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想对文才兄说得是,英台他们还在被人追赶,能否请文才兄调头回去施以援手?”苏方慕转移话题道。
这会儿马已经停了,马文才不好再装作听不到,只得点了点头。
今日的巧合着实有些多,苏方慕与马文才在离他们被追赶的那地儿两条街的地方与祝英台、银心和阿七碰了的面对面。她们三人是刚从成衣铺子里头走出来的,身上皆穿着簇新的女装。
那一刻,祝英台是崩溃的。
还是阿七先反应过来了,解释道:“那两家人追着我们跑了两条街,若不是我们躲到成衣铺子里换上了女装,应该已经被徘徊在附近好一会儿的两家家丁给抓走了!”
“是的,是的。”银心在一旁心有余悸的附和道。
“真是难为你们了!”苏方慕翻身下马来到祝英台她们眼前,感叹道。暗地里,她朝阿七竖了竖大拇指。
马文才纹丝未动的端坐于马上,他居高临下的扫了眼祝英台等人,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来,似乎是在嘲笑她们的愚蠢。
可恶!着实可恶!
祝英台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气呼呼的拉过苏方慕,丝毫不掩饰对马文才的不满,嘀嘀咕咕的对苏方慕控诉她对马文才的不满。
她现在是说得爽了,可这一句句的,马文才听的真切也记的清楚,只等以后朝祝英台讨回来。
第9章 梁祝篇
此时会稽民风正由轻悍好勇转向敦庞尚礼,文采华章越发的为世人看重,不过剑术骑射也不至于被人轻忽了去,依旧是朝廷取贤任能的一个重要参考。万松书院能够屹立百年不倒,与其应时顺势是分不开的,在教导学生习得四书五经的同时,剑术、骑射课也都是开了的。书院后山有一大片马场,就是专为学生们的骑射课准备的。
除了像马文才这种对坐骑要求极高,或是像王蓝田那种用好马来显摆身份的,一般人上骑射课都是用的书院马场里饲养的马匹。苏方慕每回上课都挑同一匹马,杂毛甚多、色彩诡异不说,还跑得慢吞吞的。对此,马文才、祝英台等人皆表达过对她眼光的质疑,马文才还想将他甚爱的良驹送与他骑,不过被她婉拒了。她自知骑术不精,而好马多烈性,她可掌控不住,还是这样性子温顺的最适合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久到秦京生都忘了当初被马文才收拾的有多惨了,这天上骑射课的时候他居然又作死的去招惹苏方慕。
当然,他这回学聪明了些,只是在一旁说些意有所指的话来隔应苏方慕。他道:“之前听人讲过,什么样的人骑什么样的马!我原是不信的,可你们看看,马公子的这匹,振鬣长鸣,万马皆喑,堪称神驹。再看看王公子的这匹五花马,瞳似黄金,神骏非常,可不就是应了主人的身份?可某个人的坐骑…呵呵…”
秦京生将鄙视的目光投向苏方慕的同时还不忘拍拍马文才与王蓝田的马屁,也是醉了。
不过他这得意劲儿也不过维持了一瞬,他骑着的那匹黄骠马猛地长嘶一声,而后躁动不已,扬蹄甩尾,将没有半点防备的秦京生给甩落在马下。而后,它晃了晃头,哒哒的跑到苏方慕跟前,很乖顺的用长脖子蹭了蹭苏方慕的脸颊。
“哈哈,你说得没错,真是什么样的人骑什么样的马!没看这匹黄骠马都看不上你的人品,甩了你来投明主了嘛!”王蓝田抚掌大笑,险些从马上滚了下来。
听王蓝田这么一说,大家觉得还有这么点意思,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
面子里子都丢干净的秦京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双眼是通红的,心里头满是对苏方慕的恼恨之情。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秦京生暗恨道。
他心里头清楚,当着众学子的面,他是不能对苏方慕做什么的,只能先忍下了,以后再算这笔帐。眼下,他也只能收拾收拾这个害得他的脸面被众人踩在脚下的畜生!
