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告诉我。”
“除夕那夜宣阳王和你失踪了,整个王府的侍卫都到崖下搜寻;第二天终于找到了你们,你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十天,王爷请尽名医都说姑娘你药石无灵了,后来不知道什么人送了一封信和一颗丹药来,你用了丹药之后烧退了,但还是不醒;到了半夜又重新发热……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王爷就命人把你放到东盛大街上去了……”杏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因为皇上下旨赐妃与宣阳王吗?”
“不是的,庭姑娘,虽然我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可是训斥的旨意和赐婚的旨意是一同下的,就在你们获救的第二天。你昏迷的那几天,王爷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他甚至……”杏花看我一眼,嗫嚅着,说:
“甚至发了极大的脾气,几乎要把宫中的御医杀了,幸亏成总管劝止了。”
“原来是这样……”我又问,“那王爷为何不回王府?”
“这个……听说是天香楼的青舞姑娘练舞时伤了脚……”
我拿起食盒就要离开,杏花急急地问:
“庭姑娘,要不你等等王爷,他可能就要回来了!”
“我不等了,若是他回来,你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我走出王府的后门,风还是很冷,天色已经有些暗,我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有何感受,只知道原来的不甘心变成了更大的疑惑。
大街上开始挂上各式花灯,星星点点的亮光逐渐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走到朱雀大街上却发现我找不回到云宅的路了。我于是茫无头绪地走着,而行人却越来越多,三三两两的笑靥盈人,忽然有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地唤着我:
“晴儿……”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转身,身后火树银花映衬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可是根本找不到那张我熟悉而渴望的脸,这时我才猛然发觉我这块顽石终于被檐畔的雨水滴穿,只是过去自己一直没有任何的觉察,任凭花开花落岁岁年年,以为那个人总在自己的咫尺身畔,想见就见,想逃就逃……
夏晴深,逃婚,你悔了吗?
“蜻蜓儿!”
我一怔,抬眼向前望去,一身浅灰貂裘衣饰华美的行云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微微地朝我笑着,眼神温和而坚定,这是一种让人心动的等待,元宵佳节,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里,明灯掩映之下,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我心怀着愧疚,慢慢地向他走去。
“行云,我……”
“你就是想给我这样的惊喜吗?”他看向我手中的食盒,“小菊说你出来找我,真是傻丫头,为什么不在竹里馆等我?今天品玉轩有些忙……”他把食盒拿到自己手里,“这么沉,还拎着满街跑,要知道你还是一个病人……”
“我已经好了。”我固执地说道。
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搂过我的腰,宠溺地俯下在我耳边说:
“不管如何,蜻蜓儿,下不为例!”
我没有听出他这句话的深意,只是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他握起我的手就向着沧浪江边走去,江边的树上也挂着各式花灯,江上的游船更是灯火通明,有几艘大的楼船甚至还张灯结彩,一阵曼妙的歌声萦绕在平静无波的江面上。
到了江边的一处亭子上,早有仆人在那里候着了。
“我们今夜在船上看灯可好?”行云牵过我的手上了一条游船。他把食盒交给仆人到船舱里暖着,我站在船头,听着看着沧浪江上的桨声灯影,远远的有依稀的笑声歌声传来。
一阵清冷的箫声蓦地响起,吹破了夜空的静寂,与灯色水影缠绕着,一时间竟是硬生生地把沧浪江上的浮华气息掩去。我立在薄寒的风中,听着箫声,只觉得无言的伤感寂寞挥之不去。
那些热闹离我是这样的近,却又是如此的远,仿似与我的心隔了千山万水。
行云走到我身边,从一仆人手里拿过毛领披风给我披上,他看到我衣裙上挂着的明珠,说:
“我的礼物,喜欢吗?”
“嗯,谢谢。”
“想过如何回礼吗?”
