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地头蛇好办事。
鲁川兄弟出身大族,对山城规矩十分了解,行事颇有章法。山虎石豹虽出自山城,却是城外村人,多少有些拘谨。
“也好。”李攸令噬魂藤递出一袋银珠,“这些可够?”
“够了。”
鲁川召来中人,道:“前方引路。”
中人接过银珠,察觉有灵力波动,不由大喜。
灵兽牵引,宝车代步,绝非普通修士。
寻常宗门得一头黑角犀鹿,都是如获至宝,恨不能在山门供奉起来。这位却用来拉车,不是法力非凡,也是富可敌国。
听鲁川称李攸为尊者,中人面现激动,却也有些疑惑。如此修为,又持山城令,为何不入内城?
“尊者不入内城?”
“啰嗦!”鲁川叱道,“带路即可,休要多言!”
“是、是!”
中人长一对锐眼,自然看出鲁川兄弟不好惹。车前两个驭者倒是普通,猎户打扮,一人还是单臂,不见身怀法力。
收起银珠,中人收起疑问,摆出笑脸,“请随小的来。”
话落,翻身跃上一头健骡,竖起中人小旗。旗杆刻山城印,内蕴法力。城内中人均手持一面。一旦出事,旗面无风自动,城卫马上赶到。
健骡摆动脖颈,引来山鹿一瞥,险些跪倒在地。
噬魂藤捆紧,山鹿方才老实,不再呲牙威吓,一行人才得安稳行路。
山城共有六道城墙,上立敌台箭楼,土石砖堡,坚固异常,可容四马并行。
六墙之内另开四门,分接东西、南北两条大道,由城卫把守。
中人引路时,李攸周身灵力波动,抬头望去,不由惊讶,拱顶竟嵌有灵石,当真是“奢-侈”。
穿过瓮城,眼前豁然开朗。
“穿过此街,便是北坊。”
遇到巡城卫,见有中人小旗,即被放行。
“北坊多修士,自是巡查得严些。”
沿途行来,经中人介绍,李攸对山城有了大致印象。
两条长路横贯外城,划出东、西、南、北四坊,分以武、商、乐、修为坊名。
东坊多为工匠铁铺,打造铠甲兵器。更有两名大匠开炉筑造凶--刃,以法力熔炼即成法器。宗门修士看不上,却极受散修欢迎。
西坊是商市,供寻常人生计。偶尔能见到几名修士,也是外门采办。
南坊茶肆酒楼林立,舞姬乐手、杂耍大家聚集,昼夜喧闹,灯火通明。即是城内娱乐场所,如宋城瓦肆。
北坊主为客栈,供往来大小宗门及散修歇脚,在四坊内最为重要。
内城悬于半空,巨石为基,斩半山而起。
城主府立于半山之上,耗费上百古树巨木搭建。金砖青瓦,廊檐槅窗,处处精美。
飞瀑流泉映日,灵鸟仙兽争鸣,彰显千年底蕴。
有言非修士不可登内城,非金丹不可入城主府。
李攸自称散修,无门无派,修为到什么境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金丹元婴没有,石子倒有一颗。
诸多情况不明,城主府一游?还是免了。
一行人进到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掌柜扫过两头山鹿,笑道:“客栈有马厩安置灵兽,只需两个银珠。尊者可有吩咐?”
李攸摇头谢过,山鹿宝车一并收起。
山鹿吃荤不吃素,马厩绝不是好去处,供灵兽休息的马厩更不行。万一半夜肚饿,想吃顿宵夜…还是收起来好。
石子内灵气充裕,足够供养两头山鹿。
伙计引李攸等人步上三层,推开房门,笑道:“此处尊者可还满意?”
室内十分宽敞,窗开两扇,一榻一桌两椅,一面山水屏风。墙角一株半人高灵植,清爽之气扑面。
“不错。”李攸点头。
“如要出行,向巡城卫出示令牌即可。荒川古境将开,城内聚有众多宗门散修。亦有不少灵物丹药现世。尊者如有意,可以灵珠交换。灵珠不足,金银亦可。”
“多谢。”
伙计离开后,鲁川开口道:“城内丹药不过寻常,于尊者用处不大。尊者有山城令,可入荒川古境再寻灵药。”
李攸颔首。丹药他没兴趣,只要寻一套功法为山虎石豹淬体。
“尊者要寻功法?”
