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子桐一愣,“你是宗家的人?”
“什么?”宗麒一脸茫然,巫子桐自己也很快否定了。宗家历史悠久,又身份特殊,这一代的年轻继承者里应该不会有她没见过的孩子,(啊,来个私生子什么的就不一定……)况且……“界”的存在,早已经被取消了。
左看,右看,宗麒都是一脸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或许,只是悠长岁月里分家失散的血脉。
在古时,宗家的人同时担任着“守门人”和“界”的职责,维持阴阳界的法度。然而在悠久的岁月中,神明消失了,黄泉也脱离了原执法者的掌握渐渐形成自己的铁律;而其中的鬼道,早已不需要“界”的支撑,小鬼也无法走进阳界……
宗麒有在认真听。但是有听没懂。
“就算我是那什么界的子孙,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来追赶我!?”
“界的血脉不断,它们就无法离开鬼道……自古‘界’都是在群鬼的觊觎下过活,小鬼们将界拉入鬼道,企图杀掉他们……虽然‘界’的制度已经取消,鬼道形成了自身的规律,它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那里出来,但是那些小鬼是没有脑子的,它们似乎依然认为除掉所有的‘界’它们就可以自由了呢。”
怒了。宗麒感到哭笑不得,他十几年来被折腾得没有一刻安宁,竟然只是因为那些傻鬼自以为是的错误。
“没有办法摆脱吗?”千夕轻轻开口,巫子桐看了她一眼,干干脆脆说,“没有。”
没人能让那些傻鬼放弃干它们执着的傻事。
“我们得快点回去,那些小鬼很快就会看到宗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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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兔子一直扯着宗巳的衣角,拖着他们跑跑跑,宗巳不知道她要带他们去哪里,仿佛有一种不可抗力,驱使他跟着这个古怪的小女孩。
女孩突然之间停了下来,转头冲宗巳灿烂的一笑,松开了手,自己向前方跑开了。
“喂,你去哪……”
宗巳没来得及说完,女孩消失在黑暗里。她消失的地方像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有强烈的光刺进来,并且不断扩大。宗巳和巫燏不禁遮住眼睛,有一个声音问,“是谁在那里?”
当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那道裂开的缝隙是一扇门,门已经完全打开,一个穿着旧式服饰的女人正吃惊的看着他们。
“你们不是今天要来的客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宗巳呵呵苦笑,“我们迷路了……”
那个女人突然就很明了的笑了,“怎么没有人带你们进来吗?过来吧。”
女人后退几步让他们走进那扇门,门里是看起来很普通的旧式木质建筑。
啊啊啊,终于得救了……
“我叫阿银,是这里的巫女,……堂里应该已经让人去接待你们了……嗯……我带你们进堂里去好了。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诉我。”
进了村里以后终于见到个人了……(正常人)还以为要在这个鬼地方当个短命鬼……
他们跟着阿银转进后堂,远远听到有人歇斯底里式的哭声。
“啊啊啊——!怎么办啊——我竟然把客人领丢了!!啊啊,他们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啊啊啊啊——我对不起太婆啊——我怎么可以把太婆的客人弄丢啊——”
宗巳和巫燏看着那个被众人极力安抚的女人,傻了。
“啊,原来是阿阴去接待你们啊……”阿银咯咯笑,猜得出她是怎么弄丢人的。她要是个外人,也不会跟阿阴走。
身边的人远远看到阿银带着的客人,好心跟阿阴说,“好了,别哭了,客人不是在那里么……”
哭声刹那间停止,阿阴抬头,扭转,两眼啪啪放光盯住宗巳和巫燏,他们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阿阴已经嗖嗖来到他们面前,—— 一个阴森的大特写啊……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跟家里死了小强似的,转眼间一张脸死人般阴森冰冷。
“你们……没事吧……没迷路吗……?”
