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呸!
沈瑄是美人,他也不乐意做这样的风流鬼。
就这么和大好的人生说再见,到了阎王殿,能把小鬼笑个好歹。
沈瑄侧头,看着眼睛冒火却依旧没什么力气的孟十二郎,心头微动,突然笑了。
孟清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很好笑?”他差点没命!
“不。”沈瑄将孟清和揽在怀中,抽—出发中的玉簪,黑色长发垂落,拂过孟清和的颊边。白玉般的手指在发间穿梭,两人的发在指间缠绕,紧紧相系。
“吾与十二郎结发,此生不渝。”
此情此景,当十分感动。
孟清和却眯起眼,看着系在一起的黑发,暗中嘀咕,这还能解开吗?解不开,八成要动剪子。
幸亏他只是在心中想想,胆敢说出口,即使仍在病中,定国公也不会轻饶了他。
不能吞吃下腹,咬几口还是可以的。
汤药熬好,孟清和捏着鼻子几口喝完,苦涩的味道从口腔蔓延到胃里,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良药苦口,不意味着好大夫一定要开苦药吧?
不过,比起让军汉闻风丧胆的前燕王府良医们,自己府内这位应该还算好的。至少他不会突发奇想,用金针刺穴来治疗感冒。
用过饭,喝过药,孟清和歪在榻上,撑着下巴,听着窗外的风雨声,昏昏欲睡。
公文有定国公全权代劳,连官印都不用他盖了。遇到沈瑄不明处,动动嘴巴即可。
掌灯时分,公文减少了一大半,孟清和看一眼滴漏,“国公爷,歇歇吧,余下的明天我来就成。”
听到孟清和的话,沈瑄弯唇轻笑,烛火映照下,眉眼愈发显得精致,“十二郎先歇着。”
相貌迷人,声音低沉,语气温和。
换成以往,孟清和定然要擦擦口水。可是现在,他竟感到有些发毛。
实在是国公爷的性子太难揣测,先给个甜枣,养肥了再下嘴吃个够本,不是不可能。
孟清和的表情太过明显,沈瑄想忽视也不可能。
“十二郎不歇息?”
“你不睡,我不安心。”
话落,孟清和就想给自己一嘴巴。
沈瑄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好。”
放下公文,国公爷宽衣上榻,人捞过来,抱怀里,吹灯,睡觉。
国公爷心情愉悦,一夜好眠,孟清和却心里打鼓,天明时分才勉强去会了周公。
沈瑄何时醒来,何时起身,何时处理完了公文,他全都不清楚。直到被唤醒吃药,才恍然察觉,他这一睡,竟足足睡了一整天。
“国公爷吩咐,伯爷醒了先吃点东西,药再熬即可。”
一碗粥,几碟小菜,简简单单,却让孟清和胃口大开。
粥菜一扫而空,半饱都不到,还想吃,被来为他诊脉的良医制止了。
伯爷瞪眼,他想吃饭,饿着病号不人道。
良医摇头,伯爷正是病中,应酌量用膳,吃太多不利于康复。
伯爷呲牙,一碗粥算多吗?
良医坚持,就一碗,再多一勺也不成。
伯爷握拳,扣薪水!必须扣薪水!
良医八风吹不动,悠然道:“伯爷请伸手,老朽为您诊脉。”扣薪水就扣薪水,敢不坚持原则,拖慢了孟伯爷的康复期,定国公那关更不好过。
薪水重要还是命重要?
当然是后者。
自定国公归来,府内亲卫和锦衣卫都绷紧了皮,除必须兴宁伯过目的紧要公文,没一个都事敢在伯府露面。
定国公之威,可见一斑。
为了性命着想,宁可被扣薪水,也必须让兴宁伯尽快好起来。
诊过了脉,良医拿起笔,“伯爷的风寒已是无碍,只是伯爷早年间伤了底子,老朽再为伯爷开个方子服用几日。若想痊愈,伯爷还需放宽心思,多休养些时日才好。”
孟清和不是胡搅蛮缠不知好赖的人。良医总归是为他好,扣薪水什么的不过是嘴上说说,接过方子,仍是郑重向良医道谢。只在良医抚须颔首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吃过了药,能不能再多吃一碗粥?大不了饭后多运动。”
病成这样还运动?