“回礼?”我睁大眼睛,有点傻了,所以当行云俯下头亲吻我的唇时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更不要说反抗了。
而他也是点到即止,温柔地轻轻一碰便离开了。
那清婉的箫声戛然而止。
随着我愕然的表情,他浅笑着说:
“蜻蜓儿难道不知道元夜是有情人的节日吗?”
“行云——”
“今夜月明,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想念;但是,心中想着一个人,总不会寂寞……”行云握着我的手,温温沉沉的语调像极了微醺的酒,醉人心智。
“离开青林山的每一个圆月之夜,我都会想起,曾有一个冰聪雪明的女子,说过的这番温暖的话……”
不是不感动,只是比感动来得更深的是一种错过的遗憾,总觉得有什么已经是从指掌中流走,即使握紧了双手也握不住那些断续的过去和迷蒙的未来。
我抬起头无言地看着他,正想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继尧,我都说了今天到处都是风景,即使在夜里也有着醉人的月色,还有情人间浓如烈酒的情思,你说是不是?”
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我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游船旁边有一装饰古朴桅杆上挂了多盏垂着流苏的明灯的船缓缓驶过,说话的人也立在船头,正是一身华服巧笑嫣然的郡主水晴柔。
她身边站着的,穿着一裘略显单薄的浅金色镶边白色锦袍的人不是梅继尧又是谁?
只是,没有风流磊落,笑傲春风的情意,只有一脸的冷漠高傲,那双不带半点感情的眼睛似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内,他的眼波淡淡地扫向我,冰冷而锋利,我的心没由来地刺痛着。行云淡淡地说:
“我道是谁,原来是宣阳王和安乐郡主。两位也这么好兴致要到江边赏灯?”
“是我们打扰了云先生的雅兴才对,本郡主这里向云先生赔礼了。”水晴柔娇俏一笑,眼波盈人,“巧遇云先生乘船赏灯,相逢自是有缘,不知云先生是否乐意与我一同赏灯?庆庭与我亦是旧识,有些时日不见,叙叙旧情不知可否?”
“郡主太客气了,既是庭儿的朋友,那有何不可?”行云说,眸色深沉,虽然似是面带笑意,可是那种冷漠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又出现了。
穆青往对方的船上搭好了踏板,水晴柔拉了拉梅继尧的衣袖,梅继尧皱皱眉看着她不悦道:
“郡主要叙旧,与继尧何干?继尧自当在船上等候……”
“继尧不是答应了晴儿,今夜随晴儿的意愿的吗?”水晴柔娇嗔地看着他。他叹口气,冷着脸和水晴柔到了我们的船上。
“宣阳王,我们又见面了。”行云道。
“是啊,上回的生意没谈成,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梅继尧轻慢地说,眼波有意无意地掠过我,似是在生气,又似是有点牵挂。
我的心里忽然一阵烦躁,有这么不想见我吗?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冷淡绝情地把我扔到大街上的人是他啊!居然还摆着这样的高姿态!