听着她的声音巫燏和宗巳打了个寒颤,那种悠悠的飘忽的亲切,宗巳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像回到小时候第一次见鬼时害怕得想哭。
――――― ※ ※ ※
粉笔在黑板上犹豫的划了一笔,又划了一笔,中断。
数学老师缓缓回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转回去,再转过来……“那个……我说……”他看看一脸坦然站在教室后面的流青,“那个……请问你是……”
“不用在意我,请继续上课。”流青看起来毫不在意,可是满教室的人都在意啊……只有叶若把头几乎低到了桌洞里。
老师犹豫的转回头,粉笔又在黑板上缓缓划了一笔,顿住。再转回头,疑惑的看看流青,然后眼睛扫过整个教室……为什么……今天有这么暗吗?他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好像只有这间教室里跟阴天了一样,似乎还有一两个恍惚的黑影从半空里飘过……只有教室后面的流青的四周看起来干干净净。
老师拼命让自己不去在意,生硬的把头再次扭回去,粉笔又在黑板上划起来。
教室里的学生非常惊奇的看着老师竟然对一个上课时留在教室里的陌生人视而不见,更惊奇老师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衬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湿了一片……今天不热的哦?
窗外的阳光透过了玻璃,却仿佛被另一种东西阻断。叶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想回去以前,什么也看不见,感觉不到,时间如果倒退,她死也不会拉着千夕去那个不入之山。
“那个……我说……”粉笔写字的声音又停止了,老师慢慢转过头,视线尽量游走在学生们的身上而不是他们周围那些黑乎乎的影子。叶若发现,老师这个“那个我说”的口头语还真严重哎。
“同学们……我们是不是,该把灯打开……?”
“老师,没有阴天啊,为什么开灯?”学校明文规定节约用电哎。
老师瞅了一眼窗外,是哦……又没有阴天……咽了咽口水,继续写讲义。
流青挑了挑眉毛,这个老师看到什么吗?
突然间有着隐约的耳鸣,嗡嗡直钻入脑。流青微惊,知道自己是灵冷感,他的眼睛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是四周如果有大量的恶灵作乱,他就会产生耳鸣。
小小一间教室……他开始认真考虑他是不是忽略了很严重的危险性。
老师背后突然一阵冰凉,他脖子僵硬的转头,看到教室里那些淡淡隐约的阴影变得浓重一片……“那个……我说,那,那……”
看着老师那恐惧的反应,他一步步后退,紧贴着黑板,流青知道真的不妙,立刻上前一步抓起叶若的手。
“我们快去医务室领那个女人,先跟我回巫家。”
流青的用语有够不中听……
流青刚要带着叶若离开教室,教室的门竟变得模糊,墙壁仿佛融化般将门窗融在一起,突然消失不见。整个教室变成一个水泥和石灰的方盒子,没有了出口……
“啊啊啊————”
尖锐的惊叫声仿佛是从这个房间外的四面传来,是凌胡的声音!
班上的人被黑色的影子缠绕着,空气旋转,再旋转,那一张张原本熟悉的脸,在转过来面对叶若时却如同铁青,死人般呆滞却阴冷的眼睛像一个个雕琢败工的劣质木偶娃娃。
叶若两腿一软,想要跌到,又被流青扯了起来。
“那,那个……”老师一步三颤顺着墙边挪到看起来还正常的两个人身边,扶了扶因为惊惶而歪掉的金边眼镜,“他,他们……”
几个人行尸般的走着固定的步伐,缓缓走着一个不规则的圈,撞倒了桌椅。班长……那个人是班长吗……?她……究竟是张得什么样子?叶若突然想不起,明明每天都在看的脸,可是班长究竟张什么样子?是这样吗!?