气急之下,良医揪断了两根胡子。
接下来的时日,孟清和一直没去衙门,直接告假。
定国公每到大宁,兴宁伯都要告假,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孟清和不是托病,而是真病了。
兴宁伯病中无法组织调度工作,大宁都指挥使朱旺只能接过指挥棒。好在各项工作的章程已经定下,又有定国公在一旁监工,屯田,练兵,修筑边防以及开互市等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纵然出现差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改正即可。
监督大宁都司的工作只是顺便,大宁杂造局才是沈瑄工作的重点。
四月中旬,又有五支千里眼被送往南京,天子下敕令,将制造千里眼的工匠调往北京,却不入军器局,而是从宫中派遣中官,在北京设立兵仗局,进行督造。
敕令一下,北京工部尚书宋礼和南京工部尚书黄福同时上疏,提出异议。
明明说好的,人归军器局,怎么兵仗局要横插一手?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给人走后门!
军器局是政府工作部门,由工部官员掌管。兵仗局是内廷八局之一,由太监掌管。两个部门的职能都是掌兵器和火器的制造,其中,兵仗局还掌管火药司。
部门不同,职责相同,一为朝廷六部下辖,一为内廷宦官掌控,互看不顺眼是肯定的,撸胳膊挽袖子干上一架也并非不可能。
纵观整个大明朝,勇于同文官集团掐架并不落下风的,只有宦官。锦衣卫再嚣张也嚣张不过宦官。文官能当殿殴死锦衣卫指挥使,却没听说有哪个宦官被文官当殿揍死的。
如今,天子将制造千里眼的工匠归入兵仗局,军器局如何能服气?
北京工部和南京工部的上疏,永乐帝没有置之不理,也没当殿驳斥。在退朝后,将黄福召入西暖阁,君臣进行了一番长谈。除了黄福,只有道衍在场,连内官都退到了暖阁之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西暖阁的门才打开。
黄福一改来时的严肃,步出暖阁时,脸上带笑,如沐春风。还友好的向侯显打了招呼,友好得让侯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黄尚书今个吃错药了吧?
三日后,南京工部尚书黄福调任北京刑部的诏令发下,北京工部尚书宋礼也接到了天子敕令,言有更加犀利的兵器交给军器局制造。君无虚言,天子说犀利,定然不假。宋礼心中有底,终于不再三天两头上疏,同兵仗局据理力争。
五月初,白彦回身负天子敕令到北京赴任。自此,他便是北京兵仗局的掌印太监。虽离开了南京,不能继续在永乐帝身边伺候,但有了掌管兵仗局之权,便是郑和同侯显等也不敢小看他。
孟清和得到消息时,事情多已尘埃落定。
大宁的工匠被调走一批,又新招一批,工坊里的敲打声始终未停,只是制造千里镜的工坊被封了起来,直到将材料和工具清理干净,才会继续开工。
新工坊已经建成,并陆续投入使用。
八名倭人工匠在杂造局大使的监督下,开始锻造第一批倭刀。
从炒铁到熔铸,再到不停的锻打。
每一道工序都有专人监管。
起初,八名倭人工匠不愿意在一处干活,更不愿传授铸造技艺。
杂造局大使将此事上报,孟清和冷笑一声,请府内的锦衣卫帮忙,八个倭人捆起来关了两天小黑屋,没动鞭子也没上竹签,再放出来,却都老实得不能更老实,让干什么干什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绝无二话。
“所以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何必呢?”
站在倭人铸刀的工坊前,孟清和一身大红麒麟服,玉带玉簪,笑得眉眼弯弯。
对迪亚士,他还有几分耐心,对付这些倭人,甜枣都不必给,直接上大棒,比什么都管用。
锦衣卫的赵百户站在一旁,琢磨着给杨指挥使的条子该怎么写。
总的来说,帮忙教训一下这些倭人并不违反锦衣卫的从业准则和职业道德。可认真想想,仍是有些超出工作范围,还会同上司报备一下的好。
杨指挥使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调回南京,丢进南镇抚司住几天,完全无碍。赵百户表示,有了同定国公切磋武艺的经历,南镇抚司的兄弟们使出浑身解数,他也照样扛得住!