“原来庆庭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清灵秀气,婉约动人,怪不得,”水晴柔笑着瞅瞅梅继尧,低声说:“有人会那样用心良苦……”
“郡主,外间风大,请到舱中用茶。”行云适时地打断她的话,水晴柔高兴地拉过我的手,进了船舱。舱里很大,中间是张小方桌,座位也安置得很舒适。我和行云与他们面对面地坐着,仆人很快就上了茶,热气蒸腾之中,我偷偷看了梅继尧一眼,他的嘴角深深地抿着,一言不发。
“庭儿和云先生,倒是真的叫人感到意外呢!”水晴柔抿了一口茶,笑盈盈地看着我和行云,“云先生到京城才不久吧,竟与庆庭如此有缘……”
“郡主见笑了,”行云笑着看我一眼,毫不掩饰对我的情意,“不过,我和庭儿,经历了一番波折才得以相聚。两情相悦,的确是人间第一美事。”
梅继尧忽然猛地一阵咳嗽,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水晴柔皱皱眉把茶杯递到他唇边,他伸出左手来拿,我才看见他的右手手掌用白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他受伤了?我心里竟有些担忧和疑虑。
喝了茶,他止住了咳嗽,清清浅浅的目光淡定地看向我和行云,说:
“两位均是情之所钟那当然是美事,怕只怕有些人城府太深,难见真心。”他转而定睛看着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多情自古空余恨,盲目地相信他人不啻于飞蛾扑火……”
“宣阳王真是妙语连珠,于我心有戚戚焉!”我笑了起来,看看行云说:
“若我是早听到王爷的忠告,不要胡乱地去相信人,大概就不会落得个被弃长街的下场了。”
梅继尧眼神越发深沉,透着冷意的眸子看不出喜怒,我心底总有些意难平,于是,我又对水晴柔说:
“我的家乡有一位女子祝英台,不满意父母给她定下的亲事,装扮成男子到书院读书,后来与同学梁山伯相爱,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
“那后来呢?”水晴柔饶有兴趣地问。
“后来,梁山伯病重,祝英台与他约定共赴黄泉,出嫁时经过梁山伯的坟要求去拜祭,结果坟茔大开,祝英台跳了进去与梁山伯合葬。”我望着窗外江面的浮光,“最后双双化蝶,从此天上人间,再不分离。”
行云看着我,眼光温暖而明亮,“我想我大概明白庭儿想说的是什么了。”
相信爱,你才会得到爱,我一直这样认为。
“王爷,你明白吗?”我故作潇洒地望向梅继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王爷身边从不缺红颜知己,或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情之所钟……”
梅继尧却轻笑起来,“无法相守便共赴黄泉,这就是爱?这样的理解也太过肤浅了吧!”他褐色的眼眸流光逆转,分不清情味。“连生命都不珍视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如果你的心或是我的心都不再跳动了,所谓的爱,又在哪里?”
我当时就愣住在那里,他深深地看着我,不顾旁边的行云和水晴柔,只是看着我,那带着一丝悲哀也带着一丝温柔的眼神毫无顾忌地直闯进我的心里面去了。
这就是把我扔在冷冷长街的理由吗?可是,这当中又有如此多我想不通转不过去的弯。
“这不是跟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很像吗?焦仲卿和刘兰芝双双殉情,多凄美的故事啊!”水晴柔婉然叹息道,行云却笑笑说:
“上元之夜,何来如此多的伤感论调?我只知道世上万物各有归属,命定是你的,就算放开了也是你的,顺其自然,对于不属于自己的还是莫要强求的好,这一点王爷可是认同?”
梅继尧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第四十章 错过,方知情重 3
这时,仆人端过来两盘热气腾腾的元宵,我这才想起,原来这是我今天做的圆子。行云握过我的手,我稍稍挣了一下,行云越发握得紧了,梅继尧看在眼里,神色越发冷了。行云说道:
“这些元宵是庭儿今天做的,正巧遇到两位,不妨尝尝看。”
水晴柔惊讶道:“你会做元宵?”
我微笑着说:“我做了好几种味道的,不晓得刚才他们去热的时候有没有分清楚,郡主且尝尝看,雕虫小技未必能入郡主的口。”
水晴柔吃了一口圆子,张大眼睛看着我,惊叹道:“镛铭居的主厨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味道,你这也叫雕虫小技?”
梅继尧这时忽然放下汤匙,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忧古怪之极。我自己勺了一个圆子放进口里,是麻茸的,没有问题啊!又转过脸看行云,岂料他的神色也掠过一丝暗沉,深浅难测,我皱皱眉问:
“是不是很难吃?我好久没做过了,可能水准下降了。”
行云笑笑,拍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我却觉得那笑容带着勉强。迎面又对上梅继尧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心里一动,想起我做的两个梅花糖浆味道的圆子,不禁问道:
“行云,你吃到的是什么味道的?”