班长的脸一点点扭曲,变暗,两只眼睛空洞的睁着,越来越大……看起来明明是另外一个人……
“呀啊——!”叶若惊叫一声,晕倒。流青怒了,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添累赘……他拎起她丢给旁边的老师,“接着,你照顾她。”
“哦,……哦。”老师慌乱的接过像丢东西一样被丢过来的学生,扶好的眼镜又被撞歪。
流青抄起旁边的凳子,在墙上撞散,提着一边的凳腿。真是给他找的好差事!面对渐渐围过来,越走越近的几个行尸般的学生,完全不会除灵的流青毫不犹豫的选择物理性攻击……“住,住手,别打学生!”老师惊惶的阻拦,流青一句“闭嘴!”抬手朝走得最近的一个男生抡了一凳腿。
啊啊,看着别人在他面前打学生……老师那个揪心,摇摇晃晃想要晕倒。流青仿佛感应到了似的,罗刹一般转过头来,狠狠说了句,“不准!!”
啊啊,他这短暂的教师生涯啊——
“客人,请这边走……太婆在里面等你们……”阿阴的声音仍然是冷冰冰的贴着人的脖领子游走,竖起了一片寒毛。宗巳和巫燏跟着她,来到一扇门前,阿阴准备开门时停了停,提醒他们,“太婆年纪大了……说话时请不要太大声音……”
……难道他们的太婆心脏不好?宗巳奇怪的想,他又不是大嗓门,没那么夸张吧。
阿阴打开了门,做了个请他们进去的手势,自己却留在了门口。宗巳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拉起巫燏的手进去,谁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虽然巫燏是不害怕……可是他怕啊。
太婆……年纪大了啊……
宗巳看到那个盘腿坐在一个祭坛前的婆婆,啊啊,他感慨,没感慨得出来。
现在就明白了阿阴那句“说话时请不要太大声音”的意思。那太婆老得就跟风蚀了几百年的老树皮,好像刮阵风进来吹一吹,都会掉下渣来。
“你们……就是轩辕太奶奶的客人……?”
噗——宗巳的鼻腔里硬憋回去一股气儿,没敢笑出来。啊啊,太奶奶啊……
“是的,我叫宗巳,这是巫燏。”宗巳鞠个躬,巫燏跟在后面欠了欠身。太婆伸出一根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指,指了指她对面放了两个垫子的地板,“坐。”
宗巳和巫燏走过去,陈旧的木地板发出好像随时会塌陷的挤压声。
“是宗家的人啊……你们,是来问什么的?”
一直沉默的跟在宗巳身旁的巫燏这时才抬起头来,淡淡说了两个字,“白鬼。”
太婆睁开那眼皮松弛拉达着不知是睁是闭的眼睛,看看巫燏,“你……叫什么?”
“巫燏。”
“巫……”太婆的眼睛又闭回去,仿佛小憩似的,缓缓说,“白鬼的事情你们巫魅子家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太婆,我不姓巫魅子。”
宗巳完全听不明白两个人在说什么,是姓巫,还是姓巫魅子,太婆似乎哼哼的笑了一声,“难保,你们巫家不会再出一个巫魅子。”
看巫燏没有应声,太婆似乎也没有再为难的意思,她苍老的颤微微的声音,一开始叙述,竟然低沉而庄重。“白鬼,是太古的鬼。这里的山原是太古百鬼之巢,而百鬼为首的,就是彩鬼一族,白鬼就是其中一只……”
“但是,太婆,在宗家的记录上,白鬼才存在不到一千年……”难道两个白鬼并不是说同一个?巫燏一直有这样的疑惑。太婆睁了一只眼看看她,鼻子里又哼哼两声,“宗家的记录没有错。白灵非鬼,难道宗家的人终于也没有说出白鬼的真相吗?”
白灵非鬼。
巫燏和宗巳惊了一惊,宗家古纪事上的记载,这与世隔绝的百鬼村怎么会知道。
“不用感到太奇怪,虽然这里偏荒僻壤,但是有关百鬼的事情,还是一定要知道。过去也常常会有为此而来的来访者。……宗家所记载的那个白鬼,的确不是现在所说的这一只。因为白鬼早在800多年前就不存在了。”
两个人谁也不敢支声,怕打断了太婆的叙述,太婆停了停,片刻思忖,“宗家不肯说出白鬼来历,也无他,不过是不想巫家人难堪。……你们知道千年前地府大开,群魔乱舞吧?”