鲁川兄弟先是不解,随即了悟。
山虎石豹体魄虽好,然天资不足,勉强学习尊者功法,极可能废掉。以武修之道淬体倒是可行。
鲁川开口道:“若尊者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有淬体之法。虽粗陋,却也适合山虎和石豹兄弟。”
知鲁川不是虚言,李攸不再舍近求远,取出两块打磨过的玉石,权当谢礼,“此石可助修体,你兄弟二人收好。”
又对山虎石豹道:“鲁川授你二人修法淬体,你二人当心存敬意,不可懈怠。也要量力而为,不可急进。”
“是!”
“谢尊者!”
鲁川四人退下,各去休息。
李攸独坐内室,取出山城令,沉思许久。
气海内草籽似有感应,传来阵阵波动。
李攸轻笑,安抚草籽,“无碍。”
能寻得灵壤,其他都不是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陷阱又如何?一块石头,碎亦何惧。
城主府内,赵横负手立在案旁,金冠锦衣,眉头深锁,沉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赵莲轻笑,半面芙蓉醉人,半面却被面具遮掩,看不出半点颜色。
“玄楼观害我师兄,碎他金丹,三百年形同废人。不得巫帝宫红歡鸟颈中血,今生不能再入大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事已百年,你还不能放下?”
“仇深似海,如何放下!”
赵莲冷下面容,摘下面具,抚过如魔刹般的脸颊。元婴修士,早可去此疤痕,她偏要留下,如此才能记住,玄楼观欠她!
“师兄也劝过我,但我放不下!”
赵横无奈,“帮那散修也是为此?你将山城令给他,万一惹来麻烦,为兄如何收场?”
“兄长不必如此。”赵莲展颜,取出宝镜,抚过镜面,“我观其人并未-奸-恶之徒。有极大可能出自巫族。同他结好,于我兄妹并无害处。”
“巫族?”
“对。”赵莲道,“此镜出自巫帝宫,隐同那人有所联系。”
“若是错了?”
“不过是一面山城令,我赔兄长一面东虢令!”巫帝几百年不出巫界,巫族修士更少在人界行走。入不得巫帝宫,想取得红歡鸟颈中血,黑衣散修恐怕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兄妹二人击掌为誓,誓言化作法力,涌入二人额心。
“小妹既要交好此人,不若将他请到内城。”
“这却不必。”赵莲道,“待荒川古境开启,他定要入内,到时我自有计较。”
赵横点头,不再多言。
巫界
雷声轰鸣,巫帝宫上空忽然卷起一阵狂风。
“炎青!”
法力涌动,一个彷如五、六岁童子的声音,回响在云山之上。
山下巫族人仰头望去,一只十余丈长的火红灵狐,竖起九尾,怒睁金眸,大声咆哮,“是你打扰老子睡觉?!”
巫帝立于山巅,长袖拢在身前,狂风咆哮卷过,如被巨剑劈开,半点不得沾身。
“聒噪。”
雪冷嗓音,携万年寒冰之意。
天空中的灵狐瞬间打了个哆嗦,用力挥着前爪,“你这老妖怪,我要告诉父王!”
“吾非妖族。”
“你这老不死…嗷!”
比妖风更甚百倍的巫风平地而起,火红灵狐当场被“吹”回妖界。
万年老树似在叹息,“九尾灵狐以狡诈聪慧著称,这只是怎么回事?莫非老树眼花看错,不是九尾?”
噬魂藤盘在树上,一声不出,一动不动。
巫帝挥袖打出一道紫色灵力,涌入灵狐劈开的空间,瞬息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城主府飞讯传至李攸手中。
“明日卯时正,荒川古境开启。请道友携山城令,登盾舟。”
语毕,纸燕化为一颗黑色灵珠,躺入李攸掌心。
李攸抛起灵珠,心情大好。
颈上金珠微颤,紫色灵光愈发浓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寅时三刻,北坊门开。
一艘漆黑盾舟自内城飞出,行至坊前,速度减慢。数名披甲卫士手持火把,立于盾舟之上。
“荒川古境开,请道友登舟。”
客栈前,十余名散修身怀法器,鱼贯而出。
李攸行在最后,黑色长袍,沉默寡言,毫不引人注意。
鲁川兄弟伤势刚愈,山虎石豹尚未淬体,有玄楼观弟子同入荒川古境,四人留在客栈更为安全。
山城之外,各宗修士大可拼个你死我活,非必要,赵横不会-插-手。换做城内,且在北坊,玄楼观胆敢行凶,却是犯了主人忌讳。不必赵莲出面,赵横会立刻亮剑。
齐皇治下,山城之内,赵横握有绝对生杀大权,说一不二。
城主之威不容挑衅。关乎实力,亦是山门宗派成规。
若轻易打破,他日齐皇派人兴师问罪,玄楼观难免尴尬。
故青冥剑尊约束门下弟子,不得在城内生事。他处则是另论。
“尊者。”
鲁川上前一步,托出石牌,话未出口,已见李攸摇头。
“此事不必再提。”李攸道,“此牌形纹我已记下,遇可用之处自会留心。待下次荒川古境开,你兄弟可前往自取。”
“是!”