他拍了拍沾在衣衫上的泥土,而后面带杀气的走到了那匹黄骠马的跟前,甩开马鞭就往它身上抽,这一下可是用了十成的力气。
不过他这一鞭子并没抽到黄骠马的身上,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马文才的马鞭卷住了,动弹不得。
“秦兄,不可!”梁山伯也站出来挡在黄骠马的前头,表情严肃的阻止道:“万物皆有灵,莫要因为一时的意气伤了它的心!”
祝英台与荀巨伯等人聚拢在梁山伯的身旁,皆对秦京生怒目而视,无声的表示着支持。
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十分惹眼,将负责马场一切事宜的陈总管给引了来。他在听围观的学子讲了前因后果之后,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冷声道:“你这人,自己骑术不行拿马出什么气,若是不想用马场的马,自己去买就是了!”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秦京生被说得脸色涨红,慌忙解释道。不过任他说的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他想鞭打黄骠马出气的行为,像陈总管这般爱马之人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
因为秦京生的这番表现,陈总管自然不肯再将他精心饲养的好马给予他做为坐骑,只让人去牵了一匹极不听话的矮脚马来给他用。
“合适,实在是太合适了!”王蓝田可不管秦京生是不是自尊心受损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连连拍手叫好道。
有跟他一样是促狭性子的学子也紧跟着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就连梁山伯这般憨厚实在之人也没控制住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苏方慕自然也是笑了的,她可是半点都不同情秦京生。她又不是圣母,被人打脸还担心别人的手疼不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过就因为这笑容,秦京生在心里更恨毒了苏方慕。当然,就算苏方慕不笑,秦京生肯定也是恨她的,指不定会在心里暗骂她虚伪呢。他沉默的翻身上马,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阴狠和算计。
因为他的偃旗息鼓,一整个上午的骑射教学顺顺当当的结束了。等过了上午,学子们还要在马场集合,之后的两个时辰便是实战练习了。
一开始都是好好地,谁知道轮到苏方慕的时候,她一拉缰绳,原本慢吞吞的马猛地扬蹄长嘶,而后朝马场外围的山林处狂奔而去,中途还撞翻了几个同窗以及马场的木围栏。
不用夫子吩咐,祝英台、梁山伯等人皆催马前去追赶,只是他们都比不上马文才的速度。一人一马恍若一道白色闪电一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跨出围栏冲向山林了。
刚开始的时候苏方慕是紧紧抓着马鬃的,可入了山林之后着实颠簸了些,有两回她差点就被甩出去了,吓得她死命搂住马脖子,身子往下趴伏着,这才好了些。
“方木,方木…”刚开始唤她名字的那个声音只是远远地,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方慕在马背上被颠得晕晕乎乎的,这声音入到她耳中的时候有些失真,一时不能辨别出来人是谁。不过此时的境况并不容许她有丝毫的轻忽大意,她不能扭头去看,只能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明起来,用心侧耳听。
是…文才兄!
在确定了声音的主人后,她那颗惊慌无措的内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原本因为无力而渐渐滑下的双手稍稍收紧了些,再度箍住马脖子。
“莫怕,莫怕!”马文才终于赶到了苏方慕的身边,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手心里的汗水将缰绳都给浸湿了,身上的衣衫也因为这一路的颠簸而变得凌乱极了,不过这些他都顾不得了,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苏方慕,嘴里不停说着简单的安慰的话语。
就在两匹马并排着靠得极近的时候,马文才朝苏方慕伸出了手,他道:“方慕,起身,好,就这样,别怕,我会抓住你的!”
苏方慕将她全部的信任都交付给了马文才,尽管心里头怕极了,她还是按照马文才说的那样直起了身子。她只感觉到腰间有一条极结实的手臂揽过来,而后便是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安稳的落在了马文才的那匹马上。
苏方慕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叹道:‘这下总算是安全了!’
在救到苏方慕之后马文才便勒马停下了,他先翻身下马,而后伸手扶住苏方慕,让她慢慢从马上滑下来。双脚着地的那一刻,苏方慕的腿是软的,若不是有马文才在一旁扶着,她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苏方慕的面色依旧惨白无甚血色,嘴唇也不像之前那般有光泽,不过那笑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抬头看向马文才,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文才兄,你又救了我一次!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了…好像怎么谢都抵不过你对我的大恩!”
