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散去后,他恭敬的对马文才躬了躬身,说道:“就不打扰马少爷了,您忙着,我们先撤了!”
苏方慕眨了眨尽显懵懂茫然之色的美眸,她不明白,这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气势汹汹的出现,什么都没做便呼啦啦的撤走了,真是醉醉的。
因为胖掌柜整出的这桩小意外,马文才的理智回笼了。他在心里头暗斥自己的不冷静,刚刚着实不该朝苏方慕发作,不过现在并不是追悔懊恼的好时候,他努力平复翻涌奔腾的心绪,让自己看上去没甚么侵略性,温柔而无害。
他那温暖手掌落到了苏方慕的头顶,以极轻的力道拍了拍,而后道:“既然如此不便,那便改日吧!”
苏方慕原本还提防着呢,却被他非同往日的温柔给直击心房,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得极快,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马文才,正好与他那深邃惑人的眸子对上,一抹桃粉色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爬上了她那白净柔嫩的脸颊。
苏方慕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马文才只是耍了招以退为进,没想到会有这般意外之喜。不过没等他靠近苏方慕,屋内的苏方慕开口了,他这一声唤得很是及时,将苏方慕从那种莫名又玄妙的情绪中解救出来。
苏方慕动作极快的退到了门内,略显慌张的移开了视线,她的双手扣在门上,低声道:“文才兄,小弟就不多耽搁你了,请!”
看她这架势,分明是不想再同马文才谈了。
马文才暗暗咬了咬牙,对屋里头那人更是深恶痛绝,若不是怕吓跑了苏方慕,他真想现在就冲到屋里去将坏他好事的那小子给揍一顿。
忍,忍,忍,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马文才强忍着怒气和醋意离开了天字一号房,等到了一楼才发泄出来,一掌拍在了栏杆处,将雕着狮子戏绣球造型的柱子头给拍飞了。
胖掌柜的被这声响动吓得钻到了柜台里头,生怕马文才看到他会找他算账。
马文才哪是会轻易退缩的人,他离开福来客栈后并未回去书院,而是在客栈斜对面的云来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座,居高临下,时刻注意着福来客栈门口的动静。
天字一号房内,苏方慕关上门后有用微凉的手掌轻拍了热烫的脸颊几下,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而后才往屋里头走去。
“刚刚那个唤作文才的…是你在万松书院的好友?”苏方木朝小妹露出了个极温和可亲的笑容,用话家常的语气探问道。他与苏方慕是双生兄妹,自小就亲密无间,怎么会看不穿此时苏方慕的刻意遮掩。正因为如此,他才暗恨不已,小妹只离家短短几月,就要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狼崽子叼走了!
“…嗯。”苏方慕听到马文才的名字后就觉得脸上热得不行,心里头也乱得很,因此回答的稍显迟疑。
“他是哪里人氏?家中是作甚么营生的?”苏方木暗暗磨牙。
“会稽人氏,他爹爹是会稽郡守马大人。”苏方慕老老实实的将她所知道的告知兄长。她并未深想,还以为兄长是怕她交到损友才这般细问的。
家世倒是不错的!
“那为人如何?学问可是好的?”苏方木继续问道。
“文才兄看着是个冷情的,不过内里是个再仗义不过的,平时很照顾我,骑射功夫和剑术多亏有他指导我才不至于堕了兄长的威名。之前秦京生针对我,也是他,次次回护。今夏闷热,我遣阿七去买的冰早早地就用光了,是马兄将府里囤的冰都运了来,解了我的烦忧。”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苏方慕脑海中不断的盘旋回放,指导自己剑术时的认真,纵马前来营救时的英武,替自己出头收拾秦京生时的霸气,还有他时不时流露出的别样温柔…
苏方慕沉浸在了回忆中,隐隐的,她觉得她就要触及到了一直为她所忽略的真相。
苏方木一看小妹的表情便知道要糟,他在心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声蠢,明知道小妹对马文才有些不同,偏偏提他作甚么,现在可好了!懊悔之下,苏方木无意识的握拳用力捶了下腿,然后…他闷哼出声了,似乎痛得厉害。
其实一点也不痛,苏方木伤得是小腿又不是大腿,他只是在捶到腿上的那一刹那突然想到要用这个法子吸引小妹的注意力。
他成功了,苏方慕因为他这一声闷哼紧张极了,她慌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兄长的腿是何种状况,那个就快要触及到的真相被她抛到了脑后。
“兄长,你真是太莽撞了,明知腿上有伤,怎么可还用这么大力气捶!”苏方慕的眉头紧皱,责怪的语气难掩内里的担忧。
“是我的错,让小妹担心了!”苏方木赶忙认错。愧疚的同时,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得意,心道:‘同那个心怀叵测的狼崽子相比,小妹还是最在乎我这个大哥的!’