鲁川抱拳,嘴唇微微颤抖。
自此之后,即使消去忠符血印,兄弟二人也是死心塌地跟随李攸。
临近卯时,陆续有域外宗门、附庸宗门及散修自北坊行出。
舟首,披甲卫士手持一枚竹简,每有人登州,竹简都会亮起。待李攸行过,竹简内载名额已满。
竹简再亮,刀刻文字浮起,锁住舟身。盾舟发出两声钝响,收起登板。
“起!”
天渐亮,东方映出一片火红金光。
披甲卫士熄灭火把,遁舟加快行速,消失在晨光中。
北坊内,许多修士望着舟尾,满眼羡慕。
鲁川四人返回客栈,令掌柜送上饭菜,饭后继续今日修炼。
四人坐定,一株不起眼的藤蔓盘在山虎肩头,蔫耷耷没一点精神。
临行前,李攸仍不放心,为保万全,令噬魂藤分出一枝留给四人。如遇敌袭,噬魂藤可代为抵挡。不能当场绞杀,也能拖到城卫赶到。
“尊者如此,我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为盾,以命为刀!”
相比鲁川,鲁阳一向拙于言辞。这番话出口,却让余下三人一并点头。
无以为报,更要竭尽所能,哪怕只有分毫。
心安理得获得恩赐,不思回报,非汉子所为!
半空中,盾舟渐近内城。
李攸暗中思量,莫非古境入口即在此处?
忽而,半空浮山响起一阵钟鸣,亘古悠远。外城四坊、六道城墙角楼皆有回应。披甲卫士横托长矛,以盾击声相和。
众修士不解其意,直至火轮跃出东方,浮山前如有利刃劈过,法力汹涌,空间为之颤动。
风行无踪,声动不闻,两扇兽头大门赫然呈现。
门高百丈,青漆金环,兽首咆哮,声震云霄,如九天雷鸣。
舟上修士惊骇,纷纷亮出法宝,祭出符篆,以免被法力击飞。
李攸张开黑伞,仰首而望,对古境之行愈发期待。
当此时,又有三艘盾舟先后行到。
一舟出自内城,人数寥寥。余下两舟却是人数过百。
一艘上载天人宗、五轮宗等门下弟子,其中即有云霁同行两名女修。
另一艘多载域外宗门。舟上一名大汉格外醒目,身如黑塔,赤发黑眸,单耳垂下一枚金环,彪悍强壮,恍如烈阳。
“竟是草原狄戎?”
“有言狄戎生啖兽肉,衣皮毛饮雪水,与虎狼无异。”
“城主为何许此等蛮人入荒川古境?”
壮汉转头,眸光如电,窃窃私语声顿时变小。
“王子,阿古去教训一下这些妄动口舌的小人!”
“不必理会。”壮汉对随从道,“入荒川古境之机千载难逢,不要因小失大。”
“是!”
大小宗门散修聚到一处,或恭声问好,或怒目而视,自是暗潮汹涌。
李攸收起灵伞,独立在旁,只观不语。
另有一白袍修士闲立舟旁,姿态悠然,手不释卷。不知内情者,八成以为他是入皇都赶考的书生,而不是将入古境的修士。
察觉李攸视线,云霁抬首,冠束青丝,墨眉星眸,君子儒雅,引来数声轻呼。同他熟识的五轮宗女修更是笑靥如花,娇声道:“云师兄!”
李攸收回目光,石心不动,面无表情。
与他无关之事,没兴趣掺和。
未几,钟声乍停。
一枚山城印自内城飞起,城主赵横立在印首,环视众人,朗声道:“诸位道友细闻,荒川古境内诸事,山城概不过问。依旧例,境内所得交山城两成。余下或出售交换,皆可至城内多宝阁。出荒川古境,山城之内严禁夺宝,更不可行凶。若一意孤行,即是同赵某为敌,同山城为敌!”
