥渴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按耐不住越来越暴躁。即使在黑暗中它仍熠熠发着蓝光,流彩般的蓝色带着幽暗的紫,宛若淬了巨毒。微微的光芒映着持着它的主人的手,连那只手也微蓝,让人看着心惊,仿佛有蜿蜒的毒液会顺着剑身漫到它的主人身上一般。
“生离恨?”悠然的声音里毫无意外,倒是带了些欣然。
“既然知道,你还想冒充?——你做这些事故意败坏我名声丢我脸面,本来就是想引我出来吧?如今我来了,你还不现出真身?”
轻轻的一声笑,像风力的一个旋儿,转眼就不见了。“不是应该请左使先让我看看你的面貌么?”他手中剑一动,移向矮胖男的鼻尖——“喊。”
“流,流——耍流氓——!!”
仿佛微微的青筋爆裂声,即使在黑暗中也足够让人知道,幽冥左使此刻的愠怒——这种货色!不,这种货!没有色!若被人误会,岂是要脸简直是要命!
骚动又起这回众人也已经很怒了——这分明是耍人玩嘛!
而两人无视那些越走越近的火把,这一回不再需要声音的指引,幽冥左使手中的那柄剑,即使在黑夜里也仿佛一个标靶,让人远远便能看见。
不出片刻他们就会赶来,幽冥左使却没有逃,而是举起生离恨——“出剑,时间还有一点,足够给你点教训。”
轻笑。
那隐隐约约却又分分明明的轻笑,充分的表达着某人的不屑。
生离恨长吟而出,那声音尖锐刺耳,连剑气中都带着不详——两剑几乎在碰撞中火花飞溅,两道影子飞跃而其在半空已是数招交手,落定在房顶。
未有胜负。但那并不是说,没有高下。
地面火光已经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幽冥左使目光微沉,眼前的这个人从容间便化解了他的招式——未出击,却只是将他拖在了这里。
但此时地面上的人却是懵了——两个。漆黑的夜色中他们甚至看不清上面两人的身影,只有模糊的轮廓,和那两把利刃的剑光。这两人,哪个才是幽冥左使?这两把剑,又哪个才是生离恨?
有人眼尖,忽然喊了一声,“如勾!”
后来的那一把剑犀利明亮,细长的剑身一挑,在剑梢形成了微微的弧度,可不如传言中的如勾一般?
如勾——“是沧冥的新月!?”
这个女人怎么会来?而且还阻拦了幽冥左使的去路——魔教互斗?
有人却是疑惑,这身形哪里是个女子,分明是个男人。所以上面的人当然不是新月——左使已是了然,既然不是新月,那么会拿着如勾的,便只有一人。
“——笑无情。”左使的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人听见。天空云团飘移,在微弱明灭的月光中,他只能看到对面之人唇角的那一勾笑。
若是笑无情,他倒是该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没门。
他一身的邪魅与狂妄,岂会因对面的人是笑无情而收敛。即使已经被团团包围,他依然没有半分示弱。
“这么大费周章的引我出来,却只是便宜了两大门派,你又能得什么好处呢?我若落在两大门派手上,只怕你也拿不到生离恨。”
笑无情微扬下巴,稍稍挑眉——“左使知道的倒不少,还知道我是为生离恨而来。”到底还是露馅了吧?不过如今地上有两大门派包围,面前有笑无情拦路,他不露馅,也藏不住了。
眼见云遮云现忽明忽暗,他的面貌被众人所见也是迟早的事。
卓丝丝就站在人群中,一直盯着上面的两个人——终于云团过境露出小半个月亮,那月光却堪堪照在了左使身上,而将笑无情遗漏在阴影中。数寸之差,甚至他的一半身体都已经暴露在月光中。
“看来,连老天都偏着我,而不帮你。”
第45章 幽冥左使的真面目
长久以来幽冥左使那谨慎被遮掩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众人眼中,而月光下曝露出来的那张脸丝丝绝不陌生,甚至,她隐约觉得自己早已经知道。
——孟柔桑?
