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对韩嫣使眼色,后者点点头。
甭管乌孙人因何误会,又为什么会吓成这样,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尤其是粮食和牛羊,正好补充军需。
“乌孙国盛情,我等自不好推拒。烦请转告乌孙国王,大军五日后开-拔。从今往后,切不可再有惊扰汉商之事。”
翻译过来就是,东西我们收下,五天内必须送到。从今往后,汉商过乌孙,有任何差错,必然要再来讨个说法。
匈奴已经跑了,月氏不成气候,其他西域小国提都不用提,汉和乌孙之间再无阻碍。这代表什么,乌孙国王和大臣都该清楚才对。
听到汉将松口,乌孙将军如蒙大赦,连连弯腰感激。
临走之前,突然想到和乌孙不怎么对付的大宛,顿时恶向胆边生,决定坑他们一把。
于是乎,借乌孙将军之口,韩嫣三人得知大宛士兵假扮匪盗,袭击劫掠过往商队,其中就有汉商。而且大宛出产好马,胜出匈奴马。
“良马?”
闻听此言,曹时三人都感到心动。
乌孙将军决心坑死大宛,当下滔滔不绝,将大宛的物产、兵力和国土说得分外清楚。毕竟做邻居多年,打久了交道,对大宛国内的情况,乌孙将军不说摸透也能掌握五六分。
大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乌孙人彻底坑了一把。
就这样,李当户三人率领的汉军,在追袭匈奴的过程中,顺道开启一场“武-装-游-行”。一支箭矢都没浪费,军资硬是翻了数倍,清空数个西域小国的“国库”。并且不是主动搬,是对方哭着喊着要送,不收就要集体撞墙。
遇上这般奇事,耿直的汉朝史官,下笔时也感到无语。
最后只能总结成一句话:慕汉,争献方物。
李当户三人在乌孙大宛-武-装-游-行-时,赵嘉和魏悦所部穿过荒漠,抵达绿洲边缘。
在绿洲中,斥候发现被遗弃的帐篷、倒塌的石桩以及奴隶的尸体。查看过奴隶身上的骨箭,很快确认动手的是匈奴。从尸体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日。
“休息两刻,继续追!”
赵嘉和魏悦商议之后,令全军下马补充食水。时间一到,迅速集结,沿着匈奴留下的线索,继续向西追去。

第271章 第两百七十一章

离开绿洲之后,汉军奔袭三日, 终于发现匈奴大军踪迹。
彼时, 匈奴前锋已踏入安息境内,同驻守边界的安息轻骑兵交锋两次, 斩杀数百人, 劫掠十余个村庄, 并截杀数支往来东西的商队。
因没有留下活口,无法得知确切情报,安息错以为是遭到大夏进攻,新皇帝弗拉特斯二世立即召见贵族,下令调集军队, 迅速向边境集结。
皇帝的叔叔, 实际掌控安息政权的德米特里提出,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动。他的理由很充分,杀死边界士兵的骑兵, 使用的武器和大夏截然不同。
大夏和安息早就舍弃骨制武器, 改用铁器和青铜器。
若说是刻意伪装, 完全没有必要。
为争夺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安息和大夏打了数十年。中途虽有联姻, 实现短暂和平, 实际上, 战争从未真正停止。
“大夏袭击边境, 不会特意使用骨箭。”
此言一出, 在场贵族都是面露恍然,纷纷点头。
德米特里还提出,被袭的军营村落都被劫掠一空,粮食、牲畜、布匹、士兵的皮甲和牧民的短袍都被扒走,更不用说散落的武器。
这样的作风和大夏迥异。
安息和大夏地理位置优越,既有丰饶的土地盛产粮食,又有大片的草场豢养牲畜,更有东西往来的商队,都城人流穿梭,十分繁华,军队完全不缺少物资。
这种杀人劫掠,恨不能地皮都刮掉一层的作风,同印象中的大夏军队大相径庭。
“会不会是沙漠匪盗?”