尽管心疼小妹心疼到不行,苏方木还是忍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愧疚支使小妹做这个做那个,让她连停脚的功夫都快没有了。也正因为他这种行为,阿七差点拿眼刀子戳死他。
就这样,苏方慕一直忙活到了天色渐暗之时,别说她现在意识不到她对马文才的心思,她连马文才是谁都快想不起来了。
累成狗!
“小少爷,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书院的门禁时间了,咱们该回去了。”阿七提醒道。
“哦,对,对。”苏方慕懵了下子,而后才点头道。
“小妹,今日我们便换了吧,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你完全不必担心。”苏方木一想到小妹回书院后要同马文才那狼崽子日日相对,别提多闹心了,也因此说了句没怎么过脑子的话。
“…兄长,你是在逗我吧?”苏方慕觉得自己心目中兄长那英明睿智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了,这…真的不是在说胡话吗!
“若是真换了,你要如何解释一日之内高出这么多的事情?”苏方慕无奈道。
苏方慕这一句话就将兄长噎得回不了话了。
万般无奈之下,苏方木只有多在小妹耳边讲几遍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与书院里的男子保持距离之类的话。
他们走到客栈大门的时候苏方木还在叮嘱身侧的苏方慕,也正因为此,斜对面酒楼二楼的马文才只看到了他一个侧影,并不能辨认出他是谁。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这回被坑的是马文才。
马文才见苏方慕他们从客栈出来,拎起桌上满满的一壶酒只往口里灌,当然这一壶酒他也没全喝掉,他刻意剩了一半往全身各处撒去,弄得浑身上下满是酒气。
端着一托盘热腾腾菜肴的店小二亲眼目睹了马文才这一怪异举动,手抖了抖两抖,托盘上的菜撒了一半。
东家,咱们酒楼来了个有疯病的啊!!


第23章 梁祝篇
马文才急奔到酒楼门口,而后装出一副醉酒的模样,脚步踉跄的朝苏方慕他们那边去了。他赶在苏方木兄妹上马车之前追到了他们兄妹身后,伸手猛地拍在苏方木的肩膀上,醉意朦胧的说道:“方慕?你怎么还…”
对,没错,马文才就是故意的。他装作认错人的样子,一点也没留力的拍在苏方木的肩膀上,这样等苏方木转过身来,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看见这小子的真容!
然而,等苏方木抚着遭受重击的肩膀转过身来冷眼看他的时候,他懵了…
他…他居然打了大舅子…打了大舅子!!
这样可怕的认知在他脑海中不断的盘旋,想他马文才酷炫狂霸拽的十几年人生里,还从没这般无措慌张过。下意识的,马文才将眸光转向了呆立在一旁的苏方慕。
苏方慕也懵了,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本应该回去书院的人竟携着一身酒气出现在他们眼前,并且见到了兄长的容貌…
她以为马文才会露出无措又懵然的模样是因为看到她同兄长八分相像的容貌,心里慌得不行,急忙忙的在心里头盘算应对的法子。
苏方木可不这么认为,他醉过酒,也见过旁人醉酒,自然知道醉酒之人该是什么模样。马文才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不假,可他神色清明得很。而且,就他刚刚猛拍自己肩膀时的力道来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呵呵,他怎么可能允许小妹嫁给这等狡诈奸猾之徒…
因此一事,马文才成功登顶,挤下了原本排在黑名单第一位的吴郡郡守之子谢清逸。
手贱一时爽,将来悔断肠啊!
只把人记到黑名单上就算完事?自然不是,哪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苏方木勾了勾唇角,脸上现出一抹冷笑来,他伸手在马文才的肩膀上连拍了几下,而后道:“文才兄,你醉得不轻啊!”