她在人群中不能开口,然而一瞬间孟柔桑的目光与她相交,丝丝的眼中或许有疑问,他眼中却没有辩驳,有的只是魔教中人的随性肆意。丝丝懂那眼神的意思,他只做自己的事,不必对任何人有所交代。
“孟贤侄!?你在这里干什么!”崆峒师叔一时还无法把孟柔桑和幽冥左使联系在一起——丝丝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对于孟柔桑绝不会多想。
“哥!?你在那干嘛快下来!”这热闹中居然也没少了菁蕊,她那自小体弱多病的哥哥宛若变了一个人般,周身淡然皆化作狂狷,一阵张狂大笑,“妹妹,事到如今你都还能把我当哥哥,真是率直得可爱。”
“哥你在说什么——”
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孟柔桑一眼扫过来,菁蕊目光一滞,宛如被靥住一般,整个人忽然就倒下去——
“孟姑娘!——你!孟柔桑你做什么!?”楼江先沉不住气了,几乎就要提剑冲上去,却又放不下晕倒的菁蕊。
——孟柔桑?
这个名字,事到如今还有必要么?
他微微一笑,即使再浅的笑容,如今也没有了先前的宁静淡然。那一切,不过是个假象。丝丝很郁卒,非常郁卒。她行骗无数自认拿乔装鼎是一流功夫,居然也会被人骗——她很受伤。
“我的名字是落柔桑,往后不要再叫错了。”他这话,似乎只对丝丝说。而说完他便出其不意地向反方向飞去,只走月光明亮处——他不信,笑无情会冒着连丝丝的身份也揭露的危险暴露在月光下。
其实将他逼出来,笑无情就已经功德圆满了。
但有句话他说错了,他若落进两大门派手里,丝丝和笑无情不会什么也得不到——这天下的东西,只有世人找不到的,没有他们得不到的。
生离恨进了两大门派的手中,得到它还会是什么难事么?
两大门派迅速追赶,这世上可以有一条两条暗道,但难道还有三条四条,五条六条?
他们的追赶对孟柔桑——现在,应该称他为落柔桑。对落柔桑来说不无压力,但也不是威胁。他甩不掉他们的紧追不舍围抄堵截,但他们也抓不到他。但换成笑无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道人影终究还是走出了阴影,向落柔桑直追而来。落柔桑大概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头看一眼。这一眼足够他怄到吐血——笑无情的脸上,赫然一张银质雕花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看来今天笑无情是笃定要将他逼上绝路了——落柔桑突然不逃,而是反行其下冲向两大门派的追兵中——两大门派拉开阵势准备一拼,他却根本没有跟两大门派的人动手而是直向丝丝而来,一手擒了她便再次飞出人群。
他擒的很顺利,甚至带了一个人之后速度完全没有减退。因为丝丝没有反抗还异常配合。她知道既然已经把他的真身都逼出来,那么就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原来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飞得这么利索,看来内力运行已是无碍——她现在知道,一个体弱多病的孟大少爷为什么总是需要动用内力了。
“也不尽然,说实话还是有些勉强的,不过新月对毒的造诣的确了得,这还都是你的功劳。”
丝丝轻轻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被骗的感觉都是很不爽的。
落柔桑笑着,并不在意她的不满。即使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那平静淡然的浅笑却在他脸上再寻不出一丝痕迹,就连这微微一笑也带了邪气的张狂,“就请新月姑娘再助我一臂之力吧。”他扫一眼身后,两大门派依然紧追不舍,只靠他如今状况恐怕是甩不掉他们了。奇怪的是笑无情却不见了影子,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的夫人吗。
——担心?丝丝自己都不担心,他又担心个毛。那分明,是卓丝丝自己肯让他劫走的吧。
不过丝丝还是很想呐喊,她明明是被劫的被劫的吧!怎么还让她帮他甩开追兵啊!