真该让杨指挥使亲自到大宁来看看,和定国公兴宁伯相比,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绝对是大好青年,一点也不凶残。
倭人工匠老实铸刀,从杂造局挑选出的匠户在一旁认真观摩学习,很快就发现了倭人铸刀的诀窍,开始对铸造腰刀的技术加以改良。很快,大宁守军就发现,新发的腰刀明显比以往的要锋利耐用,砍起来人来分外得心应手。
试验成功,孟清和下令集合手艺最好的工匠,铸造三把长刀进献给天子。
朱高煦和朱高燧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派人来大宁给孟清和送信,主题思想很鲜明,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好刀自然也一样。
看着朱高煦和朱高燧那一笔狂草,孟清和忍了几忍,终于拍案而起。
老子压榨他,儿子又来剥削他,他XXX的!下辈子再不和姓朱的做朋友!
气归气,刀还是要给。
可孟清和显然忘记了,朱高煦和朱高燧上门讨交情,朱能和张辅等人还会远吗?
三把精心打造的长刀送进京城,朱棣欣喜不已,当场试刀,刀锋相击,朱能手中的长刀应声而断。
“好刀!”
朱棣握着雪亮的长刀,看着能映出人面孔的刀身,当真爱不释手。
连好文的朱高炽都看得目不转睛,更不用说朱能和徐辉祖等人,更是眼睛发亮,不是慑于天子威严,绝对会上手抢。
刀送到南京不久,孟清和接到了武阳侯徐增寿和信安伯张辅的书信。
看着信封,他还惊讶。
展开信纸,瞬间石化。
两封信,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看完。孟十二郎沉默许久,四十五度角望向房梁,一把刀竟能换来魏国公的友谊,记到史书里,谁会相信?八成还会各种考据,证实记录这件事的史官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永乐三年五月,大宁进献的长刀送入南京,在武将中引起了一场轰动。如之前的千里眼一般,皇帝独占三把,甭管小舅子大舅子,谁要都不给。
同月,朱高煦和朱高燧收到了大宁送来的木匣,打开盖子,被鲨鱼刀鞘包裹的利刃,正静静躺在其中。
五月底,伯府内,迪亚士终于复原了火炮图纸,当他胡子拉碴的跑去向孟清和表功时,见到的不是笑容和气的兴宁伯,而是面带寒霜,目似刀锋的定国公沈瑄。
十分不巧,定国公正在拭刀。
目光扫过来,刀锋似映着血光,迪亚士顿时有些脚软,一声哈利路亚直接憋回了嗓子里。
第153章 火炮
迪亚士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被大食商船丢下,被明军掀翻小舟,掉进海里,他始终坚信自己会活下去,神会眷顾他的子民。
此时此刻,他却不确定了。
冰冷的刀锋抵在面前,刀身上仿佛闪过血光。
迪亚士手脚冰凉,他不确定,死神的镰刀是否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他甚至不敢开口求饶,只能颤抖着双手,举起手中的几页图纸,祈望着眼前这位杀神能够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沈瑄冷冷的看着迪亚士,长刀平举,只要向前一递,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杀,还是不杀?
微微眯起眼,最终将迪亚士高举的图纸用刀背挑了过来,任他站在原地哆嗦,收刀回鞘,一页页的翻看起来。
图纸画得很简略,标注的多是葡萄牙文。
沈瑄一边看,一边拧紧了眉头。他能看明纸上画的是火炮,且同边军中装备的火炮有极大不同。想完全弄明白,却有些困难。
被迪亚士甩在身后的通译终于跟了上来,看到坐在堂中的沈瑄,立刻行礼道:“拜见国公爷。”
“免礼。”沈瑄看向通译,又看了一眼迪亚士,道,“这些日子,一直是你看着这个夷人?”
“回国公爷,正是。”
“纸上的东西,你都看过?”
通译大着胆子探了一下头,道:“下官的确看过。”
沈瑄指着纸上的彷如鬼画符般的葡萄牙文,“你可知这些都是何意?”