“是的。”
“那也正是巫家舍弃巫魅子之名,与宗家结缘的时候。巫魅子……乃是不断与罪孽纠缠的一族,他们的血液里传承着驱鬼之术,巫魅子收鬼,不是为了灭鬼,而是养鬼。将鬼养在自己的体内,血里。巫家伊始,便将此列为大忌。
800多年前……巫家与宗家结亲,欲两家合力整治乱世,那个时候,成为宗家小儿子的未婚妻的女孩,后来曾经名噪一时。她——叫作巫楚。”
巫楚——
那个名字,已经被忘记太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相识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再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所有人,只知道她叫作白鬼。
冷千夕坐在巫家的客厅里,她的身旁,是久违了800年的少年。
她还记得走进宗家大门的那天,那个大男孩似的宗家小儿子,那因为不情愿硬要他接受一个陌生的未婚妻,而拿她打趣的笑容。为什么转眼间,人鬼殊途。
****
897年前,地府之门大开,世上群魔乱舞,鬼道也陷入一触即发的危机中……
巫楚抱住宗翔倒下的身体,她不哭,哭了,就是承认宗翔会死。她不会让宗翔死,所以她不哭。
宗翔面色惨白,却仍旧努力笑笑,“别担心,鬼道里都是些丑陋的小鬼,又没有美女……我才不会去……咳,咳咳……”他每咳一次殷红的血就顺着嘴边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衣襟。还能躲多久呢?地府之门已经开了,鬼道也陷入混乱,鬼道里的群鬼要冲入阳间,便首先要杀掉身为“界”的宗翔。
巫楚用衣袖擦去宗翔嘴边的血迹,屋子的一角,却突然发出灵动——被发现了!角落里的阴影向他们冲出来,巫楚慌忙向身边探去,却摸了个空。带着宗翔躲得太匆忙,所有的武器都遗落在外面……巫楚拾起身边的石子,沾上手上宗翔的血,注入念力击出去,阴影在未成形时便被击散,然而越来越多的暗影,却在屋子的各角聚集……
“阿楚!”门被一脚踢开,巫梦横冲进来,“我来救你了!”
巫楚看着走近的巫梦,感到了绝望。
那个根本没有灵力的姐姐打算拿什么来救她?
巫梦来到巫楚身边,俯下身,看看房子的阴气一片的四角,打了个哆嗦。“别担心,我有秘密武器。”她看似很可靠的拍拍巫楚的肩膀,深深的吸足了一口气——“救命啊——!!”尖锐的声音瞬间刺激耳膜,毫无准备又身受重伤的宗翔险些死于惊吓。
然而应着巫梦尖锐的声音,宗翔的大哥宗翃一跃进入房间。
巫梦笑笑的跟巫楚说,“我有救兵。我可是特地带宗翃一起来找你们的。”
是啊,不带着人,你指不定被哪儿的小鬼吃了。
宗翃解决了屋里的小鬼,面色沉重的走到他们身边,巫楚感到心里一沉,不自觉的抱紧了宗翔“出了什么事吗……”
“巫楚,我需要你来帮忙……百鬼村传来消息,因为地府的动荡,百鬼封印有了裂纹……有一只彩鬼逃出来,正要冲入鬼道……”
巫楚的手紧紧抓住宗翔,鬼道是小鬼群集的地方,却不是那样一只鬼可以容身的……彩鬼太强,进入了鬼道,势必会打破鬼道的平衡。这一次,真的是劫数?
巫楚慢慢放开宗翔,站起身,“我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彩鬼进入鬼道。”
巫楚离开了。
直到死的那一天宗翔都后悔让巫楚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应该留她在身边保护他,至少,是生是死都可以在一起。鬼道保住了,可是就算鬼道破了,又怎么样。
****
“那么,究竟发生什么?白鬼为什么还在这世上?”巫燏问,她心里也许明白什么,也许什么也不明白。太婆停下叙述,缓缓说出四个字:“巫家禁术。”
“不可能!”巫燏站起来,“巫家人在舍弃巫魅子之名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使用驱鬼术的能力!”