但是如今这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好好说话。
丝丝不甘不愿的反抄住落柔桑手臂,两人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视线。
摇曳的火把几乎就在脚下来回奔走,丝丝和落柔桑根本没有走远,就栖身在树上,借着茂密的枝叶掩藏住身形。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丝丝稍稍挪动身体拉开点距离,扫一眼那把虽然被落柔桑用布缠上但仿佛依然能够看到丝丝蓝光流溢的剑身——她现在知道,落柔桑身上的毒是哪里来的了。
“剑身有毒?”
落柔桑没否认,就算默认。他的手依然握着剑,那隐约的蓝色流光便蜿蜒缠绕着,仿佛要沁入他的身体。
——原来这所谓不详之剑不仅是一把邪剑还是一把毒剑,难怪会有传言只要得到这把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毒在握剑之时便已慢慢沁入皮肤,日积月累。倘若没有解方,的确会落得个凄惨收场。
“那把剑可以给我看看吗?”
落柔桑低头对她一笑,低声应道:“现在还不行。”
——小气鬼!
让卓丝丝面对这么一把如此邪乎的毒剑却不能好好研究上一番,这岂不是跟心里被猫挠一般。她冷瞥这个蒙骗他人感情欺骗他人新任的家伙一眼,“你当这个孟大少爷,就是为了让孟家给你解毒?”
“没错,只是我没想到,会耗上这么多年——”
幽冥左使在江湖上的行踪诡异居然是因为他在忙着当孟家大少爷,难怪幽冥教都找不到他,这大概没有人会想得到。而他自己同样没想到,这孟家少爷,会当了这么多年。
“你一直都在用摄魂术欺骗孟家人?”
“没错,不然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少爷要怎么当?不过我当初说过,摄魂术我只通皮毛,这倒是真的。何况我内力受毒所限,除了个别的几个孟家人,对于其他大多数人,都只能简单暗示。若非如此也不会漏洞百出了。”
丝丝脑门上爆出一条青筋——是啊,漏洞百出,她还丝毫也没有怀疑,这丫对她施了暗示现在居然还敢提。
“何必费这么麻烦,只要你放弃生离恨不就都解决了?何必让自己受这个罪?”
“然后,你就可以接手生离恨?”他可没忘丝丝说过来蜀镇的目的,还和杜冲云一起对幽冥左使大肆嘲笑了一番。
“这不是正好么?就算你现在毒已经解了,日后日积月累迟早还有毒发的一天,何必为了一把剑委屈自己?”
的确若有新月在,生离恨的毒将不成问题——但他落柔桑倘若会因为此毒而放弃生离恨,便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孟柔桑。
他没有应丝丝的提议,而是道:“我说过,欠你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会还。”
“给我生离恨?”
落柔桑没有应,却道:“我这个人,人情会还,但一次人情也只换一次——生离恨,或者是帮你解摄魂术——只是我说过,解摄魂术我并无把握,你自己选。”
是选择垂手可得的生离恨,还是连结果也未知的解除摄魂术——这个选择突然摆在丝丝面前,落柔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给出答案,“我说出口的话,你也不用费力去试图改变。”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希望聪明如新月,不要试图耍心机玩什么双收。这一点,丝丝明确的接收到了。
“——我选摄魂术。”
比起可以被替代,或者日后再想办法的生离恨,对她来说就算结果未知,这却是不必犹豫的问题。
他笑问,“你不怕我耍诈,能解也不替你解吗?”
“你会吗,说一不二的左使大人?”
他轻笑,“希望日后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形式再见,可以不必为难彼此。”低头看一下依然在附近徘徊不去的火把,“不过我们总该换个去处,这里可不是久留的好地方。”
如今孟柔桑身份被揭,她这个孟柔桑的未婚妻也一样站不住脚了,要找一个安全的去处,丝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周少那里。
两人直奔周少所在客栈,一进窗户那丫便差点跳起来,不敢高声喊只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把他弄回来了!?他现在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被人发现要惹麻烦的!”
“怕什么,谁会怀疑你这里啊。”
“连杜冲云那边都被人搜过了!”
“杜冲云和他有JQ你又没有,安心啦,你是周少嘛。”
落柔桑微微挑眉,怎么他就有JQ了?
“周少你去把门!”丝丝把他轰出去,周少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回头又问了一句:“怎么没见沧溟公子?他不是也了一脚吗?”