马文才为了表现醉酒的姿态,站得并没那么稳当,被苏方木用足了力道连拍带摁的,他一个没撑住,便跌在了地上,姿势狼狈极了。肩膀那是真疼,在方慕眼前丢了人,也是真心塞,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脑中灵光一现,心道:对啊,我这儿还‘醉’着呢!
“…怎么,怎么有两个方木?看来我真是醉了…”马文才顺着苏方木的话开始装模作样,边揉太阳穴边做醉眼朦胧状,抬头在苏方木兄妹之间来回看着。
苏方木就等着马文才说这话呢,他弯下身子,离未来得及起身的马文才近了些,俊秀面庞上的笑容也变得温和可亲起来,这样突兀的转变让马文才浑身一凛,直觉不好。
“既然醉了,那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吧!”伴随着这句话,苏方木挥掌将马文才给砍晕了,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兄长,这…”苏方慕看着都替马文才疼,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头确实觉得兄长此举有些过分了。
“他现在是醉意正浓,可过一会儿酒劲儿便能散不少,到时候他神智清明了,若追问我们兄妹的事可怎么好!还不如就趁着他醉酒糊涂的时候让他睡过去,第二天一早他也只会当是醉酒之后看花了眼,以为是两个你…”苏方木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他面上的表情是极严肃认真的,语速不徐不疾,所言更是直戳要害,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于他。
兄长说的好有道理!
对,没错!还是兄长想得周全!苏方慕觉得自家兄长做得棒棒的,她那双澄澈明净的眸子里盛满了对兄长的崇拜之情,至于躺在地上晕着的马文才…呵呵,她暂时看不到。
被小妹这样看着,苏方木很是心满意足,眼神愈发的深邃迷人起来,笑容灿烂耀眼,晃得阿七等人都不敢直视了。
苏家的马车将苏方慕和昏睡着的马文才送到了书院门口,临分别前,苏方木还使坏道:“马文才是个极聪慧机敏的,你同他交往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省得被他发现破绽了!”
苏方慕自然点头称是,她道:“我会注意的!”
苏方木见小妹答应的干脆,心中甚是愉悦,很放心的同小妹告别之后乘马车离开了。他不知道的是他家妹子是与马文才同寝的,就算答应了要保持距离,又能远到哪里去,每日朝夕相处的!
这不,才短短的半个时辰,现实就啪啪的打肿了苏家兄妹的脸,距离这玩意儿,不是你说近就能近,想远就能远的!
马文才是练家子,自然不会像文弱书生那样晕几个时辰,在苏方慕和阿七撑着他往寝舍走的时候他便醒了,不过一直隐忍着没吭声
而作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书童兼小厮,自家少爷喝醉酒需要照顾的时候马统怎么能不积极地上前呢,然而…他高估了他的重要性,他最最敬爱的少爷居然像赶苍蝇一般将他挥开,还是无意识的那种!!
更!伤!人!
其实马统真是想多了,马文才不是嫌弃他,他和苏方慕哪有什么可比性。
“苏公子,还是您来照看我家少爷吧,我去熬解酒汤就是了!”马统心塞的表示。
苏方慕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她还没将婉拒之意表达清楚,马文才便抚着脖颈坐起身来了。他的眉头紧锁,薄唇快要抿成一条线了,白皙纤长的手指在脖颈处来回按着,时不时从唇边泄露出两声闷哼,看得出来,他似乎很不舒服。
马统不晓得为啥少爷醉酒不按头按脖颈,可苏方慕却清楚得很,马文才按的那地儿就是她家兄长用手刀砍上去的位置。
她心虚啊!
