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俦气得浑身发颤,转身恶狠狠地道“梅子嫣,你等着瞧,你今日对本宫说的这些无礼的话,本宫日后会让你后悔得恨不得把这些话全书吞回肚子里的!”
“拭目以待。”她摆出客气的微笑。沈碧俦一拂袖恼羞成怒地带着宫女离开了。
“好像好久没有骂人骂得这样痛快淋漓了。”她自言自语道,转身抬头便看见哑奴极为难看的脸色,黑眸盯着她,打手势问:“你刚才说,你不喜欢你喜欢的人心里有别的影子,你喜欢慕程?”
“有吗?”梅子嫣抬头望望天空,一脸茫然地说:“貌似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喜欢他,你让我如何告诉你?”
她转身要走进殿内却又突然转身,对哑奴做个鬼脸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喜欢他的话,记得要告诉我哦!”说罢忍俊不禁地笑了几声走进殿内去了。
哑奴看着她的身影,一颗心逐渐下沉。嫣儿,希望你不是因为喜欢上他了,所以才不愿意再见他;不是因为在乎他了,所以才不假辞色地痛骂沈碧俦;还有,下一次再问你这样的问题时,希望你明确的否定,而不是这般模棱两可。
怕只怕你的心也在模棱两可呢……
墙外的慕程艰难地挪动脚步向笑语喧天灯火辉煌的御花园走去。
真相很简单,也很残酷。
他算什么?宠着爱着多年的温婉女子原来早已断了情根,反过来算计他;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去求她救沈碧俦,自己的真情落在她的眼里不过徒得一丝怜悯罢了,她根本什么都知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来来去去只有自己一个人身处局中……
御花园的宴会上,慕程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了。
马车上,一块温热的毛巾搁上他的额头,他一把抓住那只手放在胸口,喃喃道“你说你是为我而来,是为了让我痛苦难过而来的么?”
明书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抽出手来,脸色涨红,忽而又听得他总是呢喃着两个字,认真一听吓了一跳。
明书叹口气,想起那日在宫门梅子嫣“轻薄”世子的情景,不由得对醉醺醺的慕程说道:“世子,明书真不明白那梅子嫣有什么好?她总是欺负你……”
慕程自己也不明白,梅子嫣究竟有什么好。声音好听一些,样子美一些,脑子聪明一些罢了.这样的女子要寻的话,招招手便会跑来一堆;然而你想要在这一堆中找到一个梅子嫣那样的,却断无可能。
大年初五的清晨,宣成帝在金殿之上赐婚于慕渝和东方家认祖归宗不久的七小姐东方晴明,却遭到左相东方澜的拒绝,东方家与慕氏的争斗由来已久,东方家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东方恒清刚刚才和慕程大打出手。宣成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也只得作罢。回到天极殿,宫女替他换过常服,方德海禀报说:“梅姑娘在后殿摆好了棋局等皇上。”
慕遥走到后殿,见梅子嫣身上穿着宫女的装束,目光带笑见他来便起身行礼,他摇摇头笑着对她说:“嫣儿,你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遥哥哥后宫粉黛三千,岂会独缺嫣儿一人?”梅子嫣捻起一白子,“嫣儿先行,遥哥哥要让着我点儿。”
转眼间便下了二十多手棋,慕遥说道:“你把我的赏赐换成了赐婚给慕渝和东明,可是东方家拒绝了.换一个吧,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司马嫣然不嫁给慕程行不行?”她笑着问。
慕遥也笑了.眼神幽深,“自然是可以的,那日给你的几套衣服,你挑一套穿上去拜见皇太后,我就允了你的请求如何?”
“我还是觉得宫女的衣服比较适合我。”她微笑着又下一子。
慕遥也不生气,“慕渝和东明的事想必你早有后招?”
“遥哥哥,打劫。”她洁白纤长的两指夹起一颗黑子放回棋盘,笑道:“要打劫当然要做足充分准备,还请遥哥哥睁只眼闭只眼,这就是对嫣儿的赏赐了。”
慕遥笑眯眯地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吃了她一大片,提醒她道:“嫣儿只须小心,谨防打劫的变成被劫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年初四,早晨刚刚下过一场雪,御花园的梅林中雪迹处处,雪气梅香,胜景清幽,不似人间。本应是静谧的早晨,梅园深处却叽叽喳喳的尽是小孩子的声音,大条麻石上堆着各色果品点心年货,有个女子白衣素裳黑发如墨斜靠着梅树而坐,身旁围了五六个粉雕玉琢年龄不一的小孩,其中一个年纪稍大八九岁样子的男孩老声老气地说:“梅子嫣,你昨天讲到祝英台到了书院,洗浴的时候被粱山伯撞见,怎么就一句话带过就算了呢?细节呢?!”