——从方才就没有见到他了吧。丝丝虽然有发现,却也无暇□去找,只能先试着解除摄魂术。
落柔桑站在她面前,“如果没有效果,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不要太失望。”
丝丝点点头,对上他的视线,眼前瞬间只剩下那双漆黑的眼瞳……
醒来时已经不见落柔桑踪影,他或许趁乱出镇,或许只是又找地方躲了起来,等着两大门派撤去。
丝丝微微茫然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周少不知何时已经回了房间正伤着脑筋,“现在怎么办?你跟幽冥左使搅和在一起,他倒是不见人影了,你怎么出镇?总不能一直躲在我房间里吧?”
丝丝似乎完全没有在烦恼这个问题,问:“菁蕊呢?”
“她倒是早醒了,似乎摄魂术也解了,虽然还记得孟柔桑的事情,却也知道他不是她哥哥,闹腾了好一会儿呢。”
丝丝点点头,“暮成雪和她在一起?”
“当然在一起,不在一起还不知道她得哭成什么样呢。”
可见菁蕊还是很喜欢这个哥哥的,除了“体弱多病”,落柔桑可说是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哥哥,甚至丝丝都觉得暮成雪身上也有些许孟柔桑的影子,让人怀疑菁蕊会不会其实是个恋兄狂。只是那完美的哥哥,如今却说没就没了。
“那就不必担心了,要走,当然就光明正大的走。”
“你你——该不会现在就要露面?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你——”
丝丝笑笑,起身整整衣服,拍拍周少,“就是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来吧,菁蕊闹完了,该我们闹了。早些把这里的事解决,我还要去找莲莲呢。”
第46章 小白莲的出走
白莲又不见了。
丝丝此时正坐在客栈前堂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梨花带雨哀怨不已——“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魔教中人,什么都是假的,连我们的感情都是假的,叫我还怎么活下去——呜呜呜呜——”呜呜咽咽渐渐便有了嚎啕之势,她往桌子上一趴,那肩膀抖得就跟筛糠一样。
她面前是两大门派的主事人——崆峒师叔和昆仑大师兄,还有其他弟子若干,他们刚刚经历过菁蕊那一场撕心裂肺正心有余悸,一看如今小卓也要开哭立刻头痛不已。
对于小卓,他们虽然怀疑,但她也的确有可能只是个受骗女子,没有证据说明她就是跟幽冥左使一伙。
崆峒师叔毕竟年长,一看这个架势连忙劝了两句,在她哭到收不住之前问道:“小卓姑娘,我们知道你也受骗的可怜女子,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落柔桑劫了你去,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说到底,还是怀疑她。
“他要我跟他走——”丝丝边用帕子擦眼泪边道,“可他是魔教中人,我就算再没身份也知道洁身自好,不能就这么走上歪路,可是,可我——”她大义凛然忍痛割爱,她被人欺骗伤心难过,谁再指责她,谁就不是人!