“马统,快去给我熬碗解酒汤来!”马文才这会儿总算是睁开双眸了,不过眉峰依旧紧锁着。
“你去吧,文才兄就交由我照顾了!”苏方慕朝马统点了点头,允诺道。而后她又对阿七吩咐道:“阿七,你知道解酒汤的方子,去帮马统一把。”
马统得了苏方慕的保证,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跑到厨房忙活去了。阿七虽说有些不甘愿,不过她一向不违逆自家小姐的吩咐,因此随后跟着退了出去。
“文才兄,可是难受得紧?我来帮你按摩按摩穴位,总归能缓解一二的。”苏方慕心怀歉疚,只想着要弥补一二,因此将兄长要她同马文才保持距离的话放到了一旁。
“劳烦方慕了!”马文才心中欢喜,不过面上并未露出分毫来。他已深知不淡定的后果了,已经得罪了大舅子,不能再把方慕给吓到了。
苏方慕端了方凳到马文才的床头,同时让马文才斜着身子躺好,头朝床榻外侧。她的手微温,指尖甚至泛着些许凉意,放到马文才那温热的肌肤上时,让他打心里升起了一种微妙的舒适感,刻意皱起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马文才猛灌的那半壶酒并不足以让他醉了,但此刻,苏方慕为他按摩时的那种舒服与放松让他沉醉了,他的头昏昏的,险些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怎么的,脖颈处还要更疼些…不合常理!”马文才暗地里掐了掐自己掌心,努力让自己神智清明起来,他故作不解的叹道:“我记得,当时…”
“脖颈处疼得厉害?无需担忧,我帮你按按。”苏方慕赶忙打断了马文才的话,那双白皙柔嫩的手移向了马文才的脖颈处。
“嗯,是这里。”马文才舒服的简直想轻哼出声。
帮马统熬解酒汤的阿七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后,她险些将那锅滚烫的汤扔到马文才的身上。她心道:也是小姐心太善了,要是搁我这暴脾气,非得让马文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作者有话要说:#不小心打了大舅子,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24章 梁祝篇
“少爷,少爷,解酒汤熬好了…”马统满面通红的站在阿七的旁边,额头上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儿。话虽说是对着马文才说的,可马统那湿漉漉的双眸却是朝着苏方慕的,他小心翼翼的将汤碗朝苏方慕眼前凑了凑,面上流露出祈求之色。
苏方慕并未想那么多,她见汤碗都到自个儿眼前了,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不过还没等她接过去,阿七横插了一杠子,将汤碗端走了。
“少爷,您已累了半日,这点子小事就交由我来做吧!”阿七道。不等马文才和苏方慕有所反应,阿七继续道:“等下若马公子依旧头痛脖颈痛,按摩之事也交由我吧,少爷是知道的,我跟您练过许久呢!”
说话间,她活动了活动空闲的那只手,咔吧咔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马统瞪圆了双眸,嘴巴微张,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苏方慕则是略显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她实在太熟悉阿七的这种做派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纯威胁。
马文才坐直身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向阿七,回应道:“我自己来!”
他眼底那得逞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稍显苍白。他接过阿七端过来的那一大碗汤汁,没有半分犹豫的一饮而尽,就好似感觉不到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一般。
马文才并不是被阿七的架势吓得如此,他在惩罚自己!苦汤汁子算什么,与疲累了半日回来还要受他支使的方慕相比,什么也不是。
“方慕,你莫要忙活了,早些歇着!”马文才板着脸道,说罢,他的薄唇又恢复了紧抿的状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绝非是针对苏方慕,他是在气他自己。
“文才兄,我——”只一个眼神,苏方慕便猜出了马文才的心中所想,心里熨帖极了,她笑着回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马文才极强势的话语打断了。
“快去!”马文才不容拒绝的说道。
其实,苏方慕真是有些累了。听马文才如此坚决的要她早些歇着,她也没再矫情的拒绝,速度飞快的洗漱完毕后钻到了铺好的锦被里去了,末了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爽…极了!