马文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苏方慕周身探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正好这时候他听到苏方慕说的那句话,心神不由得一荡,他多想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不过怕吓坏了心神未定的苏方慕,便只好忍了下来。
苏方慕被马文才那双极深沉的眸子盯得浑身不自在,正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呢,就听到他说:“我会让你有机会报答我的!”
苏方慕极郑重的点了点头,原本因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而高高提起的心落了地。
他们两个又在原地休息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而后同乘一骑回马场。他们一出现在马场与山林的交界处,就有眼尖的学子看到了,兴奋地叫嚷起来。
“是马文才和苏方木,他们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
…
不管同学之间有过什么小矛盾小摩擦,在这一刻,他们是真心为马文才和苏方慕的平安归来而欢喜的。当然,这得除了秦京生!
“还好,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祝英台第一个冲到了苏方慕的身边,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底的盈盈泪水却止不住的狂涌。
“若不是马兄骑术精湛,坐骑神骏,方木他可真就危险了!”梁山伯带着满心的敬重与感激说道。
就算梁山伯说了他的好话,马文才也没有半点欣喜地感觉,依旧是那么讨厌梁山伯。对此,马文才只想说:我救方慕,与你何干!用得着你来感激?!
“平安回来就好!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我们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给你们一个交待!”教授骑射的夫子与马场的陈总管纷纷表态。
“这还不清楚?定是个与方木结过怨的…”王蓝田叫嚷道。
之前大家是没心思想这方面的事儿,等王蓝田一提,诸人一细想,的确,极有可能就是与苏方木有旧怨的人做的,而且这人应该就是书院内部的,能接触到苏方木的坐骑。
这样想来,的确有这么个人符合条件!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秦京生的身上。除了他,他们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你们…你们看我做什么!”被众人用怀疑的眸光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秦京生是慌乱的,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愤愤然道:“你们怀疑我?!”
“对!”王蓝田特耿直的回了句,将秦京生噎得说不出话来。
“谁都知道我与苏方木有嫌隙,他若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定是我!我又不是傻的,何苦做这些事来惹麻烦上身呢!”秦京生辩解道。
“说起来,你的确有些傻!”耿直男王蓝田再度出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气得秦京生险些吐了血。
苏方慕那双莹然澄澈的眸子扫过秦京生,让他不由得生出了躲闪之意。平日里最是温润的眉眼此刻带着冷意,说出来的话也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温和,她道:
“王兄说得没错,照你以往的表现来看,你的确不怎么聪明!”
秦京生心中恼恨,抬头直勾勾的瞪着苏方慕。
“怎么?你不认同?!若你真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无端的迁怒于我!若你真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明知我的身份的前提下处处算计我为难我!若你是个聪明人,就该在受了教训之后收敛性子,就算不与我为友,也不会与我为敌!可惜,你没有!”苏方慕冷笑道。
“你——”秦京生被苏方慕说的目呲尽裂,指着苏方慕的那只手抖如筛糠,看那模样就知道是气得狠了。
“好了,好了,一切等我们调查之后再说。”马场的陈总管高声道:“今日就散了吧!”
秦京生刚酝酿好的反驳的话语就这样不得不憋了下去,胸口那叫一个闷啊!
学子在书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夫子和总管自然不会瞒着山长。山长得知此事后特意将苏方慕叫了去,温言安抚了她一番,还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好生在寝舍休息。
山长夫人听说这事儿后立刻带了几道拿手好菜去寝舍看望苏方慕,而王若兰则去了会稽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为苏方慕求了一枚平安符。
忙调查忙了整整一天的马文才回到寝舍看到的就是山长夫人与王家若兰对苏方慕嘘寒问暖的场景,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暗了几分。
被马文才那幽森森的眸子一看,苏方慕莫名的心虚起来。她总觉得,马文才看她的眼神是在控诉什么,那种看负心汉眼神是什么鬼!
等送走了山长夫人和王若兰,苏方慕语带关切的对马文才说道:“马兄在外奔波了一整日,想必是累极了吧,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倒不知道你竟还会关心我?!”马文才淡淡的瞥了苏方慕一眼,冷笑道。
第10章 梁祝篇
这…有点像怨妇脸啊!