“对啊,你看我们今天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找你,继续讲继续讲!”另一男孩起哄道。
“梅子嫣跟我们一样是女孩,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和头饰,你看我今天带来的是一支金钗……”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支亮晃晃的金钗。
梅子嫣吓了一跳,连忙问她:“璇光,这钗你从哪里来的?”
璇光无不骄傲地说:“这是我母妃最喜欢的钗!”
“我讲我讲,可是你这钗要立即送回去。”她投降了,免得待会儿李妃来找她算账。
“我送你你为什么不要?”璇光委屈地说。
“小祖宗,你看姑姑我还没有嫁人呢,嫁了人的女子才要用的。”
璇光释然,可是一直闷不做声的慕昀忽然说:“小姑姑不嫁人,要嫁自然是嫁我的!”
那些小孩连带着一旁的宫女,全都“哄”一声笑了,慕昀红了一张脸,梅子嫣笑得上气不接下去,拉过慕昀的手,说:“那好,等你长大后姑姑没嫁人的话就嫁你可好?来来来,我们今天开始讲故事了……昨天说到祝英台一下水,
……哇,你们都是小色狼小色女?眼睛瞪得那么大……”
在不远处挨着梅树假寐的哑奴,嘴角微弯,扬出一丝笑意。

  第四十八章 点璋之宴1

  暮色降临,御花园里挂起无数的琉璃宫灯,锦缎铺陈的宴桌陈列有致,宫女和太监穿梭其间,检查准备是否妥当。御花园的上空,东南西北四方悬空挂了四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加上各处的宫灯,照得整个御花园亮如白昼。
宫女引着梅子婷到了御花园,只见东北角有一列桌子分别放着琴棋书画,不少贵族皇亲官家小姐少爷衣香鬓影穿梭其间,不时听到琴音悦耳,间或掌声如雷,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她不禁好奇道:“这就是所谓的点璋之宴,你确定是皇太后请我来的?”
那宫女扑哧一笑,打趣道:“这等事小婢怎敢自作主张?这点璋之宴平常人就算耗尽千金也来不了,你那那紫袍公子他是陈贵妃的弟弟,兵部尚书的公子,还有那穿得雍容的小姐,她是右相府的三小姐……他们到这点璋之宴展露才艺寻得心意之人的话,皇太后会成人之美即场赐婚;要是皇太后相中了,被点为后妃也不奇怪,浓芳店的豫妃娘娘就是这样得承圣恩的……”
哦,原来是变相的相亲大全啊……她正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打一下盹儿的时候,便见到东方恒清向她走来,笑着打招呼说:“嫣儿,你来了?”
梅子嫣点点头,看见他的脸上那道伤口已经好了,疤痕全无,“幸好上次的伤好了,恒清,那次很抱歉。你不计前嫌,东明的事,实在感激。”
“答应你的事我自当做到,嫣儿不也很爽快地让上送来了一座药山的契约吗?”恒清看着她有些嶙峋的下巴,怜惜地说道:“你瘦了,听说这阵子你生病了?”他的神色满是怜爱,伸手便要轻轻抚上她莹白的脸庞,梅子嫣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恒清不由得收回了那只手。
他见她白衣素裙单薄的衣着不由皱眉,二话不说便脱下身上的火狐裘衣披在她肩上,那风度那笑容无可挑剔,引得一旁的公子小姐侧目,眼光不时地往梅子嫣身上打转。
“恒清太客气了,我不冷,这狐裘……”她浑身不自在。
“这狐裘太笨重了,她大病初愈,走路尚且不太稳健。”清冷的声音响起,慕程毫不客气的扯下她身上的狐裘递回给恒清,然后把搭在手上的披风塞到她怀里,冷冷地对她说:“上回踢烂王府的大门还没让你赔,这回要再冷病了看谁收留你!”