潜台词,在荒川古境里打出脑浆也没关系,出来后生事,休怪他不给面子!
声如春雷,字字在耳边炸响。
李攸眉心一动,发现玄楼观弟子正怒视着他,满目杀气。
“有意思。”李攸挑眉,拇指在颈间轻轻划过,无论对方懂不懂,这份“杀帖”他接下了!
左侧盾舟上,云霁放下书卷,视线扫过玄楼观诸人,落在李攸身上。
破玄楼观七星剑阵,逼得青峰剑尊自--爆—元婴,引得五国探子齐出,便是此人?
“卯时到!”
兽首再发咆哮。
门轴滑动,吱呀声起。
百丈巨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
盾舟不再上前,众修士纷纷祭出飞行法器,争先恐后向门内冲去。
凌霄观、玄楼观、五轮宗、天人宗、烈焰宗、乃至草原狄戎,御剑舟船,拂尘笔洗,如意玉碗,纷纷亮相。
李攸看得眼热,尤其是青冥剑尊手中一只碧玉碗,灵力更胜碧玉如意。
气海内草籽微动,石子中小千世界也传来轻鸣。
此时此刻,李攸期待玄楼观找他麻烦,万分期待。
挥袖放出山鹿宝车,跃身入亭。轻敲亭柱,灵石连响,山鹿呦鸣,踏蹄直冲门内。
不过几日,两头山鹿又长了个头,獠牙冲出上唇,愈显狰狞威武。
无视四周或惊羡或敌意目光,李攸大敞车门,噬魂藤出,牵引山鹿,宝车如一道流光,瞬息消失在门内。
既然高调,便高调到底。
以石心入道,率性而为,遵从本心最为重要。
云霁合上书卷,此人当真有趣。
风动衣摆,鼓起长袖。云霁跃下盾舟,不借任何法器,御风而行。
门外修士无不愕然,元婴尊者也忍不住擦眼,多年苦修不出宗门,世道竟是变了?明明金丹后期,为何能如元神大能一般御风而行?
“你等入古境之后必须小心,不可轻惹是非。万不得已,遇那黑袍修士也不要生事,任他去!”
青冥剑尊叮嘱门下弟子,钱真人等恭声应诺。是否能听入耳中,避开“危险”,全看自身造化。
卯时一刻,四艘盾舟全空。
荒川古境之前,赵横收起山城印,看向赵莲,道:“小妹不去?”
赵莲摇头,“里面没有我要的东西。”
“玄楼观一名元婴尊者,两名金丹真人,五名筑基弟子,若开七星剑阵,那黑衣散修不是对手。”
“未必。”赵莲轻笑,“兄长可要同小妹一赌?”
“哦?”赵横手托城主印,颇感兴趣,“你说会有安排,莫不是已暗中布下帮手?”
“兄长尽可一猜,猜对了,东虢令之外,小妹再送兄长一对月兔。”
“我要兔子作甚?”
“小妹这对月兔是以灵药喂养,食之,功效不下筑灵丹。”本为师兄备下,如今却是无用,也用不到了。
“好。若不中,我将府内一只宝鼠送给小妹。”
“说定了?”
“定了!”
一对月兔,一只宝鼠,齐国公主皇子都会眼馋,兄妹却是随手送出,赵家之富可见一斑。
不提赵横兄妹在荒川古境外再立-赌-局,李攸驾车进入门内,突觉光芒刺眼,彷如恒星炸开。
眨眼之间,山鹿宝车一并卷入黑色漩涡,似叶落急流,惊险万分。
李攸紧握亭柱,放出噬魂藤,亦无法稳住。张开黑色灵伞,同样毫无用处。
最后只能收起山鹿,催动灵石,张开屏障护住宝车,任凭狂风龙卷,随之摇摆。
许久,风-暴-渐停,宝车自空中坠落,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李攸跃下宝车,脚踏实地,无半点欣喜。
黄沙漫天,热-浪-滚滚,极目远眺,天地间只有两色。
“沙漠?”
传言荒川古境内藏灵宝,处处可得机缘,他这算怎么回事?
又穿-越了?
不可能。
可眼前一片沙漠,连块石头都没有,寻哪门子宝?
挖沙找蝎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李攸从不晓得,一块石头也能乌鸦嘴。
刚想到挖沙找蝎子,沙漠热风突然消失,自远及近鼓起一座座沙丘,高达十数米,似山脉相连不绝。
随沙丘-耸-立,大地开始颤动。
事情不对!