这样想了想,苏方慕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赶忙晃了晃头,将这个诡异的念头抛出脑海。她道:“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若不是你几次三番的救我,我又怎么会有如今这般安安生生的日子!”
就这样,苏方慕在还未搞清楚马文才为何生气的时候就已经成功的将他安抚住了,她眼见着马文才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
因为在外头奔波了一天,身上着实难受,马文才也没多耽搁,拿了换洗的衣衫便去沐浴了。他走的时候苏方慕还极有精神的端坐于书案之后练字呢,等他带着一身水气沐浴归来的时候苏方慕已然躺到床榻之上睡过去了。
这可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他沐浴完之后特意没将中衣的带子系紧,露出了一片蜜色的肌肉紧实的胸膛,然而,他期待的那个人却已去会了周公。
马文才登时意兴索然起来,只草草的将未干的墨发擦了擦便掀被上床了。就算躺到了床榻之上,他也没有半点睡意,一双眸子极湛亮精神。他侧身而卧,以手撑头,目光在苏方慕的脸上流连,隔空描绘着她那莹洁如玉的脸颊,她那挺翘的圆润的鼻头,她那泛着桃粉的柔嫩唇瓣,不知不觉得便痴了。
此时,苏方慕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嘤咛一声,脸上也显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放在锦被外头的双手紧抓住绣着喜鹊登梅的被面。
见此情状,马文才的那点旖旎心思顿时消散不见了,他忙撑起身子,越过书堆俯趴过来,温热的手掌覆盖住苏方慕的白嫩小手,低声在苏方慕的耳边说道:“方木,我在这里,莫怕,莫怕!”
这样连着安慰了数十声,苏方慕的神情才趋于安宁柔和,原本紧紧抓着被面的双手慢慢松开了,嘴角微微翘起,无意识的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马文才用帕子为苏方慕擦干了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怕她会见风脑仁疼。他越是喜欢苏方慕恬静柔和的睡颜,心里头就越是恨那个害她受到惊吓的人。他在心里头盘算着,不管在方慕的马上做手脚的人是谁,秦京生是绝对不能再留的。
苏方慕每日睡觉的时候都是带着裹胸的,还穿了两层中衣,身上又盖着初春时节才会盖的锦被,睡着睡着就觉得浑身热得不行,不自觉的便开始踢被子。马文才在一旁看得极真切,这对他来说真是不小的考验和折磨,他费了好大心力才将汹涌澎湃着旖旎心思压了下去,偏着头,摸索到苏方慕的被角,以极快的速度给她盖住了身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后,他再一摸额角,已是汗湿一片了。
漫漫长夜,苏方慕掀了不止一次被子,后来还翻身面朝着他这边,花瓣一般莹润的嘴儿还无意的吧嗒着,简直将马文才折磨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与马文才所受的甜蜜的折磨不同,秦京生这一夜是噩梦连连,刚过丑时便再也睡不着了,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闹腾,将睡在他旁边的吴忠英也给吵醒了。吴忠英本就是个脾气暴烈的人,这会儿睡得正香的时候又被吵醒,因此很是发了一通火,将秦京生骂得狗血淋头的。
秦京生只是幽幽的看了吴忠英一眼,并未像以往那般同他吵嘴,这让吴忠英心里头很是疑惑。不过此时困意再度来袭,他也没再多想,便又倒下去会周公了。
秦京生坐卧不安,最后没法子,便披了衣服开门去外头转悠去了。此刻,他心里真是悔极了,他后悔,后悔在没计划周详的前提下就对苏方慕下手了。眼下,夫子、陈总管还有马文才已将跑去山林中的那匹受惊了的马寻了回来。马文才还将衙门的仵作也请了来,那人在那匹马的身上发现了一根缝粗布衣服或是纳鞋底才会用的粗头针。为此,夫子他们将书院诸学子并一众杂役仆妇召集起来,挨个问话,到晚上的时候已问了大半。
他这心里头慌啊!那根粗头针是他趁做活的仆妇没注意偷拿的,可他也不敢肯定当时院子里没有其他人看到。
若是…若是真被人看到了…