他莞尔一笑,又勺起了一个咬了一口,“杏子味道的。”随即又问:
“王爷呢?吃到的又是什么味道?”
梅继尧嘴角动了动,说:
“不知是什么味道,本王吃不出来!反正这不是做给本王吃的,好不好也不是本王说了算,不是吗?”
“王爷居然也晓得这种小情趣?的确,好不好吃是其次,重在心意。”行云温柔地看我一眼,说道。
我狠狠地盯着梅继尧,心底升腾起一阵莫名的怒气,正想发作,舱外传来穆青的声音:
“主人,船要靠岸了。”
我们下了船,城南这一带比城北还要热闹许多,行云对水晴柔说:
“郡主,我们随处逛逛,你们……”
“随处逛逛也好,反正我平日难得出宫门一趟,今夜就有劳云先生了。”水晴柔笑眯眯地说,向我顽皮地眨眨眼睛,我想不到高贵内敛的郡主也有这样的表情,行云无奈,我笑着说:
“求之不得,我们同行赏灯也热闹一番多好!”
水晴柔亦是一笑:“庭儿就是会体贴人。”
这时穆青走过来,在行云耳边说了两句话,灯影下行云的脸色微沉,深浅难测,说:
“王爷,郡主,在下家中忽然有急事,恕不能陪二位赏灯了,穆青,你送庭姑娘回……”
“云先生,你有急事先去忙,留下庭儿陪我可好?”水晴柔柔声问道,一边拉过我的手,“我和庭儿还有话要说,呆会儿灯会结束了我自然会派人送庭儿回去。”
“那好吧。”行云看我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梅继尧,说:
“王爷,上次我们的生意没谈成,可是最后我还是如了王爷的愿,希望王爷如外表一般是个谦谦君子,不要旧事重提。”
“你害怕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梅继尧冷冷地笑着。
“我怕什么?怕只怕会伤及无辜,伤了人或是伤了心,都不好吧?!”行云转过身来对我说:
“要穆青留下来陪你吗?”看我摇摇头,他又说了声“一切小心”,然后跨上穆青牵来的马疾驰而去。
“庭儿,”水晴柔拉拉我的衣袖,俯身在我耳边说:
“我要在宫里宵禁前回宫了,你好好地赏灯,还有,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那么容易就相信人,好像把你捧在手心的云先生,几天前已经向城西谢翁提亲了,是真是假你心里应该有个谱……”
我怔怔地看着水晴柔的身影消失在渐渐远去的游船上,行云向谢芳龄提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行云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他本来就想这样做的吗?可是他又表现得对我呵护备至……也许我们早过了那段两小无猜的时光了,他来到我身边,也许只是负疚,也许只是想还清往日的情分?
墨蓝如幕的天空下,灯光花影之中,我和梅继尧立在那里,一时间竟是无语,身边笑语喧天也无法驱走我和他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
我转身便走,他猛然拉住我,说:
“你要去哪里?”
我回头,冷笑着说:
“不走,难道等着别人再一次把我扔下吗?”
他嘴角微微抽搐,眸子染上一点悲哀的神色。“夏晴深,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微不足道,就是这样寡情薄义的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用你的心去看人而不是用耳朵听用眼睛看?”
他放开我的手,深深地看我一眼,随即转身就走,我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梅继尧,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多年前豫南城的灯会也是这样……我受够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身形一住,背对着我说:“豫南城的灯会也好,这一次也好,扔下你的原因根本没有两样,可是,哪怕任何一次你都不能理解也无法谅解……”
他的身影没入人潮的那一瞬,我的泪无法遏止地流了一脸,我转过身去跑到近旁的一株菩提树的阴影下坐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痛,我不谅解?一个字都不解释让我如何谅解?