“不会。”
安息轻骑的战斗素养,岂是区区匪徒能够比拟。
德米特里被老皇帝重用,又能在新皇帝继位后拉拢贵族,独霸朝纲,除了他的身份,更多是依靠智慧和手段。
在他看来,发生在边界的事十分蹊跷,不像是大夏士兵,也不像是沙漠匪盗,更像是一群外来者,战斗力强悍,行事狠辣,而且缺少粮食、武器和生活必须品。
若是数量少,仅是过路,应该酿不成大患,无需大动干戈。数量多又不想走的话,为免安息边境再无宁日,更不能贸然行动。
在老皇帝时期,一度有东边的游牧部落西迁,和大夏的建国者同种同源。
德米特里奉命出征时,曾和这些草原部落交锋。那一战,安息军队损失惨重,他带去的三万轻骑兵,死伤超过六成。
自此往后,对于这些东边来的部落,德米特里就存下心理阴影,始终保持警惕。专门派人在商队中打听,搜集关于东边的情报。
无奈的是,因安息地处西亚,中间隔着大宛、乌孙和西域等国,对于东方的匈奴帝国和汉帝国,始终知之不多。倒是月氏因和大夏同种,时常有消息传来,被德米特里视为强大的敌人。
边界传来的消息,让他本能生出警惕,莫非又是东边来的?
依照他的想法,如果真是东边来的,而且数量不少,军队集结是题中之义,但在动手之前,必须获取最详细的情报,弄清对方的身份和兵力。
仓促动手绝对不智。
其结果,很可能像他当年一样损兵折将,实力大幅度折损,耗费二十多年才缓过气来。
德米特里的确是出于好意。
别看他想方设法压制新皇帝,独揽朝政大权,一旦事情涉及到国家层面,他绝不会犯错,更不会因私废公糊涂行事。
正因如此,安息大贵族才会拥护他,坚定站在他的身边。
可惜新皇帝急于掌握兵权,根本不打算采纳他的意见。
在弗拉特斯二世看来,安息轻骑兵是最强大的存在,犯边的是大夏也好,不是大夏也罢,军队必须集结,将这些人彻底铲除。
借此时机,他将以皇帝的名义掌握兵权,获取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陛下,此事需要慎重考虑。”德米特里沉声道,“不知对方兵力,无需立刻集结数万大军。真要调集军队,需要的粮食、武器和马匹骆驼都不是小数,很难仓促备妥,需要从各地…”
“行了!”
未等德米特里说完,弗拉特斯二世已经变得不耐烦,出声将他打断。
“皇叔,我尊敬您的智慧,但您最好记住,我才是庞大疆域的统治者,帕提亚的皇帝!”
此言一出,宫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德米特里脸色微变,眸光深沉,拳头一点点握紧。坐在两侧的大贵族都是表情严肃,视线在这对叔侄间来回逡巡。
他们都知道,这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年轻的皇帝会如此沉不住气,登基不到一年就急着向王叔发难。
对比双方的表现,贵族中的大部分更坚定拥护德米特里的决心。
帕提亚需要一个智慧并强有力的统治者,德米特里显然比他的侄子更加合适,即使他不是皇帝。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或许几分钟,也或许更久,德米特里单手横在身前,向弗拉特斯二世垂首,平静道:“是,我伟大的统治者,伟大的皇帝陛下。”
表面看,德米特里向皇帝低头,事实上,弗拉特斯二世正踏上危桥,随时可能一脚踩空,坠落无穷深渊。
议事结束后,德米特里率先离开,十多名大贵族紧随其后,殿内很快变得空空荡荡。
弗拉特斯二世单手握拳,重重砸在镶嵌宝石的扶手上,任由指关节被划破,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染红黄金雕成的狮纹。
因德米特里点头同意,大贵族们陆续集结军队,依照弗拉特斯二世的旨意向边境开拔。
过程中,陆续又有消息传来,除了又有边界村落和军营遭到袭击劫掠,大夏军队竟也开始向边界集结。
这样的变化让德米特里心惊,顾不得收拾弗拉特斯二世,迅速召集三名最信任的大贵族,请他们务必加快动作,尽速前往拦截大夏军队。
之前拿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绝不能让对方再抢回去!
“是!”
贵族们行动迅速,数量超过六万的轻骑兵陆续开往边界。
与此同时,大夏的骑兵和重步兵也压向边境,和安息军队形成正面相对的两个箭头,就移动速度来看,不出十日,就能和第一批抵达的轻骑兵相遇。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德米特里不禁产生动摇,或许他真的判断失误,此前袭击村落和军营的的确是大夏。
使用劣质兵器,仿效强盗行事,为的都是掩人耳目,让安息判断失误,以致于贻误战机。
“狡猾,卑鄙!”