太婆并不急,她仍旧小憩式的闭着眼睛,“是的,她不能使用驱鬼术,所以,巫楚吃掉了白鬼。”
鬼吃人,人吃鬼,生不像人,死不像鬼……
宗巳的脑中,隐约浮现着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似乎曾经听宗家的人说过,但是,这句话,宗家的人却决计不在巫家面前提起。
鬼吃人,人吃鬼……
说的,就是近千年前吃掉白鬼,守住鬼道,结束那一场乱世的女人……
――――― ※ ※ ※
(六)鬼校1
那个……是……什么……?
宗麒盯着客厅角落里一个被咒符缠得几乎成了木乃伊,单脚着地摆着奇怪姿势,而且从他们进门之前就一动不动的某种动物……
“啊,别介意那个。只是个犯了点小错误的家养宠物。”巫子桐一脸阴沉的露着客气的笑容。
房子的大门毫不客气的被踹开,留下一个微微凹陷的黑脚印。
流青一脸狼狈,肩上扛着一个,腋下夹着另一个,毫不顾忌屋里三双惊异的视线,将两个大累赘往沙发上一丢,巫子桐愣愣的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被抛到沙发上然后被弹到地上。
“……这是谁?”
“学校的老师。”
“……把他弄回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
“……”巫子桐看看老师,又看看叶若,“……凌胡呢?”
“……”
……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巫子桐盯着那个狼狈不堪的流青……把人忘了??
“去?给?我?找。”巫子桐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谁还想回去那个鬼地方。流青不挪脚,千夕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找她。”
“白鬼。”巫子桐突然叫住她,千夕愣了愣,回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但是你似乎也明白鬼道不是你这种鬼可以呆的地方,只要你一出现在鬼道,就会引起鬼道动荡……到时候群鬼将‘界’拉入鬼道,谁也救不了这孩子。”巫子桐向宗麒看了一眼,“希望你不是一时兴起。”
冷千夕笑了笑,那笑容,是历练千年的悲伤。
她怎么会不明白,又怎么可能……“一时兴起”。
她看看宗麒,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依然逃不掉宗家的宿命。她知道他不会跟她一起去,那里对他无异自投罗网……况且,他们现在的交情更不值得他去为了她拼命。
千夕转身,宗麒只是愣愣看着她的背影。也曾经……这样看着一个女人,决然的离去。
千夕走到门边,扭开了把手。
门外,悠野的手停格在准备敲门的动作,呆呆看着门里整个人僵住的千夕,空气凝固在两个人之间。
“悠野?进来吧。”流青闯入他们的僵局,悠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被流青拉进门里,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你……还好吧?”
“嗯。”千夕点点头,笑容里有点苦涩。
他以为她不会再想和他说话。以为,不会再见面。千夕的在悠野脸上停留片刻,转过身去,“我该去找凌胡了。”
悠野看着千夕离开,追随着视线,忘记把门关上。
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小孩子的恋爱……巫子桐还是沉不住,“想追就去追啊。”
悠野一愣的时间,已经有另一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擦过悠野的身边匆匆追出门去……巫子桐看看宗麒冲出去的背影,——她那句话是对悠野说的,可不是对他。
可是那个少年,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一直后悔,直到死的那一天宗翔都后悔让她离开了他的身边。是谁呢……在宗麒的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份悲痛。他不想再后悔,不想再看着她决然的背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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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的锁,好沉,好重……
她日日夜夜凝望着黄泉昏黄阴霾的天空,她的眼睛望穿那里,是不是就可以看见阳间?已经忘记过了多久,一百年……两百年……
阴界的风猎猎吹起她的白衣,长长的衣摆在她沉淀千年的悲哀里飞扬,千夕静静望着她的身影,白鬼转过身,视线与千夕对视,千年前那场中途被扯断的恋情一直在她的心里,停留在那里,无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