李攸收起宝车,周身浮起黑色灵气,严阵以待。却没料想,两息不到,灵力倏然消散。
凝神内视,气海灵力依然充裕,石子草籽亦然。
再聚灵力,仍是消散。
几次三番,李攸试了又试,最终确信,困于沙丘之间,空有巨力,完全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
不及思索因由,沙丘顶端轰然裂开,如巨鲸分海,沙石滚落,似瀑布急堕。
一只又一只黑色巨蝎冲出沙丘,挥舞着双钳,迈动六足,悍然杀向李攸。
“吼!”
巨蝎浑身漆黑,六足如同钢筋,立起近两米。
怪叫声如雷震耳,鞭尾顶端,锥形毒针闪着幽光,令人脊背发寒。
三对巨眼凶光湛然,巨钳张开,便要将李攸钳碎。
“吼!”
李攸没有闪躲,也无法闪躲。
四面都是黄沙,万座沙丘,百千巨蝎,已成杀阵。
陷入阵中,灵力被隔断,灵伞无法张开,除以自身对抗,没有第二个选择。
退路既被堵死,唯有向前,方能开辟一条生路。
“出来!”
李攸拼尽最后灵力,祭出方砖。
半空中,方砖不断扩大,遮天蔽日,落下一片阴影。
灵力不足,篆字灰暗,无法生成真火,于李攸已是足够。
沙漠之中,纵--火无效,蛮力才是取胜关键。
“去!”
方砖如山岳移动,携风声飞起,悍然砸下。
轰!
一头巨蝎来不及躲闪,被当场碾碎,四分五裂。
不知为何,李攸突然有了手碎核桃的爽感。
单手捏起法诀,方砖再次飞起,向巨蝎最密集的地方砸下。
巨蝎怪叫,纷纷闪躲。
事实证明,沙地也无法减缓方砖威力,不躲只能被拍扁。
腕上噬魂藤齐出,扎根沙中,挥舞蔓枝,瞬间抽飞数只巨蝎。
掀起混乱同时,李攸猛然前冲,纵身跃起,狠狠抱住一只蝎钳。
真的猛士,敢于生裂狮虎豹,敢于徒手斗巨蝎!
巨蝎很强?李攸自信更强!
心可立,志不破,勇即存。
他之愿,寻得灵壤,复生仙灵草。几只蝎子而已,断不能挡住前路!
“断!”
碎裂声起,巨蝎嘶吼,弯起蝎尾,祭出毒针,撞--击--声骇然可闻。
毒-液-侵-蚀-沙砾,滋-滋-作响。
倒下的却不是李攸。
巨蝎钢尾,鞭不碎硬抗天雷的石头。
毒气弥散,伤不得玉生灵体。
数声脆响,蝎尾断裂,蝎钳被蛮力掰断,断口处涌出金色血液。
巨蝎因疼痛陷入疯狂,发出巨吼。周围巨蝎迅速合拢,使出浑身解数,巨钳毒针齐出,却奈何不得李攸。
一声断喝,黑色身影如虎扑蛮牛,狼入羊群。
眨眼间,蝎钳与蝎尾齐飞,金血共黄沙一色。
李攸不记得自己掰断多少蝎钳,也不记得被巨蟹击中几次,无尽杀戮中,感觉早已陷入麻木,双目更被染成金红。
怪叫声刺耳,巨蝎眼中凶光渐消,暴-怒-沦-为恐-惧。
脑仁再小也能认清事实,眼前不是猎物,更不是食物,根本是一尊杀神。
“吼!”
蝎群开始退却。
杀戮没有停止。
方砖不断拍下,噬魂藤挥动枝蔓,黑色身影每次跃起,都会响起清脆的断裂声。
巨蝎倒地,总会留下数枚蝎血凝成的金丸。不闻血腥,只有阵阵清香,似顶级灵丹。
待李攸收回方砖,已是金丹遍地。
烈阳映照下,沙漠骤成一片金海。
立在金海中心,灵气如潮水般涌向李攸。气海内,石子如心脏般跳动,被阻断的灵力突然开始流淌。
李攸丢掉蝎钳,盘坐在地,无视退往远处的巨蝎,黑色灵力涌动,缠作光茧,将他包裹其中,缓缓沉入沙下。
以光茧为中心,狂风骤起,沙砾陷落,沙涡开始形成。
一米,两米…十米,百米…千米…
沙海翻滚,不断蔓延。还活着的巨蝎如遇天劫,仓皇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