我把头埋在臂内抽噎着,夜已深了,游人陆陆续续地离去,大街上的繁华气息逐渐为初春的寒意冷清所替代,过了没多久,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我抬起头一看,梅继尧蹲在我面前,无奈而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说:
“夏晴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丑。”
“与你无关。”我心中恨极气极,别过头不看他。
“是吗?”他在我身旁坐下,手中举起一盏精美的明灯在我眼前晃过,“那么这灯也与你无关咯……干脆,我把它扔了好了,还枉费我刚才苦苦哀求那个卖灯的老汉把这盏连画都没画好灯卖给我……”
他手一扬,眼看那盏灯就要飞出几丈之外,我瞪他一眼,余光瞟到灯上的字,撇撇嘴说:
“鬼画符!”
梅继尧把灯放到我面前,“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刚才卖灯的老汉说即使灯上无画,就凭这句诗都可讨得心上人的欢心,我才买的,谁知道被骗了!”
“谁是你心上人?!信口开河!”
“心上人不是心里想的人吗?我心里会想夏泓夫子,会想师娘,当然也会想师妹你,你们都是梅继尧的心上人。”
他侧着身子,笑意融融地看着我被气得煞白的脸,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似是装着陈年浓酒,薄醉熏人。
“还说什么心上人?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说,恼怒地盯着他,他却抓过我的手,把灯柄轻轻放到我手上,柔声说:
“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但是不可以哭。”
我怔了怔,想起以前他好像也对我说过那么一句话,不过当时他还说了一句话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的。于是我板着脸提醒他说:
“师兄是不是又想对我说:‘你相貌本来就长得不出众,再这样哭到眼睛又红又肿,样子会变得更难看!’?”
他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平静下来后他说:
“晴儿,是不是我说的话,我做的事,你都只听一半,只看一半?断章取义地认识和了解我这个人,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你是在说我一直在误会和曲解你的真心好意吗?”我低头看着那灯,如此的朴实无华,上面只有笔划洒脱的两句诗,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样朴素的一盏灯却让我感到一阵温暖和贴心。
“也许是因为我对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心好意……”他自嘲地笑了笑,接着便是一阵咳嗽,我疑惑地问:
“你的手,到底怎么了?”我抓住他没受伤的左手,把了把脉,有些吃惊:“你风寒入体,可是没理由咳嗽成这样;你告诉我,你喝酒了对不对?”
他收回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又不愿意找大夫诊治,一拖再拖,现在你的咳嗽都成了顽症了!”我生气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有很多人告诉过你了吗?任何一个说法都是真实的,没有必要再问我。”
“那天在雪地里,我晕倒的时候看见有一只青鸟,这是怎么回事?”
梅继尧沉默了短短几秒,“那只青鸟,是我养的,我吹了一夜的笛子,就是为了让青鸟找到我们,带人来营救。”
“也就是说,是王府的人把我救回去的?”
他点点头,我还是不死心,又问:
“把我扔到东盛大街是迫不得已,对吗?”
他皱眉,半晌后才问了一句:
“你是否如以往那般喜欢行云?”
这个问题跟我的问题有何关联?我低头想了想,想起行云对我的好,想起水晴柔刚才的话,心里一阵乱哄哄的,此时,梅继尧却站起来,看着我冷冷地说:
“不过这个问题也问得真多余,不是吗?不喜欢行云又怎会耳鬓磨斯温柔献媚?”
耳鬓磨斯?温柔献媚?我忽而想起今夜船头行云的亲近之举,他竟然看见了?可是他怎么不想想自己对人家轻薄多少回了!
或者说,除了没有行周公之礼,他什么“礼”都行过了。现在竟说我对别人“献媚”?!
他看我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中蒙上了些微薄怒,说:
“我这样对待你,不是也成全了你和行云?追问原因又有何意义?”
我霍地站起来,“是啊,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我竟然忘记了你要娶的王妃是岑慧儿而不是我!”
他看着我,眼中光芒闪烁不定,“这有什么不好?我娶了岑慧儿,以后别说你想淋她朱漆扔她鸡蛋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你想在她脸上纹字我也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