秦京生打了个寒颤,不由得裹紧了身上披的外衫,他不敢想象到时候会遭遇些什么!且不说心狠手辣的马文才会如何收拾自己,就是书院这一关,他也是难过了。就这样,秦京生怀着满心的忐忑与恐惧熬了到了天明。
第二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又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苏方慕和往常醒的时辰差不多,只是她一醒来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的手竟然…竟然覆在了马文才的手上,她的腿也翘到了书堆之上,紧紧挨着一具温热的身子。
那一瞬间,苏方慕是懵的,她猛地将手抽了回来,而后缩回脚,连滚带爬的从床榻上滚了下来。她那睁得圆滚滚的眸子与马文才刚刚睁开的狭长的眸子对上,登时不争气的脸红了,心也怦怦跳得极快。
“你这是跑到地上去睡了?”马文才坐起了身子,眉梢轻挑,让他那张倨傲冷漠的俊脸上多了几分邪气。他道:“亏得我一夜未睡看顾你…”
苏方慕的脸更红了,这回是臊的。
“你昨夜是不是做了噩梦,看你那模样着实痛苦,还抓着我的手不放!”马文才见苏方慕的眸光落在了他的手上,于是道。
苏方慕的头垂得更厉害了,羞愧啊!竟然——竟然是她主动握的马文才的手!
“可是因为那日险些坠马的事?”马文才这时候已然掀被起身了,他一边穿衣一边对苏方慕说:“再多等半日,我定能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到时你想怎样处置他都可以。”
“是有眉目了?”听马文才这么一说,苏方慕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她很想知道做下这事的人是不是就是她猜测的那人。
“八九不离十!”马文才胸有成竹的说道。
果真,马文才说只让苏方慕等半日,就真的只等了半日。晌午的时候,马统一溜小跑的来告知苏方慕说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就在三省堂等山长处置呢,书院诸学子都在那里。
苏方慕一进院便见到秦京生衣衫凌乱的跪在堂前,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嘴角还带着血迹,看上去极狼狈。马文才陪山长、夫子以及陈总管立于上首,他看秦京生的眼神是极冰冷的,就好似看一个死物一般。其余诸学子分列于两旁,对秦京生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止。
“山长,夫子,请饶过学生这一回!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秦京生哭得甚是可怜,连连朝山长这边叩首。
“一时糊涂?据我所知,你并非第一次针对苏方慕!”程夫子冷声道。他是极喜爱苏方慕这个学生的,做学问是极认真的,又懂得尊师重道,他的身子便是苏方慕调理好的。现在见秦京生居然想用一时糊涂便将他害苏方慕的罪过推脱了,哪里能应。
“我与苏方慕确有旧怨,当时会对他的马出手也是因为新仇旧恨齐涌上来,一时头脑不清醒!学生并不是想要害他性命,当时…当时只是想要给他些教训,没想到事态会变得那般危急!”秦京生不死心的狡辩道。
“山长,夫子,学生有话想问一问秦京生!”苏方慕在秦京生身旁站定,朝上首躬身施礼道。
“你问。”山上自然不会不允,点头道。
“秦京生,照你的说法,你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失去了理智要置我于死地,那…以后谁敢惹你!万一你再一时失去理智,一时糊涂,那岂不是又要害旁人性命了,也不知道下回那人会不会有我这般幸运!”苏方慕道。
“天呐,昨天夜里我被秦京生吵醒了之后狠狠骂了他一通,之前也与他有过几次不愉快,那我岂不是危险了!他下一个是不是要害我!”听了苏方慕的话,在一旁围观的吴忠英打了个寒颤,惊叫道。
“你命真大啊!”王蓝田拍了拍吴忠英的肩膀,感叹道。他刚感慨完便反应过来了,脊梁骨直冒凉气。若说新仇旧恨,他与秦京生的才叫多,每回秦京生出丑他都是一个抚掌大笑的。他抖了抖身子,说道:“说起来,我也与秦京生有不小的过节,说不准,他下回就要对我下手了!不成,我得写信到家里,让他们给我送几个护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