“慕三公子近来可好?”穿黄色锦缎华裙搭着白貂毛披肩相貌艳丽动人的女子走过来,欣喜地看着慕程,“燕如这半年心无旁骛专心学画,三公子可否对燕如新画的画指点一二?”
慕程道一声“失陪”,便任由这名为燕如的女子拉着去看画。
梅子嫣低着头抱着那狐毛披风,从心底绽出一抹愉悦无边的笑容。
恒清因慕程而僵直的表情在梅子嫣抬头还没来得及敛去笑容时变得惊艳,她平素笑得恣意灿烂像是清空万里明艳无边,可如今巧笑嫣然,多了几分羞涩甜蜜的遐想,更像是动了凡心的神女,叫人不由心神一荡。
他带着梅子嫣去看去年天都才子编的诗集,还有难得一见的极品古琴和名家字画,滔滔不绝地介绍得十分详尽,这时听到有个盛气凌人的声音说:
“恒清哥哥,你讲得那么细致,只是不知道人家听不听得懂呢?我听说,她不过就是个走江湖的抛头露面的大夫罢了。”
正在看画的慕程背对着他们,闻言不由皱眉。燕如一旁察言观色,笑道:“三公子可要去看看你的朋友?”
“她不是我的朋友。”他淡淡的说道。
“你说对了,我是真的听不懂。”梅子嫣大大方方地答道:“小女子一介大夫,只懂望闻问切,这些风雅事物实在不在行。”
与这些女人争一个表面风流实质下流的恒清,她没有兴趣。
“那琴呢?你也不会?”那女子笑道。
“够了,静姝妹妹!”恒清脸色不甚好看,梅子嫣摇摇头表示不会,他笑着对她说:
“不要紧,你不会弹琴,我可以弹给你听。”那样的温柔神色似乎想要把人溺毙。
“好啊。”她微笑着答应。
燕如看着慕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黑眸中酝酿着隐忍的怒意,不由得回头多看那素裳黑发脸上不沾半点脂粉的女子一眼。
“——不过,”梅子嫣琥珀般温润剔透的眸子转了转,笑着说:“我只爱听《浮梅》。”
慕程身形一僵,像被钉在原地。
四周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不要说《浮梅》曲谱是孤本,只要是天都人都知道弹奏《浮梅》极有难度,就连宫中乐师凤渊也因着这一曲承认世子慕程远超于当年的自己。梅子嫣如今这般说话,分明是让恒清公子无法下台。
果然,恒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还是很有风度地说:“嫣儿不如另择一曲?天籁之音并非只得《浮梅》。”
梅子嫣没有理会他,反而转身盯着慕程的后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必了。我说了,我只爱听《浮梅》。”
慕程觉得身后有如芒刺在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该死的,他头痛地抚额,说一句就听得很清楚了,她还有必要说第二遍吗?他霍地转身大步地走到她面前,她明亮的酒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带着些许娇憨任性地看着他,唇微微抿起似有不满,好像在责怪他反应得太慢。
本来素净的俏脸瘦了不少,下巴嶙嶙峋峋扎人的眼。
在胸腔里狂奔乱跳的那颗心此时渐渐安定下来,开始隐隐有种不知名的感觉蔓延开来,像是惴惴不安,又像有所期待。慕程的黑眸中波澜起伏,直直地看进梅子嫣的眼中想要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梅子嫣,你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听,本世子就会弹吗?很可惜也很庆幸,你已经错过那个最好的时机了。”说罢欺身而过,把她晾在身后。
梅子嫣愕然,随之黯然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世子大人这回真是学聪明了。看来《狼来了》的故事还是很有教益的,谎言说多了,好不容易说一回真话那人就不信了,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恒清脸色铁青,望着慕程的背影眼眸中尽是汹涌的怒气,身边不识大体不知好歹的女子正要无所谓地走开,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带到怀中,俯下头咬牙道:“嫣儿,你要记住你现在在谁的身边,嗯?”