“国公爷容下官放肆。”通译上前几步,取过图纸,一边询问迪亚士,一边取出随身的的碳条,在图纸上写下备注的内容,交给沈瑄。
迪亚士画图期间,通译一直在读马可波罗游记,读不懂的地方便请教迪亚士。用了两个月近三个月的时间,一定程度上掌握了葡萄牙语。书写还有些费力,交流却没有太大的问题。
孟清和时候得知,连声感叹,赵通译绝对是个语言天才,当初费力将他从北京行部挖来,还得罪了不少人,也算是值得了。
对照着翻译,再看手中的图纸,沈瑄的神情终于变了。
通译垂首立在一旁,随时准备做进一步的翻译。
迪亚士脚软,在沈瑄低头看图纸时,差一点就掉头逃跑。
遇上孟清和,他尚能做一做发财梦。见到沈瑄,金子和香料都成了虚幻,本能告诉他,这位东方贵族十分危险,稍有不慎,自己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好在沈瑄今天并不打算杀人。
孟清和在信中提到过迪亚士,起初,沈瑄不认为迪亚士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现在,他改变了看法。侯二代的确看某个红毛很不顺眼,但有了这份图纸,某红毛暂时性命无忧。
“周荣。”
“卑职在。”
“去请兴宁伯。”
“是。”
亲卫离开,沈瑄又拿起了图纸,迪亚士听到熟悉的称呼,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尊贵的爵爷也曾威胁要将他丢进海里,但同眼前这位相比,简直称得上是慈悲的化身。
三堂东厢房中,孟清和刚喝过药,正翻看都事送来的公文。
门外响起亲卫的声音,“伯爷。”
“何事?”
“定国公请您去二堂。”
“现在?”
“是。”
孟清和放下笔,走出厢房,见到等在廊下的周荣,诧异道:“周千户?国公爷可是有要事?”
“回伯爷,伯爷府中的佛郎机人拿出了几张图纸,国公爷看过之后,遣卑职来请伯爷。”
图纸?莫非是火炮的图纸?
孟清和瞬间眼睛一亮。
“马上去。”
特地来叫他,应该是确信这份图纸有大用吧?
孟清和脚步飞快,周荣在后边跟着,满脸的不解。第一次见兴宁伯这么着急,难不成红毛手里的几张图纸真是好东西?
厢房内,沈瑄指着一张图纸,让通译询问迪亚士,炮弹如何从火炮的后部填装。
孟清和匆匆赶到,正好听到这一句,笑容立刻无比灿烂。
后装滑膛炮,没错,是佛郎机炮。
历史上,佛郎机炮是十五世纪后期,十六世纪初才通过佛郎机海船传入大明。如果迪亚士的图纸真能用,大明造出后装炮的时间将比历史上早近一百年。
比起由炮口填装,散热慢,发射间隔较长的火炮,佛郎机炮因配有子炮装填,具有散热快,连发速射的特点,炸膛的几率远小于明军中现有的火炮。虽然射程比不上后期的红夷大炮,但与同时代的火炮相比,优势仍十分明显。
明朝工匠的技术和创造思维非同一般,有了迪亚士的图纸,佛郎机炮提前问世不是问题。说不准,还能造出性能更加优良的火炮。
有了巨舰大炮,属于大明的海洋时代还会远吗?
距离欧洲探索新航路,开启大航海时代至少还有半个多世纪,明朝船队有足够的时间抢占先手。
拥有了海上霸权,震慑西洋诸邦,远达非洲,发现美洲,华夏人的脚步将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孟清和知道,梦想距离现实还很遥远。
但是,只要踏出第一步,就会有人踩着前人的脚印走下去。只要华夏民族前进的道路不被从中途截断,只要野蛮的入侵不会再次发生,他的期望终有一天可以实现!
“爵爷。”
迪亚士眼含热泪,仿佛见到了救星。
可惜孟清和却没空理他,更没心思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不是他对这个红毛有意见,只因初次见到定国公的人,反应基本差不多。
没必要安慰,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自己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迪亚士,他见到沈瑄的次数定然不会少。胆子不大,见面就晕,多少是个麻烦。提前锻炼一下没什么不好。
孟清和走到沈瑄身边,两人头碰头,一起研究火炮的图纸。
孟清和提出的问题比沈瑄更多,从火炮的材料,重量,火炮的组成,使用的炮弹和火药等,都问得十分详细。
迪亚士被问急了,就会满口葡萄牙语,通译一边翻译,一边在随身的册子上飞快记录。不明白的地方都要记录下来,换成大食语,才方便沟通。
“要用熟铁…主要是炮腹和炮管,还有子炮…可连续发射火药弹丸…”
“弹丸为实心。”
“火炮可装于车上,是否能用于战船,尚未可知。”
一问一答间,孟清和面前又堆起了厚厚一叠图纸,大多是参照火炮图纸和迪亚士的回答描画出来的。
孟清和不是专业人才,只懂得一定的构图原理,画出来的火炮,仍比迪亚士笔下的简单线条直观许多。
沈瑄将图纸分别摊开,斟酌半晌,也提笔画了起来。
随着纸上的图案逐渐成型,孟清和又一次被大明的侯二代打击了。
他怀疑的看向沈瑄,是自己笨还是这位实在太聪明?