她倒是真爽了,在暖和和的被窝里滚了两小圈之后便去会周公了,可睡在书墙那边的马文才就遭了罪,心里好似被软软嫩嫩的猫爪子一下又一下的抓挠着一般,痒痒得直抽,身子却僵直的跟个木头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就这样,直到三更时分,马文才总算是睡着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身子僵直的时候有些长,他睡得很不踏实,额头处渐渐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做梦了,梦里,他回到了六岁那年生辰,就是在那一天,他听到了爹爹与舅舅的对话,这才知道为何他身为爹爹的独子却始终得不到他一句关心的话语。
正是因为他的出生,爹爹最爱的女人和舅舅最疼的妹妹离开了人世。
那天的雨大极了,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他跑出府去,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一处极雅致的庭院。有个眸子圆滚滚,身子也圆滚滚的肉肉嫩嫩的小姑娘撑着把小花伞为他遮住了风雨,她还将她的毛茸茸的斗篷披到了他身上。
他记得那斗篷上传来的奶香味儿,还有那暖和和温度,他记得小姑娘灿烂的笑脸还有缺了半颗的门牙,他记得她那肉乎乎的小手掐在他脸蛋儿上时的痛感…
一切好像又重来了一遍。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抽条长高,最后幻化成了苏方慕的模样,清丽秀雅,举世无双。可是,她只是朝她笑了笑,便挽着个连脸都没有的野男人翩然而去。
“圆圆,圆圆,不要走!我不准你同他走!”马文才紧闭双眸,嘴里喃喃出声道。他的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力道大的都将被面抓破了,额头上的汗珠儿越发的大颗起来,最后顺着白皙的肌肤滑下,隐入到墨发之中。
随后,喃喃自语变成了略显凄厉的喊声,将旁边睡得正熟的苏方慕都给吓醒了。
“文才兄…”苏方慕清醒之后连声唤道,声音极轻,不过貌似没什么用处。
她撑起身子探到马文才那边,她见马文才流露出了极痛苦的神色,心下大惊,赶忙掀被起身,连木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绕到马文才的身侧。
就在苏方慕那双温热的手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时,马文才猛地睁开眼,眸底透出的阴冷狠辣劲儿让苏方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苏方慕想要往后退,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便被马文才钳住了手臂,根本退不得。
“文才兄,你…松开手,好痛!”苏方慕痛呼出声。她试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掰马文才的手指,用足了力气却没撼动他丝毫。而后马文才干脆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拉,双臂一锁,将她禁锢在了怀里,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眸睡了过去。
苏方慕的脸颊贴着他火热的胸膛,那烫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直传到苏方慕的身上和心里。很快,苏方慕的脸颊便比那盛开的榴花还要艳上几分了,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樱桃般红嫩水灵的唇瓣此刻竟有些发干。
片刻的心神恍惚过后,苏方慕脸上的红晕褪成了苍白色,编贝一般整齐的皓齿咬着柔嫩的下唇,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得很。苏方慕觉得眼里热热的,湿湿的…
他唤的是圆圆!
他叫她不要离开他!
他肯定是将我误认成圆圆了!
苏方慕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堪又是心塞,最终这些都是转化成了怒气——既然早已有了心上人,为何对自己那般无微不至,不知道会教人误会么!
不过她到底不是个擅长迁怒的,没气多一会儿,她便想明白了,这事根本怨不得马文才,他许是将自己当成了知己和兄弟,所以才百般照顾,根本没想到眼前的俏二郎原来是女娇娥。
苏方慕不是没努力,她喊了马文才许多声,也试着自己挣脱,却最终都没成功,最后累极了,就趴在马文才的胸口处睡了过去。
就在苏方慕撅着嘴儿含着怨气进入梦乡之后马文才又睁开了双眸,他的神色清明得很,没有半分睡意。其实就苏方慕折腾出来的动静来说,入梦的周公都会被唤醒,更何况是一向浅眠的马文才呢。
他刚刚是在装睡!
马文才稍稍松了松禁锢着苏方慕的双臂,让她趴得更舒服一些。他的唇角上扬得厉害,勾勒出极其明显的笑容来,一双眸子更是亮得惊人。
就这样,他欢喜了一夜,知道天色渐亮之时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乐极生悲,苏方慕不搭理他了!
早起洗漱之时,苏方慕冷眼看他。
上课的时候,苏方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等到用午膳的时候,苏方慕端着饭菜同梁山伯、祝英台他们坐在一块儿,他插都插不进去。
遭遇了半天的冷暴力,马文才怎么可能淡定的起来,在去蹴鞠场的路上他将苏方慕堵在了墙角,想要问个清楚。
正好这一幕被李庆安看到了,可以这么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先是看到梁山伯与祝英台背靠着背赏景感怀,而后又看到王蓝田同荀巨伯拉拉扯扯,现在又亲眼见到马文才将苏方慕堵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