“皇太后驾到——”小太监尖利的声音高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御花园,被簇拥其中的华贵妇人正是皇太后东方华容,一身凤袍耀目,神态雍容,身边陪着的是豫妃和碧妃。
御花园内所有人均下跪行礼,恒清只能放开梅子嫣,只听见东方华容说了声“平身”众人才站了起来,梅子嫣低着头余光望见碧妃脸上的冷笑,心中暗暗有不祥的预感。东方华容一一看过了刚才贵族子弟写的书法作的画,赞扬了几句。
东方恒清是东方华容最宠爱的侄子,自然要坐到主席去,梅子嫣看着周围没有几个熟悉的人,于是硬是挤到那叫“燕如”的女子身边,燕如对她笑笑,说:“我叫何燕如,梅姑娘叫我燕如就好。”
“左仆射家的千金果然是平易近人啊,”还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声音,梅子嫣正眼望去,那黄衣女子一脸骄横坐在她们对首,“对不知从哪里来的平民女子都能相谈甚欢,哦,对了,听说左仆射大人也是出身草根,从小是破庙里的庙祝养大的?”
何燕如脸色微变,双唇紧咬。
一只柔软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她抬头便看见梅子嫣微笑的脸,梅子嫣低声对她说:“燕如怕狗?也是,乱吠的狗太没教养,别一般见识,只是不知道是谁家教出来的?也不怕失礼。”
那叫“静姝”的女子气得妙目圆睁,大声恨恨地说:“你这是在说谁?!”
梅子嫣看看四周,故作无知,道:“自然是谁叫说谁了!”
“你、你这贱民——”
梅子嫣盯着她,目光凛然,琥珀色的眸子精光大盛气势逼人,她愣了愣,不自觉地收了口。
慕程本由太监引着到东方华容那一席去,可是听到“贱民”二字,硬是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回去。
梅子嫣冷笑一声,伸手从随身带着的小药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僵硬的虫子道:
“静姝小姐可知道这是什么?”
静姝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梅子嫣又道:“这叫白僵蚕。白僵蚕生下来跟别的蚕不一样,不会吐丝,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本来形体极瘦,只是躲在米缸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根据它的这种特性,有人把白术粉倒入米缸来养这僵蚕,让它吃的脑满肥
肠,晒干了作药材。当地人对这僵蚕有个别称……唔……”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衣袖间淡淡的薄荷熏香擦过鼻端,她皱着眉抬头懊恼地看着慕程,慕程低头笑着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乖,把那几个字捏死在肚子里!如果你不想今晚出尽风头的话!”
然后放开她,朗声道:“梅大夫可否让一让?本世子想坐在燕如身旁。”

  第四十九章 点璋之宴2

  梅子嫣瞪着他,余光瞄到皇太后那一席频频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只得让“蛀米大虫”四个字胎死腹中。悻悻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这一桌就刚好坐满了。
太监高喊了一声“开席”,众人举杯祝皇太后“万安”之后,宫娥太监便轮番上菜,席间觥筹交错,梅子嫣瞅瞅慕程臭得可以的脸色,恶作剧地笑笑,向慕程那边低低的说:“我想吃五花酒酿丸子。”声音绵软细腻,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语气。
他的心又无端一跳,暗叹一声,执起象牙筷子便要去夹酒酿丸子,这时一双筷子比他快了一步,越过他把丸子夹到她碗里。何燕如侧着身子对她爽朗一笑,梅子嫣扬了扬眉,笑道:“谢谢燕如。”
慕程那双筷子停在碟子边,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尴尬地收回手,又听得她说:“这道鲜虾炒春笋味道不错,尝尝。”
依她的性子,定是隔着他夹给何燕如的,懒得看她那恶作剧的笑容,慕程稍稍让开身子,谁知那春笋偏生落到他碗里,她水光盈盈的双眸望着他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刚才拒绝了我,我现在原谅你了。”
“我有说过我要你原谅吗?”她就是有办法把他气个半死。