“够了。”那虽淡却冷,带着强硬的声音传来,暮成雪拨开众人走过来,“师叔,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小卓先静一静。”他一直关心着小卓,在得知孟柔桑竟然是幽冥左使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只是他不知道小卓的想法,如果她明知道孟柔桑是幽冥左使依然决定跟随他,那么他不该出现。可是既然她回来了,那么,他不能看着任何人为难她。
丝丝仍在呜咽,可是她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她现在应该继续痛哭流涕的,在本来的盘算中暮成雪是证明她清白的关键人物,让他动容很重要,可她的良心却让她不忍在暮成雪面前太过分。
“公子,是我认人不清,我没关系了……”
“不必叫我公子,你现在不是在暮氏山庄寄人篱下,更不是下人。”
丝丝微默,他这样说,是想让她叫他的名字吗?可是她已不想让两个人之间再有任何的距离拉近。
崆峒师叔看出两人关系非常,本也无心过多为难,便就此罢了。暮成雪陪她返回房间,问道:“小卓,日后你要去哪里?若是没有其他去处……”
“我还有其他事情……”丝丝轻声打断他,“公子,只怕小卓要就此拜别。”
暮成雪沉默着没有说话,他还是知道什么的吧。关于小卓的风言风语那么多,即使他不信,即使他无所谓,心底深处还是应该明白的。
“若今后遇到任何困难,或者……”他想说什么丝丝明白,但他终究没有说下去。现在的他,有什么能力说这种话?“你要保重。我……去看看菁蕊,她好像还没有接受孟兄不是她哥哥的现实。”
丝丝笑着点了点头,走过暮成雪身边。
暮成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微微绞痛。可是,他已不能追上去,伸出自己的手去照顾小卓。不仅因为孟柔桑,也不是因为关于小卓身世的那些流言蜚语。
只因,菁蕊还在等他。因为他,爱着小卓,却对菁蕊动了心。他怎能忍受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自己,这样的他,没有资格拥有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从一开始,欢情散就是有效的。
只是他不能容忍自己。
丝丝在当日离开蜀镇,不得不去找那个再次翘走的小白莲。
而说起白莲此人,以他的个性,出走了,岂会自己回来?
他会引落柔桑出来单纯只是因为不爽,拿他来泄愤而已。于是把人拎出来了,假面具扒了,他就算爽了一点也不会回去。
笑无情并没有什么事情想做,也就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他在附近的城镇随便走走,然而别处并不如蜀镇那般江湖人云集,这种市井生活无疑是他所陌生的,除了曾经因走火入魔外加被丝丝砸了脑壳变小白的那段日子,他没有经历过寻常人家的生活。他是沧溟公子,也只是沧溟公子。
茶馆里说书人拍着惊堂木,饭馆里小二吆喝声声,四处都是平静和乐的景象。笑无情不习惯,也不喜欢。他找了酒馆坐了,颇有些无聊间,却听一个清甜的声音问,“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吗?”
抬眼间见一女子,年纪不大,或许只能称之为少女。着了一身粉桔的轻装,外面是淡黄薄披风,还缀着细小的碎珠。娇俏又粉嫩的一个女娃,被这身衣衫更衬得如晚霞里的樱花一般,笑容间娇柔讨喜。
笑无情还没有应,她便顾自坐了,在笑无情淡淡沉默琢磨着要不要一掌把她拍出去的时候,突然一笑,清甜悦耳的声音笑道:“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坐一下就要打我吧?”
小女娃呼吸绵长,听起来倒是练家子。笑无情面容未动,就算是个江湖人,这么一个小女娃,似乎也不值得出手。
女娃似乎很会察言观色,见没有危险,便挪着凳子靠近了些,“一个人坐这里会很无聊吧?我带你去玩啊……”
倒是有些好笑,这么一个小女娃娃,又能带他到哪去玩?
不过她并不令人讨厌,而且,笑无情的确无聊——他倒希望,这显然有备而来,不知做着什么盘算的女娃娃能有胆量给他找出些事来。
那女娃没问过他是谁,也没说自己是谁,扯着他的衣袖便将他拉出客栈,一路钻了几条巷子,来到一条并不宽阔的热闹街道。——说热闹,也许并不贴切,该说是喧闹,或者吵闹。
这里,就是传说中那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女娃直奔着一间赌馆就钻进去。
笑无情往这喧闹之地一站,便与这里格格不入,那一身清濯与妖气便是那天地相合云泥相撞。他倒是混不在意,可怜了那些在无意间瞥见他的赌徒,一眼瞧过去便瞧得傻了,赔了钱都不知道。
女娃硬塞了二十两银子给他,还特地声明道:“这是我的,帮我变成一百倍!”
“这就是你能找到的事?站在这里无聊跟坐在酒馆无聊,并无什么不同。”笑无情将银子随手一扔扔在赌骰子的赌桌大字上,便准备走出赌馆。女娃“哎哎”叫着便要追,身后传来开出“六五六——大!”的声音,又忙回头将银子划拉到腰包里,这才又追了出来。
“哎哎,你总有别的感兴趣的东西吧?吃的?喝的?哪怕青楼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