听完德米特里的分析,出兵的安息贵族都是勃然大怒,发誓要给大夏好看。
作为被痛骂的一方,大夏也是憋了满肚子火。
如果德米特里继续派出探子,很快就能知道,大夏的边界也被袭击劫掠,动手时干脆利落,不留半个活口,和安息如出一辙。
最糟糕的是,刚刚获得封地,到边界巡视的小皇子也死在盗匪手里。大夏皇帝遭遇丧子之痛,以为是安息动的手,被彻底激怒,下令军队开赴战场,要给安息一个教训。
西亚实力最强的两个国家,各自集结重兵,在边界针锋相对,战斗随时可能打响。
作为一切的源头,伊稚斜率领的匈奴大军察觉情况,知晓身后还追着汉军,不想被卷入混战,集体加快速度,打算趁早离开是非之地。
至于这场战争是由他们引起,很可能生灵涂炭,匈奴人表示,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人,无所谓。
若是打得激烈甚至灭国,等到汉军离开,他们还能调头折返,趁机占下一两块地盘,安定下来休养生息。
于是乎,引起麻烦的匈奴抢过就跑,安息和大夏一同被带进沟里,开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拉锯战。西亚和两河流域的大小国家纷纷卷入,主动或被动加入战局,开始重新洗牌。
在这场战争中,安息和大夏为补充实力,不断兼并周围国家,实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许多。参与战争的小国倒了大霉,战争红利没吃到,连本钱都输得彻底。
真正诠释出一个道理:大国之间博弈,小国不知深浅蹦高作死,前者中场休息,后者早就鼻青脸肿,被踹飞高悬,挂成天空中闪亮的星星。
匈奴的算盘虽好,终究没能达成所愿。
元光六年春,在安息和大夏开战,彼此打出真火时,匈奴也被汉军追上,双方在阿姆河流域展开一场激战。
这场追逐持续数月,匈奴被追得憋屈,汉军也追得窝火,都是一点就着。
伊稚斜再想保存实力,不想和汉军正面硬扛,终究抵不住人心。如果他强行下令撤退,不用等汉军动手,麾下必然人心涣散,他本人也会威望大减。
“杀!”
既然不得不战,索性拼死一搏。
伊稚斜狠狠咬牙,挥舞着从安息抢来的弯刀,带头策马冲锋。
赵嘉和魏悦各率万名骑兵,在冲锋中甩出两支长弧,分别包抄匈奴两翼。卫青、赵破奴、赵信和公孙敖带领五千弓箭手,正面拦截匈奴。
在一阵阵尖锐的哨音中,飞蝗般的箭矢凌空砸落,匈奴前锋登时被清空一块。
因战场选在河边,不乏有部落和商队倒霉,撞-进战场边缘。
其中大部分未曾见过匈奴和汉军,错以为是大夏和安息另外开辟战场,当即撒丫子就跑,将消息迅速扩散。
事情传到德米特里和带兵亲征的大夏皇帝耳中,双方都是一惊,以为是对方要绕到自己身后下黑手,完全没有犹豫,同时下达命令:“派兵!”
大夏和安息士兵接到命令,开始向阿姆河流域大规模移动。种种迹象表明,汉军和匈奴的这场战斗,即将演变为一场四方混战。
这样的发展,非但伊稚斜没有想到,连赵嘉和魏悦都十分愕然。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韩嫣的努力下,三万汉军终于找对方向,循着信鹰的指引,朝战场疾驰而来。

第272章 第两百七十二章

元光六年, 汉军、匈奴骑兵、安息轻骑兵和大夏重步兵齐聚阿姆河, 开启一场规模庞大, 被后世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战役。
战争开始时, 参战四方各自独立,没有任何结盟。在抵达战场之前,安息和大夏士兵压根没见过汉军和匈奴骑兵, 完全不知对方的来历和身份。
他们也没时间进一步探查。
一来军中没带通译,彼此语言不通, 问也是白问;二来, 安息和大夏正处于交战状态, 大夏皇帝亲自出征, 掌握安息实权的王族成员在前线鼓舞士气,双方逐渐打出真火。这种情况下, 带兵将领狭路相逢,眼中立刻喷火, 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于是乎,阿姆河边出现这样奇怪一幕:汉军和匈奴彼此-贯-阵,杀得不可开交, 天地变色;高吼着帕提亚的安息轻骑挥舞着弯刀, 一次又一次冲向大夏军阵。
四支强大的军队,两两捉对厮杀,战团相距不远, 竟意外的互不干扰, 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这样诡异的情形, 哪怕记录到史书上,都未必会有人相信。偏偏在赵嘉眼前真实发生,并且还是亲自参与。
厮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汉军和匈奴连续发起数次冲锋,战马交错而过,身后留下上千具尸体,阿姆河的水近乎被染红。