她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如被遗弃的小狗,嘟着嘴伸手要把那春笋夹回来,慕程把碗往旁边一推,她的筷子落了个空。
“不许你的筷子碰本世子的碗。”慕程绷着脸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梅子嫣捂着嘴偷笑,轻声喊了一句:“世子。”
他的心一动,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从那天夜里开始她只会叫他“世子大人”,又听得她自言自语地说:“世子,皮很硬,心很软。”
慕程气极,可见她嫣然一笑时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红晕,那样的惹人怜爱,便又半句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那春笋当成可恶的某人狠狠地嚼上几口再入腹。
“万里江山秋意红——”太监念着菜名,宫娥把菜盘子上的金盅揭开,这万里江山原来是把牛肉块砌成屹罗的版图,再用百里香和各种瓜果雕成山川河岳,徜徉其中的屹罗最大的河流红河。


这盘菜稳稳地放在了梅子嫣面前。
她定定地望着那条“河”,红色的茄酱亦或是辣酱都已经不重要了,那牛肉的腥臊味和酱汁的颜色都侵袭着她的视觉和嗅觉,退却多日的恶心感觉此刻涌上喉间。一道得意的视线飘来,她抬眼一看,沈碧俦远远地对她扬唇一笑。
那笑容怨毒有如钩吻。
“怎么了?”慕程发现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又看看她面前的菜肴,心下了然,握过她的手,说:“不想看就不要看,那不过是一盘菜,我让人把它撤了就是。”他刚想开口,她反而拉着他的袖子制止了他,低声说:“都怪你。”都怪你那烂桃花。
“是,都怪我。”她那难受的样子让他没有来的一阵心疼,她嗔怨再多他也由着她,他沉声说:“我带你离席。”
“别太张扬,我暂时还没事。可是,如果等下发生了什么不测,你真担心我,便把这个服了。”袖子下她递给他一颗黄色的药丸,还不忘对他宽慰一笑。
终于挨到宴会结束,宫女太监撤去了所有的杯盘碗碟,忽然听得东方华容开声问:“慕程世子怎么不到哀家这一席来坐呀?”
慕程马上起身离席下跪行礼道:“禀太后,慕程适才与燕如妹妹论画,不得其旨,故去纠缠,让太后挂心,实是慕程的错,请太后责罚。”
“责罚?哀家怎么敢?慕程世子眼中可还容得下东方家的人?”
“慕程不敢,太后言重了。”
“清儿不知何事得罪了世子,险些毁容破相,哀家就只有这一个亲侄子,不知世子是否把哀家放在眼里?”
“慕程惶恐,没有太后就没有慕氏的今日,慕程岂敢对太后不敬?”
“太后,该点璋了,你没看见我们有几位妹妹都快要害羞到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碧妃笑着在东方华容耳边提醒,目光犹落在慕程的身上。
“也罢,你平身吧。碧俦,替本宫把玉璋拿来。”
取玉璋的人不多,最后也只成了三对,有情人在东方华容身前行礼接旨,女子还被赏赐香茗一杯。眼看着点璋就要结束了,这是东方恒清忽然起身跪下,清朗的声音对东方华容禀报道:“太后,恒清有一事相求。臣与天都大夫梅子嫣情投意合,还请皇太后美成。”
闻言,梅子嫣丝毫不感意外,只是摇头道:“果然,被反劫了。”
而慕程只是看着好戏,一边冷冷道:“梅子嫣,你何时与他情投意合了,嗯?”
东方华容面露惊讶之色,“梅子嫣?梅子嫣又是谁家千金?”一旁的沈碧俦提醒她道:“太后,梅子嫣就是助陈贵妃顺产的那位女大夫,皇上好像也宠得紧,与她在天极殿下棋通宵不寐……”
东方华容皱眉,“敢情是个狐媚子?”
远处的梅子嫣气结,对慕程说道:“世子,你看看我,不比狐狸精美多了吗!”
“就凭你这性子,还想当狐狸精?”他冷哼一声。
东方恒清连忙说道:“太后误会了,梅子嫣医术高明,有冰雪之姿,恒清心仪已久,请太后赐婚,成全恒清。”
“哦,这个梅子嫣,哀家倒是想见见,传她过来。”
梅子嫣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宫礼,东方华容道:“抬起头来。你就是救了我小皇孙的那位大夫?”
“小皇孙福气隆盛,小女子不敢居功。”
东方华容对这答案很是满意,平素又宠爱东方恒清,于是说:“也罢,清儿喜欢你,就赐你与清儿当如夫人吧,日后若是为东方家产下一儿半女再赐封号即可。”
沈碧俦给身旁的宫女打个眼色,那宫女捧过一杯香茗给梅子嫣,梅子嫣喝了一口,脸色突变,“噗”的一声口中茶水尽数喷到东方华容的凤袍上,东方恒清大惊,马上拉开梅子嫣,一旁的宫女太监也大惊失色,沈碧俦更是抓准时机跳出来说道:“你这大胆无状的女子,竟敢污了太后的凤袍,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