沈瑄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转过头,挑眉,孟十二郎继续瞪眼,直到眼睛发干,终于败下阵来。
画图比不上,瞪眼也不行。
谁说穿越了一定是主角,霸气侧漏天下无敌?
绝对的大脚踹过去!
献上图纸,迪亚士的“禁闭”暂时解除。
“劳累数日,迪亚士先生不妨到城内走走,四处看看。”当然,必须带上赵通译。
孟清和笑得十分亲切,令人送上两匹布,一匹绢,一贯铜钱,权当是迪亚士拿出火炮图纸的报酬。
按照当时的物价计算,这份酬劳不算少。虽然不能和永乐帝的大手笔相比,也足够迪亚士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段日子。
迪亚士对铜钱的兴趣不大,却抱着绢布笑咧了嘴,一个劲的赞美神。
孟清和嘴角抽了抽,到底善心大发,补给他一匹丝绸。
迪亚士感激涕零,再次以神的名义宣誓对孟清和效忠。
有了之前的经验,红毛的佛郎机人学乖了,没再去牵孟清和的手,不然,下场绝对比被亲卫群踹凄惨百倍。
“爵爷,您真是太慷慨了!”
迪亚士抱着丝绸,头上浮起幸福的泡泡,脚步发飘的下去了。
这匹丝绸就能抵上他离开家乡,来到东方的所有花费。加上另外的绢布和住在伯府期间得到的瓷器,回到葡萄牙,他绝对会成为一个大财主,有钱人。说不定还会获得爵位。
迪亚士笑得一脸梦幻,赵通译不发一言,更不会提醒他,只要伯爷不放人,他的梦想怕会很难实现。不过,只要一心一意为伯爷做事,即便不回佛郎机,留在大明,他照样可以成为有钱人。
从迪亚士口中,赵通译对现今的欧罗巴有了一定了解,第一直觉,谁说鞑子野蛮?同这些欧洲的国王和贵族相比,瓦剌鞑兀良哈,完全可以归入文明人的行列。
之前,赵通译对欧罗巴尚有几分兴趣,经迪亚士解说之后,所有的兴趣顿时灰飞烟灭。
他这辈子都不想见识到如此的异域风情!
只可惜,想归想,当被“大公无私”的孟伯爷丢上远航的海船时,赵通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趴在船舷上,遥望着远去的陆地,将泪水洒进海中。
抗议?根本没用。
愤怒的咆哮?有定国公在,赵通译还不想找死。
永乐三年五月,锦衣卫带着一封秘奏,从大宁飞驰南京。
不久,永乐帝不经内阁,直接下达中旨,许大宁制造火炮。
北京兵仗局总领太监白彦回接到天子密令,亲点十数名工匠,星夜前往大宁,进驻大宁杂造局,同定国公一同督造新式火炮。
大宁杂造局大使和副使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被召集的工匠熟手更是丝毫不敢懈怠。
兴宁伯明言,天子对新式火炮十分重视,谁敢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一家老小乃至于全族都要吃挂落。
因边军急需大量火雷,北京军器局正忙得不可开交,暂时无暇同兵仗局一争高下,只等火炮造出来再说。
与此同时,朱高煦借巡边之机造访大宁,目的只有一个,要刀。
大宁造出的长刀极其锋利,对战中,甚至能砍断鞑子手里的弯刀。
来大宁之前,朱高煦回了一趟宣府,和朱高燧商量一番,先后给在南京的老爹写了两封声情并茂的书信。朱棣的回信很快,朱高煦得了准信,立刻带人来了大宁。
有了老爹批准,言官想参他也找不着罪名。
离开驻地,老爹准的。
敲诈…不对,请兴宁伯帮忙,也是老爹准的。
看着一身英武,行为却着实无赖的汉王,孟清和咬牙,再咬牙,最终也没能把人撵出去。
“殿下,五百把长刀委实太多,最多只能一百。”
“不能通融一下?”
“不是臣不通融,的确是办不到。”孟清和摇摇头,“殿下也看到了,大宁杂造局目前是什么情形。大都忙着制造火炮,只有倭人工坊里还在铸造,一百把,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