安息轻骑兵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极限,在大夏阵前来去如风,真实演绎出能将罗马军团一度按到地上摩-擦的强大实力。
大夏毫不示弱,以重步兵结成方阵,硬扛住轻骑兵-冲-击,再配以骑兵,抓住战机还能发起反冲锋。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惊飞走兽禽鸟。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断刺激参战者的鼻腔。
眼见死伤不断扩大,战况仍在胶着,伊稚斜迅速判断局势,决定不再恋战,尽快冲杀出去。
同汉军纠缠,对匈奴没有半点好处。
目前紧要的是保存有生力量,快速冲出战圈,尽一切可能摆脱追袭。
如果战士的死伤太大,实力进一步被削弱,他所计划的休养生息和复兴之路都会沦为空谈。届时,随他离开草原的族人和部民,非但无法维持祖先的荣耀,甚至可能被其他部落和国家吞并,沦为奴隶。
思及可能产生的后果,伊稚斜的头脑愈发清醒,哪怕强行冲阵会造成大批死伤,还可能被部分族人抱怨,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更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生,要么死。
身为仅存的王庭四角,他肩负重任,必须带领族人杀出一条生路,确保匈奴火种不灭,能继续繁衍,再次复兴。
“杀出去!”
伊稚斜挥舞着弯刀,身先士卒,朝赵嘉所部冲了上来。就气势来看,分明是要同汉军拼命,不死不休。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贯-阵之后,伊稚斜并未调头,而是继续策马朝阿姆河上游疾驰而去。匈奴勇士跟在他的身后,参战的部民被带动,追随左谷蠡王,陆续脱离战团。
不巧的是,未等伊稚斜逃出生天,大夏和安息突然变阵,都准备拼上一回,对敌人的侧翼进行打击。
上一刻前方还畅通无阻,下一刻突然刀-枪-林立。
逾万战马奔驰起来,不可能突然停住。如果前方骤停,势必会波及后方,酿成一场惨祸。
眼睁睁看着前方突然被堵住,伊稚斜很想破口大骂。奈何调头来不及,战马已经停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用弯刀挡开长矛,试图撕开一道缺口。
大夏重步兵遭到攻击,迅速做出反应,指挥作战的将领更是大吼一声:“他们一定是安息的援兵,杀!”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无论将官还是士兵,早就杀红了眼,肾上腺素飙升,很难保持理性。
在大夏将领看来,匈奴人突然在侧翼出现,试图冲-击-己方军阵,必然同安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对于敌人,自是不能留情,必须全部杀死!
“杀!”
大夏国力正处于上升时期,陆续兼并中亚和西亚多个民族,掌握先进的冶铁技术。为对抗安息,专门武装起重步兵和强骑兵。
步兵和骑兵都是铁甲披挂,前者更配备两米长的铁矛,足能将战马-穿-透。
匈奴杀上来,面对的就是闪烁寒光的矛尖。即使早有防备,伊稚斜也未能安然无恙,拼着胳膊受伤避开要害,胯-下战马却发出一声哀嘶,脖颈被交-叉-穿-透,再不能随他作战。
战马是匈奴人最珍贵的财产,哪怕是濒临绝境,匈奴人也极少会杀死战马。
马邑之战中,若非军臣单于下令,陷入包围的匈奴士兵即使饿死,也不会吃下一块马肉。
伊稚斜双眼赤红,滚落到马背下,不顾受伤的左臂,挥舞着弯刀,冲向前方的大夏重步兵。
大夏军队没有汉军的大盾,都是不及肩高的圆盾。伊稚斜战争经验丰富,很快找到对面空隙,杀死数名大夏士兵,带领十几名悍不畏死的亲信,硬是撕开一道缺口。
“随我冲!”
掷出断裂的弯刀,杀死一名大夏骑兵,伊稚斜抢过对方的战马和兵器,又抄起一杆大夏铁矛,横向飞扫出去。趁对方被逼得后退,发出一声高喝,率领所部骑兵奋力冲杀,以惊人的气势-贯-穿大夏军阵,终于冲了出去。
汉军追在匈奴身后,同样遇到拦截。而且拦在身前的不只有大夏人,更有安息人。
见伊稚斜越跑越远,赵嘉心生焦急,干脆心一横,在战斗中吹响号角。
弓箭手得令,瞄准大夏和安息军队,进行覆盖射击。
五千弓箭手连续开弓,箭矢飞落如雨。身披铁甲的大夏重步兵且罢,没有太多防护的安息轻骑兵登时遭到-血-洗,一阵人仰马翻。
“继续!”
卫青和赵破奴随赵嘉冲阵,赵信和公孙敖负责指挥弓箭手。
五轮齐射之后,箭雨变得稀疏。
安息将军赤红双眼,正要对汉军发起反击,不料破风声呼啸而过,比先前更为恐怖。
抬头望去,竟是一杆杆木制短矛。因配有击发器,射程和覆盖范围丝毫不亚于弓箭,并且杀伤力更大。
这一回被血-洗的再不限于安息,披覆铠甲的大夏照样沦为难兄难弟。
“挡路者死!”
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赵嘉和魏悦各自传令,命将兵高喊这句话,猛冲向对面战阵。
事实证明,语言虽然不通,动作和表情一样能够传达真意。
在赵嘉和魏悦策马前冲,黑甲骑兵聚成洪流时,安息和大夏士兵竟不约而同让开道路,如潮水分开,容许他们通过。
见到这一幕,尚在努力拼杀的匈奴人差点吐血。
受到刺激,几名万长和千长战意飙升,无论面前的是安息还是大夏,只要不是匈奴人就砍,在阵中遍地开花。
不到几个回合,大夏和安息的战阵就撕开数个缺口,匈奴人鱼贯而出,头也不回向西南逃窜而去。
为何不追在伊稚斜身后?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汉军死咬住左谷蠡王不放,打又打不过,追上去只能跟着送命。
既如此,索性分头逃跑。
反正逃出来的人中不乏贵种,更有冒顿后代,哪怕血缘已经淡薄,在鹰雕不知所踪,谁都无法称作正统的情况下,一样能自立为王,甚至登上大单于位。
先是匈奴,再是汉军,其后又是匈奴。
自以为战斗力高强,却几次三番被当成草叶一样砍,而且还砍得干脆利落,安息和大夏将军满脸铁青,着实气得不轻。
身为中亚和西亚片区的霸主,他们也是有脾气的!
在匈奴和汉军先后杀走之后,两人同时下令,朝对方发起更猛烈的进攻,发誓要将敌人彻底歼灭。
这种“发力”的角度,委实有些清奇。
从另一个方面去想,汉军和匈奴过于强悍,他们别指望打过。为免今天的糟心事传出去,就只能彻底干死对方,再让麾下士兵封口。
在“保存名声”的需求下,双方士兵发挥出十二万分的战斗力,喊杀声震天,杀得风云变色。
未料中途又生意外,数万汉军自东而来,发现尚未清扫的战场,再看正打成一团的安息和大夏士兵,自然而然产生误会。
“胆敢击我同袍,杀!”
李当户和曹时-抽-出长刀,同时向前一挥。
汉骑纷纷策马冲锋,在马背开弓。
奔雷声响起,交战中的大夏和安息士兵同时停住。循声望去,发现又是数万黑甲骑兵,而且是明晃晃朝着自己来,登时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赵嘉和魏悦所部的凶狠,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一样穿着黑甲,一样高举写着陌生文字的战旗,这些后来者分明和前者一个路数!
恐惧在士兵心中滋生,不断开始蔓延。加上鏖战将近整日,多数人已经疲惫不堪,斗志瞬间衰退。不顾将官气急败坏的怒骂,大批逃兵出现,扔掉兵器调头就跑。
这一跑不要紧,更坐实李当户三人的猜测。
“杀!不要放走一个!”
曹时挥动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将一名安息士兵生生踏成肉泥。汉骑汹涌而上,雪亮刀锋闪过,血光飞溅,河边铺满安息和大夏人的尸体。
败局已定,安息和大夏将军各率百名亲兵,准备脱离战场,返回禀报此事。
这些身份不明的骑兵委实太强,强到非是亲眼所见,简直无法想象。至于黑甲骑兵追逐的那些人,一样很强。虽然武器简陋,同等数量下,安息和大夏都未必是对手。
武器简陋?
两名将军都是一凛,之前发生在边界的惨事,瞬间有了答案。
可惜,他们没机会将猜测告知国内。
李当户和曹时率兵追了上来,飞舞的套马索兜头落下,包括两名将军在内,凡是参与这场战役的安息和大夏人,最后一个也没能逃出去。